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个探长
“板载!板载!”
陈余可以清楚的听见那些日军的叫喊,然后是他们点燃炸药包悍不畏死的冲锋。在四面八方的围剿下,即使自动武器火力充沛,但还是有一个或者两个日军冲到工事外面,爆炸声响起。
炮楼周围的两个碉堡被炸了一个,所导致的后果就是缺少一处火力点。
拿上一把卡宾枪,拎起一个弹药箱,陈余和麦师傅开始在一楼射击,射击孔很多,现在已经空置起来。卡宾枪没人用,大家都在用冲锋枪,因为日军已经冲锋到一个随手都能打死的地方。
照明弹再次升起,陈余不断的借助短暂的白炽光射击,几乎弹无虚发。扣动扳机,射出弹匣内的子弹,更换弹匣,上弹再次射击。
“呜呼!”
麦师傅大喊着:“去死吧!日本猴子,这是来自美国的大米,美国人的大米!”
呛人的毒气弹即使经过防毒面具的过滤,还是能闻见臭烘烘的味道,陈余咳嗽几声,蹲下身给自己的卡宾枪更换弹匣。
橘红的火焰喷射飞舞,那些沾惹上火焰的日军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直到子弹打在他们的身体上,才能让他们停下脚步。这些家伙冲入三十米后就扯动炸药包,他们当作人肉炸弹,炸死的更多是身边的同僚。
这些人已经疯了,陈余看在眼里,他发誓看见不止一起日军士兵抱着即将爆炸的炸药包,被射杀在工事外四五十米,然后炸死身边的人。
日军最为憎恨的就是喷火器,倒向喷火手的尸体也最多,那个喷火手已经喷到全身发抖,任谁看见十几个满身火焰如同恶鬼,抱着炸药包冲向自己的日军士兵,都会不自觉的颤抖。
楼顶的重机枪手已经不在开枪,几个人搬了几箱子手雷,拨开插销保险就往前面丢,充当人肉迫击炮。效率很好,就是费手,几分钟下来,已经有两个人被子弹打烂手臂或者手掌。
日军用一切手段攻克堡垒工事,我们也用一切手段守卫。
陈余射出弹匣内的子弹,照明弹又一次升起,炮楼工事外面已经没有站立着的日军士兵,可枪声还是没有停止。已经杀红眼了,他们连停止射击都忘了。
沿着一楼往上,挨个叫他们停止射击。每个人都在咳嗽,毒气弹的烟雾太浓郁了,陈余也在咳嗽,但脑袋还算清醒。停下射击后,众人开始用衣物挥舞,企图将毒雾扇出去。
佝偻着身子,陈余爬进炮楼外面唯一的堡垒里面。堡垒有两个,其中一个被日军炸塌,没有活人。崔勇也在里面,那个耿直爽朗的河南汉子被炸死了,连同他的重机枪一起被埋在废墟中。
跟着陈余从机场的‘溃兵连’不多了,打了这么久的仗,身边好像只有麦师傅一个人。
陈余不想记住他们的名字,他第一个记住‘机场溃兵连’的人谁?
好像是一个年轻的军官,一个工兵少尉还是什么,抱着手榴弹滚下山坡。叫什么名字忘记了,陈余不想回忆起他的名字。
戴着防毒面具的陈余钻进碉堡工事里,然后他就楞了。他发现工事里的五个人没有戴防毒面具,因为他们分不出手去炮楼拿,只能在满是毒气的碉堡里射击。
两个人躺在地上抽搐,脖子和地上有一滩呕吐物,他们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不停咳嗽,直到咳出血来。人已经陷入昏迷,只有仅存的生理行为在呼吸。
另一个人靠着墙壁早已经死亡,剩下的喷火手和轻机枪手用布条打湿水绑在口鼻处,这样做没什么效果。陈余帮他们解开口鼻处的布条,鲜血从他们的鼻腔中流出来。
那个年轻的士兵胡乱用衣袖擦拭,微笑着说:“莫得事,长官。一点事都莫得,我还能开枪打仗。”
陈余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团长已经在支援的路上,大概还有五个小时就能到,七天都过来了,五个小时就是一眨眼。”
“林长官也来了,好滴很。”
“在路上。”
拍打那个年轻士兵的肩膀,陈余看向那个喷火兵,他的脸已经开始腐烂,冒出水泡。一咧嘴笑起来,便是一张恶鬼脸,极为恐怖。
防毒面具后的陈余眼泪顺着脸颊划过,转身走出碉堡,陈余拿来四具防毒面罩,亲自给他们戴上。躺下的人已经无力扭动,陈余只是给他们戴上,握住他们年轻又布满老茧的手掌。
这是一双本应该拿书本,拿任何生产工具的手,唯一不该拿的便是枪械。可在这个时代,敌人逼着他们拿枪,放下手中的书本。
待了两分钟,陈余默默的离开工事。
走出来时,山间一股清凉的山风吹拂,伸出手感受山风的凉爽,陈余摘下脸上的防毒面具。感谢防毒面具,在厚重的面具后,能隐藏自己的泪水。
‘哒哒哒~~~哒哒哒!’
炮楼的重机枪又在响起,攻击间隔不到十分钟,日军再一次发起进攻。
戴上防毒面具,陈余钻进炮楼里安排三个人进入外围的碉堡里。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先活下来
把脸藏在厚重的防毒面具后,呼吸出的空气在玻璃片上凝结出水珠,每一次呼吸都需要用尽全力,代表自己还活着。
这跟以往的战斗毫不一样,坚固的碉堡工事,充足的弹药储备,还有炮火支援,唯一的不足是人太少了。陈余所在的炮楼碉堡只剩下二十几个活人,其他两处炮楼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而后是山体滑坡的滚动声,那绝不是山体滑坡的声音。滇南的山体长满古树青藤,除非下上十几天的暴雨,否则不会引起山体滑坡。
陈余扭头通过射击孔看了一眼东面的炮楼,是炮楼轰然倒塌的声音。
东面炮楼坚持不住,固守在里面的同袍无力防守,或许日军已经冲入炮楼里,于是他们选择堆积在炮楼里的炸药。几十斤的炸药从内部炸开,炸毁了炮楼,同样也炸死了冲进炮楼的日军。
不止东面的炮楼,陈余所在的炮楼也同样堆积着几十公斤的烈性炸药,只需要一根雷管就能爆炸。
清凉寺高地的迫击炮还在急速射,这样长时间的急速射早晚会炸膛的,管不了那么多,炸便炸吧。
推搡陈余的肩膀,麦师傅在说什么,只不过陈余的耳朵早已被枪声震的嗡嗡作响。陈余打完弹匣中的子弹,射死一个亮着刺刀冲锋的日军,然后停下手里的汤姆逊冲锋枪,蹲下身子躲在墙壁后。
“什么?”
麦师傅抓着陈余的肩膀,让他看从东面加入战场的日军。东面炮楼没了,所依仗的三角火力网也消失,又要派遣本就不多的人员防御东面。
仗打到现在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第一次日军自杀式冲锋,把炸药包用完了,他们现在只能拾捡地上死人的炸药包可集束手雷。
日军已经从东面摸过来了,陈余打开随处可见的弹药箱,取出里面的子弹给弹匣上弹。勉强压上七八枚子弹,日军已经冲到一个射击死角里,距离炮楼不过十几米,躲在一处废墟后面。
陈余焦急的安装弹匣,可是越急越乱,弹匣上那个扣子怎么都对不上去。麦师傅躲在炮楼唯一的出口处,拔出手雷插销往外丢,随手向外面射出子弹。
索性丢下冲锋枪,陈余拿出腰间的手枪冲出炮楼大门,滚身翻到在地,对着冲到面前十米左右的日军开枪。用手枪微弱的火力压制对面,打完手枪弹匣中的子弹,换上备用弹夹。
三个冲到炮楼下方的日军从废墟中探出头,看见陈余正在换弹匣,大声叫嚣,端着安上刺刀的三八式步枪越过废墟。挺着跟他们人一样高的步枪,下一秒就要刺进陈余的胸膛。
麦师傅大喊着冲出炮楼,手中冲锋枪对准面前矮小黑影扫射,陈余换完子弹上弹射击,一个日军冲到他脸上举起刺刀。
陈余抬起头侧身翻滚,刺刀从他身体擦肩而过,刀刃划破他的手臂,举起手枪对准那个日军士兵射击。直到日军士兵倒下,陈余被麦师傅一边开枪,一边拖扯进炮楼。
“你疯了,少校?”
举着手枪对准前面攒动的黑影射击,陈余连滚带爬躲进炮楼里面,这时有人拎着冲锋枪站在门外掩护射击。手忙脚乱的钻进炮楼里,陈余找到他那把无论如何都没有安上弹匣的冲锋枪查看,发现弹匣卡口被碎石子掐住,难怪安不上弹匣。
麦师傅疯狂的摇拽陈余的肩膀:“少校,你疯了吗?拿着手枪和日本人战斗,你会死的。”
“就撩了一道小口子。”陈余露出白牙笑起来。
那不是一道小口子,刺刀割开陈余左手臂一块肌肉。现在没有医务兵给陈余上药了,他随手从箱子里翻出一圈绷带,麦师傅用力将绷带缠紧,只能是先把血给止住。
那一块肉搭在骨头上,或许是亢奋的精神让陈余感受不到疼痛。按上弹匣,陈余躲在射击孔后面继续射击,直到从射击孔看不见有站立着的黑影,陈余才停止射击。
这次进攻日军消灭一座炮楼,只剩下镇中心炮楼和南面的炮楼,南面的也很难守住。
点燃一根火柴想要看手表,可是麦师傅找来一具手电筒。陈余看了眼手表,现在才刚刚凌晨,按照预定计划,阿译率领川军团穿插需要十个小时,黑夜中行军最起码要增加两个小时。
十二个小时,现在才过去五个小时,还要在这个炮楼里坚守七个小时。陈余也说不准七个小时后阿译是否会出现,行军打仗万事都不确定,很难计算精准。
趁着日军组织下一次进攻的间隙,炮楼里仅存的二十多个人正在安静的擦拭枪械,给弹匣灌满子弹,找到能找到的所有弹匣,把子弹压满。
黑暗中,有几个身影出现在炮楼外面,里面的人举起枪对准那几个黑影。
“是我们。”
陈余让炮楼里面的人放下枪口,是不辣。
四五个人气喘吁吁钻进炮楼,不辣钻进炮楼后便躺在地上喘气。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不辣说:“就我们几个能走的,还有两个守着炸药,等小东洋来啦就炸了炮楼。那里的炮楼守不住,还是炸了好。”
南面的炮楼,陈余听完后久久没有出声。不辣说南面炮楼被日军攻进入过三次,也被赶出去三次,而且还被炸开一个半人宽高的缺口,下一次进攻肯定是守不住了,两个伤兵自告奋勇选择留下来引爆炸药。
陈余没说话,可是楼顶的重机枪开始响动,逃进炮楼里的五个人立马爬起身,随手从弹药箱里抓上一把子弹,给打空了的弹匣里面上弹。
有人从二楼跑下来说:“摸过来了。”
陈余只好握住冲锋枪的握把:“别站着了,先把命保下来喘气在说。”
回到射击位,炮楼四面八方的射击孔中出现弹道。日军以退为进,假装撤退实则趴在地上装死,当以往他们撤退时,留下来的日军开始悄咪咪的摸上来。
耳边忽然响起发动机的轰鸣声,余治的两辆坦克从清凉寺高地冲下来,他不想把坦克当作固定炮塔,坦克不是这么用的。
陈余现在没时间计较坦克进入巷战极易被炸毁,先把命保下来在说。
第一百四十九章 寿布以充军旗
日军攻击再次发起两分钟后,南面的炮楼在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中轰然倒塌。火光照应了半个铜钹镇,现在已经没有铜钹镇了,唯一完好的建筑就是陈余固守的炮楼。
重机枪的曳光弹组成弹道,不要看曳光弹只有一发两发,可是在黑暗中有更多的子弹射出去。
照明弹升起,迫击炮的爆炸落点也少了很多。看着头绑布条,上身赤裸的日军拿着步枪进行冲锋,而后倒在火力网下。陈余不知道已经看过多少次,他只是机械式的对准日军攒动的身体射击。
这次进攻的压力小了很多,在损失一个加强中队后,日军还是没有彻底固守在铜钹的守军。
现在日军引以为自豪的‘万岁冲锋’也少了,他们也开始麻木,送死送的麻木到无力。陈余则是杀人杀到麻木不仁,炮楼周围已经有两百多具日军尸体,而炮楼里面只有二十来个人在射击。
消灭完日军先头冲锋的小队,剩下的日军一哄而散,纷纷逃离战场跑回农田。他们怕了,没有人不会害怕,看见铜钹镇的尸体堆积成山,任何人都会害怕。
他们已经接到命令,只需要撤退就行,可撤退必须要拔出铜钹这根钉子。继续进攻会死,停止进攻能活着喘气。
爬上三楼平台,陈余用望远镜观看。
他看见一个日军少佐拔出指挥刀,对准撤退的日军士兵劈砍,砍死两个士兵后,撤退的日军才止住脚步。然后他从撤退人群中抓住一个中尉,对他打了几个耳光,中尉点着头。
那个中尉哭喊着面向东北方向,然后跪在农田里,腰间的南部手枪对准钻进的脑袋。
‘砰!’
一枪下去,中尉倒在农田里。
麦师傅也爬上三楼,拿出自己的望远镜观看这场好戏。
“这是在做什么?”
陈余说:“自裁。”
“自杀?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麦师傅瘪着嘴:“这群日本猴子莫名其妙,只是被我们打退而已,为什么要自杀。”
“这得去问东瀛岛上的日本祖宗,学什么不好,把我们一千年前的武士阶级精神学了过去,还学成了糟粕文化。陈余回道。
“少校,你们一千年前的武士精神是什么?”
农田里,那个日军少佐脱下军服,双膝跪在公路上,从口袋里拿出布条绑在额头。一番祷告后,拔出自己的指挥刀向面前的铜钹镇大喊大叫,然后余治的坦克车就给了他一炮,炸的连渣滓都没有。
陈余看见后捧腹大笑,日军刚刚稍有恢复的士气彻底消散殆尽。这个日军军官真有趣,坦克车上的直射炮打不准还是怎么,要鼓舞士气躲林子里啊!
站在公路上鼓舞士气,气氛烘托了,人没了。
捂着肚子陈余笑着说:“一千年前啊!一千年前的武士精神就是杀主将要粮饷,以下克上。这个节度使没钱,那就杀了换个有钱的节度使,讲究的就是一个字‘忠诚’!”
“what?”麦师傅一头雾水。
“不说了,你们国家简短的历史注定无法体会,你只要记住日本人学了些武士的糟粕,拿起来当圣经供奉。”
“不要和我聊历史,我讨厌历史!”
气走麦师傅,陈余继续趴在沙袋后面看对面日军的笑话。
日军的攻击极为死板,在缺少炮兵炸后,他们就只剩下步兵冲,步兵冲完继续冲。陈余回过头朝下面的人吩咐,回到射击位准备防御,检查武器弹药。
枯燥烦闷的重复话语,他们现在最恨的就是陈余让他们检查武器弹药,准备防御。
从密林中出现一个小队的日军,他们举着钢板拥护着一个矮小微胖的军官。陈余确信,那就是竹内,他已经到了铜钹,抛弃了南天门。
竹内站在一个较为显眼的位置,举起手里的指挥刀挥舞,陈余看了一眼,从沙袋上面爬起来,站在楼顶上。
几个日军士兵出列,对着远处的炮楼大喊。这几个人不是日本人,懂中文的日本士兵是4v人,他们站在一起朝陈余喊话。
“你们是什么人?”
不辣从楼梯上面钻出来,手里拿着一块白布。陈余接过不辣手里的白布挥舞,那不是投降,对面的竹内也知道,他只是想确定一下身份。
寿布以为旗帜,那就只有一支部队,从缅甸机场就和竹内纠缠不清的‘川军团’。
寿布军旗,竹内和他的部下看见过很多次,更多的是在祭旗坡看见,而那里正是川军团的阵地。那是让竹内联队最为痛恨的部队,恨不能生痰其肉的对象。
预兆着,除非全军尽墨,否则竹内和他的部下谁也不能穿过铜钹,安全撤离西岸。
自恃做不了‘门下走狗’的戚大帅,那就做一回“浑河之战”的戚家军,也免了战后某光头大手一挥,将众多老卒悍将强制退役,最后得了个“余党尽驱南还”。
不辣又找了一支日军三八式步枪,陈余把白布两角缠绕在步枪上,而后立在楼顶。有了军旗,即使这面军旗十分简易,但蕴含着的内容则是不死不休。
看见炮楼上立起寿布军旗,竹内不在出现。很难说日军是否还有进攻炮楼的勇气,也很难说陈余众人是否还能坚持到下一次进攻。
夜幕星河,万里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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