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尚二郎
永熙帝今天心情好也就没有呵斥他,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保护恩待他?呵呵……
戴权迟疑道:“只是……主子,调王子腾进京担任京营节度使此等大事若不经过军机处,恐怕……成国公淇国公泾国公会有所不满……”永熙帝冷哼了一声:“本就是要他们不满的,此时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是再不满他们也没得法子,他们要是敢把王子腾在朕眼皮子底下弄死,朕倒是要谢谢他们!”
……
成国公他们自然不敢弄死王子腾,永熙帝亲自调王子腾进京便是往王子腾身上套了一层光环,他们敢弄死王子腾跟造反也没什么两样了……
不过虽然弄不死他,但是让王子腾捉襟见肘寸步难行对他们来说却是轻而易举之事!此时的淇国公和泾国公便是在成国公府与老成国公商议此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尤其是武勋和朝臣更是水深的狠,洪治功勋对外虽然是一个整体但并不是真的就是一块铁板了,如果洪治功臣真的是铁板一块,太上皇早就帮永熙帝整治他们了……
洪治功勋也是分为两派的,其中淇国公宋清与泾国公吴逵同为昔日宁王麾下,故而两人从一开始便是同进共退,而成国公李向平则是曾经跟随太上皇征战的将领,如今自然也是自成一派,两派虽然如今亦是明里暗里斗的正欢,但对外时却是利益一致的,永熙帝又无恩于他们,自然不好掌控,以至于永熙帝登基十数载至今仍未掌握军权,只要往军中插棋就让他们给毫不留情的废掉,而且还让你找不出毛病……
老成国公看起来比太上皇还老,也是正常,他早年征战四方虽然多以奇谋险计取胜,但一将功成万骨枯,封侯尚且艰难,更何况国公?李向平能功封国公自然是身经百战的狠人,身上积累的暗伤越多衰老的自然也就很快。
不过小老头儿看起来精神很好,虽然已经春天了但还裹着大熊毛氅,脚旁放着一个火盆儿,老成国公正嚯嚯笑着看着正在抹汗的两个国公道:“你们两个小子,今儿怎么想着来看老头子来啦?”
淇国公宋清苦笑道:“老国公说笑了,若不是平日里忙于军务恨不得常常来听您教诲……”泾国公吴逵不耐烦道:“大哥,说那么些废话做甚么?老国公,您别说您没听说?”宋清瞪了吴逵一眼:“哎!不得对老国公无礼!”
李向平笑着道:“这倒是给我老头子说糊涂了,什么事啊?”宋清赔笑道:“老国公难道没听说?陛下……似乎有意调换京营节度使……”李向平唔了一声沉吟片刻道:“倒是听说了……不过,这关老头子什么事?”
成国公李向平看着淇国公宋清和泾国公吴逵难看的表情笑道:“老头子没记错的话,京营节度使姜安……是你们俩小子的人吧?”宋清抿了抿嘴道:“老国公,虽说算是我们的人,可说到底,也是洪治功臣这面大旗底下的门生不是?您作为洪治功臣如今最贵重,最有体面的老人,您,难道不该替我们讨个公道?”
李向平哼了一声,瘪着嘴道:“你们俩小子(贼)今儿是来拿老子逗闷子来的吧?顶着老子上去做枪替你们俩张目?你俩当老子老糊涂了?还是你俩脑子被门挤了?”吴逵道:“老国公您看您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哥儿俩这几年对您怎么样都是有目共睹的!您说,我们哥儿俩对老国公算不算恭敬?”
李向平冷笑两声,恭敬?你俩也得是想不恭敬,就你俩烂番薯臭鸟蛋抱着团儿才勉强能撑住老子的打压,现在却跑老子面前说什么这些年一直对老子恭敬?呵呵!
吴逵到底是功封国公的人物,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大大咧咧豪迈粗壮,但实际上是粗中有细暗地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个心眼儿,谁要是真觉得他是个莽撞的莽夫才是真的要吃大亏了!
李向平也没那个心思和他俩扯皮只说道:“少说废话,这种事老子是绝对不会出头的,你们俩自求多福吧!看在同出一脉的份儿上,老头子也劝你们一句,听不听在你们。”
宋清笑道:“老国公的教诲我弟兄二人从来奉为圭臬,怎么会不听呢。”李向平哼了一声阴沉沉的嗓音也像是苍老的老鸪一般:“你们俩最近几年闹得实在不像,老夫劝你俩要是想好死的话,就尽快老实点沉稳几年,不然果真恼了今上,你俩就是赔上全家脑袋都不够用的!言尽于此……”
李向平看着俩人瞬间难看的表情不由得不屑的瘪瘪嘴道:“送客!”
第二十九章 寂灭亦是开始
淇国公宋清和泾国公吴逵面色阴沉的走出了成国公府,吴逵道:“大哥,这老货……”宋清打断道:“行了!少说两句!”吴逵撇撇嘴道:“那怎么办?难道真的任由陛下把咱们当砧板上的鱼肉炮制?姜安那小子可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可不能就这么被劳什子王子腾给废了!”
宋清皱着眉头道:“我知道了!你跟我说又有个什么劲?老国公刚才说的话没听到吗?”吴逵不屑道:“那老货都多大岁数了?他早就没胆子了,现在只想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可大哥你是知道的,咱和他比不了,咱这个岁数不稳住脚跟,就得让人家扳倒喽!”
宋清皱着眉头不说话,吴逵轻声道:“大哥,要不要路上……嗯?”吴逵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宋清看了他一眼一脸惊疑道:“你疯了?”吴逵道:“大哥,这话怎么说的?我就不信,不过弄死一个无名小卒罢了,还真能把咱们往死路上逼?我跟你说大哥,这个头可不能开!一旦开了,往后咱们只会步步退让!您说门生跟着咱们混那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图咱的声势?图咱的实力?咱要是步步退让那还有什么势力?还有谁愿意跟着咱们混?没了根基门生,那咱们迟早得跟开国功勋那帮草包一样!”
吴逵苦劝道:“大哥,不用您动手,我吩咐下去,有的是人抢着做,跟咱们还扯不上一丝关系,到时候就是知道了他能怎么办?这军中不还是得靠咱们替他镇着?要不他靠谁?靠开国功臣那帮废物点心吗?”
宋清再也听不下去怒道:“行了!你把嘴给我闭上!”随后指着他道:“我原来还觉得你是个有心的,如今看怎么也变成了这样?老国公的话你是一句没听!”吴逵悻悻的闭上了嘴,宋清怒其不争道:“再说王子腾那是什么人?就是说的再难听他也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如今能出来管事的!你敢不给王子腾面子,你敢不给贾家面子?”
吴逵皱着眉头不说话了,宋清骂道:“动动脑子!你要是真动了王子腾贾家肯跟你罢休才怪了!贾家堆了多少香火人情才把王子腾推到了江南大营的位置?现在眼看着就要生发了贾家也要收获了你给搞死了,你当贾家吃素的?”
吴逵不屑的撇撇嘴:“就贾家那帮酒囊饭袋,他们能奈我何?满京城打听打听,谁不知道贾家如今就是冢中枯骨一家子等死的废物?”宋清冷笑道:“这话你要是敢当着荣宁二公的牌位再说一遍我便彻彻底底的伏了你!往后你说怎么办怎么办!”吴逵讪讪一笑道:“这不是当着大哥面才白话两句吗……”
他敢个屁!贾家别看现在是落魄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是破门还能拆下几颗钉呢,他要是真敢当着荣宁二公的灵位说贾家一帮子等死的酒囊饭袋,贾家就是个冢中枯骨,都不用皇家动手,贾家的门生故旧就能把他生撕了!
就像冯唐,虽然平常也不怎么理贾家了,但如果贾家被别人欺负了,他们这样的一定会搭把手的,谁要是敢这样羞辱荣宁二公,他绝对会被他们的怒火给撕成碎片,就算他也是个正经的国公也是一样。
不过这样的声势也不会太久了,随着贾家越发落寞,这些香火人情也在快速的流失,比如冯唐现在等闲都不怎么登门了,也就有个红白喜事的时候可能会派个世子过来送个礼啥的。
慢慢的若是贾家再没有人出来做事,那就自然会慢慢的掉队,不用别人动手,他们自己就退出了勋贵的舞台了,没有共同利益自然也就没了相处的话题和条件,那自然就该被淘汰下去给新人腾地儿,这很正常,世情莫不如此。
贾家若是老老实实的也还则罢了或许能得个好下场,最起码能保家人无恙,可贾家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好玩意儿,拖出来打死十个里面有九个不冤,唯一冤的那个还是判轻了……
那贾家自然就逃不了一个“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下场,更不用说这帮废物点心不仅造孽还不肯安生非要搀和到各种要命的争斗中去,一个个都是出了名的作死小能手……
宋清道:“不要招惹贾家,他家情况特殊,就让他们慢慢的消散就好,但要是你想让他们最后一点余晖爆发在你身上也不是不行,记得通知我一声,我好躲远点,省的溅我一身血!”宋清说完便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吴逵尴尬的挠了挠头也一耸肩离开了。
……
贾璟这一个月都在老老实实的上学下学,也不招惹那些皇子,下了学就陪贾母说话逗乐,或是陪姐妹们聊几句,也有几天在荣国府留宿,不过时候不多,他如今事情多,要去周焕府上受教,有空还要亲自去监督玄真观的那些人的训练。
贾璟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但他到底是现代人,就算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对现代军队的训练可以说算的上是十分了解的,其实就算是不了解,就按照大学军训练也没什么,本来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他们遵守纪律,让他们忠诚,让他们团结。
这些小道士们原本都是识字的所以倒是不用特别另教了,所以只教一些他前世了解的一些谍报人员的手段经验,设置几本密码本用来传讯啊,如何化妆啊,如何跟踪啊,如何打入敌人内部啊巴拉巴拉之类的。
本来贾璟也是不太了解这些的,前世一些闲书或者小视频提过也早让他忘掉了,但现在却十分清晰的记得一清二楚,便穷尽自己所学教给他们。
不过到底是古代人,许多人没有受过这样系统的军事化训练,有那么一两个实在受不了了,哭着喊着要停训要出去,其实这种情况贾璟早就料到了,虽然他们大多吃过苦,可如此严密谨慎的气氛艰苦的生活条件再加上训练任务繁重,肯定会有人受不了的,就算是前世,那支堪称古今中外只此一家的人民的军队不照样也有逃兵吗?
不过没关系,有了坏枝剪去便是了……
在经过清风的呵斥,贾璟亲自下场做心理辅导只劝回来一个剩下俩坚决要退出时,他们俩就出现在了城外乱葬岗中,是被贾璟亲自当着那些小道士的面砍下脑袋的!
浑身是血的贾璟对着那些第一次看到杀人第一次看到死人的小道士们喊道:“看到了吗!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我跟你们说过无数次了!没有后悔药!进了这个门,要么功成名就封妻荫子!要么就像这样!被拖出去喂狗!”
贾璟亲自走下来把血一巴掌一巴掌的拍在他们脸上:“告诉你们!这里最舒服的日子永远只是昨天!告诉我!你是想被拖出去喂野狗!还是想成为真正的强者,功成名就的时候能光明正大的喊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从此以后玄真观的小道士们就老老实实的接受训练了,他们现在虽然只是略微崇拜感激贾璟但还远远称不上绝对的忠于贾璟,但贾璟相信这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前世根据地那些伟大的人们总结出来的统战手段他不知道学了多少,有问题就上思想政治课,再不行就上政委,他听过一句话:谎言说了一遍仍旧是谎言,但谎言说了一千遍就会变成真理!
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有骗那些小道士,只要他们够强,够忠诚,那么他不会吝啬封赏的,强到可以帮助他的人,合该与他共富贵!贾璟相信这样训练的话不出五年,他们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密探之一,他不敢小看古人,但拥有五千年无数先贤总结的经验的他也绝不妄自菲薄!
最重要的是,他们绝对会狂热的崇拜迷信自己,成为自己最坚定最忠实的后盾和利刃!
贾母最近也没有心情和贾璟说笑了,只听说荣国府如今正在筹备婚礼,荣国府琏二爷马上就要步入婚姻的坟……殿堂了,贾璟在荣国府帮不上忙,也不太愿意去宁府。
而且……宁府也在筹备亲事……
贾璟坐在座位上疑惑道:“大哥,这……工部营缮郎之女,会不会……出身太低了些?”贾珍摆摆手:“哎!二弟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家原本就不以门第为重,只要人是好的就行,那丫头我是亲眼见过的,闺名唤作可卿,也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无所不精的书香门第小姐,是个极好的!”
贾璟看着贾珍色授魂与似乎是在痴迷怀念或者yy什么一样的表情,嘴角不禁抽了抽,他想起红楼中焦晃焦老太爷说的那句话“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娘希匹的,这王八蛋不会儿媳妇还没过门就惦记上了吧?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秦可卿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大,也是个才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贾璟摇摇头懒得搭理这个荒唐的混账,不妨碍他做事就好,这混球做甚么蠢事也轮不到自己来管,真到了贾家事发死球了的那天,估计他已经有实力做大事了,估计贾家被自己拖累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点……
贾璟扶了扶头上的白帽道:“大哥觉得好那就去办吧,蓉儿以后成了亲,大哥还要给他留几分体面,动辄打骂……恐怕在他媳妇那儿过不去。”贾珍笑道:“难为二弟还惦记着你这侄儿,下流的东西!还不谢谢你二叔,连话都说不利索!”贾蓉慌忙感谢贾璟,贾璟摆了摆手。
今天是贾敬下葬的日子,停灵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今天终于可以事定阖棺了,贾璟也不禁松快了几分,棺椁出了停灵的铁槛寺,路上四王八公都派人设了路祭,贾蓉扶着贾珍,贾蔷扶着贾璟,兄弟二人哭着将贾敬送到了贾家祖坟。
贾璟面无表情的看着一铲铲黄土慢慢的将贾敬的棺椁覆盖,心下暗道:“我在红楼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独倚红楼微醉
第三十章 谪仙人
园林可以说是我国祖先的文化瑰宝,其中不仅可以看出我们的文化内涵,亦可以看出属于我们中国人的浪漫,我们对美的理解,对于艺术的欣赏。
大燕所修园林并不多,元武年间大燕以金陵为首都,金陵为天下文华聚集之地,又兼秦淮河环绕,牛首栖霞之景绝妙,古寺清幽,美景无数,只可惜太祖并无受用之心,故而只有莫愁湖为皇家禁地,玄武湖为皇册库后扩建为西苑。
到了洪治朝,迁都到了神京城,神京城雄伟厚重又是另一番景象,只是洪治仍旧尚武而不好享受。
故而神京城也只几处皇家园林,以万岁山太液池相连南扩而成的北苑,还有东苑西苑,北果园,南花园,玉熙宫,近郊还有猎场,上林苑与聚燕台。
到了永熙年间,永熙帝是个勤俭的帝王,勤俭到恨不得龙袍上都打上补丁,自然更不会去修什么园子。
所以仍旧是这几个园子,永熙帝政务繁忙等闲也不会逛这些园子。
皇城内又有内苑,故而像皇后妃子这些皇家内眷们也不常来这些园子。
所以这些园子每日来往的竟只有一些天家子弟,不过好歹没有荒废了。
今天便也是这样,在京中闲着的皇室子弟们如今大了的也不用上学的,便都来这南花苑中游玩,兴起之时又摆下酒宴,一众龙子龙孙并公主郡主们便嬉笑着在园林中饮宴作乐。
“璟二哥!璟二哥!”
“小七,你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呢?”
“哎呀!五哥你少管!看到贾璟了没?”
“璟二啊?刚才看着檀儿他们都去沁心亭那边去了,没准儿在那儿吧?我说,你还真把他当你亲二哥啦?一会儿都离不了?”
“哎呀!是出事儿了!”
一个半大的少年正急急忙忙的在人群中穿梭着,有认识他的不免呵斥上一两句,少年也不管,他是永熙帝最小的儿子,头上顶着那么多“好大哥”被训斥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了,不过有一个人从来不会训斥他,他也极爱寻他顽:“璟二哥!璟……贾璟!”
越王李铭如今虽然仍旧顽劣,但已然没有小时候那样的暴躁和戾气了,他四处巡视着,终于在一处亭子里看到了那个半挂在栏杆上,摇摇晃晃的只差一步就要“落水而亡”的身影,四周的天家贵女们都嬉笑着对他指指点点,互相揶揄之间未尝没有把带着丝丝意动的眼睛瞥着他。
李铭快步冲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衣领把他“揪”了回来,一翻身,竟也是个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模样,身材高量,一双凤眼醉醺醺的微微眯着,本就显细,如今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了,薄唇紧抿似刀,鬓如刀裁,眉似利剑,好一个英武不凡的儿郎!满座的天家贵胄竟没一个比得上他的!
他不满的回头道:“谁啊!”待看清是李铭之后便痴痴的笑着道:“铭哥儿……你不自去高乐你的,跑来挑弄我做甚?”李铭无语道:“你怎么又喝成了这个德行?”那少年穿一身纯白道袍,此时上面已经淋淋漓漓的撒着一些酒渍,松松垮垮的,正好配上他松松垮垮的道髻,不禁不显颓废,反而增添了几分潇洒恣意。
他单手挽了挽宽大的袖袍手掐道诀正色道:“酒中自有真意,我于醉梦之中已然会过太上,得他真道,不久便可一朝悟道,超脱凡胎,羽化登仙,自了去也!”身后的女子们又爆发了一阵娇笑,李铭不耐烦他的胡言乱语上前拉扯他道:“你少胡说八道!快跟我来!快!”
少年剑眉微蹙手只一拉一推,便将李铭推了出去,挥着大袖在他脸上一拂不喜道:“小七你少来烦我!我现在……现在不想陪你……顽……”李铭无语片刻着急道:“谁要你陪我顽?是我阳城姐姐!坏了坏了!你快!快走啊,坏事了!贾璟!你会后悔的,你完了……”
那少年正是贾璟,五六年过去了,贾璟越发出落的天人之姿,几乎整个神京城无人不知贾家如此如玉公子,连寻常女儿家都比不过的相貌,偏偏好寻仙问道,平日里呼朋唤友做些酒宴诗会,每每必是要大醉一场,虽有雅兴,但也不免有些醉生梦死。
但是贾璟却有一事颇令人称道,那便是诗才了得,不过数年已然坐实神童之名,可谓是笔下生花,随手一挥便是锦绣文章,他的诗集卖的现在已经颇有洛阳纸贵之意,神京城百姓更是可以说的上是有井水处皆可唱贾璟诗词。
贾璟不在乎这些,他本身就需要势,光靠他手底下那些说书先生造的势可差远了,他还得拿出东西拿出本领来,恰好!他现在可是怀揣着近五千年的先贤们留下的文化瑰宝,他们的诗词就连前世的贾璟读来都会有“长歌当哭”之感,感慨鬼神之作,更何况更重视诗词的古代?
所以几首寻仙问道的诗词便瞬间把他的声势给推上来了,谁人敢说我贾璟算不上名士?士林之中谁人不以我贾璟手书诗词为宝物?这,就是影响力,就是势!
至于剽窃抄袭……呵呵,贾璟脸皮算不上厚,但我抄我祖先的诗词怎么了?你们有本事把原作者找出来啊!你们能找的到我算你们流批……贾璟不是迂腐的性子,明明可以更简单更直接的达到造势的目的,那他就不会舍近求远非得守着这座文化宝藏不用,只因为“剽窃”二字。
但这也有坏处,那就是但凡是个人请他去赴宴就得让他写诗,不写就是不给面子,贾璟早就习惯了,所以要么喝的酩酊大醉做狂士模样,要么就写几首讽刺蔑视权贵王侯的诗,打那以后逼他写诗的就少了……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现在李铭就有些同情的站在一边看着那小太监对着贾璟赔笑道:“贾公子,我们郡主,想让我向您讨诗。”贾璟嘎巴嘎巴嘴双手抱胸裹了裹靠着柱子睡着不搭理他,小太监脸色有些僵硬,但一想起郡主的性子又不禁浑身一颤随后轻声上去叫道:“贾公子,贾公子?贾……”
贾璟不耐烦的睁开眼睛:“干什么!你谁啊?”小太监被吓的语塞了片刻随后道:“我们郡主,想向您讨首诗。”贾璟痴笑了声道:“只有几文钱,你也求,他也求……给谁是好啊?”
小太监愣住了,什么钱?我是来求诗啊,李铭听贾璟说过这对联,故而知道贾璟的意思便上前蹲下来轻声道:“阳城姐姐与寻常郡主不一样……我劝你少招惹她,随便打发一首算了,你……”说着看着贾璟坏笑的表情脸色一滞,贾璟笑着对小太监道:“果真让我吟?”
小太监道:“郡主正在等着呢。”李铭回头瞪了小太监一眼:“闭嘴!”随后转头对贾璟欲哭无泪道:“二哥,二爷,我叫您爷成不成!您可千万嘴上留德,我这阳城姐姐跟别的姐姐真不一样,你……你要是招惹他真有你遭罪的时候!到时候别说你了连我也得遭……”
话还没说完便见贾璟腾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向着亭子外面走,李铭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看着那小太监呆呆的站在那看他便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蹬在那小太监屁股上:“看爷干甚么!还不快点上去扶着!”
小太监委屈的赶紧上前要扶贾璟,贾璟却连连摆手挣脱开了,大踏步的快走着,其实步伐之间极为不稳,左摇右晃间顺手从路过的宫女托着的托盘上取走酒壶,蹒跚着将一个大餐桌上的盘子碟子一股脑的拂到地上,众人听到这些声音也都扭过头来看,一看是贾璟便都心里明白了,继而有得期待有得欣赏有得厌恶的看着贾璟“表演”。
贾璟身后身后那帮贵女们见有热闹看也互相追逐打闹着跟在后面跑了过啦,一个少女跑到一个青年身边:“五哥,他怎么了?”那青年笑道:“怕是又要骂人了。”少女眨了眨大眼睛:“骂人?”青年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少女们便都躲到了一遍。
贾璟举着酒壶猛灌了一口醉眼朦胧的看着小太监道:“磨墨啊!”小太监忙应了一声,上去铺好笔墨,贾璟揉了揉额头沉吟了片刻,整个园子的人都沉默着看着他,落地闻针。
过了不知多久贾璟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同时似是清吟一般叹道:“梦游天姥吟留别……”李铭面色有些古怪,这货刚才真的做梦梦到仙山了?别是喝酒喝傻了吧?围观众人也有些奇怪,写风景的羁旅诗他们读过不少,自己也写过不少,梦游……还是头一听说。
贾璟闭着眼睛似乎真的陷入了仙境一般,轻声道:“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此几句诗一出口园子里彻底陷入了死寂,只这几句话他们就知道了这绝对是一首千古名作!他们只感觉浑身窜过一股电流,连发根都跟着竖起来了!
李铭也同样呆呆的看着贾璟,让你写,你直接怼上一首这样的?此时李铭已经有些嫉妒了,因为他也是读过书的,他知道这是一首什么样的诗,自然也知道这是一首一定会名传千古的诗!那只要是跟这首诗扯上关系的人也肯定跟着名传千古啊!他虽然是个尊贵的王爷,但从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个王爷,有哪个让人记住了?但此时他就刚刚错过了这个机会!只要以后有人一说这首诗第一个提的是贾璟,第二个就是他阳城姐姐,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铭无比嫉妒只能安慰自己以后让贾璟再单独给自己写一首!不过不到一柱香之后李铭就无比庆幸这首诗跟自己没关系了……
“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谢公宿处今尚在,渌水荡漾清猿啼。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贾璟激动的大喊着,似乎眼角都湿润了,所有人都仿佛跟着贾璟置身于他说梦到的那个天姥山,张开眼睛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所说的一切,那是云雾缭绕的何等仙境!说是天庭也不为过!而他们也仿佛成了游历其中的仙人。
贾璟收起激动的语气缓缓的闭上双眼,一行情泪留下,他轻声喃喃道:“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众人也跟着气氛低沉了下来,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贾璟失落,他们竟也被带着共情了而产生了欲哭无泪之感,心底不由得酸酸涩涩的。
但紧接着贾璟说的话却让他们头皮发麻浑身直冒鸡皮疙瘩,贾璟将笔往身后随便一甩,窝到桌子低下闭上眼睛道:“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贾璟打了个哈欠:“去吧,我……要睡了……”
去个屁啊……
小太监显然是识字的,他此时吓的都快尿出来了,乖乖,这位爷真是啥都敢说啊!他怎么敢去?真要是把这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带去给阳城郡主看,他就真的得“折腰”了!
而且……举目看看,在座的谁不是权贵?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这首诗里面骂的着的权贵!小太监壮着胆子抬起头看了诸位皇子公主们,只见他们居然齐齐的感慨万分的看着醉倒在那里的贾璟。
“天生如此谪仙啊……”
第三十一章 祸从口出
小太监委屈的看着李铭,李铭面色精彩道:“看个屁!你看本王做甚么?你不是要诗吗!拿去吧!”小太监带着哭腔道:“王爷,这……”身后那青年走过来温和道:“你就把这首去拿给阳城看吧,她不会怪你的。”
小太监只好无奈忐忑的上前收好贾璟的诗对着那青年道:“谢过吴王殿下。”那青年点了点头,这人正是永熙帝五子吴王李镌,永熙帝共七个儿子其中二子早亡,所以现在只有楚王李钦,韩王李钟,谷王李钢,吴王李镌,周王李钎,还有老七李铭这六个儿子。
吴王李镌素来喜爱文华之事,如今观政也是在礼部,平日里好与一些文人墨客才子名妓之类的交游,也是这几个兄弟中长的最帅的,生着不似李氏皇室的桃花眼身着一身儒袍,果真风流人物。
李镌看着醉倒的贾璟悠悠的叹口气道:“老七,你素来与贾璟交好平日里倒像你们哥儿俩才是亲哥儿俩一样的,你也合该带着哥哥们顽才是。”李铭嘿嘿干笑了两声,李镌摇摇头道:“罢了,贾璟素来不想掺和到咱们兄弟之间的事,只是,唉……”
李镌惋惜道:“五哥只是觉得贾璟如此诗才我却不能与他交往,常常请教一些诗词文藻,唉……罢了。”李铭犹豫了一下道:“五哥可以看他的诗嘛,以后他要是再写诗,弟弟马上第一时间给五哥拿来。”
李镌:“……”
李镌被气笑了的指了指赔笑的李铭:“罢了,五哥不逼你这个,只是……以后贾璟写了诗,你果真给五哥整两张手书?”李铭拍拍胸脯道:“一定一定!包在弟弟身上了!”
李铭是知道他这几个哥哥现在闹得有多欢的,不然贾璟也不会避之如虎,如果不是他自幼顽劣把神京城上下祸祸的够呛,满朝文武因此无不对他“另眼相待”的话,贾璟怕也是不愿意跟他顽的……
只不过他这几个哥哥对他还说的过去,毕竟是亲兄弟,自己又是个没啥威胁的“废物”他们自然也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过他们也不是说对自己就多好了,这也就是五哥李镌素来性情温和,今儿要是换一个哥哥他这么搪塞绝对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一份手书能搪塞过去的。
李镌看着李铭嘿嘿傻笑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手弹了李铭一个脑瓜崩儿笑道:“赶紧送他走吧,别在这儿睡着了凉,再说一会儿怕还不知道惹出什么事来……”
李铭也有些表情怕怕的点点头:“哎,那五哥我先走了!”李镌刚要点头,却见面无表情的戴权出现在了门口,皇子公主们瞬间从热闹的讨论变成了沉默,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到戴权面无表情的高声道:“传陛下口谕:贾璟!给朕滚进宫来!”
……
贾璟被两个锦衣卫架着扔到金砖上时虽然仍旧醉眼朦胧但已经略微清醒一点了,再被往邦硬的金砖上一摔立马便清醒了几分,最起码还能强撑着磕头道:“贾,贾璟,拜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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