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凌烟
这时,下面的人进来说道:“刘帅,王总参军回来了。”
“王甫?”
“是的。”
“快带进来!”
王甫走进来,和刚出征的时候判若两人。
他全身是血,蓬头垢面,面色苍白,颓然憔悴。
他是被人搀扶进来的,似乎所有的力气都已经用完了。
刘锜让人给他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
“我……我有罪……”王甫干涸的眼角似乎又渗出了一滴眼泪,但面部却扭曲地笑了起来,“刘帅,我有罪……”
刘锜也没有急着询问,而是让人去煮了热茶给王甫,过了好一会儿,王甫的情绪似乎慢慢恢复了一些。
他麻木地述说着前些天威戎寨之战。
当他说到被西夏人的骑兵突击,全军被从后面分割,引起大恐慌的时候,表情再一次扭曲了起来。
然后,他跪在地上,开始大喊:“我有罪!我有罪!”
外面的人都隐约能听到他那绝望的声音。
“带他下去,请一个郎中照顾他,通知军督司,问完话后,送回京城吧。”
“是!”
人出去后,刘锜的平静之下,心头也涌起一股悲伤。
目前还不能确定到底战死了多少人,说是全军覆没,应该还会有些人逃散了。
而刘锡之死,已经确定无疑。
很快,他召集了经略司的诸多官员和武将一起商讨。
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刘锡要为这次兵败负责。
作为惩罚,刘锜撤掉了刘锡的职位和俸禄。
至于刘锡之前的军功荣耀,那不在刘锜的权责范围内,而是归军督司这条线主管。
随后,刘锜在向赵官家写捷报和丧报的时候,将威戎寨兵败的主责,拦到了自己的头上。
他认为虽然是刘锡急功近利,骄兵必败,但同时也是自己用人不当,自己这个主帅负有难以推卸的责任。
向赵官家写奏札的同时,也给长安的张浚写了一份,并且请示了下一步的指示。
十一月十一日,高丽,西京。
妙清刚召集西京所有名门望族商议完接下来高丽国的国策。
他们认为,金富轼的溃败,意识着开京贵族对高丽国权力掌控的全面瓦解。
高丽国主王楷需要新的辅佐者。
而妙清显然十分乐意站出来,成为王楷的宰府大臣。
甚至连为王楷迁都西京的计划都商议好了。
这时,下面的人进来说道:“外面有人自称是金国使者,想要求见您。”
“金国使者?”妙清愣了一下,看着一边的柳旵和赵匡。
“最好是见一见。”柳旵说道,“金国是金富轼的靠山,现在金富轼兵败,金国未必得到了消息,但我们却可以了解金人的想法。”
妙清点了点头。
不多时,金使时渐进来了。
时渐表现得很傲慢,他没有行礼,而是直言不讳地说道:“听闻贵国被宋国征伐?”
“敢问阁下是?”
“我乃大金知枢密院事时立爱之子时渐。”
他一报名字,众人立刻有些诧异。
时立爱在辽国时期便颇有名望,后来伐宋有功,逐渐受到重用,去年升任知枢密院事,协助统管军政事务。
“不知阁下前来有何要事?”
“我方才问了,听闻贵国被宋国征伐?”
妙清说道:“我朝奸臣欺上瞒下,天朝王师前来拨乱反正,算不得征伐。”
“此言非也。”时渐说道,“贵国已经臣属于我大金,便是我大金之附属国,如今贵国被宋国征讨,便是破坏了大金与贵国之间定下来的礼制,作为宗主国,大金自然要询问,尔等也有必要如实说来。”
柳旵说道:“金富轼戕害大宋使者,颠倒黑白,倒行逆施,莫非是你金国唆使?”
“休得乱言!”时渐冷哼道。
“敢问我哪句说错了?”
时渐却不回答他,而是说道:“宋国发了多少人马,你们可知?”
“这个问题我们没必要回答。”
时渐又说道:“不回答也可以,大金天兵十万此时此刻便在鸭绿江畔,随时准备南下,尔等速速召集人马,追随我王师南下,协助金富轼拨乱反正!”
“金富轼?”柳旵大笑起来,“哈哈哈,阁下难道还不知?”
“不知什么?”
“金富轼已经于上个月兵败被俘虏!”
时渐神色大惊,立刻严厉说道:“宋人焉敢违逆我大金皇帝陛下的旨意,擅自对高丽动武!”
他站起来,看着在场的人,说道:“不久之后,我大金天兵必南下,匡正礼制!”
说完,他便离去了。
柳旵说道:“要不要留下此人?”
“留下此人金国就有十足的借口大军南下了。”
“反正是要南下的。”
“万一只是恐吓呢?”
柳旵不再多言。
就在时渐离开西京的时候,驻扎在鸭绿江畔的金军主将完颜拔离速也接到了来自高丽南方的确切的情报。
他震惊于高丽大军的不堪一击,同时立刻写信给辽阳,请求进一步的指示。
局势的变化显然超出的金人的预料。
第629章 金军南下高丽(第二更)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精准的预知事物发展的方向。
一个事件的各个参与者,所分布的地方不同,他们当时面临的现实情况不一样,接收到的信息也就不同。
而且这个信息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时可能变化的。
在若干个参与者面临的更多的不确定的信息变化的世界,自然就不存在有一个人能计算出整个局面发展的方向。
最多是推算出事件几种可能发生的脉络,拟定几种不同的策略。
但即便如此,也有一定的概率是完全脱离了预想。
其根本原因还是每一个参与者都有自己的意志,并且会通过当时的变化,做出违背预先计划的行为。
无数个若干变化的行为排列组合之后,就形成了一个完全超出预料的结果。
所以,决策者们做决策,绝不是那些纸上谈兵的书生们所说的一切尽在掌控中。
但掌权者们往往迷信于通过自己的权力能笼罩一切,使一切都变成按照自己所设计的来。
显然,金国的决策者们也没能逃脱这个定律。
在高丽短时间内发生的一连串事件,都完全超出了金国高层的预料。
从鸭绿江到辽阳的这段距离,是崇山峻岭。
直到十一月十九日,这个消息才快马加鞭送到了辽阳府,放到了完颜希尹的桌上。
看完这份急报后,完颜希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屋外的人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咒骂声,还有桌子、椅子被砸烂的声音。
“蠢猪!高丽人都是一群蠢猪!一群扶不起来的蠢猪!”
“在本国被宋军如此短时间打烂!连猪都办不到!高丽人却做到了!”
“……”
这个咒骂声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
直到高庆裔到来。
高庆裔还是第一次见到向来沉着冷静的完颜希尹发如此大的脾气,他走进去后,看见满地狼藉,小心问道:“上官,发生了什么?”
完颜希尹站在那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高丽蠢猪们干的好事!”
高庆裔走过去,拿起桌上那份急报,看完后,他的脸也黑了下来。
“蠢猪都比他们做得好!”高庆裔也气得全身发抖。
如此大好的局面,居然变成了这样?
要知道,高丽是本土作战!
而且已经臣属于金国,也就是说,金国是有极大概率出兵帮助高丽的。
这个时候,就更应该在本土打持久战,一是消耗宋军,二是等金国支援。
可他妈的,高丽人就硬生生在几个月时间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宋军征讨高丽,才几个月?
三个月,金富轼就把开京,甚至南方大部分兵力给送了!
扶不起来啊!
外面在飘雪,屋内的炉子烧得正旺。
沉默了好一会儿,高庆裔才说道:“上官,出兵吧。”
“出兵高丽?”
“对,出兵高丽。”高庆裔叹了口气,“如果坐视不理,给宋军时间,高丽将彻底被宋国控制,到时候宋军在鸭绿江再设置一个军镇,我们就必须将更多的军力再次东移。”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要知道,最具有价值的地盘是在河北、燕云一带,那里有大量的平原,也是宋金真正的战略缓冲地带,更是金国南下的桥头堡。
一旦高丽被赵宁控制,金国将被迫将国内大量的资源往东推进。
而金国现在处于改制的初期,集权尚未完成,国内大贵族林立。
这些大贵族掌握了人口、土地、军队、钱财等等重要资源,如果要在鸭绿江一带设置军镇,调动谁过去?
那地方,谁愿意去?
这显然不仅仅是战略资源调度的问题了,已经上升到内部政治利益问题。
如果不去,宋军在鸭绿江边搞出几个军镇后,隔三差五沿着山道突击到辽阳府,怎么办?
若是只有鸭绿江这一面的宋军威胁还好说,问题是复州也被宋军给占领了。
辽东可以说是双面受敌。
完颜希尹说道:“我们出兵高丽,跟宋军正面打?”
“对,正面打。”
“我自然是愿意出兵伐宋。”完颜希尹平复了一下情绪,叹了口气说道,“但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他继续说道:“若是高丽的局势发展得顺利,宋军被拖入战争泥潭,西夏人又愿意南下,自然是绝佳的伐宋时机,也不必再在乎什么榷场,那样可以快速获得更多的利益。”
“而眼下,我们出兵高丽,不仅不能短时间内有战争获利,可能还会让宋国撤销诸多榷场。”
“榷场被撤销后,国内那些贵族官僚都会有情绪,若是战争打得顺利还好,若是打得不顺,内部就会引发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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