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潜龙 第38章

作者:尚二郎

林烽见贾璟死了全家还心神不乱,而且从容不迫的明显是已有布局,内心难免对这样的人钦佩不已,再想起前几天接旨之后他爹对他说的话,心里便下定了决心,他这句话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表忠心,而是一种表态:我林烽服了!宣宁侯府从此以后便与宁国贾家同进同退!唯贾璟马首是瞻!

贾璟也对于林烽这么简单的就决定了家族的大事有些诧异,不过大概能想到估计里面也有宣宁侯的示意,不然林烽恐怕不敢越过他老子直接拿全家人押宝,贾璟笑道:“咱们兄弟说这些做什么?大哥只管看明儿弟弟怎么给金乡侯来个狠的!才能让人知道了我贾璟是何等人物!”

因为已经是深夜了,所以林烽匆匆告辞便要回去点兵,而且很多事还要跟他爹商量商量,今晚上估计宣宁侯府得鸡飞狗跳好一阵子了,贾璟敲击着桌案,清风进来后就站到了他的身边,贾璟问道:“都准备好了?”清风道:“都准备好了,只等您登台!”贾璟嘴角微挑道:“这一次!我要一鸣惊人!”

思索了片刻,便见天色越发深沉,贾璟便起身向着后宅走去,清风也下去收拾了,他是外男自然不能跟着贾璟进内宅,贾璟在会芳园里游荡着走了没一会儿,一抬头竟到了天香楼,便自然想起了秦可卿这个定时炸弹。

对于秦可卿的身份他也颇多怀疑,只是一来查不到什么,二来到底是个女人,藏在家里不见人便是了,只是秦可卿却似乎有些别的心思,他不敢对秦可卿有什么别的想法,而且他这样的人难免心中占有的欲望很大,对于有“污点”的秦可卿,说实话,他真的觉得脏……所幸这里是封建时代,不然他这种思想怕是得被人鄙视……

不过到底是个可怜人,丈夫无能公公混蛋,她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办法?贾璟没有看不起她或者厌恶她,只不过贾璟也不愿意招惹罢了,贾璟不由得叹口气,摇了摇头便抬脚要离去,却听到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贾璟一惊,慌忙跑了过去,却见两个亲兵也闻声赶了过来,看到贾璟之后躬身道了一声将主,贾璟摆摆手示意他俩退下,两人犹豫了一下便退下了,贾璟急匆匆的一脚踹开天香楼的门,随后便瞳孔微缩!只见那道倩影披头散发的遮着脸,正一动不动的悬在房梁上!

瑞珠在旁边看到贾璟进来叶时大哭道:“二爷!快救救我们奶奶罢!”贾璟慌忙上前抱住了秦可卿将她平放到了地上,只见她面色惨白,已然是没有了气息!如此祸水美人,居然就此香消玉殒!

瑞珠看的清楚便跪地痛哭道:“我就离了那么一会儿……就那么一会儿……奶奶最近病着,怎会突然寻了短见!奶奶!”贾璟看着秦可卿的样子也是有些心里沉甸甸的,瑞珠却突然大叫一声道:“都是我的不是!奶奶!你好歹等一等我!瑞珠下去也伺候您!”

喊完便起身竟要撞柱而死!贾璟慌忙抱住她道:“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要寻死?这是爷的地儿!谁让你们在这儿寻死的!你们奶奶没死!你再折腾就果真死了!”瑞珠闻言也不挣扎了,呆呆的看着贾璟:“二爷……二爷没骗我?”

眼瞅着都没了气儿了怎么会还没死?

第一百一十八章 训晴雯

贾璟沉声道:“你要是再折腾就果真死了!”瑞珠闻言也不寻死了,跪在地上求贾璟救命,贾璟上前趴在秦可卿身前,探了探鼻息心里一沉,果真没了呼吸,再一摸身子却还热着,再一探脉搏也没了,心里便越发沉重。

于是解开秦可卿的衣物,瑞珠见状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贾璟趴在秦可卿的胸口,闭着眼睛听着,紧接着便猛地睁开眼睛,扒开了秦可卿的眼睛对瑞珠道:“取灯烛来!”瑞珠不敢怠慢慌忙将旁边的蜡烛折了下来,贾璟扒着秦可卿眼睛道:“靠近点儿!”

瑞珠举着蜡烛靠近秦可卿的眼睛,贾璟不禁松了一口气道:“还有救!”瑞珠闻言也是惊喜道:“二爷快救救我们奶奶!瑞珠给您磕头了!”贾璟道:“有帕子没有?要透气的!”

瑞珠慌忙从怀中掏出来一块儿绢帕递给贾璟,贾璟接过手帕薄薄的一层铺到秦可卿的嘴上,然后把秦可卿的脑袋摆好,然后一只手和另一只手交错按在秦可卿的胸口的方向,然后掐好时间,便开始有频率的按压,三十次左右便再瑞珠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亲”秦可卿一口。

瑞珠感觉三观都快崩塌了,奶奶的二叔……在摸着奶奶的胸,还亲她?瑞珠现在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贾璟忙的直喘粗气,瑞珠不由得更加诡异的看着贾璟,贾璟道:“叫她!”瑞珠愣了一下,贾璟道:“喊她的名字!”瑞珠回过神来,立马趴在秦可卿的耳边大叫道:“奶奶!奶奶你快醒醒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可卿的脸色越发红润,朦朦胧胧的睁开眼,似乎看到了贾璟的身影,她不由得轻声呻吟道:“璟……璟郎……你来接我了?”瑞珠诡异的看着贾璟,贾璟松了口气站起了身。

秦可卿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看到面前熟悉的天花板,秦可卿的意识缓缓恢复,随后看向一边关切的看着她的瑞珠道:“瑞珠?你怎么……”瑞珠哭着扑到了秦可卿的怀里:“奶奶怎么这么狠的心?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瑞珠还怎么有脸活着?”

秦可卿哀哀切切道:“与其不明不白的活在这世上,被人耻笑,不如趁早离去了,落了个清净……”贾璟冷笑一声:“要死也别死在我这地儿!”秦可卿这才发现身边居然还有人,于是慌忙坐起,头却有些晕的摇晃着身子:“璟……璟叔……”

瑞珠慌忙扶住她道:“是二爷发现了奶奶上了吊,这才把奶奶救回来了!”秦可卿闻言哀哀的看向贾璟,却冷冷道:“我救活你只是怕你死在我这个天香楼晦气!”秦可卿闻言越发心碎,只觉得被他厌弃至斯还不如死了痛快。

贾璟冷冷道:“你既然觉得自己是清白的,那白白的死了岂不落人口实?我若是你,谁不叫我好活,我偏要活的好好的给他看!因为别人难为自己做甚么?要死也容易,只死的远一点!别让我知道了!”说着拂袖而去,秦可卿侧坐在地上哀哀的哭着,却也熄了自杀的心思。

瑞珠心疼道:“奶奶,二爷只是脾气大了些,其实奶奶不行了的时候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我看着急的都快跳脚了呢。”秦可卿哭声渐渐的放低,轻声道:“果真?”瑞珠笑道:“奴婢骗奶奶做甚?奶奶可知方才二爷是如何救的奶奶?”

秦可卿疑惑道:“怎么救的?”瑞珠憋着笑道:“奶奶就没觉得胸口疼?”秦可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胸怀大开,大红的鸳鸯戏水肚兜露在外面,秦可卿俏脸一红连忙整理起衣裳,瑞珠调笑着拿着帕子道:“二爷就趴在奶奶……胸口一听,就说奶奶还没死,紧接着就一边按奶奶……咳,一边隔着这个帕子亲奶奶,也是奇了!奶奶竟没一会儿就活了!”

秦可卿脸色涨红,别人不知道,瑞珠宝珠等贴身丫鬟可是知道的,不知道为什么秦可卿这么多年来还一直是个黄花大闺女,浑身上下哪里被男人碰过?这次居然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碰到身子,于是自然是羞的浑身上下像是着了火一样。

从瑞珠手中接过那帕子,羞喜的按在了胸口,刚才还听着哀绝欲死的话,现在想想似乎满满都是担心和关爱,秦可卿不由得微微的笑了起来,彻底的断了轻生的念头。

贾璟要是知道秦可卿这个女人,居然靠脑补就能想出这么多事来,绝对会气的笑出声来……他虽然不舍得秦可卿死,也不敢让秦可卿死,但是还真的不至于为了美色煞费苦心的去刺激她,确实就是想她活着顺带说了两句气话而已……

即便如此贾璟回去睡觉的时候还是挨了晴雯好几个白眼,贾璟皱眉看着她道:“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要上天啊?”晴雯一皱小鼻子道:“我不知到底是谁要上天!爷好端端的,怎么一身的骚狐狸味儿回来了?”

贾璟无语片刻,没好气道:“爷干甚么去还得跟你说啊?”晴雯冷笑道:“自然是不用的,只是爷去外面贪嘴那些脏的丑的,可少来我的床上罢!仔细可别染上了什么!”贾璟瞬间勃然大怒道:“反了你了!你说谁染上什么?爷素来忍你让你!你倒是越发持宠而娇了!跪下!”

晴雯倔强的瞪着贾璟,贾璟一拍桌子道:“你瞪哪个?爷叫你跪下!”晴雯依旧瞪着贾璟,两只桃花眼却情不自禁的冒出了眼泪,老老实实的跪到了地上,贾璟今天一天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心累的脚下一个蹒跚坐倒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单手支着头。

这下倒是把晴雯吓坏了,以为自己果真把贾璟气坏了,于是哭着上前拉着贾璟的下摆道:“爷生气了不拘是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左右我不过是个轻贱的玩意儿,何苦把自己气成这样?”贾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爷什么时候轻贱过你?你到我这屋里来也快有一年了,爷这一年里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晴雯瘪着嘴哭着,贾璟看着她道:“你到底是果真不明白爷的心思,还是在跟爷装糊涂?你不气死我不肯罢休是不是?”晴雯委委屈屈的摇着头,贾璟道:“爷这屋里从小到大十来年就进过你一个女人!两府上打听着,可有一个说我贾璟是个贪花好色的?我连你都没弄利索,我会去找那些女人?”

晴雯脸色红红的,瘪着嘴摇了摇头,贾璟头疼道:“按理说我做甚么是没必要给你说的,只是我从来没把你当成过丫鬟,如今东府更是就剩你我相依为命,你若果真看我是个命长的,尽管接着耍你的小性子,看看爷什么时候被你气死!”说着起身慢悠悠的爬上了床,被子一蒙直接睡觉。

晴雯犹豫了一下,还是起来走到床边脱了衣裳钻了进去,贾璟没好气道:“干嘛?去你自己的床上去睡!”晴雯撒娇道:“嗯~不嘛!天气好冷的。”贾璟简直被气笑了,都快初夏了还冷?不搭理她背对着她睡觉,谁知一只小手居然慢慢的盘上了他的腰。

贾璟一下拍掉她的手道:“睡觉!”晴雯上前抱住贾璟轻声道:“对不起啊,爷……”贾璟叹了口气道:“你少说这几句话,平常老实温顺一点,收收你那爆炭脾气,爷就烧了高香了!”晴雯嘿嘿笑了笑道:“爷不是就喜欢我这性子?”

贾璟回头看着她道:“呵!我傻了还是有病喜欢你这性子?爷就是可怜你!外加你长的好罢了!你要是长的跟个张飞似的,爷早把你片成一百多片儿了!还会让你天天跟我面前扎刺儿?”晴雯嘿嘿笑着钻到了贾璟怀里拱了拱闷声道:“那不还是爷喜欢我?”

贾璟哼哼了两声道:“离我远点儿!”晴雯呜呜的拱道:“就不!就不!不要生气了嘛,求求爷了,不然晴雯就没脸在这屋了!”贾璟哼了一声,笑着搂住了她,晴雯嘿嘿笑了两声小小声道:“爷,我以后再也不发脾气了。”

贾璟冷笑道:“你这话也就糊弄糊弄傻子了。”晴雯笑道:“真的!下次要是我再犯,爷直接大嘴巴抽我!”贾璟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晴雯轻轻的咬了贾璟胸口一下,紧接着贾璟面色古怪的颤抖了一下,晴雯嘻的笑了一声,贾璟拍了拍她的后背道:“赶紧睡罢,爷明儿还有大事要办。”

晴雯柔柔的嗯了一声,不再动弹老老实实的趴在了贾璟怀里,贾璟则眼神幽深的看着窗外的月光,明儿,得见见血了……贾璟低下头,看着晴雯可爱的睡颜,这姑娘长了张嘴是真的可惜了,不过虽然平时脾气暴躁了些,但真要驯服了那股子小意温顺的反差反而更吸引贾璟。

贾璟笑着,轻轻的在晴雯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晴雯嘴角微挑又使劲的搂了搂贾璟努力的想要把全身都揉进贾璟的身子里一般……

……

“你说什么?”

冯宏惊诧的抬起头,那些将士们将宁国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冯宏大喜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说着激动的在帅帐内走来走去,嘴里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竖子不足与谋,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有个皮的本事!哈哈!”

冯宏狠狠地吐出了一口气道:“真是天助我也!贾璟被金乡侯气的闭府不出,显然是丧了心气,恐怕也没多少心思管玉麟军的事!王老三!你明天就让你手底下那俩小子,带着人去堵兵部尚书陈兴!把咱们准备的那些东西给他过目!还有这个!”

冯宏从怀里掏出一份血红字迹遍布的布帛道:“这是我玉麟军大多数兵士的签名画押,出了姓沈的和那帮小崽子们,大多数人都签了字画了押,证明贾璟上任第一天就收受贿赂大喝兵血!我不信这几样东西连在一起,还弄不死他贾晦玉!”那个将士领了东西答应了一声,随后出了帅帐吩咐人去办了。

冯宏冷笑道:“贾璟啊贾璟,你不是想闭门不出吗?我这次就狠狠地帮你一把!让你一辈子没脸出门!”剩下的将士们纷纷出声阿谀奉承着冯宏,嘴上甚至都叫上了大帅,冯宏越发志得意满,哈哈大笑了起来。

听着他得意的哈哈大笑声,帅帐外一个青年冷笑着缓缓离开了帅帐,慢慢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无赖

陈兴打着哈欠上了小轿,虽然他可以说是新党中工作量最轻的人,但也并没有轻松到哪去,而且他作为兵部尚书,还要时时刻刻和那些嚣张跋扈的武勋将门交往,实在是每天都累的心身俱疲。

不过就算是再累,为了回报皇恩也要每天准时上班点卯啊,陛下信任,委托大任于身,自然不敢轻易怠慢。陈兴并不是什么穷苦人家的孩子,其实他家原本出来过几代把总游击之类的将军,只是总也没在武道上有什么建树,反而是他这个自幼读书的现在成了气候,执掌六部之一的兵部,不可谓不是位高权重。

只是陈兴并不是特别高傲的那种人,相反他最为人称道的就是态度极好,虽然态度极好但绝对不给你干事儿,陈兴这个人万金油一样滑的很!能在这么多武勋将门中游刃有余,还不激怒他们的人,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只不过这样动脑子的事情虽然看起来说起来牛批,但真正操作起来却是累死个人,所以陈兴也就只能每天在轿子里打打盹儿,闭目养神一会儿,可是今天就连在轿子里打盹儿的时间都没有了!

陈兴感觉到轿夫似乎停了下来,于是疑惑道:“怎么停下来了?”轿夫微微有些颤抖道:“大,大人,您还是自己出来看罢。”陈兴微微皱起眉头,只见空寂无人的小巷子前后排着两排黑衣人,陈兴不禁微微迷了眯眼睛,什么人?旧党?还是武勋贵族的人?江南的富商?还是地主乡绅?

他们新党得罪的人太多了,就连首辅上官仪身边都有无数次的刺杀投毒,永熙帝特地派血滴子的人一是保护二是监视,以至于陈兴现在第一反应就是在想这些不要命的是谁的人,另外就是锦衣卫和血滴子这次怎么没暗中出手。

不过就算真的寻仇也该是先找首辅上官仪的麻烦罢?再次也得是户部尚书张龚或者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晞啊?怎么找到我的头上来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陈兴想着笑的越发和蔼可亲的拱拱手道:“敢问阁下何人?何故阻挡本官啊?”那领头的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缓缓的抬起头,露出一张英武不凡的俊脸,陈兴见状不由得脸色一黑摆摆手道:“贾小子!老夫可没心思和你玩这些有的没的,赶紧让开!老夫快来不及点卯了!”

那黑袍人正是贾璟,贾璟呵呵笑道:“陈公别急啊!小子正是意欲与陈公一叙,这才特地候在此处!陈公多少听小子一言。”陈兴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有什么事儿咱们回衙门再说好不好!快快快,你先让开!”

贾璟呵呵的笑道:“原本是应该这样的,也不敢对陈公不敬,只是……”贾璟笑着展了展袍袖道:“陈公的名声,有些……小子听说来找陈公求办事的无不铩羽而归,小子的事情太重要了,容不得陈公推诿,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陈兴脸色一黑,大声道:“谁!谁污蔑我!是谁坏我名声?”贾璟呵呵笑着不说话,陈兴叹口气道:“罢了罢了!到底什么事儿!你赶紧说。”

贾璟笑道:“陈公应该已经接到了陛下的旨意了罢?”陈兴微微皱了皱眉道:“火器的事儿?”贾璟笑道:“正是,贾璟此来正为此事,还望陈公高抬贵手,批个条子。”陈兴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情怎么能草率的在大街上决定呢,再说就算我愿意给你批条子,这里既无纸张又无笔墨,还是等我先回到衙……”

贾璟笑呵呵的拍拍手道:“来人!笔墨伺候!”陈兴看着贾璟的亲兵们从怀中掏出了笔墨纸砚不由得脸色一黑,这个小混蛋怎么这么无赖?陈兴先是叹了口气道:“小子你有所不知啊,如今新法大行,老夫的兵部也得施行新法,你知道老夫最近一直在做什么?就是裁撤冗兵冗将!包括缩短军伍所需的辎重,新法中户部拨给我兵部的银子素来是最少的!我那还有钱拨给你劳什子火器?”

贾璟呵呵一笑道:“这些是衮衮诸公决定的东西,贾璟不懂也不准备懂,贾璟只知道,贾璟有旨意在身,请您批条子罢!”陈兴见他油盐不进于是也开始直接耍赖道:“不批不批!这里如何批得?你若要批,先去兵部衙门候着。”

贾璟却始终笑呵呵道:“陈公可能不知,此事对贾璟对玉麟军十分重要,若是不能批,那贾璟也就只好无所事事了,贾某恰是一个闲人,那就只好在这儿带着弟兄们在这儿守着您了,您老不忙罢?”陈兴脸色越发黑,心中暗恨阴沟里翻了船,看着贾璟软硬不吃的德行,咬死了今天不批不让你走。

陈兴只好甩甩手道:“批!批批批!拿笔墨来!我给你批好了罢!”贾璟笑着一挥手,那亲兵便奉着笔墨上前,陈兴沉着脸写下了一个条子,紧接着便沉声道:“贾小子,你应该知道这火器意味着什么,这不是儿戏,老夫今儿批给你了,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老夫绝不轻饶与你!”

贾璟严肃的拱拱手道:“多谢陈公,日后出了岔子,贾璟提头来见。”陈兴摆摆手道:“我要你的脑袋干什么?做好你的事儿就行了!哼!无赖的小子……还不赶紧给老夫让开!”贾璟笑着道:“陈公别急,陈公人中俊杰,贾璟是个老实人,还是让贾某先看看批文再说。”

陈兴脸色越发黑了起来,挥挥手不耐烦的示意赶紧看,贾璟细细的看完了陈兴的批文,确定这个老狐狸没坑自己之后笑着拱拱手道:“有劳陈公了,给陈公让路。”陈兴吹胡子瞪眼的转身回了轿子里,随后便被抬着到了贾璟面前,陈兴叫住了轿夫掀开轿帘指着贾璟笑道:“好小子,老夫这次算是栽到了你手里了!”

贾璟躬身笑而不语,陈兴笑道:“要去做甚么就尽快罢!老夫这里……顶多帮你压半天。”贾璟笑道:“多谢陈公。”陈兴摆摆手放下了轿帘向着兵部衙门而去,贾璟看着陈兴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挑,调转马头道:“我们走!军器监!取兵器来!”

……

却说那日黛玉自东府回来之后便越发哭的止不住眼泪,紫鹃见黛玉哀哀切切的哭着回来了不由得一惊上前道:“姑娘不是去了东府?怎么这般模样回来了?可是又和宝二爷有了口角?还是姑娘们说了什么?”

黛玉摇着头不说话,只是坐在榻上哭着,把紫鹃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一直劝,最后见黛玉越发哭的狠了,于是便一咬牙道:“姑娘也不说,就这样熬着自己,那我便少不得做个猖狂的,这就去问问宝二爷和姑娘们,可是哪里得罪了他们?怎么就将姑娘欺负成了这样!”

黛玉见她要走便拦道:“快坐你的罢!与人家什么相干?我只是……”黛玉微微皱着眉低头泣道:“我只是看到璟二哥今儿这模样,心里有些堵得慌罢了。”紫鹃闻言心里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于是上前劝道:“我的姑娘,人家璟二爷自己都没这般哭,你好端端的替人家哭成这样,哭伤了身子可如何得了?”

黛玉哭道:“你道他心里不苦?怕只不过是硬挨着,就算他说苦又能如何呢?谁又能替他难过不成?左右人家也都不过当个笑话听,情起时落两滴泪罢了!就是做了个伍员,愁白了头发,也不过是让人当个戏听罢了!”紫鹃咧咧嘴,他心里苦不苦,您怎么这么清楚?

其实黛玉只是看到贾璟孤独一人的样子有了些共情罢了,她本就是悲春伤秋的文艺女青年,更何况贾璟这种惨到不忍直视的境况?幼年丧父,少年丧兄,现在连唯一一个侄子都没了,不理解这个情感的可以读读韩愈的《祭十二郎文》,可以说得上是字字泣血!

十分重视宗族关系的古人对于家族丁口看的十分重要,像贾璟这种死的快成绝户的,可以说得上是人间惨剧了!黛玉同样是幼年丧母夭弟,虽然还有个父亲,但也不在身边,岂会没有同样茕茕孑立的悲哀?如今被贾璟的事感染,难免有物伤其类之感,自然也同样是悲痛不已。

紫鹃劝不住黛玉竟哭了一晚上,唬的紫鹃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陪着落泪,就这样哭了一夜,等到天色大亮之后,贾家姊妹们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便和宝玉往这边来了,紫鹃开了院门,登时把几人吓了一跳。

紫鹃哭的两眼肿得桃子一样,声音嘶哑道:“姑娘们可来了!快劝劝我家姑娘罢!”探春急道:“怎么成了这样?”紫鹃又哭了出来道:“姑娘昨儿晚上回来之后就开始哭,哭到了现在怕是都有一瓮的眼泪了!我又劝不住,只好陪着哭。”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慌忙进屋去,只见黛玉正面色憔悴的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垂泪,众人见她如此也都哭了出来,宝玉急的直跺脚:“怎么成了这样!怎么成了这样!”探春上前哭道:“你就是再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也该为我们着想着想,若果真是个没什么干系的谁愿意管你?只是我们姊妹一般儿的长大的,便是亲姊妹也多有不如,你这样糟践自己,岂不是往我们心口扎刀!”

黛玉摇着头不说话,紫鹃哭道:“姑娘是心疼璟二爷,昨儿从东府回来之后就开始哭了。”众人闻言都是悲哀的哭了起来,惜春上前抱住黛玉泣道:“林姐姐!”黛玉哭着抱住了她,惜春哭道:“林姐姐这般不爱惜自己,就算是哥哥听了,也只会骂你的,哥哥极喜欢林姐姐,哥哥……本就极伤心了,若是林姐姐出了事,哥哥怕是活不得了!”

众人闻言皆是垂泪。

第一百二十章 宝黛

众人一阵哀声痛哭,宝玉急的团团转,一阵扼腕道:“这话是怎么说的?二哥又不是果真没了亲人,我们不都是二哥亲人?”黛玉等人闻言也有些熨帖,便哭声压低了一点,宝玉看自己劝住了姐妹们,也有些欣喜。

便又劝道:“若依我说,二哥未必心里极苦,咱们也大不必为他伤怀。”众人闻言微微有些怪异,宝玉侃侃而谈道:“其实生死一说原本就是虚妄的,活着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便是亲人去了,在我说来也大可不必特别悲哀,只管去该如何如何罢,只心里记着便是了,如此才不负了他们,自己也过的快活。”

众人不说话,皆是被宝玉的离经叛道给惊住了,宝玉又道:“咱们这里替二哥悲伤,其实二哥倒未必多么愁苦,他那样的人,原是不在乎这些的……”黛玉终于忍不住冷笑道:“他那样的人……他在不在乎,你倒是晓得了!”

宝玉愣了一下道:“我是说二哥那样在外面做事的,哪一个不是心肠铁石的?他八成是不在乎的……”这话说的众人虽知宝玉是好意还是觉得有些无情了,黛玉更是直接冷笑道:“难为你了,还能这么想着你二哥,人家在不在乎的,与你又什么相干,我就偏觉得二哥是在乎的。”

宝玉脸色涨红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二哥不好,只是……”黛玉冷笑道:“他好不好的,又能如何?谁又在意?我们原本是一样的,如何能入的了你们国公府邸的公子小姐的眼?”黛玉落下泪来哽咽道:“他又没块玉来,自然也不让人当成宝儿一般捧着,说到底,不过是和我一样的没娘的孩子罢了!他若有个娘疼,一般儿的不让人这样轻视了!何至于死了全家还让人当成狼心狗肺铁石心肠?”

众人闻言都劝,唯有宝玉被怼的大脸蛋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见黛玉哭了又心急,气的直颤抖从脖子上一把扯过通灵宝玉狠命的往地上一掼,大骂道:“我砸了你这劳什子玩意儿!”

众人大惊失色,慌忙去抢通灵宝玉,于是屋里登时乱作一团,黛玉哭道:“你何苦砸它?直接砸我便是!”贾宝玉气的直抖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屋外的婆子们也听到了声音于是慌忙闯了进来,却还是袭人慌忙笑道:“并没发生什么,嬷嬷们可不要大惊小怪。”

那几个婆子阴阳怪气道:“岂能如此?我们被老太太拨来给宝二爷使唤,本就是防着谁欺负了宝二爷,岂敢隐瞒不报?”袭人笑道:“哪里有人欺负他?不过是姊妹们间的打闹罢了。”那嬷嬷用一双老眼瞥着黛玉道:“又不是人人都跟姑娘似的大气稳重,难免有那小家子气的,要是冲撞了二爷可如何是好?”

说着便早有人下去通报给贾母和王夫人等人了,黛玉气的站起身子哀哀切切道:“我是个扯舌也不该冲撞你们二爷!这地儿原不该我待的!我家原在扬州,紫鹃!这就收拾了东西!我们不在他家待了!我们这就……走……”

黛玉两眼一翻却是血气逆冲生生的气的吐出了一口血,软软的晕了过去,众人顿时大哭着上前扶住了她,宝玉呆呆傻傻的看着黛玉晕了过去,嘴里喃喃的念着:“林妹妹要走了,林妹妹要走了,她要回家了……”

两个眼珠儿直直的起来,口角边津液流出,然后瞬间起身大叫一声:“林妹妹别走!”接着双目紧闭牙关一咬晕死了过去,这下屋里可真是乱做了一团,婆子们慌忙去找贾母和王夫人来。

贾母听说贾宝玉摔了玉,又说宝玉犯了魔怔,宝玉的奶嬷嬷李嬷嬷跪在地上痛哭着喊道:“可了不得了!这可不中用了!我白操了一世心了!”贾母和王夫人只道李嬷嬷是个老成的,宝玉怕是果真要不成了,王夫人哭道:“快请太医!快去请太医!”贾母于是哭道:“我这是什么命啊!怎么就是硬撑着不肯咽了这口气!这两个小的整日里玩玩闹闹何尝出过这样的事情?怎么这回竟成了这样?”

李嬷嬷哭道:“只说是林大姑娘心疼东府璟二爷,宝玉说了些什么,林大姑娘不爱听了,这才生了口角,林大姑娘便说着要回扬州,宝玉不肯,这才魔怔了!”王夫人听得心里恨黛玉欲死,又更兼恨上了贾璟,只道黛玉女生外向是个不守规矩的,心里本就暗恨她是贾敏的女儿,心里难免更加轻视暗恨,只当贾璟和黛玉两个奸夫淫妇要坏她的宝玉的性命!

贾母却制止道:“关璟儿什么事?他们两个小的原本就是这样的吵吵闹闹,怕是有什么误会了!还不快去看看!”说着起了身支着拐杖向着黛玉屋子里走去。

……

京杭大运河是极其重要的一段运河,自神京顺流而下,风正扬帆间不过半个月便可直接抵达江南,可以说凭借此段运河便可遥在神京却可掌控江南数省,最起码只要江南人不怕数十万虎贲顺江而下的话,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炀帝雄才伟略,虽急功近利且伤一世百姓,却功在千秋。

至于平常的时候,运河倒不是闲着的,往来商贾商船来往更兼大户人家旅游的大船,运河上可以说是热热闹闹的,好似百鲤过江,只是就是连运河上其实也少有这样的船队,几十近百艘大船横在大江上实在是扎眼。

过往的商船亦或是岸上的游人,无不摇头啧啧称叹,这得是何等豪富?几十上百艘大船,这要是全都是财物家当,乖乖!这怕是得富可敌国了罢!不是没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只是在看到人家主船上的两个旗帜之后都是打消了这番心思。

一个是丰字号薛家的旗号,这倒是没什么,薛家现在虽然大家还卖他们面子但是薛家家主死后薛家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所以倒没什么特别可忌惮的,真正让他们忌惮的,是后面荣国府的旗帜,他们不敢随便招惹一个国公府,虽然这个国公府现在离轰然倒塌不远了,更何况他们也差不多都听说了,宁荣贾家贾璟是今上眼前的红人,今上颇为仰仗贾璟,更是让他十五岁就挂帅,宁国府,马上就要生发了。

所以大家也只能咽下嘴边的口水,虎视眈眈的看着薛家这头肥猪完好无损的从自己的地盘大摇大摆的溜走了!馋的牙痒痒却也只能这么认了。

薛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样的环境中走了出来,薛家如今的家主薛蟠薛文龙,年岁不及弱冠,却承担起了好大的家业,自幼长于金陵,金陵江湖人称“金陵一霸”!盖因此人自幼丧父,长于妇人之手难免娇溺了些,于是从小就是撵鸡逗狗不学无术,金陵城中第一个弄性尚气的人!

薛家乃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薛家祖宗曾追随贾家宁荣二公,昔日太祖高皇帝落魄的时候,薛家花费了金山银海一般的银子鼎力支持,更是常年为太祖高皇帝四处奔波,采买调集军械物资,为太祖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于是太祖感念薛公的功劳,特地封为“紫薇舍人”虽然不是功爵,但是一介商人能得到这样的功封,已经是太祖表示薛家不同于普通商人,乃是功勋诗礼之族,薛家豪富,又兼有此等造化,自然借此得以与其他三家并列四大家族。

薛蟠也因此在金陵城中素来浑闹胡来,也没人与他一般见识,毕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不是?背后骂几句“呆霸王”“大傻子”也就拉倒了。

只是到底薛家还是在逐渐的落魄消亡的,只靠一个妇人,外加薛蟠这个大傻子,怎么可能不落魄?于是金陵城内原本早就盯上了薛家的家族们早就是磨刀霍霍了!馋的两眼放光,早就想将薛家生吞活剥了!薛家在吃了几个亏之后,薛姨妈就意识到薛家不再适合单独在金陵城混了。

不是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吗?呵呵,金陵的贾家和神京的贾家那是两码事,金陵的贾家和王家就在那群恨不得生吞了薛家的家族的行列中!于是薛姨妈在犹豫了好久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举家迁移投奔远在神京城的姐姐去。

薛蟠倒是无所谓的,他本就想见识见识神京城的富贵了,只是到底还是烦恼进京之后他舅舅等人管他,不过既然他妈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没有多反对,直这一日正在停船间,却见岸上来了一个青衣小帽的人,却正是贾家来人。

薛蟠慌忙把他们叫了上来,便在船舱里见了,那几个奴仆上来之后却先拿了封信出来,薛蟠急道:“我那案子?怎么说了?”贾家奴仆笑道:“大爷不必焦心,早便已经处理妥当了,我们这次去金陵便是奉老爷的命处理此事的,这便是老爷给金陵应天府尹的信。”

薛蟠大喜道:“本就没什么事,我又没想到那人这般不禁打,他与我争丫鬟,也不看看大爷是谁?他也配!哈哈!”奴仆二人对视一眼,嘻嘻哈哈的奉承着,薛蟠听到船舱后面传来一声敲击的声音,于是便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此案如何定的?”

那贾家奴仆笑道:“老爷叫应天府尹务必秉公执法,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薛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宝钗

薛蟠急的站起来道:“这话怎么说的?莫不是姨夫要来个大姨灭亲?那蠢物好端端的抢我的丫头,我打死了又怎么了?姨夫怎么反倒替外人说话?”那贾家奴仆刚要说话,却见薛蟠摆摆手向着后面道:“坏事了坏事了!妈,妹妹!咱们还是快逃罢!他贾家也是个这样的,咱们还是投奔二叔去罢!”

贾家两个奴仆不禁脸色一沉,里面传来薛姨妈的声音道:“你胡吣什么?那是你亲姨夫!还会害你不成?你要是黄汤灌多了就赶紧去歪着你的罢!”薛蟠一摊手道:“耶?果真怪我了不成?人家自己说漏了嘴的!要把我卖给人家,还叫人家秉公执法嘞!”

贾家奴仆简直都快气笑了,一个不满道:“哥儿好歹留些口德,都是亲戚,说这些日后还如何相见?”薛蟠铜铃大眼一瞪:“你个狗奴才!还敢跟你老子这样说话?你再给我横一个?老子膀子给你撅了!”贾家奴仆气的脸都红了,哼了一声不说话,里面却突然传出来一声柔和的声音道:“哥哥不要胡来,都是亲戚几辈子的老亲了,怎么对人家如此不敬?”

这话说的贾家奴仆的脸色好看了许多,那声音又道:“便是果真有什么,也怕是有什么深意也未可知,哥哥如此岂不是坏了两家交情?如果因为这种事儿坏了大事儿!连哥哥也得挨排喧呢!且问清楚再说。”这话说的两个贾家奴仆对视一眼,要是真的因为他俩没说清楚就坏了贾家薛家的情分……薛家夫人那可是太太的亲妹妹!太太的性子,他俩能落着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