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庐煮酒
“哈哈哈”张璁一步跨进院落,先是向着王阳明拱手一人,随即笑道:“王夫子,这问题由我来回答,不知可否?”
“秉用,请!”王阳明含笑点头。
张璁神色一正,沉声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向前,走到王阳明的近前顺势就坐在石阶上。
“书云,茶苦、酒香、糖甜、醋酸,可事实如何却需要你们亲自尝。”
“世界广大天地浩渺,我等终其一生也难以穷尽天下之理。”
一众学子的目光望来,张璁平静地与他们一一对视。
“苏子曾言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然,我等有前贤为凭依,一代一代薪火相传则文明赓续不绝!尔等读书,实为明理,站在前辈曾经走过的路上,去开出一条新路来!”
“好!”王阳明赞叹道:“秉用深得读书之三昧
!”
此刻风疏、叶落。
学子们起身,朝着张璁恭敬地行了一个揖礼。
“谢先生指教!”
张璁也起身回了一礼,“吾等皆为同道!”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震落了一地的竹叶。
学生离去之后,张璁刚想发问,就被一旁的王阳明挥手制止。
他言道:“我已知晓你的来意,且大胆去做!”
王阳明起身在院内走了几步,忽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正本清源,天地法理之所在,万民祈愿之所想,必定一路顺畅!”
“好!”张璁神色激动道:“正本清源!孔圣名号我张璁改定了!”
……
御花园,石桥下一泓碧泉静静荡漾,斑斓的锦鲤在里面闲适的嬉戏。
朱厚熜侧坐在一块假山上,不时用手中的竹竿轻轻拍击着水面。
“主上,这鱼儿受了惊可就不好钓了。”
朱厚熜看着泉水中,聚拢在各个地方的鱼群神色淡然。
四角亭的旁边有一群红色的锦鲤,假山的附近有几条欢快的黑鱼,更远处石桥的对面那是一大群肥硕的鱼儿。
“麦大伴,这鱼儿虽各自为政,但明里暗里总是有联系的。”
“哦”麦福应了一声,眼神中却闪过一道精光。
两人正在闲谈,张璁跟着黄警来到了御花园。
“臣张璁,拜见陛下!”
张璁行了一礼之后不经意地抬头,就看见身着玄服的少年悬杆垂钓。
“张爱卿,你此来可是为了几天后的廷议?”
张璁哈哈一笑,点头道:“不瞒陛下,臣所来正是为了修改孔子名号。”
他的神色中多出了几分凝重,试探性地问道:“我朝以儒学为本,孔子更是为历代所崇,现在修改名号是否操之过急?”
张璁忧虑也并非无来由,朝廷出了太多的大事。
广东,市舶司贪腐,江南盐税、山东天宝司试点……一桩桩一件件,此时此刻若是再挑动了大家的神经,那掀起的可就是滔天巨浪了。
“张爱卿可有畏惧?”朱厚熜身子微侧问道。
“臣无有畏惧!”张璁目光坚定。
“修改孔子名号牵扯甚广,如今朝廷又正值礼争,一个不小心你就是下一个商鞅了!”
张璁见朱厚熜依旧面色不改,已然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他大声答道:“但为心中所愿,臣义无反顾!”
他只是担忧掀起的波浪太大动摇了大明国本,但若只是让他一人赴死。
又何足为惜!
“朕也不怕!”朱厚熜起身,负袖立于假山之上。
他清澈的眸子渐渐变得深邃,似乎透过了重重的宫墙,看到了前方广阔的天地。
“大胆去做!”朱厚熜沉声道:“天塌不了!”
张璁深吸了一口,按捺下激动的心情。
他向后退了两步,双臂向两侧展开随即合拢在胸前,无比郑重地朝着朱厚熜行了一个揖礼。
朱厚熜颔首示意,后者转身跟着小长随离开了御花园。
“陛下!”麦福轻声道,他言语中满是担忧的意味,“不妨再多等一些时日,待几桩大案了结再做打算。”
朱厚熜摇摇头,一边从假山上走下,一边顺手接过了麦福递过来的鱼饵。
他将手中的鱼饵朝着碧泉自然一抛,原本还算平静的湖面立刻波澜不绝。
大大小小的鱼儿,疯狂地朝着湖水的一侧涌动,他们聚在一起争成一团。
“麦大伴,只是缺一个适合的时机,这所有的鱼儿就都会聚在一起!”
他笑了笑双手接过网兜,一把捞起了大鱼“请君入瓮,朕之所愿啊!”
朱厚熜双手上下一抖,颠了颠网里的鱼,又在黄锦甚是不解的目光中,反手就将鱼都给放了。
麦福闻言却是若有所思,嘴角又多出了一抹笑容。
朱厚熜望着鱼儿出神,心中想着朝局。
大大小小的反对势力就是一条条鱼儿,礼争就是他抛出去的鱼饵。
有的人忍不住诱惑去吞,有的人却是不得不吞。
他自语道:“几个月后,高下就见分晓了!”
朱厚熜正想着,时光不经意落在一旁的黄锦。
“黄大伴,来京城这么久想不想去外面透透风?”
“啊!”黄锦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立刻顺从心意地答道:“主上在哪,臣就在哪!”
“哈哈哈”朱厚熜连连挥手,笑道:“那你就代朕,去好好看一看苏州的兰花!”
第81章 笑面虎
朱厚熜沉声道:“小小一株兰花,竟成了官员索贿掩人耳目的手段,背后种种原因不能不让人深思啊。”
他看了一眼躬身的黄锦,缓步走在御花园内的青石板道上。
“黄大伴,朕打算派你到苏州去看一看这兰花背后的名堂。”
黄锦面无表情,无比干脆地答道:“谨遵上谕!”
“那蓝道行就派去作为你的助力,江南蓝家想必也会乐见其成。”
麦福走在朱厚熜身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蓝家是江南首富,又因为是祖上世代清贵,经商颇有章法与人为善,常常被人以儒商称之。
最难能可贵的是,蓝家知进退。
所谓财与权难兼得!
当官就不要想发大财,发大财就不能妄想当大官。
从上几代起,蓝家的主脉就已经逐渐退出了官场。
麦福揣测朱厚熜话里的意思,陛下想要拉拢蓝家呀。
御花园内各种花卉争奇斗艳,名贵珍奇的草木更是不计其数。
朱厚熜漫步其间,只感觉心旷神怡。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追忆之色,向一旁的麦福问道:“麦大半,留守南京的王大伴可有消息传来?”
“回主上,王忠担任南京镇守史,已经将巡防兵给扫过一遍了。”
麦福神情一肃,言道:“三日前司礼监接到了一份密奏,谈的就是南京守备军纪废弛,士兵懒懒散散不像当兵的,倒像当大爷!”
“哦!”朱厚熜眼中闪过精光。
“照主上的意思,王忠自到任以来已经连斩二十八人以儆效尤!”
“好,杀得好啊!”朱厚熜龙袍一挥,便迈出了御花园。
而他们口中的王忠,此刻正在南京守备军的教场内,笑眯眯地盯着一众官兵。
烈日高悬,太阳毫不吝啬自己的威力,火辣辣的光芒能把人给剥下一层皮来。
王忠却仿佛没有感觉到这股热气,像一尊雕像似的静静直视前方。
一众官兵早就叫苦不迭,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顶着烈日操练着不怎么熟悉的武器。
“镇守大人,天气酷热难耐,不如饮碗凉茶歇一歇?”指挥佥事赵司话里话外,都是担忧王忠身体的意思。
“呵呵呵”王忠眼睛眯得更小了,他笑道:“咱家是为陛下做事,怎么能遇到一点困难挫折就退缩?”
他背手于身后,悠闲地踱着步子。
“咱家这一生最讨厌懒人,光吃不做浪费粮食,即使就在我面前站着,也像苍蝇一样惹人厌烦!”
“哈……哈”赵司只得干笑几声以掩饰尴尬。
但真要和这笑里藏刀的太监对着干,赵司的心里也是直发怵。
王忠来守备司的第一天,逢人就带笑脸,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好相处的。
可谁知道杀人的刀不见血,笑里藏刀才是真的伤人。
上任的第二天,王忠就起了个大早来到兵士训练的教场。
他站在最东端的木门口,笑容和煦地同每一个迟到的人打着招呼。
直到——
懒散惯了的副指挥使,到了晌午才穿着一身常服到了军营。
赵司直到现在还记得那一日的情景,他眼神一愣,就陷入了回忆。
“镇守大人!”副指挥使拱手打了个哈哈,便自顾自地想要进去。
王忠一个闪身拦在他面前,神态中带着几分睥睨之色。
“汝可知罪!”
“嗯”副指挥使还没有反应过来,左手的食指与拇指下意识地搭在一起搓了搓。
“哼!”王忠将官服一甩,拱手朝北喝道:“本镇守秉承圣意,监管南京守备司一应大小事务,说一句不客气的,咱家代表的就是陛下!”
王忠的脸上带着笑,微微眯起的眼睛中却闪过寒芒。
“吴文你身为一卫统帅,竟然敢藐视圣意,视陛下天威如无物!”
“来人!”
“给我拖出去斩了!”
“阿!”副指挥使吴中先是一脸茫然,随即大声反驳道:“镇守大人怕不是弄错了?我什么时候藐视圣意了!”
到了此刻,副指挥使仍旧无所畏惧,话语中也是底气十足。
“我是朝廷正四品的指挥使,您好像没有动我的权利!”
他昂着头,光照在歪了的凤翅盔上,“你我各退一步,我道个歉,此事就算过去!”
王忠摇了摇头,一亮手中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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