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喝茶泡馍
“只要是从长安城过来的人,不服者,无论是什么身份,杀了也无妨!”
砰!孙学忽然手掌重重拍在案牍上,手指着韩副将,扯着嗓子怒吼道:
“你是怎么做的?你派了个什么混账东西办这个差事?”
“来自长安城的三个钦差,一个是京兆府少尹,一个是吏部尚书,还有一个,是专门管着我这个监察御史的御史大夫!”
“三个人,最低官职从三品,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河东道的事,已经传入陛下的耳中!”
孙学恨铁不成钢道:“如果那三个钦差,被拦在河东道外,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是现在呢?现在那三个钦差,已经被送进大总管府了!他们已经见到马元规,吕子臧,程咬金!”
“见到了他们,三个钦差还能不知道河东道发生什么事?”
孙学目光冷冰冰看着他,“你找死,何必要拉着我一块?”
吕子涛被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许久才吐字道:
“孙御史,你想要怪罪我,等这件事过去后,想怎么怪罪都行,哪怕是让我负荆请罪,我也行!”
“当下要紧的,是怎么解决那三个钦差!”
孙学强忍着怒意,冷静下来想了想,站起身道:“你和我一块去并州大总管府一趟,见一见那三位钦差。”
“有这个必要吗?”吕子涛皱眉说道。
孙学冷哼道:“那你想如何?想把他们杀了灭口?刚才跟你说了,他们是钦差!”
“无论他们是怎么死的,只要死在了并州大总管府,咱们就等着给他们陪葬吧。”
吕子涛沉默几秒,点头道:“好,我和你一块去!”
————
并州大总管府。
“程公,你什么时候来的河东道?”
“……”
“程公,你有胡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
“咱们是不是见过?”
“……”
“程公,你知道大铁门吗?”
“……”
程咬金嘴角抽搐着,心惊肉跳的看着面前神色严肃问自己话的张顿。
这小子,真的发现了?
不然,他怎么忽然提到了大铁门?
不对!这小子是在试探自己。
程咬金脸庞上露出笑容,双手抱肩道:“张少尹,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头一次见面,你这么问老夫话,你就不怕老夫对你不爽?”
长孙无忌、杜淹正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听到这话,二人也不由看向了张顿,眼眸中掩饰不住的困惑。
张顿自从见到了程咬金,话确实变得多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程咬金欠了他的钱。
张顿轻咳了一声道:“程公,你别往心里去,主要是下官觉得,好像和你在哪里见过。”
程咬金笑哈哈了一声道:“你这话老夫听了不下几百遍,老夫跟你实话实说,咱们啊,这是头一次见!”
“看来是下官认错人了。”张顿有些歉然的拱了拱手。
“无妨。”程咬金面带微笑说着,暗暗却捏了把汗。
“对了程公。”张顿忽然道:“你说用脚踹在大铁门上,是什么感觉?”
“……”
这小子是属狗的么!
程咬金暗骂了一声,瞪视着他道:“我怎么知道,老夫又没踹过!”
长孙无忌瞅着张顿道:“张少尹,你说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咱们这会儿被关着呢,你当是来郊游的?”
“也对。”张顿干笑了一声。
嘎吱!就在此时,府衙大堂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众人闻声而去,杜淹眯着眼眸看着站在门口的其中一人。
吕子涛率先抬步进去,抱拳大声道:“并州大总管府司马吕子涛,见过三位钦差。”
孙学脸庞上带着笑容,冲着满屋子的人拱了拱手,“监察御史孙学,见过三位钦差。”
说完,他抬起头,看着杜淹轻声道:“杜公,好些年没见了。”
杜淹冷笑道:“孙御史,你这一声杜公,老夫可不敢当啊。”
孙学神色一肃,道:“下官是御史台的监察御史……”
“你不要说了!”
杜淹语气不耐烦的打断道:“御史台没有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孙学抿着嘴唇,收敛起笑容,吐字道:“若是如此,那下官就之言了。”
“三位钦差,你们此次能来河东道,应该是在长安城就收到河东道的风声。”
“三位钦差能否告知下官和吕将军,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杜淹手指着他,一字一板道:“你既然问这话,老夫也就直白告诉你,河东道变成现在这样,皆因为你们二人而起。”
“老夫会将你们二人,槛车送京师,交给陛下处置。”
闻言,吕子涛不由怒然,大步就要冲他走过去。
孙学却一把拦住他,抬头露出笑容道:“杜公,下官觉得,你这样做可能不太妥当。”
第238章 现在是绝境?不至于啊,这不是还有张顿在吗
“杜公,长孙公,程公,还有……张少尹。”
孙学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视而过,最终停留在张顿身上,看着府衙大堂中最年轻的钦差,沉声道:
“这里不是长安城,此处是河东道,长安城的一些规矩,在这里用不了。”
“下官身为监察御史,知晓槛车送京师以后,是什么结果。”
孙学淡然道:“下官承受不起那样的结果。”
杜淹冷笑道:“你既然知晓承受不起,为何还要做?你做的事,和谋逆有什么区别?”
孙学沉默了几秒,方才开口说道:“下官在御史台做官,心里一直想着用心做事。”
“可是,杜公的一纸调令,却将下官调到了河东道。”
“下官心中不服啊。”
孙学叹了口气,“尤其是来到河东道,下官就一直饱受马总管和吕长史的冷眼,再加上下官有个不成气的儿子,一月之开销,仅凭俸禄根本不足以度日。”
“河东道的几个郡望,在那时就拉拢下官,下官上了贼船,才有了今天的境地。”
“说这么多,下官其实就只有一个目的。”
孙学深吸了一口气,一脸认真道:“下官不想死,还请杜公成全。”
杜淹冷哼道:“你入朝为官,就是为国办事,你身为御史台的御史,就该知晓御史是做什么的!”
“老夫当初信任你,才让你来河东道做监察御史。”
“当初老夫真是瞎了眼,竟然派你过来!”
孙学摇头道:“杜公,如今说这么多,已经没有意义。”
长孙无忌忽然道:“孙御史,老夫听杜公说,当初让你上奏折,你上了一份奏折,但是上面却没有你落下的特殊标记,故而才引起杜公生疑。”
“假若你当初落下特殊标记,或许老夫这几个人,就不用大老远跑来河东道。”
孙学瞅了他一眼,摇头道:“没用的,程公在河东道,什么事他都知道,除非程公一辈子都不离开河东道,不然河东道的事,就不可能瞒得住朝廷。”
“而且,河东道现在成了一个烂摊子,仅凭吕将军,还有下官,根本处理不了。”
张顿摇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是啊,”孙学面带微笑道:“若是知晓今天会落个这样的局面,下官绝对不会答应晋阳县的那些郡望,让他们借着大旱来兼并土地。”
“他们当初跟下官说,只要瞒住了朝廷一两个月,让他们借着大旱,多收一些百姓田地,就会分下官一杯羹。”
“下官当初糊涂,就应了下来,谁知道他们兼并完土地,会闹的如此民怨沸腾。”
“现在他们已经撒手不管,就想下官和吕将军背锅。”
“下官和吕将军做这些,只想自救而已。”
说着,孙学神色肃然冲着他们重重作揖到底,沉声道:
“下官目光短浅,是做不成大事的人,但是下官愿意亡羊补牢,只要三位钦差,愿意联名写一份奏折给陛下,就没问题了。”
“还请三位钦差,给下官和吕将军一个活命的机会。”
吕子涛咬了咬牙,也冲着众人抱了抱拳。
府衙大堂内,寂静无声。
张顿看着他们二人,暗暗摇了摇头。
说到底,他们今日的境地,是被背后那些郡望给带偏了。
郡望许以他们好处,他们见钱眼开,同意了瞒报河东道旱情之事。
甚至还囚禁程咬金,马元规,吕子臧三人于并州大总管府。
现在他们发觉,那些郡望利用完他们,兼并完土地以后,一点想要帮他们善后的想法都没有,他们慌了,后悔了。
可是有用吗?
自己做的恶,让别人帮你偿还?
天下哪来这么好的事?
杜淹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冰冷的看着他,道:“你想活命,好啊,到了京城,你自己当着陛下的面说!陛下若是让你活,你想死都难!”
“……”
孙学抬起头盯视着他,又看了看其他人,每个人脸上都是淡漠之色,脸色登时变得难看。
“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听到他的话,长孙无忌双手抱肩,淡淡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么简单的道理,孙御史难道不懂吗?”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吕子涛看着他们一个个张飞吃秤砣铁了心的模样,脸色狰狞着转身离去。
孙学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中迸出道:“既然诸位钦差,一点都不打算配合,下官告辞。”
说完,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以后,跟来的韩副将,将府衙大堂的大门重重闭了起来。
“什么玩意儿!”
杜淹冲着门口的方向啐了一声,骂骂咧咧道:“老夫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看重这么个东西!”
张顿哭笑不得道:“杜公,长孙尚书,其实刚才他说让咱们配合的时候,咱们可以假装配合。”
“拖着,总比撕破脸的好啊。”
现在撕破脸,孙学和吕子涛二人,很可能会狗急跳墙。
“断然不可!”
杜淹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道:“孙学和吕子涛能跑来求咱们,说明什么?说明河东道的局势,他们已经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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