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匂宮出夢
原本一直都在发呆的玛丽亚骤然回头,她的头发也随之轻轻飘动起来,然后再缓缓落下。
一瞬间艾格隆又有点看呆了——当然,这不是因为对方的美貌,而是因为她像那个人。
“我没有什么可以指教您的,毕竟您比我更加擅长操纵人心、也更加冷酷无情。”但是在下一瞬间,玛丽亚一开口,就用不客气的话将艾格隆的回忆给撕得粉碎,“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兜圈子了,莱希施泰特公爵,您想必已经猜出来了吧?我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这里,在您和我的王兄见面并且寒暄的时候,我就已经见到您了——就像今天这样,我隐身在幕后。”
“是的,我猜到了。”艾格隆点了点头,“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有什么难猜的吗?”玛丽亚又露出了冷笑,“我想看看,让我的姐姐落到如此境地的人,究竟是何等模样,很奇怪吗?”
“这倒是不奇怪……”艾格隆摇了摇头,“那您失望了吗?”
“失望至极。”玛丽亚生硬地回答。
然而,从她的语气里,艾格隆却听到了不一样的意味。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原本无关紧要,但是此刻却能够揭示真相的事情。
“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苏菲殿下给我画过像,而且不止一次。”他脱口而出,“如果她跟您分享过关于我的事情,那么顺理成章地她也应该给您附上一份甚至几份手绘才对,尤其是……”
说到“尤其是”的时候,他有点说不下去了——当初苏菲既然有心撮合自己和妹妹玛丽亚,那么她肯定会让妹妹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这样玛丽亚才能做出判断对吧?
只是现在这个环境下,他确实不好再提了。
即使不提后面这截,艾格隆的问题也已经足够尖锐,玛丽亚展现出了极其罕见的窘迫,一时间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有时候您确实有几分该死的聪明。”片刻之后,她重新镇定了下来。“是的,给了,不过我都已经扔了。”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艾格隆面无表情地回答。
他可不傻,既然玛丽亚这个样子,那就证明她没有这么做,依旧把那些东西收藏着——只是现在,这个话题他再说下去的话,玛丽亚估计要当场翻脸了,所以只能按下不提。
但是在内心底里,他不禁生出了些许的好奇——在自己逃离奥地利之前,她们姐妹两个到底商量到了那一步,玛丽亚对姐姐想要撮合的这桩婚事又抱持着何种态度?
如果她乐意的话,那岂不是说,自己当初甚至有可能成为巴伐利亚王室的女婿?
平心而论,虽然玛丽亚殿下性格恶劣,说话总是夹枪带棒,但是言谈之间自有一股风趣和机智,至少自己并不讨厌。
虽然她大了自己六岁,但是就凭她长得和苏菲一模一样,他就很乐意迎娶她。
不过,到时候履行夫妻义务的时候,分不清谁是谁该怎么办?
再等等,分不清就分不清,有什么问题吗?
“咳咳……”艾格隆的思绪越想越乱,最后只能强行中断了这些荒唐想法。
哎,现在再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自己已经离开了奥地利,并且已经娶了特蕾莎,已经回不去当初了——况且现在又有什么不好呢?特蕾莎作为妻子让他非常满意。
所以,既然命运是自己编织的,那么自己就应该继续按照这条路走下去,没什么需要后悔或者迟疑的。
“您又在想什么龌龊的东西?”看到少年人神色变幻不定,玛丽亚更是恼羞成怒,“这样倒是让人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艾格隆心虚之下只能悻悻然地避开了视线。
两个人于是又都陷入了沉默。
就在晚春的暖风当中,盛开的花朵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更让这一片小小的空间似乎隔绝于世界之外,时光好像又回到了当初那些悠闲的早晨。
“您接下来要去哪儿?”玛丽亚突然打破了沉默。
艾格隆一时哑然。
他接下来要秘密潜入法国,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但是这件事太过于危险了,几乎算是自己往枪口撞,所以他必须讳莫如深,让知道这事儿的人越来越少,玛丽亚公主当面问起来他又怎么能说呢?
哪怕她是苏菲的亲妹妹,哪怕她看上去确实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基本的原则他还是要遵守。
“怎么……不愿意说吗?担心我让您陷入危险?”玛丽亚又冷笑了起来,“放心吧,我没有陷害您的兴趣,我只是在想,等我见到我的姐姐之后,无论我的使命有没有成功,我都应该顺道来见一见您——一方面跟您转达苏菲的回信,或者其他口信;一方面,顺便清偿一下我们之间的债务。”
“我们之间的债务?”艾格隆一下子不明所以。
“怎么,您忘了吗?”玛丽亚反问,“不久之前您答应过我,为了偿付我对您的帮助,您乐意为我献上诗歌……这么快就忘了?真不愧是个出尔反尔的行家。”
说到这里,艾格隆倒是想起来了——自己之前确实做出了这样的承诺,只是后来玛丽亚逼着自己当着特蕾莎的面这么做以折辱特蕾莎,自己强硬地拒绝了,所以一时间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
但是后来,玛丽亚并没有当着特蕾莎的面提到此事,也没有揭穿自己的荒唐举动,从那一点来看,她倒是对自己算是很客气了。
既然如此,艾格隆自然也愿意遵守承诺。
“好的,这事我确实认账,我会认真构思,然后在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为您奉上的。”
“在哪儿?”玛丽亚冷淡地追问。
“米兰。您离开奥地利之后,就在那儿等待吧,我们到时候再联系。”艾格隆直接回答。
“米兰?为什么要去那儿?那里现在不是奥地利帝国的治下吗?”玛丽亚有些疑惑,“您不怕惹上什么麻烦?”
“我怕,所以我会小心注意的。”艾格隆笑着回答,“我有一个不得不去的理由。”
艾格隆当然知道现在米兰就是奥地利帝国控制的伦巴底-威尼西亚王国的首府。
他更加知道,在当年,拿破仑建立了意大利王国,也就是以米兰为首都的——而当时欧仁亲王就作为代理总督,和自己的妻儿住在那里。
艾格隆没有说谎,离开法国之后,他就要带人潜入到米兰附近,以便完成他的目标。
当然在和玛丽亚公主见面之前,他会小心注意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陷阱,不过他相信应该没有。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下一次他们就可以在米兰见面了——
但是他还是有一点点不理解,为什么玛丽亚刻意要制造接下来的会面?
就理论上来说,只要帮助了苏菲之后,她跟自己并没有多少交集了,完全可以就此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即使需要转达什么口信,也只需要派个人就完事了。
唯一的理由只能是她想要这么做。
“您一定很疑惑吧,为什么我要再找您。”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疑惑,玛丽亚公主又开口了。“因为我不服气。”
“啊?”艾格隆略微有些吃惊。“这从何说起?”
玛丽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她显得比之前更加盛气凌人了。
“我不服气我们姐妹两个就这样被人当成垫脚石了!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您,甚至搭上了自己,可结果呢?莫名其妙地就被一个突然跑过来的女人,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家伙给抢走了心爱的人。”她几乎是咬着牙,眼睛里也流露出憎恶的视线,“而我呢?原本以为姐姐给我安排好了未来的夫婿,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无非是个笑话!这是何等地羞辱?又是何等让人难以忍受?”
停顿了片刻之后,她嘴角微微上撇,重新变成了冷笑,“当然了,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晚了,反正您已经结了婚,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安享自己的胜利——毕竟她确实不欠我们什么。但是,我也可以有权做我想做的事情,我要让自己明白,也要让她明白,挫败我的是命运女神恶劣的玩笑而不是区区一个特蕾莎,就这么简单。”
还没有等艾格隆再说话,她又微微提裙屈膝,向艾格隆行礼道别。“好了,我不能再耽误您的时间了——不管您接下来要去哪儿,我祝您一路顺风,等我从维也纳离开,我会顺路去米兰,也请您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
说完之后,她转身离去,又和当初那样消失在了茫茫花丛当中。
只不过这一次,艾格隆再没有直接追上去了。
是啊,以后是以后,现在他也有他的事情要做。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了当初还是为了现在。
不管怎么说,是时候回去了。
艾格隆沿着刚才的路返回,然后在侍从的引领下来到了自己居住的套间。
而这时候,他的随从们都已经开始打包行礼了。
从离开约阿尼纳开始,他们一行人已经进行了一场比较漫长的旅途,中途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所以现在他们打包行礼也已经相当轻车熟路。
很快,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是时候离开了。
艾格隆知道,特雷维尔侯爵已经在巴伐利亚的国境等候自己了,只要自己离开巴伐利亚,他就会立刻同自己汇合,并且引领自己踏上那片久违的土地。
虽然这是冒险,但是已经习惯了的他,却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恐惧,相反有点兴奋。
“艾格隆……”特蕾莎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她知道,这一次她恐怕要和丈夫分开一段时间了——新婚燕尔的她,刚刚享受了如胶似漆的夫妇生活,却要承受这样的打击,想来确实心里难受。
但是既然一切都木已成舟,她也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而是理智地面对了它。
“好好保重自己,千万牢记我的告诫……还有,记得多给我写信,时间间隔不要太长……”
她不断地叮嘱着艾格隆,而艾格隆自然也都一口答应了下来。
在最后,特蕾莎眼含泪水,亲吻了丈夫的脸颊,以此来安慰自己面对接下来的分别。
45,返国
随着时光来到了初夏时节,气温开始变得炎热起来。临近中午时分,皓日当空,围绕着乡村的那些茂密的森林和灌木丛把大地染成了鲜亮的绿色,而各处却行人寥寥,只有一些蝉在没精打采地嘶鸣着,这些嘶鸣非但没有惊醒这片土地,反倒是更加衬托出各处的沉闷。
这就是法兰西的乡村,大多数时间都显得死气沉沉,犹如是被劳作和捐税吮吸到干涸的废土,只有那些能够划破天际的雷霆,才能够惊醒这些沉闷的大地,召唤出其中蕴含的勃勃生机,而那些无精打采整天闷头度日的乡民们,也会在雷霆的召唤下,一扫平日愚氓的外表,拿出最可怕无情的铁腕,让整个欧洲都为之战栗。
在斯特拉斯堡城外有一些小镇,犹如是一个个岛屿一样散布在农田的海洋当中,小镇里面有许多似乎原封不动从中世纪传下来的房屋,这些屋舍过去曾是乡绅或者富农的居所,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和一次次的变乱,许多屋舍已经换了多次主人,甚至已经说不清原主到底是何许人也了。
就在这个沉闷的中午,一辆宽敞的马车静静地沿着平整的石子路驶入到了一座屋舍当中,也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并没有多少小镇居民注意到这些不速之客的来访,他们也绝不会想到,原本平静的生活会在这个悠闲沉闷的中午突然激起轩然大波,以至于甚至会成为他们几十年的谈资。
马车静静地停在了前庭,接着安德烈-达武小心翼翼地走下了马车,确实了四周安全之后,他回头跟车厢里的人们打了一个手势。
接着,艾格隆和特雷维尔侯爵一起走下了马车。
此刻的他穿着,穿着一身黑色的便装,头上还戴着一顶丝绒礼帽,并且按照时兴的样式打好了领结,这作派看上去与其说是一位王位觊觎者,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拿着家里的钱出外旅行见世面的小少爷一样。
走下马车之后,艾格隆深呼吸了一下混杂着泥土、青苔的霉味。
这就是法兰西第一次张开怀抱迎接他的气味。
他又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是一座古老的宅院,而且看上去根本没有进行过多少修缮,院子到处都是渗出水迹的痕迹,地上铺着裂痕累累的大方砖,奇形怪状,凸凹不平,看着这些裂痕和其中的青苔,艾格隆甚至猜测这些方砖的年龄恐怕比他曾祖父还大。
“我真正地踏上了法兰西的土地,属于我的土地——”艾格隆有些感慨地说。
“是的,陛下,恭喜您。”特雷维尔侯爵恭恭敬敬地回答,“这里就是您的国土。”
在离开了巴伐利亚之后,艾格隆让特蕾莎回约阿尼纳去养胎,夏奈尔也被他命令一路上照顾怀孕了的妻子,再加上必不可少的护卫人员,眼下艾格隆身边只剩下了他的卫队长安德烈-达武,以及其他两个最可靠的卫兵,跟着特雷维尔侯爵一起踏上了返回法兰西的旅途。
按理说来,他们在这一路颠簸当中,原本会吃很多苦头,但是艾格隆在之前访问帕尔马公国的时候,他的母亲路易莎为了讨他开心,专门为他用假名字办理了公国的护照,并且给他安排了一个当地普通贵族的身份。
虽然名字是假的,但是文件却真的不能再真,于是艾格隆反而就用这完全合法的文件,以旅行的名义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了沿途的巴登公国,然后进入到了法国境内,最后停留在斯特拉斯堡郊外的小镇上——当然,这也有特雷维尔侯爵事前安排之功。
经过了多日的旅程之后,艾格隆终于踏上了法兰西的土地,而这幢小镇里的破烂宅院,就是在他法兰西的第一个居所了。
不用说,这个地方也是波拿巴派支持者们日常聚会的地方,它偏僻而且破败不容易引起注意,是一个理想的隐蔽场所。
这幢造型其貌不扬的房屋,灰粉墙露出横七竖八的木板、砖头、石块和铁条,因为年代久远,或许全凭偶然,互相挤压得结结实实,不知道多少年来,天花板巨大的横梁被上面几层楼压得弯了,但侥幸没有断掉。这几层楼墙上打了木筋,外面覆盖着钉成几何图形的青石板,保留了十八世纪追求精巧艺术的典雅风貌,但是此时却只能找到往昔容貌的最后几分痕迹,再也看不清原本的样子了。
镶木框的窗上,往日的雕饰经过风吹雨淋,如今已残缺不全,没有一扇窗是垂直的:有的外倾,有的凹进,还有的快要散架,每扇窗户被雨水冲出的缝里不知怎么吹进来一些松软的泥土,待到春天到来之后,从这些泥巴里还钻出了几朵小花、苔藓和纤弱的小草,很快它们覆盖了房顶和窗台,让它们上面长满了毛茸茸的青苔。
“陛下,很抱歉,为了安全期间,我们只能暂时把您安置在这里……”特雷维尔侯爵一脸愧疚地向艾格隆道歉。“投宿客栈的话,可能会有多管闲事的人盘问,而在这里下榻,无人会来打搅您。在离开法兰西之前,我就是在这里休息的,您放心,知道这里的人寥寥无几。”
“没关系,我回来本来就不是为了享福的,至少现在还不是。”艾格隆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他又吸了一口满含尘土泥腥味的空气,接着再说出了一句让特雷维尔侯爵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这里破败得挺有诗意,光是站在这里,我就感觉我看到了法兰西的过去。”
曾经驰骋沙场的将军可不懂什么诗意,但是从艾格隆的脸上他看出了陛下现在心情很好。
是啊,这个曾经失去一切的落魄王孙眼下重夺了自由,并且以英雄般的姿态回到了这个曾经属于他的国家,他怎么可能不踌躇满志呢?
特雷维尔侯爵自己也觉得与有荣焉。
这确实是难得的气度啊。
当初在宁芬堡宫提议的时候,他原本还担心这个少年人不敢冒险行事,甚至还做好了被痛骂一番的心理准备,结果却没有想到对方非但没有呵责自己,反倒是寄托了完完全全、毫无保留的信任——要知道当时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啊。
哪怕平常一向冷漠镇静,特雷维尔将军仍旧对此有些感动。
诚然如特蕾莎公主所言,陛下既然毫无保留地听从了他的建议,并且寄托了完全的信任,那也就意味着他必须负全责,也的荣誉和尊严已经与这个少年人的安危绑定在了一起
如果行动失败,陛下遭遇了不测,那么特雷维尔侯爵就将被证明只是一个只会空口白话的废物,他就再也没有政治价值可言了,他一生的心血、他在党派内所积累的所有名誉和威望也必将付诸东流。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真诚地决定履行自己在特蕾莎公主面前的誓言——尽自己所能保卫这个少年的安全,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赌注如此之大,他的心里不可能没有任何紧张,但是久经沙场的他,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已经不会再有多少恐惧了,他只会更加兴奋更加镇定。
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欣赏了荒废的宅院和四周的乡村美景之后,艾格隆从容地做了一个手势,特雷维尔侯爵带着艾格隆走进了这幢从外面看上去似乎摇摇欲坠的老宅。
宅内的陈设自然如同外面看上去一样老朽,壁炉旁边有着锈迹斑斑铁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个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圣母玛利亚雕像,而在旁边,有一道蛀蚀的木梯直通上面的两层楼和一间阁楼,而且进深不大,只靠狭窄的窗户采光——此时因为窗户紧闭,所以厅堂的光线非常暗。
一看就是搞阴谋的地方。
在空荡荡的堂屋里只有一些式样老旧的木制价值,没有柔软的沙发只有一张木桌和一些小木椅,艾格隆随手拿出手绢,擦干净了其中一个木椅子,然后直接落座。
接着他长舒了一口气,清理了一下旅途上积累的疲惫。
“特雷维尔侯爵,如您所愿,我已经来到了法兰西境内,那么在您的计划里,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呢?”接着,他直奔了主题。
对这个问题,特雷维尔侯爵之前在心里已经盘算了很久,此刻虽然说不上十拿九稳,但至少心里已经有了腹稿。
因此他也没有犹豫,先同样找了一个椅子坐下,然后直接就回禀了面前的少年人。
“陛下,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公众亮相,但是不宜把动静搞得太大,免得无法脱身,所以我认为,最合适的地方就是在这里。这里虽然是个偏僻乡下,但是它离斯特拉斯堡很近,那里有驻军还有城市,消息扩散非常快。可想而知,—旦您公开露面面的消息传到那里,那里的官员就会自动成为您的帮手,他们会以最十万火急的态度把消息传到巴黎,甚至会比您本人的支持者更快——而只要消息传到巴黎,那就等于全国都知道了,您就达到了目的。”
“听上去似乎挺简单,也挺像那么回事。”艾格隆笑着点了点头,“那么具体我应该怎么办呢?”
特雷维尔侯爵继续向他阐述自己的想法。“根据我们的支持者提供的信息,这里的镇长每天都会和自己几个朋友跑到一间咖啡馆打牌或者聊天,我们可以直接去绑架这里的镇长,然后把他带到附近的教堂里,再让本堂神父敲钟召集乡民——不管来了多少人,您直接就对他们发表演说——演说不必太长,但必须慷慨激昂,能够让您的听众留下深刻印象——对普通人来说这可能有点难度,但是对您来说这应该不难,因为您是皇帝的儿子,而如今的人们怀念皇帝。”
艾格隆静静地听着,同时大脑也在全速运转,衡量特雷维尔侯爵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和安全性。
“然后呢?发表了演说之后我们又该怎么做?”他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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