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只跳蚤
马永成远远的就看到天子朱厚照一个人站在那里,而谷大用几人则是立在远处不敢靠近,心中颇为疑惑。
走到谷大用几人身边,马永成低声道:“几位,陛下这是怎么了?”
谷大用看了看远处的朱厚照,低声道:“还能怎么样,不就是今天早上被罗文祥、谢迁那些人给气的。”
说着谷大用疑惑道:“你不是回你那东厂衙门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马永成这会儿知道怎么一回事,嘴角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道:“我刚得到一个消息,想来陛下若是听了的话,肯定会非常开心!”
听得马永成这么一说,谷大用几人不由一愣,继而露出几分好奇与期待之色看着马永成道:“快说说看,是什么好消息,竟然能开解陛下。”
马永成只是笑了笑,迈开步子向着朱厚照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朱厚照没有转身只是带着几分不快道:“不是说了吗,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马永成躬身一礼道:“陛下,是老奴,老奴这里有一个关于李桓的消息,不知陛下想听不想听。”
朱厚照闻言不禁转过身来,带着几分好奇之色看向马永成道:“哦,什么消息,李卿家他应该知晓了朝堂上被人弹劾的事情,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吧。”
马永成忍不住咯咯一笑道:“陛下若是知晓李桓他干了什么的话,肯定会非常惊讶的。”
这下朱厚照的好奇心算是被彻底的勾了起来,就连谷大用、张永、丘聚几人这会儿也围了过来,皆是好奇的看着马永成。
马永成当即便将李桓如何捉拿罗文祥、杜文几人,又如何拖着他们押进诏狱的事情给朱厚照讲了一遍。
果然如马永成所说的那般,朱厚照听完之后脸上先是愕然,然后露出古怪的神色,最后忍不住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似乎是觉得自己做为天子有失仪表,连忙强忍住,可是只看朱厚照那憋红的脸庞就知道朱厚照是真的被惊到了。
一旁的谷大用几人可是一个个的面面相觑,接着大笑起来。
谷大用更是忍不住道:“好个李桓啊,他……他可真够损的,人家弹劾他谋逆,他转身就将对方给扒光了游街。”
张永咧嘴道:“想来罗文祥几人这会儿连死的心都有了吧。”
朱厚照闻言,嘴角翘起,忍不住道:“好,李卿家抓的好啊,堂堂监察御史,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流连青楼之地,就该让他身败名裂……”
不过很快谷大用脸上露出几分忧色道:“陛下,李桓他这么干的确是大快人心,可是肯定会激怒了百官还有内阁啊,到时候……”
满心的憋闷在得知李桓的所作所为之后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畅快的朱厚照长袖一挥斩钉截铁的道:“朕不答应,我倒是要看看,谁能奈何得了李卿家。”
“陛下,陛下……”
不远处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慌乱的喊道。
谷大用见状皱了皱眉头,上前一巴掌扇在那小太监脸上,只将那小太监给打了个趔趄道:“皇宫大内,岂容你这般喧嚷,还有没有规矩。”
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额头之上满是冷汗,而这会儿朱厚照开口道:“行了,大伴,兴许是有什么急事,让他说。”
那小太监冲着朱厚照连连叩首,这才带着几分惶恐道:“陛下,几位内阁阁老此刻正在宫门外求见,看他们的架势,好吓人啊。”
眉头一挑,马永成咯咯笑道:“陛下,看来内阁那里也收到了消息了,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谷大用下意识的道:“向陛下兴师问罪?他们敢!”
朱厚照这会儿反倒是显得非常的平静,只是淡淡道:“他们有什么不敢的,马大伴告诉朕关于李卿家的消息的时候,朕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只是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
马永成轻声嘀咕道:“能不快吗,恐怕这会儿消息都已经传遍京师了,若是内阁处理不好这件事情的话,他们这百官领袖的位子恐怕就不稳了。”
朱厚照眼中闪过一道异彩,冲着几人点了点头道:“随朕前去宫门前瞧一瞧。”
紫禁城宫门之前
内阁办公虽然说也是在紫禁城之中,可是紫禁城却也有内宫、外朝之分,内宫自不必说乃是天子的私人地盘,没有天子召见允许,哪怕是内阁重臣也不能擅入。
此刻几位内阁阁老皆是面色难看的看着那关闭的宫门,两名小内侍死死的把守着宫门,不许任何人踏入一步。
不过这会儿那两名小内侍也是面带惧色,毕竟眼前这几位可以说是大明朝最为尊贵的几人之一了,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不夸张。
谢迁这会儿越想越气道:“宾之兄,等下见了陛下,我等绝不能让陛下再包庇那李桓,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陛下下旨除了李桓那贼子。”
第九十一章 朕累了
刘健点头道:“不错,陛下年幼,我等蒙先皇看重,委以辅国之重任,那么便绝不能眼看着陛下为小人所惑,李桓不除,天下难安。”
杨廷和看看谢迁,再看看刘健,最后冲着李东阳拱了拱手,一声轻叹道:“西涯公,陛下怕是正在气头上,等下若是能见了陛下,我等须得好言相劝才是。”
欣慰的看了杨廷和一眼,李东阳这会儿也是满心的火气,不久之前才求见陛下,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又要求见陛下,他这首辅夹在天子与百官之间,真是太难做了。
刘健、谢迁愤恨不已,在那里叫嚷着拿下了李桓,要如何处置李桓,却是不知就在他们一墙之隔的宫墙之内,朱厚照、谷大用几人正站在那里。
隔着一扇门,一堵墙而已,加上刘健、谢迁气愤之下,声音一点都不小,言词自是被听了个清清楚楚。
朱厚照背着手,就那么站在那里,神色平静,仿佛是没有听到刘健、谢迁他们在宫墙之外的对话。
而谷大用、张永、马永成几人则是一个个的肃然而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实在是刘健、谢迁他们的言词太过犀利了,嚷着要将李桓族灭以儆效尤。
李桓那可是天子亲军,锦衣卫镇抚使,入了天子心的新贵,这般的天子亲军在谢迁、刘健他们的口中仿佛变成了无恶不作、祸国殃民的大奸贼,甚至这边天子还没有说什么呢,他们连如何处置李桓都想好了。
往小了说,只是他们身为内阁阁臣,心胸狭隘,往大了说,那就是不将天子放在眼中。
谷大用几人偷偷的看向朱厚照,只是朱厚照这会儿背对着他们,他们根本就看不清楚朱厚照的神色变化,也是不清楚朱厚照到底在想什么。
突然之间,宫墙之外一声轻咳,李东阳似乎是有些被嚷嚷的不耐烦了,苦笑道:“于乔、希贤,眼下谈如何处置李桓尚早,还是先见了陛下再说吧。”
谢迁轻哼了一声,目光落在一名守门的小太监身上道:“你们可曾派人替我们通传,为何这么久了,也不见陛下召见。”
被当朝阁老质问,那小太监登时打了个哆嗦,颤声道:“阁老,您不是亲眼看到我们派人前去通秉陛下吗?”
谢迁皱了皱眉头,带着几分不虞道:“那为何还没陛下召见的消息?”
那小太监几乎要哭出来,他可惹不起这当朝阁老,只能战战兢兢的道:“回阁老,奴婢只是个守门的,哪里知晓这些啊。”
李东阳淡淡道:“行了,继续等着吧,陛下正在气头上,不过知道我们求见,早晚会召我们的。”
宫墙之内的朱厚照神色平静,忽然之间嘴角露出几分笑意,转过身去背着手,大步而去,脸上隐隐的带着几分快意的笑容。
谷大用、张永、马永成几人眼见朱厚照离去不禁呆了呆,反应过来之后,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不过却是紧跟了上去。
走出一段距离,谷大用几人看着走在前面,脚步似乎都轻盈了几分的朱厚照,如何看不出朱厚照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这会儿方才大着胆子上前,落后朱厚照一步道:“陛下,您什么时候召见几位阁老啊!”
朱厚照看了谷大用几人一眼,轻笑一声道:“谁说朕要见他们了?”
“啊!”
谷大用几人不由一愣,脸上露出愕然之色,要知道自从朱厚照登临帝位以来,但凡是内阁求见,朱厚照从来没有拒绝过,像这般拒绝召见可是第一次,倒也怪不得谷大用几人会这么的吃惊了。
张永下意识的道:“陛下,那可是所有内阁成员啊,陛下若是不见,是不是不太好!”
朱厚照冷哼一声道:“有什么不好,先晾他们半天再说。”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边的日头都开始西下了,一抹余晖洒在几人身上,在那宫门前站了足足有一两个时辰之久的谢迁、李东阳几人这会儿已经是满脸的疲惫之色。
刘健年岁最长,已然是七十余岁的高龄,这会儿终于扛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宫门前的台阶上,一边揉腿一边道:“这些内侍是干什么吃的,传个消息需要这么久吗?”
谢迁看着那紧闭的宫门,神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就是刘健,难道他心中就意识不到不对劲吗,却也只能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到这些内侍身上。
毕竟以他们的身份,就算是借那些小内侍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怠慢了他们,绝对会第一时间将他们求见的消息通秉天子。
很明显这么久没有任何召见的旨意,这根本就是天子余怒未消,故意晾着他们呢。
李东阳看了刘健、谢迁还有杨廷和几人一眼,深吸一口气,冲着那守门的小太监拱了拱手道:“烦请再去通秉天子,就说我等在此求见,恳请陛下允准我等觐见天颜。”
那小内侍连忙道:“首辅放心,奴婢这就为您通秉。”
一处宫殿之中,朱厚照脸上洋溢着几分笑意,将手中御笔放下,端详了一下书就的几行字,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谷大用看到门口处的小内侍进来,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开口,不过这会儿朱厚照已经注意到了那小内侍,抬头看了一眼道:“何事?”
小内侍拜倒于地道:“回陛下,几位阁老求见陛下。”
朱厚照看了看谷大用道:“大伴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谷大用闻言忙道:“回陛下,现在是酉时过半。”
朱厚照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已有黯淡之象,稍稍沉吟了一番冲着谷大用道:“大伴儿,你且去走上一遭,告诉李东阳他们,就说朕今日身子不适,早早歇息了。”
看朱厚照那精神饱满,心情舒畅的模样,哪里有一点身子不适的迹象啊。
谷大用当即便道:“老奴这便去传话。”
宫门之外,尚且是首次被晾这么久的几位阁老不管来的时候有多么大的火气,这会儿也都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只是看着那紧闭的宫门,等候天子召见。
第九十二章 求人不如求己
一阵脚步声传来,听到那脚步声,几位阁老精神一震,就算是坐在那里歇息的刘健、谢迁也是站起身来,振奋了精神看向宫门。
吱呀一声,紧闭的宫门缓缓开启,李东阳几人不禁心下一松,陛下终究还是怜悯他们这些老臣的,或许会同他们置气,最终还不是要召见他们吗?
谢迁打定主意,等下见了陛下定要狠狠的参奏李桓,就因为这么一个李桓,竟让他们君臣失和,甚至还让陛下第一次将他们晾在宫门外,这以后李桓要是更加得势,不知会如何蛊惑天子呢,到那个时候,他们岂不是想见天子一面都难!
当看到宫门之后显露出来的谷大用的身影的时候,李东阳几人微微一愣,不过也是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天子这是派了谷大用来接他们了吗?
想到朱厚照派谷大用前来,可能是为了安抚他们,无论是刘健还是谢迁都忍不住捋了捋胡须,正了正身上的衣冠。
谢迁更是向着谷大用道:“谷总管,可是陛下让你来请我们吗?”
谷大用闻言不禁眉头一挑,目光扫过李东阳、杨廷和几人,手中拂尘一甩,搭在胳膊上,正色道:“陛下口谕。”
李东阳几人闻言连忙正容肃立。
只听得谷大用道:“朕身子有些不适,早早歇了!”
谷大用话音戛然而止,李东阳、谢迁、杨廷和、刘健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刘健看向谷大用道:“没了?”
谷大用点了点头道:“对呀,陛下口谕只有这么多,老奴可不敢漏了一字一句,那可是欺君罔上之罪!”
说着谷大用笑道:“这万一要是被人知道了,还不给我按一个谋逆的罪名啊!”
谷大用这话摆明了就是在嘲讽今日大朝会之上罗文祥等人诬陷李桓谋反之事。
他谷大用能坐上御马监总管的位子,多少也算是沾了点李桓的光,自认同李桓关系不差,朝堂之上不好开口,这会儿却不妨碍他打抱不平,嘲讽谢迁一番。
谢迁面色一变,气急道:“谷大用,你……”
谷大用见状冷笑一声道:“怎么,有本事也给咱家扣一顶谋逆的帽子啊,咱家怕你不成?”
他如今好歹也是御马监总管,连刘瑾这内相的面子都可以不给,谢迁虽为阁老,可又能奈他何?
李东阳见状一阵头痛,轻咳一声,冲着谷大用拱了拱手道:“谷总管,陛下身子无碍吧!可请了太医……”
谷大用看了李东阳一眼道:“只要几位大人不给陛下添堵,陛下便无碍。”
说着谷大用一挥手中拂尘道:“行了,陛下的口谕咱家也传到了,咱家也该回去侍奉陛下歇息了,几位阁老自便吧!”
目送谷大用的背影远去,李东阳几人不禁对视一眼,谁都不傻,所谓的天子身子不适,早早歇息了不过是天子不想见他们的一个借口罢了。
谢迁看了李东阳一眼道:“宾之兄,陛下摆明了不肯见我们,咱们该怎么办?”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李东阳轻叹一声道:“既然陛下不肯见我们,那么我们在这里再等下去也是无用,折腾了这一天了,大家且回去歇息一番,再做定断。”
心有不甘的谢迁、刘健看了看天色,再看看那再度关闭的宫门,就如李东阳所言,天子已经表明不愿见他们,那么他们就算是再这里再等下去也是无用。
况且在这里也是站了一两个时辰,身体真的有些扛不住了,因此谢迁、刘健对视一眼冲着李东阳拱了拱手道:“既如此,咱们回去之后再做计量!”
却说李桓这边将罗文祥三人押入诏狱之中,当即便吩咐马鸣亲自盯着,连夜审理三人。
虽然说锦衣卫那里有关于罗文祥、杜文、韩复立他们的一些罪状,但是如果能够挖出更多的罪状的话,到时候也能够将三人的罪名钉死不是。
回到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李桓用过饭之后便让连翘准备了药浴所需的珍贵药材。
李桓心知自己今天的举动可以说是同文官集团撕破了脸面。
官面上的争斗李桓倒是不太担心,毕竟有天子做依仗,只要天子不松口,以他的身份,百官倒也奈何不了他。
可是就怕一些人和他玩见不得光的手段啊,虽然说大明朝堂之上鲜少会有人敢打破潜规则,玩一些规则之外的手段,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脑残同他玩盘外招呢。
人心百样,李桓也不敢保证所有人都会守规矩,在规则之内同他争斗不是吗?
没看前番刘瑾便是被王岳玩了盘外招,差点丢了性命,所以李桓对于这点也是不得不防。
就像他今天便安排了一个锦衣卫小旗,十余名锦衣卫在住处附近巡视。
除此之外,李桓对于自身修炼也越发的重视起来,毕竟外界的力量终究不如自己所拥有的力量来的可靠,只要他足够强,便是有人不守规矩和他玩阴的又如何。
一力破万法也不失为一条光明大道不是吗?
浸泡在药汤之中,周身毛孔敞开,药力渐渐渗入周身,李桓只感觉体内的先天元气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源源不断的流淌而出汇入丹田,只令丹田内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
吸收药力之间,李桓不禁心生感慨,以他那先天元气源源不断,取之不竭的特性来看,他其实完全可以尝试去走内外兼修的路子。
相信他如果真的去走内外兼修的路子的话,至多一两年时间,哪怕是兼顾炼体,内功修行也未必会差了那些江湖上的二流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