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匂宮出夢
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莱蒂齐亚和艾格隆都有些惊讶。
毕竟,她派人去通知儿子,只是为了让他有个准备,艾格隆会在接下来某一天选择登门拜访,这也是作为侄子应有的礼节。
却没想到,吕西安-波拿巴亲王居然就这样直接赶过来了——由此倒也看出了这位叔父对侄子的看重。
“让他赶紧过来吧!”莱蒂齐亚皇太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招呼侍从把自己的三儿子叫到跟前,然后又让人在餐桌上加了一副餐具。
“能多个人在身边总是好事。”她笑眯眯地说。
很快,侍从把一个中年人给领了进来,艾格隆也得以生平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三叔吕西安-波拿巴。
他个子不高,有着一头棕黑色的头发,但两鬓已经斑白,看得出岁月的风霜,他的五官柔和,举止文雅,眼神内敛而又带有几分怏怏不乐的忧郁,看上去与其说像是一位亲王,倒更有几分郁郁不得志的诗人气派。
他静静地走到了餐桌边,眼神一直都凝聚在艾格隆的身上,而艾格隆也礼貌地站了起来,向自己的叔父躬身致敬。
“很高兴见到您,我的叔父……对这一天我已经盼望很久了。”他恭敬地说。
“我也已经盼望很久了。”吕西安-波拿巴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十几年的等待!不过这一切总算没有枉费,你终究还是走上这条路了。”
在他的叹息当中,依稀看得出有几分当年随同拿破仑发动政变时的气势。
还没有等艾格隆说话,他又走到了艾格隆的面前,然后抬起手来,轻轻地敲了敲艾格隆的胸口,接着又开口了,“你比我想象得要更高、更强壮。”
“为了完成我们家族未竟的事业,我必须保持强健的体魄。”艾格隆回答。
“很好的回答!”吕西安大声赞许,“在我们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们可没想过那么多——那时候我们都以为能够在科西嘉保住我们家的田产就算满足了,谁能想得到之后的事情?”
接着,他又紧紧地拥抱了自己的侄子,“你干的很好,孩子,迄今为止你所付出的一切辛劳我都看在眼里,我自问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这份本事……所以,你比我强,你是我们这个家族的希望。”
这番话似乎发自肺腑,所以艾格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唯一有所不满的是,之前你来到罗马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联系呢?难道你心中对上一辈的纷争还心有芥蒂吗?”吕西安-波拿巴继续说了下去,“虽然我不是你的臣仆,作为一个叔父,我也乐于帮助一下我困境中的侄子,可是你却忽略了我。”
“很抱歉,叔父。”艾格隆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并不是我不相信您对家族的忠诚——您在1815年的表现已经证明了您确实怀有这种忠诚,只不过之前我来到罗马的时候,我不知道接下来我的命运到底如何,所以我不想给您添麻烦,毕竟……您好不容易才躲过风暴,重新在教会的庇护下找到了平静的生活,我不想破坏它。”
艾格隆之前没有联系吕西安,一方面是因为担心他的政治态度,一方面确实也是觉得这次就别折腾这位叔父了——反正他知道吕西安手里也没有多少钱,不可能给他多少赞助。
“你既然不怕给你的奶奶添麻烦,那又何必担心给我添麻烦?”吕西安-波拿巴反问。“你没猜错,我现在确实一无所长,也不可能再去搅动风云了,但是即使如此我也能够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你一点帮助,而且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这番话,艾格隆听了之后又是心里一暖。
“谢谢您,叔父,我绝不会忘记您对我的帮助。”
吕西安-波拿巴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他确实利用自己在教会内的关系,为自己说了好话,也乐于充当自己和教皇陛下会面的中间人,他确实在尽自己所能地帮助自己了。
当然,处于他现在的立场上,所能够帮的忙也只剩下这么点了。
“好了,你们两个别光顾着说话了,我们还是继续晚餐吧——”莱蒂齐亚笑着说,“而且你们表情别这么凝重了,我们家族的聚会可要欢快一点。”
艾格隆和吕西安相视一笑,然后各自坐了下来,然后,他们开始一边进餐一边聊天。
这个时候,吕西安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特蕾莎身上。
“我的侄媳妇真是光彩照人。”他仔细看了看特蕾莎的样貌,然后笑着说,“这么美丽的公主,我敢说一定是各国宫廷里最好看的!艾格隆真是有福气。”
“您果然已经成为一个意大利人了,亲王殿下。”特蕾莎笑着回答。“太会哄人了。”
“不,我这可是真心话,当年我看到的王后和公主可为数不少,我想我有足够的资格来下这个评断。”吕西安-波拿巴亲王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感慨了起来,“想想还真是奇妙,你知道的,我从小在科西嘉长大,直到少年时代才有机会到凡尔赛见见世面,我特别想要见识见识王上和王后的风采,当然那时候我不过是个小贵族的儿孙,哪有什么机会得到宫廷的在意呢?
只有在那些最盛大的庆典上,我才能够看到可怜的路易十六国王和他的王后,虽然只是远远看着,但是我满心艳羡,心想这是多么威风的排场!我遐想过,某一天我能够成为一个廷臣,能够近距离感受王家的排场,欣赏王后陛下和其他贵妇人们的美貌,哈哈……你们可别嘲笑我,哪个人在少年时代没有过类似的狂想呢?!我的朋友和同学们都在嘲笑我,认为我未免太过于想入非非了,我自己也觉得是这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话锋一转,“可谁能想得到,没过多少年之后,一位哈布斯堡家族的公主成为了我的嫂嫂,又过了十几年,又一位哈布斯堡家族的公主成为了我的侄媳,命运真是令人惊叹……我现在回想起来都如同做梦一样,如果当年有人把这段故事告诉少年时代的我,我一定会觉得他是个疯子吧。”
听到了叔父的感慨,艾格隆这才意识到,虽然如今已经默默无闻,但他的叔叔毕竟是一个在历史舞台上留过名字的人。
他见识过国王和王后盛大的排场,也见识过制宪会议和随即爆发的大革命,见识过雅各宾的专政也见识过督政府,直到最后他自己成为了法兰西权力巅峰的几个人之一。
“我们家族擅长将梦变成现实。”心潮澎湃之下,艾格隆忍不住如此评价,“奶奶一定会认为这是上帝对我们的眷顾,但我这位这更多是源于我们的勃勃野心,以及永无停歇的行动力,还有与这些野心相称的头脑……我们相信奇迹,因为我们本身就在制造奇迹。”
“你说得没错。”吕西安-波拿巴点了点头,“不过,生对了时代也很重要。在几百年前,社会封闭得让人窒息,每个阶层都是牢不可破,国家只是血统最高贵的那些国王公爵们的游乐场,那时候再有本事也只能匍匐于他们之下,是这个时代给了我们机会,我们只是比其他人更好地抓住了机会——至于那些没抓住、没抓好机会的人,我亲眼见过他们的下场。”
说到这里,亲王殿下抬起手掌缓缓落下,形象地模拟了断头台铡刀落下来的场面。
“罗伯斯庇尔兄弟走上断头台的时候,谁也没想到我们波拿巴兄弟会统治法兰西,但我们做到了。虽说我们最终在十几年后失败了,但是至少我们曾经把命运置于我们的手中。直到今天我也没有后悔过,相比于那些默默无闻死去的人们,至少我们曾经不凡。”
接着,他拿起了酒杯,对着自己的侄儿,“为命运干杯。”
“为命运干杯!”艾格隆也来了兴致,和自己的叔父对饮。
然而这对叔侄说着来了兴致,但特蕾莎却在一边听得有些不是滋味。
路易十六的王后玛丽-安托瓦奈特出身于哈布斯堡家族,是她的姑祖母,最终被送上了断头台,也许她确实是咎由自取,但是身为后辈,她不可避免地对这位姑祖母抱有恻隐之心。
况且,如果有一天艾格隆真的梦想成真,那么她自己就是又一位来自哈布斯堡家族的国母了,她可不愿意自己和艾格隆、以及两个人的后代再去承受这种可怕的命运。
哪怕想想都会觉得难受。
所以她决定转移开话题。
“那么您认为,如今我们的成算大吗?”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吕西安-波拿巴亲王原本严肃的面孔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从正常逻辑来判断,机会确实不大,请原谅我说话不中听,但是我认为作为长辈,我应该对你们说实话。”他老实回答。
“没关系,您说得确实是实话,我不会介意的。”艾格隆摇了摇头。
虽然他现在意气风发,而且已经闯下了偌大的事业,但是他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能够判断出形势——他现在手里掌握的资源,和整个法兰西相比几乎不值一提,他的军队满打满算现在才只有几千人,而且缺乏武器,然而法兰西王国有几十万常备军,正面对垒的话,任何一个师都能把他可怜巴巴的力量给击溃。
所以,任何能面对现实的人,都不可能说胜算很大。
“我说机会不大,并不是说没有机会。”吕西安-波拿巴话锋一转,“法兰西虽然强大,但是它并不喜欢波旁家族,相反他们痛恨复辟王朝给他们带来的反动,时刻都有人想要推翻它——如果真的再来一场推翻它的革命,那时候你就有机会了,因为只要波旁家族王冠落地,很多法国人就会想起还有波拿巴家族适合领导他们——当年是一场革命把我们上一辈送上了舞台,那么新一场革命就会把我的下一辈也送上舞台。”
这个判断,其实和艾格隆的判断不谋而合,毕竟靠正面武力想要打下法兰西简直是痴人说梦,必须想办法颠覆现在的复辟王朝。
好在原本的历史线给了艾格隆莫大的信心——因为就在1830年7月底,法兰西爆发了七月革命,并且把波旁王朝赶下了台,查理十世国王被迫带着家族成员们逃亡英国,从此以后波旁王族主支的统治也就此结束。
当然,接下来统治法国的不是波拿巴家族,而是趁机攫取了政权的王室幼支奥尔良家族,史称七月王朝,直到18年后的1848年,艾格隆的堂兄才借着又一次革命重返法国并最终复辟了帝国。
而这一次,艾格隆不想再等十八年了,他要尽快把皇冠弄到手。
不过他也知道,历史线已经改变,原本的历史只能给他以参考,不能完全照搬——也许会提早,也许会推迟,但这样一场推翻波旁王室的革命应该是不可避免的。
而且他会非常乐意推上一把。
“煽动暴乱和政变容易,但确保政变的果实落到自己的手中可就很难了。”吕西安-波拿巴的笑容略带古怪,“雾月政变的时候,你爸爸在元老院面对那些愤怒的议员们时,几乎语无伦次,好不容易才救住了场面,没有让局势失控。”
艾格隆同样也知道这个道理。
自己不能被奥尔良家族捡走胜利果实,如果想要实现这目标,必须要有计划有步骤地行事。
奥尔良公爵一家在1815后回到了法国,他们已经在法兰西布局了十几年,对王位虎视眈眈、势在必得;而他现在身在国外,短时间内只能遥控国内的支持者们,对比起来确实是劣势。
还好他现在还有时间——虽然可能并不多。
“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既然说到了这里,艾格隆诚心地向自己的叔父发问。
毕竟,在政变夺权上面,他可是有经验的。
“我离开法兰西十几年了,早已被人遗忘,很多事情我也已经不知道了。”吕西安-波拿巴苦笑着回答,“不过有一点,我的侄儿,你一定要牢记。核心在于军队,只要有军队支持,你就万事顺遂。”
艾格隆略微有些失望。
虽然叔父说得对,但是这也只是正确的废话——人人都知道的道理。
“还有一句——”吕西安-波拿巴又补充了,“摸清你对手们的底,我的朋友也许能给你一些帮助。”
5,代理人
“摸清你对手们的底,我的朋友也许能给你一些帮助。”
“您的朋友?”艾格隆一听这话,终于又来了兴趣。“是谁?”
“一个非常精明能干的人,准确来说现在是一位银行家。”吕西安-波拿巴回答。
“银行家?”艾格隆有些不解,所以他看着叔父,等待着他的进一步解释。
吕西安-波拿巴却突然停下来了,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酒杯,眼睛里似乎充满了感慨。
“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他拿起了酒杯,喝下了一口酒,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都知道,1799年我跟随我的哥哥发动了雾月政变,夺取了法兰西。作为应有的回报,我的哥哥任命我为内政部长,那时候我真是意气风发,只想着干一番大事。但是想要干大事就得有钱,而我恰好又缺钱——所以我就想要找到一个可靠的代理人,为我攒足资本。
好在,只要有权力在手,这一切麻烦终究不会是什么麻烦,很快巴黎城中就有不少人跑到我跟前来,希望和我以及我哥哥搞好关系,换取经济利益。
然而我瞧不起这帮衣冠楚楚的家伙,他们一个个又虚伪又狡诈,况且这帮银行家们都已经混迹了市场那么多年,关系网非常复杂,我不想让自己的秘密掌握在他们的手里,我想要找一个靠谱而又容易控制的人,让他来为我办好这事儿。
我是法兰西人,但我也是个科西嘉人,所以这些盘算我都放在了心里,然后默默地观察周围,耐心寻找合适的人选……”
“看上去您找到了。”艾格隆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的,我找到了,但是过程倒是有些出人意料。”吕西安-波拿巴亲王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了下去,“你知道,当时作为内政部长,我有权任命法兰西各省的高官,也有权管理全国的道路和港口,更要处理来自各地的陈情书,有一天我收到了一份陈情书,写作者是一位小地方的银号负责人,他痛切地告诉我们革命时代混乱的金融政策和货币政策给当地造成的伤害,并且恳求我和我的哥哥尽快改革,以便解决法国经济的混乱,解除人民的痛苦;在这份陈情书上他还列出了许多数据,以及一些建议,虽然我不是太懂金融,但是我认为他所说得甚有道理。”
“所以您把这些建议转达给了我的父亲?”艾格隆反问。
“是的,我把这份陈情书转达给了他,他也甚感有趣。而当时金融界也有普遍的呼声,希望刚刚夺取政权的我们,做出应有的决策来稳定国家经济。”吕西安-波拿巴低声回答,“于是过得不久,经过了慎重考虑之后,拿破仑顺应了这些呼吁,创建了法兰西银行,并且在之后发行了新的法郎货币,最终让混乱不堪的金融和货币市场稳定了下来。”
“这也是他对法兰西的重大贡献之一。”艾格隆回答。
“确实如此,不过我们要说的是另外一个方面的事情了——”吕西安-波拿巴微微笑了起来,“我不仅仅对这封信感兴趣,我对写信的人也感兴趣,我不懂金融但我是个演讲的高手,所以我也有本事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一个人的本性来。我很快看出来了,这个人谨慎、头脑聪明,而且相当具有专业性,更重要的是他是外省人,还没有被巴黎复杂的人际关系所污染和吞噬……”
“所以您就把他变成了自己的代理人!”一直在仔细旁听的特蕾莎,听到这里的时候也明白了过来。
“特蕾莎,你真是一位又漂亮又聪明的公主。”吕西安-波拿巴笑着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个猜想,“在我的哥哥决定采纳这份建议之后,我特意写信给了这位外省的掌柜,邀请他来巴黎和我面谈一番。可想而知他一定受宠若惊,他星夜兼程就赶到了巴黎,然后和我见了面。为了不浪费你们时间,我就不具体描述我们到底谈了什么了——不过在会谈之后我对他非常满意,他虽然不善言辞,看上去甚至有些木讷,但是他确实非常专业,而且每次开口都言之有物,足以击中要害,而且对数字非常敏锐。我很快就和他有点相见恨晚,我当时甚至觉得那么多夸夸其谈的蠢货坐到了国民议会的议席上,而他却只能一直默默无闻地呆在外省,着实是上帝给人间开的玩笑!可惜这种玩笑自古以来每天都在发生。”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这一次,我倒是想要改变上帝的玩笑,只见过这一面我就决定让他留在巴黎,为我、为法兰西做出更大贡献。于是我问他‘我的朋友,您确实才华惊人,所以为什么您要留在外省而不是跑到这里来大展宏图呢?’
他面露难色,然后羞愧地告诉我,他确实曾有过类似的梦想,但他的父亲感染了旧时代的风尚,是个吃喝嫖赌的败家子,让家里欠了一大笔债,祖传的田地也都已经卖光了,他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家中的银号,然后用它挣钱还债,沉重的债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没有办法来巴黎。
我听完之后哈哈大笑,然后告诉他,您从今之后就没有债务了,尽管在巴黎施展您的抱负吧。
我没有告诉他,为了偿还我的恩情他需要做什么,因为聪明人是不需要别人多说的。”
“所以您替他偿还了债务,而作为回报他成为了您的代理人,然后在巴黎发展事业。”艾格隆总结了这段往事,然后再问,“那么接下来您和他又做了什么呢?”
“其实倒也平平无奇,您知道身处在我当时的位置上挣钱有多么容易——政府每当有重大消息要公布的时候,我总会预先通知我的代理人,让他去收购或者卖出公债,然后和他分享所得到的利润,仅仅靠着这么简单的法子我们就挣了一大笔钱。”吕西安-波拿巴回答,“挣到的钱我们又拿去投机,这家伙眼光很准,每次投机都能够大有收获,即使偶尔失手也无伤大雅,总之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资本,而他也成为了一个富翁。
对了,我们科西嘉人都是讲人情的,他刚刚到巴黎的时候,他的妹妹要出嫁,他拿不出钱付嫁妆,也是我替他付的,而我知道他会永远感激我,因为他确实是那种懂得记恩的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吕西安-波拿巴亲王突然又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猛然灌下了一口酒,“可惜我最重要的目标却没有实现——我的部长生涯很快就到头了,1800年11月,那个卑鄙的富歇还有其他一些人告了我的状,让我和我的哥哥大吵了一架,我不得不辞去我的部长职位,而不久之后气冲冲的拿破仑就把我派去西班牙当大使了,我原本要为我的事业攒资本,结果我的事业却顷刻间化为乌有了,被我的哥哥亲手剥夺!”
虽说往事如烟,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而且吕西安最后也原谅了哥哥,可是谈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几分怨气。
再喝下了几口酒之后,吕西安-波拿巴总算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既然事业已经完蛋,那么所谓的资本也不再重要了,我攒下的钱又花给了巴黎和马德里的女士们,而我曾经的代理人则留在了巴黎,继续了他的梦想——虽然这时候我已经不再能给他提供什么帮助了,但是即使如此,他仍旧非常尊敬我,在我手头紧的时候还会给我不少馈赠。总之我是挺庆幸自己能在短暂的部长生涯当中,结交了这位朋友。”
“而您现在想要介绍这位朋友给我帮忙,对吗?”艾格隆问。
“是的。”吕西安-波拿巴点了点头,“他头脑精明,而且作为一个在巴黎金融界混迹了二十几年的人,他一定懂得很多东西,甚至比你我更加了解如今的法兰西。”
“我承认事实可能确实如此。”艾格隆也同意了叔叔的意见,然后再度反问,“那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呢?而且他现在具体境况如何?”
“他名叫让-安托万-庞赛纳。”吕西安波拿巴回答,“为了不连累他,这些年来我跟他没有多少联系,不过我还是听说了一些有关于他的消息,他现在相当兴旺发达,已经在经营一家大型银行,富有而且名声不错,付款及时而且几乎从不出差错——我当年就看出来了他有这个本事。”
“我明白了。”艾格隆低下头来,默默思索着,“按您的说法,这个人确实很厉害,如果他乐意帮助我们的话,那也确实会对我很有用处——不过您认为他会站在我这边吗?”
“就我的了解,他虽然未必会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但是为了偿还我的恩情,他会愿意帮一些忙的,只要能帮一点就足以让你从中受益了不是吗?”吕西安-波拿巴笑着反问,“况且就算他不上你这条船,你又会因此损失什么呢?”
“您说得也对。”艾格隆同意了叔父的意见。“我们至少可以试上一试。”
“既然你同意了,那我接下来可以写一封信给他,把你现在的处境和我对他的期待都告诉他,让他自己斟酌行事。”吕西安-波拿巴回答。
“真的谢谢您了,叔父。”艾格隆站了起来,郑重地向吕西安道谢。
叔父今晚的做派,确实让他感觉相当舒服。
毫无疑问,他如今既无权力也无影响力,所谓“帮忙”也只是靠着往日的人情试一试而已,并没有多少把握确保成功。
但即使这个忙他没有帮上,那种“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我和你站在一边”的态度,至少已经摆足了艾格隆的需求。
他对叔伯们的要求也只剩下这么一点了。
“所以现在重要的是摸清这家伙的态度,看看他愿意合作到何种程度,然后再判断要多大程度上倚重他。”艾格隆低声说。“当然,如果能够把他拉到我们的阵营里那最好,我想我可以许给他足够的酬赏。”
“我的侄儿,你说话的口吻真不像是个少年人。”吕西安-波拿巴微微摇了摇头,“难道你每时每刻都要皱眉做沉思状吗?你应该更加欢快一点的,毕竟人既要权力也要找快活嘛!”
艾格隆愕然,“可是我们现在不是在讨论正事吗?我当然得严肃一点啊?”
“什么正事,无非是我们叔侄两个见面,我给你们讲讲过去的故事而已。”吕西安-波拿巴笑着说,“你已经学会了遇事镇定,但还没学会从容,记住,不要寄托太大的期待,也不要过早失望,这一切都只是清风拂面罢了。”
接着,他从容地拿起了酒杯,“来,我们为故事干一杯。”
“干杯。”艾格隆终于忍不住笑了,然后拿起酒杯和叔叔又干了一杯,“其实我也有从容的时候,只是现在时间紧迫,我不免紧张了一些。”
“越是时间紧迫就越是应该从容,当年多少人在被送上断头台之前还安稳睡大觉呢,不蔑视生死成败,就不能超脱地去做哪些常人不敢想象的事。”吕西安-波拿巴不以为然。
艾格隆心里苦笑,自己这位叔叔一直都是这副做派,看上去轻浮超脱,但是实际上却有点不接地气,难怪最后被富歇斗垮,在拿破仑面前失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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