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一个时辰后,马车抵达了咸阳,他们没有进城,而是直接来到了他们看中的那片土地。
土地就在咸阳城西面,距离县城不到两里,紧靠咸阳的渭河货运码头。
此时这片广阔的土地依旧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看得出不像是农田。
“这里原来是做什么的?”郑统全想不起,这里原来是不是农田。
虞庆丰微微笑道:“如果冰雪融化了,你们就知道了,这里一直是荒地,杂草丛生,县衙一直想用来修建仓库,后来仓库改在东面修建,这片土地就空出来了。”
“这片土地抢手吗?”郑统全又问道。
虞庆丰点点头,“好几个大商家都想买下它,罗家想在这里造一家鞣制皮革的工坊,但县衙不太愿意,嫌鞣制味道太大,另外,《京报》也想买下这块地。”
“《京报》也想买?”
“他们想买下做仓库,但他们看了好几块地,广运潭那边也在看,所以迟迟决定不下来,好像还有几家商行也在接触,都是想买下做仓库。”
郑统全点了点头道:“这块地不错,难得离县城和码头都近,还不是农田,实际上,造蒸汽机,二十亩地就够了,太学那边也才五亩地,这边同时可以做仓库,自建一座码头。”
虞庆丰笑着提醒道:“别忘了,大钟也要迁徙过来。”
郑统全眉头一皱,“大钟就不迁了吧!这两家没有什么关系,而且造钟需要安静,蒸汽机很吵。”
王振邦也道:“考虑到保密,我也觉得这两者还是不要放在一起。”
虞庆丰见两人都不同意迁徙报时钟工场,便点点头,“好吧!暂时不迁,但我们先把土地敲定下来。”
“要价六千贯,每亩六十贯,官府有没有可能再优惠一点?”
虞庆丰笑道:“不瞒二位,这块地虞氏商行原本想拿下来造仓库,我已经和县衙谈判了几轮,因为想买的人比较多,他们不愁卖不掉,所以在价钱方面咬得很死,怎么也不肯降价,我已经预交三百贯钱,《京报》和另外一家商行也交了三百贯钱,我们想要的话就必须立刻定下来,趁《京报》还没有下定决心之时,否则一旦《京报》决定买这里,我们的希望就不大了,咸阳县一直想把《京报》拉过来。”
“那就直接去县衙,我同意买这里,王兄呢?”
郑统全和虞庆丰一起向王振邦望去,王振邦又仔细看了一下这片土地,点点头道:“这片土地还不错,就匠作监不同意在这里造工场,也可以做别的,可以买下来!”
三人当即上车向县城而去,三人在县衙敲定了购买协议,以六千贯的价格买下了那片土地,另外他们又用两千贯钱在紧靠南城门的县城内买下了十亩土地,这里准备修建宿舍,给招募的外地工匠居住。
次日,他们又在京兆城西大街的一座两层商铺内组建了九天重工商社,以商社的名义在雍京柜坊开设了一个户头,存入了十万贯钱,一切准备妥当,三人正式向匠作监提出了制造蒸汽机的申请。
……
耽罗岛,雍军占据这座大岛快一年了,目前,耽罗岛上有三千水军驻军,包括二十艘万石大船和数十艘三千石的战船。
主将叫做汤廷安,是汤怀的长子,官任上军统领,汤廷安年约三十岁,从军已有十三年,一直跟随着父亲作战,立功无数,从岳家军过来时,他就已经是年轻的指挥使。
汤廷安和他父亲很像,做事认真负责,一丝不苟,也正是因为他的认真负责,陈庆才批准他驻守耽罗岛。
此时已经十二月底,新年很快来临,岛上官兵也沉浸在准备过年的气氛之中。
上午时分,汤廷安带着数十名士兵来到了东北角的一处峡湾内,他刚刚接到巡哨士兵报告,峡湾乱石堆里发现一具尸体。
“将军,就是那个!”
一名士兵指着山崖下的乱石堆道。
汤廷安探头望去,果然看见了一具尸体,卡在乱石堆的岩缝里,没有腐烂,应该就是这两天才死。
汤廷安向周围看了看,从海里冲上来不可能,这里距离海还有一点距离,又不可能莫名其妙卡死在岩缝里,只有一个可能,从山崖上摔下去。
“下去两个弟兄,把尸体拉上来!”
两名士兵腰间绑缚着长索,慢慢下去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偷袭
片刻,士兵们将山崖下的尸体拖了上来,尸体穿着黑色水靠,一看就不是普通渔民,虎口上布满老茧,水靠上还插着一把锋利的水刺,此人应该是一名高丽士兵。
“将军,找到了这个!”
士兵从他身上找到一个油纸包,用布条紧紧绑在身上。
汤廷安打开油纸包,里面有火石火绒,竹筒里有几支木炭笔,还有一张叠好的纸,打开纸,汤廷安仔细看了看,顿时愣住了,这竟然是一张地图,有海港、船只和他们军营。
原来这人是个奸细,他又问最早发现尸体农民,“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概五更时分,我们听见狗叫,叫得很凶,狗发现了什么,追了出去,当时天还没有亮,我们没敢出去,天亮后,才过来查看,发现了下面的尸体。”
汤廷安又道:“看看周围有没有船只?”
“回禀将军,刚才我们看过了,巡逻士兵搜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绳索攀爬的迹象,应该是昨天晚上不小心失足。”
汤廷安点点头道:“这种奸细不会只有一人,这么重要的地图居然没有被拿走,说明他的同伙就在岛上,传令下去,全岛搜索,任何可疑线索都要追查!”
雍军立刻出动了两千士兵,开始搜索全岛。
靠近港湾的码头附近是重点搜索对象,数十艘船只停泊在一座天然海湾内,走下海湾只有一条路,这条路下面有士兵站岗,但如果只是搜集情报,也不用走下海湾,就在附近也能了解到船只的数量和种类。
一支搜索队沿着小路向山崖下走去,这时,一名士兵忽然指山崖大喊道:“那是什么?”
众人顺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在山崖上蹲着两个人,他们躲在一块石头背后,但石头太小,遮不住两人的身形,被士兵发现了。
众人立刻掉头奔了上去,两人也慌了神,拉拽住绳索向上攀爬,一人更爬上悬崖顶,便被赶到的士兵扑倒在地上,捆绑起来,另一人爬到一半,吓得大喊大叫,士兵直接把绳索和人一起拉了上来。
……
汤廷安立刻审问了两名探子,在雍军的威逼之下,他们不得不老老实实交代了,他们都是高丽军探子,奉命来探查雍军和战船情况。
他们是前天上岛,昨晚想去村里绑架一名农民,结果被几条百姓养的猎犬追赶,一名同伴失足落下山崖,他们害怕被发现,顾不得给同伴收尸,便躲到了海港这一边,同时也要探查海港内船只和驻军的情况。
“问他们,接应船只在哪里?”
审问士兵又讯问一通,对汤廷安道:“他们约好三天后来接应,就是今天晚上,接应地点就是那人摔死的峡湾内。”
士兵又继续审问,但其他情况三人就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他们只是探子,对军队调动情况一无所知。
一名将领低声道:“接应他们的船只应该了解对岸的情况!”
汤廷安点点头,“今晚准备再抓捕接应之人!”
……
三更时分,一艘五百石船只借助夜色掩护,无声无息地驶入峡湾,这条峡湾很长,从天空俯瞰,很像一条鱼。
但就在这条船只驶入峡湾,立刻有十几艘战船封锁了出口,将这艘船只堵在峡湾内,很快,几艘战船驶上前,将这艘五百石船只逼住,士兵纷纷跳上船。
小船上一共有三人,一人负隅顽抗,被当场杀死,另外两人不敢再反抗,乖乖地被抓捕。
雍军又继续连夜审问,很快便得到了详细情报。
这艘五百石的船只是一艘军船,前来接应三名上岛探子,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高丽军队已经在对岸集结了三百多艘船只和一万五千士兵。
军营内,汤廷安和几名指挥使商议对策。
“记得上次李都统来巡视时说过,高丽人想要回数万矿工,很可能会袭击我们耽罗岛,抓我们为战俘去交换矿工,他们现在应该就在打这个如意算盘,很显然,对方是准备夺取耽罗岛。”
“将军觉得对方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汤廷安想了想道:“现在距离新年还有六天,我认为对方极可能会在除夕之夜渡过海峡上岛。”
一名指挥使建议道:“将军,对方有一万五千人,而我们只有三千人,就算我们保住了大岛,但必然也会损失惨重,卑职觉得最好的办法是主动出击,直接把敌军船只摧毁在海港内。”
汤廷安沉思片刻道:“从审讯情报来看,对方船只几乎都是三百石到五百石之间,偏小了一些,很容易躲在狭窄的水道内,我们的船只很大,容易被发现,容易被敌军从岸上攻击。”
“如果我们用偷袭的办法呢?”另一名将领道。
汤廷安点点头,“我们要做两手准备,如果偷袭失败,我们就要和敌军海战,绝不能让高丽军登上耽罗岛。”
……
次日半夜,雍军两艘万石海船和十艘三千石战船出现在十余里外的海面上,如果是白天,或许能看到他们,但夜里,岸上的哨塔看不见他们。
汤廷安用千里眼注视岸上片刻,他看到了审讯口供中提到了两座哨塔,那就是从哨塔中间这条峡湾进去了。
“目标确定,通知水鬼出发!”
三艘小舢板出发了,小舢板上十五名身穿黑色水靠的水鬼身背火油袋,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海湾。
海湾的入口处只有一里,三艘小舢板过去,还是很容易被发现,在距离湾口三里处,十五名士兵下水了。
他们每人背负着二十斤重的火油皮袋,所以前面也绑缚了羊皮囊,使他们能够无声无息潜入海湾。
十五人潜入浅海,又继续向前游去,大约潜游了七八里,他们眼前出现了大批船只,密密麻麻停泊在码头边。
审讯的情报没有错,全部都是三百到五百石的船只,还都是新船只,有数百艘之多,再看岸上,远处的岸边插着火把,有一支巡逻士兵来来回巡逻。
雍军士兵仔细检查了船只,所有船只都是用互相铁链锁住,使它们不会跟随起伏的海潮离去,这倒是省了很大的力,或许他们压根就想不到雍军会悄然而至。
十五名雍军士兵一起动手,将猛火油喷洒向一艘艘船只,只片刻,十五袋猛火油全部喷洒完成。
士兵们取出火折子桶,将一只只火折子甩燃,扔向船只,‘轰!’十几艘船同时燃烧起来。
士兵们立刻潜入水中,向海湾外面潜去。
岸上的巡逻士兵发现了火光,立刻敲响警钟,‘当!当!当!当!’熟睡中的士兵纷纷被惊醒,手忙脚乱穿上衣服,向码头上奔来。
数千士兵大喊大叫,拼命要救火,但哪里救得了,火势却越烧越大,渐渐将全部船只吞没了。
十五名士兵潜游出海湾,不多时,爬上了舢板,舢板随即向十几里外的大船驶去。
虽然雍军挫败了对方企图袭击耽罗岛的计划,但高丽人准备进攻耽罗岛这本身就是一件大事,高丽国准备用战争来挑衅雍朝。
次日上午,一直飞鹰离开耽罗岛,向登州蓬莱县飞去,十天后,这份鹰信会出现在天子陈庆的案头。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教诲
随着太极宫上方的太平钟敲响,新的一年来临了,年号继续为永太,永太二年到来。
新年期间陈庆大多是从事一些礼仪性的活动,诸如新年朝会、慰问军队、接见高寿老人等等。
其实每年都差不多,当雍王时也是这样,但作为天子过新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同,最大的不同不在于内容,而在于仪式。
就拿接见高寿老人来说,每年新年接见百名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是陈庆雷打不动的新年项目,一般安排在正月初二举行,除非他不在京兆,改由王妃和世子替他接见。
以前的接见仪式很简单,就是说几句话,发给每个老人一份礼物,一斤细糖霜、一斤好茶,一根拐杖,每年都如此。
但这次的接见仪式在承天门,每个老人都要沐浴更衣,穿上一身新棉衣,整齐地坐在广场上,地上还铺着地毯,陈庆也要身穿冕袍,向老人们致辞,最后老人们要集体谢恩退场,每人给十斤肉,十斤面粉,和一斤细糖、一斤好茶,拐杖就改成了新棉衣。
一通仪式走下来,原来只要半个时辰,现在要半天时间。
等所有的事情忙完,已经是正月初五,只能休息两天,后天就要上朝了。
书房里,陈庆正在细读儿子写的策论,在太学呆了一年,陈冀长得一大截,身体也变得强壮起来。
“字写得不错,进步很大!”
陈庆笑了笑又问道:“这策论是你写的?”
“准确说是孩儿和两个宿友一起写的,孩儿主笔,我们专门去凤翔调查了一个月,发现沿河畜牧有点失控了。”
对策的题目是《沿河畜牧的严峻形势》,策论中提到,过度放牧导致各地沿河寸草不生,河床崩塌,以至于一到夏季就河水泛滥,沿河周围的农田损失严重。
陈庆点点头,“你能看到这个问题朕很高兴,实际上,已经有司农寺的官员赶赴各地调查了,但作为太子,你不能只会指出问题,你要从更高观察它,沿河养羊为什么会出现?它带来了什么好处?又带来了哪些危害?我们该怎么解决它?
你不能说一禁了之,那会让多少养羊农户损失惨重,你是太子,你不是只会忿忿不平的读书人。”
陈冀低下头不敢说话,旁边皇后吕绣笑道;“陛下就用这件事来教育一下冀儿,让他知道该怎么考虑问题。”
陈庆缓缓道:“当时这个办法出台,一方面是为了改善军队的战斗力,宋朝士兵普遍打不过女真士兵,一个女真士兵可以单挑三名宋军,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宋军士兵体格不够强壮,力量不足,伙食几乎没有肉食摄入,整天就是面糊糊加咸菜,相反,女真士兵顿顿都要以肉食为主,所以要改变西军士兵的体质,我们必须要拿出大量肉食,但我们又没有足够的粮食养猪,那么只有养羊,但牧场也远远不够,就这样,沿河畜牧计划就提出来了,事实证明,这个计划很成功,我们的士兵每天都能吃到两斤羊肉,体质大大增强,力量大增,完全可以一对一和女真士兵较量,甚至超过他们。
包括京兆百姓也能大量吃到羊肉,百姓的体质也得到了改善,我们应该都有体会,以前接见百名高寿老人,基本上都是七十岁出头,但现在普遍都接近八十岁了,七十岁出头已经没有了,这就是吃肉带来的好处,体质变好,抗疾病的能力增强,自然会长寿。
而且农户的收入也增加了,另外,还有一个隐藏的利益,我们很多河边种植的都是野豌豆,当年河北路三次大旱,饥民无数,河北路当时还是金国占领,我们和各地官府暗中联系,陆续运去了三百万石野豌豆,三次大旱救活了多少百姓,后来为占领河北为什么那么顺利,人心归附,就是野豌豆的功劳。”
“孩儿目光短浅,没有想到这些!”
陈庆点了点头,“因为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你还年幼自然不知道,不过你们的调查也对,确实沿河无度放牧对河床的破坏很大,官员们都说,养的羊会连草根一起啃食,所以司农寺也在各地调查,拿出治理方案,你说说看,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
陈冀想了想道:“孩儿小时候和父亲去奉天县调查过,当时提到了圈养,孩儿觉得圈养是一个好办法,然后再从草原运牧草过来。”
“圈养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既可以恢复沿河植被,也不损害农户利益,但这里面关键在哪里?”
“监督!”陈冀脱口而出。
陈庆大笑,“我儿看得精准!”
吕绣也十分欢喜,冀儿在朝廷跟了半年,没有白跟。
陈庆又继续道:“其实有大臣已经劝朕,既然已得辽东、安西,又要出兵草原,那么肉食的来源已经足够,就没必要再进行沿河畜牧,是不是可以借这个机会让它们完成历史使命?”
“父亲是什么态度呢?”
陈庆摇摇头,“朕还能有什么态度,肯定是否决,因为这涉及到千千万万农民的利益,如果简单一禁了之,恐怕会有人起来造反的,关中这边感受不强烈,熙河路和陕北那边,大部分农民都是靠养羊赚点钱养家,只能改进方法,而不能禁止,所以圈养是个很好的办法!”
吕绣在一旁道:“那会不会造成羊只过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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