作者:匂宮出夢
如果他们的统帅决定在这里消耗人命,那就只能由着他去了,他有权做出这种决定。
“那好,殿下,既然这是您的意见,那我只能遵从。我只是您的顾问,一切决定权都在您身上,我绝不干涉您的行动。”亨奇少校最终点了点头,“我祈祷您一切顺利,也祈祷基督山伯爵能够平安归来。”
他原本就对这个少年人颇为欣赏,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他对殿下更是变成了由衷的钦佩——这种钦佩,并不是来自于他的军事水平多高,而是来自于他明明只有这个年纪,却敢于同命运搏斗,并且居然还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那种说做就做的勇气,以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毅力,在如今的年轻人们当中,已经是绝难以看到了,更别说那些从小就养尊处优的王孙公子们?
他当年与拿破仑为敌,却并不憎恨那位伟大的统帅;如今亲眼目睹他的儿子的所作所为之后,他更是相信,也许波拿巴家族的命运并没有随着拿破仑的死而终结。
也许上帝真的对这个倒霉的孩子心怀歉疚,所以想要补偿给他一个皇座?
他心里的这些想法,艾格隆当然无法听到了,事实上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到了远处的战场。
就在他们对话刚刚结束的似乎,沉寂了一天的炮兵阵地又开始轰击了。
因为挨得近,所以艾格隆这边感到脚下的土地都有些微微颤抖,而持续不断的轰鸣声,让他的耳膜都有些微微发疼,再也听不清旁边人的说话了。
而事实上他也不想要再说什么了。
他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炮击并没有持续太久,而守军已经习惯了最近的炮轰,所以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接下来,仿佛潮水从地底涌出一样,穿着黑色军服的士兵们从各处的壕沟当中冲了出来,沿着最后的空地,向着棱堡冲了过去。
因为最近以来,艾格隆的军队一直都在不断进行小规模的进攻,所以最初守军并没有什么反应,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这一次的攻势,其规模要远远大于之前——甚至大于之前的总和。
虽然对面的营垒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站在高地上的艾格隆却感觉要塞内也开始骤然紧张了起来。
艾格隆的军队位于东面,从东向西进攻,所以如果在早晨出击他们,是背对太阳前进,在晨曦的照耀下,这些往前冲锋的士兵们,在守军眼中宛如被施加了什么光环一样。
早已经准备好了的他们,几乎在全线同时发动了进攻,大有要一口气将整个要塞吞入口中的气势。
如此浩大的声势,如此恢弘的气势,让守军的阵线几乎声势都为之所夺,然而在片刻的愣神之后,他们也在军官的呼喊下开始反击。
如同过去多次发生的那样,当进攻部队接近棱堡的城墙以及壕沟时,城墙的枪炮声也随之响起,在密集的弹雨当中,必然有人因为中弹而倒下。
不过今天又有所不同,发动冲锋的士兵们在呐喊声当中不断向前冲,全然不在乎倒下的袍泽,甚至不顾自身的性命——艾格隆的死命令早已经通过高级军官们传达到了所有人那里,今天的总攻必须全军用命,谁也不许退缩,任何胆怯的人都将会受到严厉处罚。
他们并不知道陛下还有别的盘算,只知道今天就是总攻的日子,胜负在此一举,所以这些官兵们在军法和陛下的威严下,也不得不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拼了命要为陛下夺取胜利。
因为这次进攻几乎是全军压上,所以正面几乎全线都在展开厮杀,只用了一小会儿,从前沿阵地之间、到棱堡下方的空地以及壕沟里,就分布了大量的尸体。
最近艾格隆的军队一直都在以小规模的佯攻来消耗守军的精神,只要稍稍受挫就直接后撤,而守军原本已经习惯了这种例行公事般的“进攻”,早已经没有了畏惧。
可是今天他们经历的是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攻势,几乎立刻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很快就被冲到了城墙的前沿。
然而他们很快也稳住了阵脚,依托互为夹角的低矮城墙不断开火,也随之不停地收割进攻者们的生命。
因为进攻者的脚步,以及炮弹的轰击,烟尘和泥土被卷到了半空中,泥腥味儿也随之四散,而火药的刺鼻气味也夹在在其中,再加上那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儿,混合在一起成为了一种说不出的气味,这种气味将在所有幸存者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成为他们一生的梦魇。
伴随着刺鼻的气味,灰尘和火药带起来的烟雾也弥漫在了壕沟当中,然后迅速扩散在棱堡的墙面上,再把各处的墙体吞没。
持续不断的呐喊声几乎压过了枪炮的轰鸣,已经杀红眼了的士兵们根本无视自身的伤亡,拼命地沿着墙面攀爬。
不少人在攀爬的时候因为中弹而跌落在壕沟里,然而还有小部分的幸运者冲上了墙面,与迎面而来的守军疯狂厮杀。
为了让部队尽可能地展开,艾格隆的军队沿着正面发动全线进攻,但是能够突破棱堡城墙的地方毕竟是少数,所以还有余力的士兵们迅速地汇集到了这些突破口当中,不断地接替已经战死的袍泽继续冲击着。
原本大水漫灌的黑色狂潮,也渐渐地汇聚到了几个突破点当中,犹如是遇到了泄洪口的洪水一样。
而这时候,第一波发动冲击的部队已经蒙受了惨重的伤亡了。
就在两方士兵进行厮杀的时候,按照预定的计划,第二波部队也已经徐徐进入到前沿的壕沟当中,再度进行了展开。
相比于之前一波,这一次他们更加有目的性得多,通过指挥官在高地的观察,已经确定几处突破口,因此他们的目标就是继续往那些地点冲击,继续扩大己方的战果。
时间慢慢流逝到了预定的时刻,这些士兵在军官们的命令下再度发动了冲锋,于是烟尘弥漫的战场上,又多了一群新的生力军。
随着他们的到来,原本就已经极其血腥的厮杀,现在更是来到了白热化,呐喊声和枪炮声持续不断,犹如是死神的乐团在欢庆演奏一般。
鏖战在继续,迈索隆吉翁显得摇摇欲坠,但是又似乎依旧坚如磐石,战局的天平开始摇晃不定,也许上帝也正在犹豫,到底将胜利的桂冠赐予到哪一方的手中。
艾格隆一直留在营帐所在的高地上,仔细地观察着面前的一切。
连续不断的进攻已经消耗了他手头上的几乎所有人马,只剩下他最后的卫队作为总预备队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当中流逝,渐渐地来到黄昏时分了。
在如此悍不畏死的冲击下,艾格隆的军队终于取得了些许的战果,他们摧毁并且占领了要塞前沿的几座棱堡,并且给敌军造成了大量伤亡。
然而,为了这样的战果而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并不是一笔合算的买卖,他也挥霍不起几次人命。
守军虽然被进行对方悍不畏死的进攻而心惊胆战,并且在鏖战当中筋疲力尽,但是他们也依旧还怀有信心。
经过多日的交战,他们也看得出来,对手并不比自己多太多,只要能这样坚守消耗,那迟早能等到对手精力和兵力衰竭的那一刻。
天色渐渐地暗沉了下来,原本激烈的交火声也随之渐渐地平息。
艾格隆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看命运作何裁决吧——不光是是裁决自己,也是裁决那个人。
201,潜入
随着夜幕的降临,围绕着迈索隆吉翁的战事也终于暂且告一段落。
在整个白天,两方军队都在浴血厮杀,尤其是处于进攻一方的艾格隆,在他的死命令之下,官兵们拿出了令人胆寒的勇气,不畏伤亡地拼命进攻,尤其是在形成了突破的地段,几乎是踩着袍泽的尸首发动一浪接一浪的冲锋。
在他们悍不畏死的冲击下,原本看上去坚如磐石的迈索隆吉翁,也不禁在震颤当中出现了些许破绽。
他们的浴血奋战,终于拿下了围绕在前沿的几座棱堡,并且几段城墙也落入到了进攻者的控制当中。
虽然夜晚的到来让这次进攻不得不戛然而止,但是心惊胆战的守军们,相信在第二天他们会面临同样的冲击,今天进攻者们那种一决胜负的气概,在心理上极大地震撼了他们。
正因为他们相信来自正面的冲击会在明天毫无疑问地到来,所以已经筋疲力尽的守军,大多数抓紧时间休息,等待着明天大战的再度降临。
虽然形势变得不利,但是这些守军坚信,只要继续坚守下去,那么进攻一方迟早会耗尽力量,最终不得不退却。
而无论是艾格隆,还是他手下的高级军官们,他们也都知道这种不顾伤亡的进攻是绝对不可持续的,他们手中的力量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多日迟迟不见进展的围城战,早已经消磨了所有人的耐心和信心,今天官兵们拿出的牺牲精神和勇气,是他们在艾格隆强行命令之下所拿出的最后余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继续拖下去的话,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好在,他们的指望并没有放在强攻之上,眼下在营地当中,艾格隆和所有军官们都在默默地注视着迈索隆吉翁,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此时的埃德蒙-唐泰斯,正在迈索隆吉翁东面的海滩上,集结了自己手下所有人。
白天的战局他一直都在静静关注,他也能够和其他人得出一样的判断——他正是肩负最终使命的那个人。
如此沉重的使命,让他激动也让他不安,但是唯独却没有恐惧。
他抬头往西看去,夜越来越深,远处的迈索隆吉翁早已经消失不见,被漆黑的夜幕所吞噬,就连他现在所驻足的海滩,也已经是一片漆黑,只剩下了远处那些营地里幽暗的火光,作为唯一的光源。
借助着这些仅剩的光线,他又扫视了一番自己的手下们。
他们正整齐地排着队列,同时看着自己,虽然他们人数极少,但是因为他们眼睛里充满了骇人的视线,所以依旧气势逼人。
他们确实有理由如此振奋——在精神上,他们肩负重任,可以一雪国仇家恨,向着侵略者进行报复;而在物质上,艾格隆也做得足够到位了——他承诺只要行动成功,那么每个人给予3万法郎奖励,如此高额的赏格,足够让任何一个士兵为之拼命。
此刻包括埃德蒙本人在内,他们都穿着土耳其人的军服,红色的上衣在白色的沙子上有些显眼,不过黑夜就是最好的隐蔽,他们能够在要塞守军的眼皮子底下潜入到要塞内,尽最大的努力在其中进行破坏。
他们造成的破坏越大,守军的力量就会越虚弱,也就意味着艾格隆的胜算就会越高。
此时已经万籁俱寂,白天那些似乎永不停歇的枪炮,也已经进入到了休眠,
除了海水微微晃动、拍动沙滩和沙洲所造成的轻响之外,几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在令人难捱的死寂当中,埃德蒙-唐泰斯静静地看着东方的海面,犹如石雕一样岿然不动。
虽然黑夜里海面和天空已经近乎于融为一体,但是他能够察觉得到,在海面当中那些星罗密布的沙洲,正在无声地等待并且反抗着他。
他现在必须等待——不光是在等待天色来到最暗的时刻,也是在等待夜晚的海潮。
在晚潮来到顶端的时候,海面会比现在高出一截,进而淹没那些沙洲的一部分,让吃水线随之抬升,在这种情况下,沙洲之间行船的难度会随之大大降低。
作为他副手的希洛斯-安东尼奥斯,之前一直都在迈索隆吉翁居住,并且以打鱼为生,而这也是他作为当地人所拥有的宝贵经验。
不过依靠上涨的海潮,也只是稍微降低了行船的难度而已,当了多年渔民的希洛斯,依旧没有把握能够完成最终的任务。
然而,对埃德蒙-唐泰斯来说,他没有别的选择,甚至没有再来试一次的机会,他只能成功,而且必须成功。
就在这沉默的注视当中,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慢得让人似乎有些难受,埃德蒙-唐泰斯只觉得自己心头的火焰在剧烈地燃烧着,那些被蒸发的血液形成的热流散布到了他的四肢百骸当中,让他的全身都在为之煎熬。
渐渐地,终于要来到那个时刻了,埃德蒙-唐泰斯感觉自己也许已经经过了一个世纪。
原本犹如石像一般矗立的他,终于重新看向了自己的部下们,然后冷冷地开口了。
“我再重申一次纪律——”他一字一顿地说,“接下来的行动中,直到我们成功潜入为之,途中只许我和希洛斯说话,其余人必须全程保持静默。这条规矩是无任何条件的,哪怕有人落水甚至船沉了,也不许多说一句话,如果有人胆敢违反,我将就地处决他。”
虽然他的语气并不激烈,但是没有任何人怀疑基督山伯爵大人有多么认真。
在教训完了部下们之后,他带着他们踏着沙滩走到了海面前,而这里正好有两个木桩,在木桩上各自用缆绳系着一艘小小的平底帆船。
这两艘平底船是他从当地征调的,原本用作近海的小型运输船,而在征调之后,他进行了精心的改装,清理了其中所有不必要的物件,把隔开的舱室打通,让它们变成了单纯运人的道具。
而这,就是他完成任务的最大依仗了。
他一边从海潮的高度估算着时间,一边挥了挥手,让自己的部下上船。
因为已经事前排演了无数次,所以这些人按照顺序极快地走入到了船舱当中。
在他们上船之后,埃德蒙也走到了船上,而他的副手希洛斯,则走到了另外一艘船上——他也将操控一艘船,同埃德蒙一起完成这项任务。
埃德蒙-唐泰斯站到了船舵之前,用手轻轻触摸着船舵的握把,自己体内那属于水手的本能也在逐渐复苏。
他微微眯着眼睛,排空自己脑海中所有杂念,同时也感受着海面上每一个波涛的起伏,以及海风吹拂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丝触感。
只有常年在海上乘风破浪的人,才能够得到这种微妙的感应。
是时候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然后睁大了眼睛。
“行动!”他轻轻地喊了一声,仿佛只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就在他下命令的同时,两艘船的缆绳同时被砍断,帆船也在海风的恭送下,悄悄地飘入到了海面当中。
船上的风帆早已经涂上了黑油作为掩饰,此时因为夜幕,根本无法被外面看清,而且船上也没有点燃任何灯火作为照明。
眼下能够帮助埃德蒙-唐泰斯的,只有极为稀疏的星光,以及自己作为多年水手所积累起来的经验。
曾经的他是纵横在地中海的商船水手,年纪轻轻就得到了船长的器重,并且被所有人认定日后必将成为一位优秀的船长,他对海中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操纵船只也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虽然在地牢当中苦苦煎熬了十几年,人生遭受了悲惨的灾祸,但是,曾经熟悉的一切,却再度通过记忆回到了他的脑海当中。
在他的操纵下,平底船在海面上漂流着,借助海风不断变换方向,缓缓地向着迈索隆吉翁的方向接近。
黑暗当中,小船开始开始接近沙洲,并且从沙洲之间的缝隙穿行。
海面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在海面之下,湍流却时缓时急,而且因为沙洲阻挡的缘故,水流的方向很乱,稍不注意就会偏航,更为恼人的是,在吃水很浅的礁石,即使是平底船,如果撞到了这些礁石,恐怕也再无能力行船了吧。
这确实是一段艰难的航程,埃德蒙-唐泰斯不得不用尽了自己的全部身心,死命操纵船只,他沉重地呼吸着,感受着海面的每一丝波动,小心翼翼操纵船舵的模样犹如是一个在和全副武装的对手搏斗的武士一样。
在有余暇的时候,他还会分出一些注意力,观察自己的副手所驾驶的小船。
此时正是天色最暗的时候,能见度非常低,即使两艘船挨得很近,埃德蒙-唐泰斯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好在这个影子一直都跟在自己的船后方,显然他的副手也成功地操纵了那艘船。
希洛斯-安东尼奥斯,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要是他能够一直跟随在自己的身边,一起为陛下效劳,那该有多好啊。埃德蒙-唐泰斯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隙进行无聊的感慨,很快他又将全部的注意力其中在了操纵帆船上面。
如同他命令的那样,两艘船上的所有士兵都没有彼此交谈,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任由小船带着他们走向未知的境地,而海风和浪涛也在永不停歇地鼓噪着,为他们提供最好的掩护。
在海风当中,小船穿行于沙洲之间狭窄的水道里,如果此时有人能够透过黑夜看清它们的话,一定会惊讶于这些小船令人迷惑的移动路线,犹如是在被醉汉操纵一样。
但是,尽管路线在不断迂回,甚至偶尔原地旋转,但是这两艘船仍旧以不可阻挡的决心,慢慢地靠近了迈索隆吉翁,靠近他们最终的目标。
时间对他们来首并不是无限的,因为到了后半夜,月亮就会开始出现在夜空当中,而那时候,能见度大增的情况下,要塞当中的哨兵应该就能够看清楚这两艘靠近自己的帆船了。
埃德蒙-唐泰斯心急如焚,但是他越是着急,手却变得更加稳,他双手操纵着船舵,既沉重又轻巧,犹如有着取之不尽的力量。
他在跟海风、海浪以及命运搏斗,每一次小船即将失控时候,他又用双手强行将它从命运的手中夺回,克服潜流,从礁石的旁边划过,他已经不再去关注到底离目标还有多远了,眼中只有一个个最近的障碍。
在如此强壮的双手与如此强悍的意志下,命运终于对他开始屈服,松开了扼紧命运的绞索。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埃德蒙突然感觉脚下的水流突然变得平缓而有序起来,那狂暴的海兽,似乎无奈地放弃了他和他的部下们。
他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所浸透。
但是内心当中的狂喜却已经无法抑制。
虽然眼前还在一片漆黑,但是埃德蒙-唐泰斯突然停下了手,眼睛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这一刻,他已经超越了自己。
“陛下……我成功了……”他没有办法喊出欢呼,所以只能在心中默默向他报捷。
这时候,其他人也感觉到了船开始变得稳定了,虽然没有人发出欢呼,但是埃德蒙-唐泰斯分明听到了那种存在于冥冥之中的狂欢。
不要太得意忘形,一切都还早……现在才刚刚开始……他连忙在心里提醒自己,强行浇灭那股无法抑制的狂喜。
他知道,在迈索隆吉翁的城墙和海面之间还有一道防波堤,不过因为事前从自己的副手、以及其他当地人的帮助,他早已经画好了要塞周边的地形图,并且已经进行过无数次的图纸或者实操演练,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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