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凌烟
连小孩子也在旁边嘀咕道:“打王家村的人!”
赵宁喊道:“我能保证,朝廷能保证!我们此次前来,就是来解决这件事的。”
“如何解决?”
“这是朝廷该想的,你们现在放下武器,回去种地,我保证!”
更多的村民开始放下武器,然后让开了一条路。
谢文德站在那里喊道:“都拿起武器!这些人是王家村的!”
没有人理会他。
禁卫军一拥而上。
谢文德想跑,被几个人擒住。
“你们放开我!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家父谢忠仁!家父谢忠仁!”谢文德大声怒吼着。
但禁卫军没一个人理会他,并且像拖一条狗一样将他拖过来,往空地上一扔。
谢文德狼狈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发狠话:“我让我爹把你们都杀了!”
他话音刚落,被一脚踢在腿后面,身体一歪,跪在了地上。
赵宁说道:“谢文德违反荆湖北路开荒新政,擅自并田,又怂恿地方私斗,立刻处死!”
那个刚才呼吁大家放下武器的农民说道:“谢衙内是谢同知之子,你们擅自处死他会不会不合适。”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只有谢文德大吃一惊,说道:“你敢杀我!”
说话间,一个禁卫军拔出了刀。
这下谢文德真的怕了,他立刻开始求饶:“好汉,饶了我,我爹是谢忠仁,我家有很多钱,你们要多少我给多少……”
他话音未落,那禁卫军一刀下来。
咔嚓一声,谢文德的脑袋从脖颈上掉了下来,血水喷洒了一地,无头尸体歪倒在一边。
村民们都安静地看着这一幕,不敢多说话。
他们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何人,连谢衙内也敢杀。
看样子是来头很大。
那个禁卫军用布熟练地包裹好谢文德的人头。
赵宁挥了挥手,潘汉离带着一些人,拧着那头颅,先往江陵城赶。
夏日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一切都被照得明晃晃的。
赵宁在谢家村问了才知道,谢家村和王家村发生私斗已经很多次,谢家村也几乎到处都是佃户。
土地兼并、民间借贷,到处都是。
就在赵官家在谢家村杀人的时候,江陵府内也不太平。
江陵府的大小官员都在转运司衙门里。
荆湖北路转运使唐恪面前堆着一大堆的文书,这是荆湖北路开荒的总账。
官员们分坐两边。
现在荆湖北路各州府正在筹备夏税,距离秋税也就只有三个月时间了。
无论是政事堂还是农政司,都多次给他写信,督促他加快开荒进度。
荆湖北路的开荒级别非常之高。
不过这个转运使不是那么好当的,荆湖一带民风彪悍,地方官员和地主、商人牵扯颇深,距离朝廷又远。
转运司制定了政策,下面就有各种对策。
开荒确实是在开荒,但下面开荒出来的田,到底有多少是落在普通百姓手里的,恐怕在场是没有一个人有这个数据。
已经有不少人检举过地方上有地主联合官吏私自兼并良田,甚至有一批人已经被关进了大牢里。
但是一份又一份上报上来的许多文书,前后对应有误,都在告诉唐恪,这是一笔烂到不能再烂的账。
而且,随着开荒进度越快,这里面的利益纠纷就越复杂,账就越烂。
甚至从基层官员到中层官员,到荆湖北路的高层官员,可能都在这次的开荒中有巨大的利益牵涉。
他们已经形成了一张网,正在疯狂地掠夺着属于自己的利益。
“为何又核对不上?”唐恪拿着一份文书,“谢家村和王家村的开荒,核对不上!”
众人都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目光落到同知谢文德身上,谢忠仁说道:“可能是下面的文吏记录有误。”
唐恪说道:“到底是记录有误,还是有人在田籍上动了手脚?”
谢忠仁说道:“唐相公,朝廷给如此重的任务,现在所有人都很辛苦,在日夜忙碌,在某些地方有一点疏忽也实属正常,若是因这等小事把事情闹大,万一基层文吏们闹情绪,事情还有谁来做呢?”
第506章 人头来了(第二更)
唐恪看了一眼知府王德发,问道:“关于江陵大学的修建申请已经通过政事堂审批,今天一大早刚到本官这里,江陵大学可速速开始修建。”
“是,下官这就开始筹备。”
唐恪又说道:“要谨记陛下的教诲,人才是第一因,有了人才,就种下了因,种下因,才能结出果。”
“是!”
唐恪继续说道:“最近半年发生的多起民间私斗引起朝廷高度关注,朝廷已经派禁卫军南下,从鄂州传来的消息,那里又有数千人参与私斗,死伤高达五百多人,以往这样的私斗,地方官府无法管,但这一次不一样,所有鼓动私斗的人,都已经被处决!”
谢忠仁说道:“唐相公,下官以为朝廷这样做欠妥。”
“为何?”
“朝廷不应该事无巨细,民间乡里的事,自然有乡绅、文吏以及宗族礼法去管理。”谢忠仁一脸的正义凛然,“若是朝廷贸然插手乡间事务,破坏了自古以来的规矩,引起地方大部分人的不满,这个责任谁担当得起?”
唐恪问道:“谁不满?”
谢忠仁答道:“谁不满下官不知,但如此做派,必然适得其反,咱们身为朝廷命官,代天子牧民,要做的事情是与民休养生息,维持地方稳定,这就是最大的功德,至于乡里小小的摩擦,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
其他官员也点了点头。
唐恪还要说话,提点刑狱使刘殊说道:“谢同知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民间自然少不了刁民,但私斗牵涉的人数太多,朝廷以军队干涉,实属不妥,我大宋以仁、礼治天下,应该让地方乡绅、文吏以圣人之学教化百姓,这样才能治根本。”
其他官员听后,都点了点头。
显然,在座的都是利益既得者。
利益既得者的嘴脸是什么样的,他们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唐恪说道:“禁卫军是朝廷派下来的,诸位有话,就奏疏中堂,奏疏天子!”
唐恪将话题转移回来,说道:“这谢家村的账目不对,刘宪是不是应该派人好好查查?”
刘殊不紧不慢道:“好,本官会派人查的。”
“上一次公安县强并良田一事,提点刑狱司有审出来吗?”
刘殊说道:“事情很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审清楚的,需要时间。”
“需要多长时间?”
“提点刑狱司的事务,似乎在唐相公的权知之外吧?”
“你!”唐恪一时间语塞。
这就是大宋朝的基本特色。
在大宋朝的编制里,转运使是管理财政和民政的衙门,无权过问提点刑狱司的事务。
这是为了防止唐朝以来地方有人独揽大权的局面。
但它的弊端也很明显,相互掣肘,行政效率极其低下。
荆湖北路又没有经历任何改制,虽然唐恪来荆湖北路也提拔了一大批自己的人,但传统势力根深蒂固,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推下去的。
“你这是故意包庇!”唐恪怒道。
刘殊说道:“唐相公没有任何证据,说本官故意包庇,是何用意?”
“公安县一个兼并良田案,提点刑狱司审理如此之久,这难道还不是包庇!”
“本官身为提点刑狱使,秉承公心,对事情认真负责,绝不姑息任何一个违法者,自然是要小心又小心,倒是唐相公,为了完成自己的政绩,就胡乱抓人,其心可诛!”
下面的官员见两位大佬又吵起来了,似乎习以为常,也不做声。
“你是在故意阻挠开荒!”
“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唐相公,唐相公。”王德发提醒道,“下官以为,现在重点可能在于监镇官人员的配置。”
唐恪这才转移回来注意力,问道:“目前有多少监镇官了?”
“目前已经安排过来150名监镇官下去,在各个县下面都有。”王德发继续说道,“农政司给过来的《农学》书刊也印刷了一批,不出意外,今年可以在各地推行。”
他说得很仔细:“《农学》这本书非常适合湖泊、水泽很多的荆湖北路,里面有稻田、养殖相结合的诸多知识,还专门针对肥料和田地做出了新的注解。”
谢忠仁笑道:“现在朝廷派了军队来荆湖北路杀人,搞得人心惶惶,谁还有心思种地?”
他这么一说,其他官员又开始议论。
“是啊!唐相公,让禁卫军来荆湖北路着实欠妥,这样扰乱民间,人心惶惶,影响了农事,若是庄稼欠收,谁来担这个责任!”
王德发说道:“谢忠仁,你三番五次打断本官说话,将话题往扰乱民心上引,是何用意?”
谢忠仁笑道:“王知府,下官是有话就直说,下官也是忧国忧民啊!这万一出了大事,天子怪罪下来,岂是你我承担得起的!”
王德发脾气显然也来了,他怒道:“那这份谢家村的账目你作何解释?”
“这本官怎么知道,是下面的文吏们记录的。”
“别人如此记录,自然是你谢家在谢家村做了一些事!”
“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谢忠仁冷笑道,“你让那个记录的文吏到这里来,我们当场对峙,也可以让提点刑狱司衙门的人下去查,若是能查出来什么,下官甘愿伏法!”
他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声音:“报!”
众人面面相觑,官员们议事的时候,一般外面的衙差是不会打扰的,除非有重要紧急的事情发生。
“进来!”
那个衙差进来了。
“何事?”
“外面有人自称是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都虞候,说有要事要见唐相公。”
唐恪大吃一惊:“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的人,那不是禁卫军武官吗?”
周围的人也议论起来。
“人在何处?”
“就在门口。”
“让他速速进来。”
潘汉离带着人大步进来。
那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头就提在他手里。
他一进来,所有官员都站了起来,周围的衙差们也都紧张地围过来。
潘汉离说道:“哪位是唐相公?”
唐恪说道:“本官便是。”
“下官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都虞候潘汉离。”
唐恪打量了一眼此人,说道:“何以证明?”
“这是下官的官印。”
唐恪看了看,才点头说道:“不知阁下前来江陵作甚?”
潘汉离却不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哪位是谢忠仁谢同知?”
谢忠仁立刻站出来说道:“本官便是。”
潘汉离拿出谢文德的脑袋,拆开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布,说道:“有一样东西亲手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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