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朕真的在修仙 第67章

作者:寒庐煮酒

“正德七年三月,梁储长子梁次摅刚升任锦衣卫百户,便与南海县富豪杨端争夺田产,当场将四名长工围殴致死。”

“为了掩盖真相,他带领本部军伍,杀死杨家及其邻里二百多人。”

张子麒将身子微微一震,让自己斜靠在墙上。

“事后,更是焚其室庐,掠其财畜!”

“史兄啊,就因为一份田产”张子麒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就这么一下,二百多条人命就没了。”

“这……”史彭泽连忙追问:“昔年张兄主审此案,不是已经认定为不实,将梁次摅定为已犯,发往边卫戴罪立功,五年还职代俸差操?”

“哼”张子麒一脸不信,“假不假,除了我们就只有天知道。”

故作可惜地感慨一声:“可怜杨家那妇人劫后余生,为报一家之仇,在钉床上滚了一遭,原本梁次摅也承认了罪责,她也看到了报仇的曙光!”

“可惜呀,她遇到了本官!”张子麒面露历笑,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梁首辅的夫人求到我身上!”他大笑道:“纵使京城三法司会审,也审不了梁小子的命。”

他颇有些感慨地笑了笑:“当初的大理寺卿张纶,倒也是个有胆气的人,把这件事情拖着不批,硬把它闹得满城风雨,最终上达天听!”

“可即使如此又能怎样,朱家的皇帝血都冷!”

“朱厚照给张纶升了官,还让司礼监将奏折留中!”

他自顾自地解释:“高高挂起的态度,反而越让人心生戒备,好似一柄利剑悬在头顶,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抓住了梁储的小把柄啊”

他重重将拳头往墙上一砸,“这就是帝王心术啊!让他活的可不只是我!”

史彭泽闻言,颇有些愤慨:“一个屠灭三十余户,将村社化为飞灰,惨绝人寰的大案,竟然最后只杀了几个替罪羊了事?”

“这实在天怒人怨啊!”

张子麒哈哈一笑,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

“史兄,你我都是一种人,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这天底下,可少有小皇帝想要的臣子!”他目光冷冷望向窗外,言道:“史兄,虽然这墙关住了我们,却关不住我们的能耐!”

“江南那边已经有了动作,且看那小皇帝能笑到几时!”

梁储此刻也是焦头烂额一般,刚送走一波即将荣休的老臣,又来了一大群,已经致休的京官。

来的人都说为了联络感情,梁府的茶盏已经空了一次又一次。

可梁储心里却明白,他们都是为了退休银!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皇帝让他议一议,也就真的只能是嘴上说说。

况且这些来闲聊的人,明里暗里都在议论时政。

照他估计,如果退休银能发下来,应该也是大明天宝。

可就为这问题,毛澄家里一群老臣已经吵翻天了,都在争论要用银子付。

他们认为大明天宝顶不了多大用,银子才是实际,即使自己用不了,放在地窖看着也好。

或许是抱着同样的心思,人们才会将银子铸成冬瓜,存放在地窖里。

就在他思索之际,老妻蹒跚的脚步走了过来。

第21章 太医院

“老爷,再过几日次儿就要回来了。”

“啪”

梁储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桌案上,茶盖落地应声碎裂。

“这个逆子,不好好在边军效力偿还罪责,跑来京师作甚?”梁储的神色冷了下来,脸上的皱纹也变得更深。

“咳……咳……”他一股恶气压在胸口,多年的肺疾再次被引动,一时咳个不停。

梁储的身体不自觉地随着声音弯下,老妇人赶忙上前过来搀扶。

梁储却轻轻将他推开,“不用,老夫的身子骨还行。”他强忍着剧痛,将身体坐得板正,右手微微倚在扶手上。

老妇人手中的佛珠一顿,喘着的粗气也略微平复了些,看梁储无甚大碍,便离开了书房。

看着发妻的身影逐渐远离,梁储的背彻底弓了下来。

他来到书案前,翻出书堆下的一封密信。

他用竹签将信上的火漆挑开,一字一句看了下去。

良久,将信直接丢入屋内的碳盆,在徐徐飘起的浓烟中,他仿佛变得更加苍老。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

次日清晨,天光正好,朱厚熜下了早朝,就来到御花园内漫步。

过了几个回廊,恰巧看到蒋太后抱着朱厚烽,在四角小亭内赏景。

蒋太后面容柔和,但眉宇间却有一股掩盖不住的英气,曾经的将门生涯和边关岁月为她留下了特有的痕迹。

朱厚熜闲庭信步走了过去,拱手道:“母后!”

“熜儿,快过来,让母后好好瞧瞧,这几日倒是瘦了。”

朱厚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母后来京之后,朕心中喜悦,饭也就吃得多了!”

“好好好”蒋太后转手将手中的小孩递给了一旁的贴身侍女,双手自然地握着朱厚熜。

他长叹一声,“熜儿,母后也知道你的不易啊!”

他轻轻摇了摇头,“若是可能,母后宁愿你在安陆当个闲散的王爷,也不坐那发冷的龙椅!”

“母后,这万事万物都有它的道理,朕身为朱家的子孙,自然也逃避不了身上的责任。”

“唉!”

蒋太后头上的珠翠一颤,拿起桌上的一个糕点递了过去。

“以前还不觉得,到了紫禁城,偌大的宫殿一个人住着也只觉得憋闷,也不知张姐姐是怎么忍受得了!”

一边说着,蒋太后一边将大拇指放在手的内侧,双手握紧又松开,如此重复不断。

朱厚熜注意到了,自然地问道:“母后这是?”

蒋太后一笑,解释道:“或许初来京城水土不服,前几日偶感了风寒,被太医院的一个御医给治好了,还传了母后一个长寿的法子。”

朱厚熜将糕点吃下肚,言道:“人之手,筋骨纵横,而肝主筋,肾主骨,再加上握手之时按压到了少府穴、劳宫穴,一松一紧之间,五脏六腑也都动到了。”

蒋太后轻笑几声,连连点头:“那个御医也是如此讲解给母后,熜儿对药理熟悉,母后就放心了。”

正抱着朱厚烽的侍女,却笑道:“那可不是什么御医,就是一个有些脾气的老头,被派出去到京城发放医散。”

“徐大夫医术高超,平姑可别笑了人家。”

平姑摇了摇头,“那徐大夫我瞅着也六十多岁了,可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混到,还抱怨通政司往太医院调人。”

平姑模仿起了对方的语气:“荒唐,实在荒唐!不懂医术的小吏,竟然堂而皇之成为了御医!”

“哦”朱厚熜心中思绪万千,抬头看了一眼,正笑着的蒋太后,接话道:“此事,朕会去看看。”

一番闲谈之后,朱厚熜就辞别了蒋太后。

“太后娘娘,您为何不直接插手太医院,反倒要迂回地告诉陛下!”

蒋太后轻轻抱起朱厚烽,笑道:“太医院位属朝廷,哀家却身在后宫。”

“往太医院调人一事,可大可小,但终归要皇帝拿主意。”

她饱有深意地看了东方的清宁宫一眼,“哀家初来乍到,还是需要多看看。”

朱厚熜回到乾清宫,立即让麦福派人调查,大概几炷香的功夫。

“主上,新派到太医院的人是通政史司的张广,此人还是寿宁侯的远房亲戚。”麦福拱手道。

他顿了顿,继续言道:“张广能到太医院为官,寿宁侯和右督察御史都出了大力气!”

“嗯”朱厚熜将手中的朱笔搁下,问麦福道:“太医院如今有多少御医?”

麦福略一思索:“太医院现有数十名医官,其中大部分都是武宗时被提拔上去的。”

朱厚熜想了想,他的堂哥也是惜命的,曾经对太医院有过一次清洗,毕竟孝宗和宪宗,就是前车之鉴。

太医院内的御医,一般都要经过礼部的考试进行选拔。

在明朝前期主要以医药世家的子弟为主,到了后来,不论何人只要医术高超皆可应试。

医官也同属吏部管辖,但由于涉及皇帝的人身安全,皇帝也会下旨直接提拔。

被下旨提拔的官员一般叫传奉官,皇帝会借此让御医担任更高的官职。

朱厚熜笑了笑,他之前不怎么关注太医院,是因为自修仙之后,身体已然无患病的可能。

但眼下却有人想要借御医的手,来对付他,也就不能不管了。

曾经文官的手也伸到了太医院,间接与两位皇帝的死有关的刘文泰,能够安享晚年就是一个明证。

朱厚熜轻声道:“朕记得刘文泰也是通政司出身。”

“主上明察秋毫,这张广也是通政司的右通政!”

“好啊,一个通政司竟然埋没了如此多的人才,朕实在心中难安!”

他提笔写下了一份喻旨,交给麦福道:“将此旨转交给内阁,将今年吏部的考核提前,本职能力查出不合格者,一律罢免!”

他又接着补充了一句:“吏部尚书之位空缺,就暂由杨阁老代任。”

麦福躬身领旨,缓缓退出乾清宫。

朱厚熜望着大殿上的藻井,喃喃自语道:“这次提前考核,倒也不知能查出多少蛀虫?”

第22章 含权量

田锋在通政使司干完一天的公务,就离开了衙门朝家的方向而去。

路上忽然想起,自己的夫人叮嘱购买一些米面,又绕道来到了附近最大的粮铺。

何家粮铺外,人群熙熙攘攘,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崭新的大明天宝,大家都很规矩地排成几队。

田锋顺路就排到了最左侧,他的身前是一个六十余岁的老汉。

“老大哥,这大明天宝好用吗?”

老人上下打量一番田锋,见他双脸圆润,穿的又是深色澜衫,语气倒多出了几分恭敬。

“大人说笑了,老汉我不过痴长几岁,叫声于老头就好。”

他挥动着手上的大明天宝,脸上的笑意更甚。

“老汉我家中原本只靠卖菜贫苦度日,不承想这天宝出现,生活就变好了。”

“此话怎讲?”田锋一脸疑惑。

老汉哈哈一笑:“大明宝钞是可以兑换天宝的,老汉家里两大口咸菜罐子装的都是宝钞。”

“到了新开的衙门一换,钱不就有了!”

田锋频频点头,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天宝,感慨一声:“这纸钞是真的方便,可就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正说着,队伍就轮到了他。

穿着短打的小伙计热情地招呼,“客官要买点啥?”

“来三斤米,两斤白面!”

“好勒!”

伙计嘴上吆喝着,手上的动作也一点不慢,用专用的量具量取米面,拿起秤杆,再封袋,动作一气呵成。

田锋观察着伙计的动作,只见伙计称量,一次又一次往袋中添加米面,待秤杆平衡,再用草绳将袋口扎紧。

他的心也随着一次一次的添加,感到一种莫名的充实感。

“客官,本店还有算筹一副,如果您一次购买只需两文钱!”

“哦”田锋不禁问道:“你们这粮食铺还卖算筹?”

小伙计笑道:“我们东家,知晓如今算筹稀缺,为了能让更多人买到这东西,所以每家粮店都有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