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下乐
下面隐约传来了哄笑声，不少人的眼神也从充满了攻击性变得柔和许多，秦王殿下果然如同传说中的那样，什么话都敢说。
嗯，演讲第二步，拉低你自己的身份，将自己拉下神坛，让外界强加于你身上的光环都消散，说出更多的细节，丰满你的人设，让你变得有血有肉，让听讲者觉得你也不过如此。
让他们觉得他们有跟你一样的机会，同样可以跟你并驾齐驱。
这样，他们才能对你的话更加的信服，增加更多的亲和力，更加对你的话感同身受。
等下面的笑声平稳了一些，李恪才继续道：“说回那句话，因为我觉得你们才是大唐的未来！所以我今天来见了你们，在刚刚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了许多人眼神中的不同情绪，有好奇，有不屑，有崇拜，有自信。”
“我相信你们人不少人心里肯定觉得，你们如果站在我的位置，有着跟我相同的条件，你们可以做到跟我同样的事情。你们有不服我的，你们有崇拜我的，不管是什么情绪。”
“我现在告诉你们，你们做的都对！”李恪这句话斩钉截铁。
当他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下面这些表情各异的年轻人脸上，都变成了同一种表情，那就是好奇和错愕，不知道李恪为什么会这么说。
第三步，打乱他们的情绪和自主思考能力，然后在将他们代入你的节奏。
扫视全场一圈，李恪才微笑着继续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每一个人从娘胎里生下来的时候，都是一个棱角分明，性格鲜活的独特个体，但是太多的人随着走上社会，逐步的就变成了盗版。”
“什么是盗版，就是跟你曾经那些鄙视的，不屑一顾的人，变成了跟他们一模一样的。因为你们已经被社会，被世界磨平了你们的棱角。”
“你们那鲜活的个性早已经被你们周围的人和事所逼迫的逐渐消失，曾经的雄心壮志，理想梦想也逐步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和空谈。”
“想要保持自我，是很难的一件事，古往今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无一不是大圣人，最次也是青史留名的存在。”
“即便是我，都未必能够做到这一点，但我现在至少认为自己做到了一小部分，比如说，真诚和直白，至少像我这样行事和说话的人自古以来都不多，更不要说是皇子。”
第四步，偷换概念，举一个让他们无从辩驳的例子。
“所以，记住你们现在心里所想的事情，这就是你们的初心！不要忘记你们的初心！不要忘记你们的赤子之心，这一点难能可贵！”
“不要因为周围人对你的蔑视，嘲笑，讥讽，鄙夷而改变你自己要做的事情，改变你自己的内心。因为老鼠敢于嘲笑猫的时候，身边必然有一个洞！”
“而你们能来到这里，注定是要改变世界的！”李恪认真的看着他们，同样用认真的语调开口道。说道这里，李恪微微停顿了一下，因为下面的情绪已经被李恪挑动了起来，他们需要宣泄一下。
“啪”“啪”热烈的掌声瞬间响彻了整个礼堂，甚至不少年纪较小，胆子较大的年轻人差点跳起来，直接就在那里大声喊着：“殿下，说的好！”
他们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这里大部分嫡子，嫡长子很少很少的呀，几乎都是次子，旁支，庶出，私生子一流，他们很少得到重视。
等下面的掌声，以及欢呼声降低了许多的时候，李恪才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等大家再次安静下来之后，李恪才继续笑着道：“你看，你们的情绪改变了，不少对我不屑一顾的人刚刚也鼓掌了，所以我刚刚说的，保持自己的独立性，真的很难。”
李恪的这句话让很多人都没想到，他们又愣了一下，愣神过后，眼神里面就焕发出了不一样的光彩。殿下，果然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其他人都恨不得天下所有人都崇拜他，而殿下，却让他们保持自己的独立性。
甚至还提醒他们。
“好了，我们回归刚刚的主题，我说了，今天我跟你们的谈话就突出一个直白和真诚，今天我就来跟大家说说心里话。”
“今天来这里的人，你们很多都是各自家族里面的次子，旁支，庶出，甚至私生子，乃至于……意外！因为你们的父亲跟侍女，或者是其他人将你们生出来的。你们的出生根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李恪淡淡的开始诛心之言。
李恪的话，直接给现场干沉默了，嗯这就是李恪在以前所讲过的，贬低和否定他们。
现场绝大多数人都沉默了，不少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都开始变得暗淡了起来。
李恪无视了这些，而是继续道：“你们努力学习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你们奋力斗争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你们读着圣贤书，胸有激雷，想要抒发自己的抱负，实现自己的伟大理想。”
“但，最终能换来正面的鼓励，我想，十个人当中也许能有一个，甚至更少。”
李恪的话说道这里，下面几乎都沉默了，即便是很多嫡子甚至嫡长子都沉默了。因为即便是嫡长子所做的事情也不是都能换来鼓励和安慰的。
在古代，什么鼓励类的教育，支持类的教育，可不是主流。当然这样的家长有没有，有！少得可怜。
“但，你们差吗？”李恪的声音很轻柔，通过周围的音响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当中。
下面很多沉默的人突然抬起了自己的头，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是刚刚暗淡的眼神不少人都明亮了起来，是啊，他们差吗？
如果他们差的话，殿下应该就不会邀请他们来这里了吧？应该邀请的是别人了吧。
“不，你们不是差，你们是很差。”李恪的话再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他们以为是鼓励来着。
“因为你们出生自门阀世家！你们天生就有着优渥的环境，你们不用为吃饱肚子而发愁，你们不用为穿暖衣服冻死荒野而担心，你们吃得饱穿得暖，还有人给你们请先生，设立私塾，供应你们读书。”
“你们的一切一切都不用为了生存而担心，在这样的条件下你们却还是一事无成，所以……你们很差！”
“也许你们并不甘心，但实际上你们什么都没有做出来。”
“而那些大唐数量最多的普通人呢？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没有房子住，要担心灾年，要努力的活下去。”
“但就是这样的人中间，有的人为了避免饥饿，为了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不再挨饿，他发明了曲辕犁，活命天下亿万百姓，单单曲辕犁一项就足以让大唐全天下每年多出数十亿斤粮食。”
“有的人为了想让自己穿暖衣服，不再挨冻，他发明了新式纺纱机，纺纱的效率是现在纺纱机的十倍甚至几十倍。”
“有的人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像是你们一样读书，因为他们买不起昂贵的纸笔书籍，所以发明了全新的印刷术，造纸术。”
“而他们，都是出身自普通人，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吃不饱穿不暖的普通人，跟他们相比，你们觉得很优秀吗？”李恪反问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些功绩，他们都心里有数，如果再往后一二百年，也许都是要封圣的存在。别说跟他们比，就算是跟朝廷当中的那些相公相比，恐怕都绰绰有余。
这就是殿下让陛下给他们封爵的原因所在。
“但你们真的差吗？”李恪又将刚刚的问题问了一遍。
下面安静的礼堂里面都是一片迷茫的眼神，不……不差吗？
“不，你们不差。”
“人生来都是一样的，没有人比其他人会差，所欠缺的无非就是勇气、恒心、决心、以及大毅力。”李恪淡淡的开口道，“而这些，你们不比任何人差。”
“能做出这些成就的人，他们都是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以大无畏的勇气在做这件事，他们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
“而你们，有着比他们更加优渥的条件，有着比他们更高的起点，有着比他们更显赫的身世和地位，你们理应做的更加优秀。”
“只是，你们陷入了迷茫而已，你们从未正确的审视过自己的内心，你们从未明白的知道自己的强大！”
“当你们遭受质疑的时候，你们之所以不敢反对，是因为你们觉得失去了支持，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活不下去了。”
“不，其实你们能够活得下去。”
“无非就是这条路很苦而已。”
“享受和伟大从来都不对等，即便是我父皇，看似他现在是九五之尊，享受前所未有的权力，但他在大唐创立之初，十四岁就开始冒着生命危险领兵打仗！”
“不夸张的说，稍微一个风险，我父皇就会战死沙场。自然也就没有了今天的天可汗。”
“他是用命在拼！”
“你们是愿意当一个虽然享受一生，但是碌碌无为的普通人，在垂垂老矣的时候为自己平庸的一生而悔恨，还是忍常人所不能，贡献出灿烂的一生，让自己活到子孙后代人尽皆知。”
“这才是你们要做出的选择！”
看着下面一个个抬起的头颅和越发明亮的眼神，李恪微笑着开口道：“还是那句话，真诚和直白是我的人生信条，我可以很淡然的告诉你们，每个人的出生不是自己决定的，但是未来要走的路是自己决定的。”
“就比如说今天，我跟你们说的这些话，如果传出去了，必然也会有旁人闲言碎语。”
第967章 目的我就直说了
“他们会说，秦王殿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希望你们站出来为他办事，为大唐办事，而不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家族。”
“他们会说，秦王殿下只是想用这样的办法让你们背叛自己的家族，因为皇室想要瓦解门阀世家的影响力。”
“诸如此类，众众不一。”李恪淡淡的开口道。
他无视了下面大部分陷入沉思和愕然的眼神，而是继续开口道：“我得承认，这确实是我的目的，因为我确实是想你们支持我，支持大唐朝廷，为天下黎民服务，而不是你们的家族。”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你们才是大唐未来的根本原因。”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这句话你们肯定都听说过。”
“但我就是想让大唐成为那个不一样的王朝，让天下的百姓能够活出他们真正的出路，所以我选择了这条路。”
“这是一条无比艰难的道路，因为它是在挑战从古以来的规律，从古以来无数世家编制而成的社会规则。”
“俗语有云，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但我不想破，也不想大唐破，因为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我只是想要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和平道路，而在这条道路上，需要无数志同道合之人。”
“前行的道路很崎岖，但是未来却很光明。”
“你们可以成为你们家族所希望的那样，为了家族奋斗终生，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然后垂垂老矣，将自己记载家族的族谱之上，由你的子孙后代传承下去。”
“你们也可以选择成为一抹灿烂的火焰，就如同那夜空当中的烟花，虽然璀璨刹那，但却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明，为无数普通百姓照出自己的道路，从而青史留名，被天下亿万黎民口口相传。”
“一如那遍尝百草的神农氏，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等等。”
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站在那里的殿下，神农氏这样的三皇五帝，就算是很多皇帝都不敢与他们相提并论，但殿下却将他们和自己这些家族的旁支，庶出，私生子，甚至是意外放到了一起。
殿下相信他们足以做出这样的功绩，重要的是，他们都很清楚，他们留在家族里，根本做不出殿下所说的那么多贡献，他们最后在所谓的族谱上记载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名字，仅一个名字而已。
“你们的道路如何选择，是由你们自己走出来的。或者你们可以看做是，你们有机会建立一个全新的家族，毕竟这些门阀世家不都是喜欢分散投资吗？”李恪笑着道。
下面所有人的情绪都有些奇怪，就像是殿下所说的，今天殿下跟他们说的话，突出一个直白和真诚，所有的一切都放到了明面上给他们。
到底怎么想，怎么准备，都是由他们自己说了算，但如此坦诚的话，可从未有人跟他们说过。
“大唐正在经历前所未有之变革，这是你们最好的时代，因为现在大唐的学校开始普及天下，再过十年到二十年，新一批的学子将会成长起来，到时候成长起来的不是十名，百名，而是一万十万乃至百万。”
“虽然他们这些出身自普通百姓家的学子，他们没有你们身后的底蕴，他们所能接触的知识也只有学校里面的知识，但他们有百万的数量。”
“那个时候你们将会没有任何优势。”
“所谓天下风云出我辈，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你们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这也是我为什么将你们找过来的原因。”
“我不否认，叫你们来也是有目的的，比如说你们更加年轻，能够接受更加新颖的理念，能够接受全新的执政方式。是目前大唐最需要的基层工作人员。”
“第二个目的，你们走出了自己的路，也算是削弱了门阀世家的力量，让大唐更加的稳定。”
李恪的话说到这里，下面的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愕然，他们都没想到李恪是真的什么都告诉他们了，连这样的目的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就是殿下所说的真诚和直白吗？殿下果然是言出必行呢。在场的人里面，就算是那些原本对李恪可能不屑一顾的年轻人，此刻对李恪都是佩服无比，至少让他们将这话说出来，他们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而秦王殿下就这么直白的告诉了他们，将所有的话都摆在了明面上。
李恪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微笑着开口道：“所以，我的目的我已经说了出来，而可以说，整个大唐给你们搭建好的舞台都已经搭建了起来，那……你们准备好踏上这个舞台了吗？”
“准备好在大唐后世不知道多少年的历史当中留下你们的名字了吗？”
“你们到底是会被生活磨平棱角，变成了如同你们的父辈等越来越多人世家之人一样，还是说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一条根本不可能属于你们庶出、次子、旁支等等的道路？”
“或者说……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们家的族谱从你开始？”
“当几百上千年之后，后人的族谱里面写到，我们的祖先是来自大唐开国元勋某某，他为这个世界做出了以下的重大贡献等等。”
“家国天下，没有家就没有国，没有国同样也没有家。人都是有私心的，俗语有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不是让你们彻底抛弃家庭，成为一个圣人级别的人，那样的事情我李恪都做不到。”
“我只是希望，咱们大唐能够涌现出更多的风云人物，而不是将许多天才人物耗费在了家族的不重视之上。”
“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一句诗与诸君共勉：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当李恪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下面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今天秦王殿下的话带给了他们太多的思考，确实，他们的道路未来该如何，是由他们自己走出来的。
“最后，诸位如果想要学习的话，未来半年的时间，京都大学会为诸位开放，这里会开设一些教课的内容，是关于一些政治等不同方面的知识，如果有愿意来的话，这里会管吃住，并且日常会有校服发放。”
“如果半年之后你们能够完成学习，也许大唐会给你们一份全新的工作。即便是完不成学习，只要你们愿意学，这里会一直管你们吃穿用度。”
李恪又补充了两句。
第968章 我程咬金要放大招了
没错，李恪就是准备挖这些门阀世家的根，从他们本身下手。
门阀世家不是无敌的，他们自己都不是铁板一块，不要说各个家族之间几房和几房之间的竞争，就是一个房下面的嫡子，次子，庶出，旁支等等都有巨大的竞争。
一个大的门阀世家的争斗，可不比皇子之间的争斗来的简单，最多了可能也就是后果没那么严重，不至于失败就要家破人亡，但除此之外，其他的各个方面几乎都丝毫不差。
说的难听点，如果说原本历史上的李恪多少也有一些继承皇位的可能性，那门阀世家的庶出根本就不可能继承整个家族。
甚至连出头之日都几乎没有！就是这么残酷！
而今天来的人这些人里面，百分之八九十都是这样的人。
就像是李恪所说的，他没有遮掩自己的目的，但他们怎么选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了。
为什么京都大学这里会管吃穿住，就是如果有一些豁出去的学生可以给他们一条后路。在这里至少不会被饿死，而且还能够坚持的下去。
进了这里开始培训的话，那后面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简单的军事化的训练配合政委等手段，半年之后他们就都可以堪堪一用。
反正他们留在原本的家族就是在加强他们家族的实力，而现在他们出来，就有可能活出自己的风采，怎么选看他们自己了。
对李恪来说，反正百分百无害的，培养了自己需要的人才不说，而且也算是进一步的削弱了门阀世家的力量，并且就光明正大的告诉他们，我就是要这么做。
除非你们这些家族能够一碗水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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