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代重奸
徐子渊在跟前听了,不由冷笑一声,对张顺说道:“此人反复无常,轻视主公,理他作甚?”
张顺思索了一下,笑道:“子渊太过计较了,二当家好歹是义军盟主,如今召集义军,共抗官兵。此乃公事耳,岂能因私废公耶?”
那探子听了,也不由佩服的拱了拱手,说道:“‘擎天柱’果然高义!”
张顺生受了,便问道:“二当家何在?可否提及在何处汇合?”
“二当家当在泽州城中,早探得官兵在陵川部属,似有窥探泽州城池之意,故而召集义军,合力破之!”那人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张顺甚为惊奇,便问道:“汝何人也?竟不似寻常信使探子。”
“我叫贺锦,大家抬爱,有个名号唤作‘左金王’,默默无名,不曾误了掌柜的耳目。”那人笑道。
张顺也笑了,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已经公然称王了。”
“左金之法,黄连六两,吴茱萸一两,专泄肝火。我这‘左金王’与那左金丸不同,不泄肝火,专泄明火,如何称不得王?”
张顺哈哈大笑道:“好志气!那我等便同心协力,泄了这朱明之火!”遂后下令全军离了阳城,奔向泽州以西去了。
第143章 决战陵川(上)
张顺此处离开舜王坪营地,本来是准备搜刮一些物资便回,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形式变化。他甚感兵者凶危,且变化无常,经此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回来,连忙将营地诸事安排完毕,方才出发。
他便派遣自家结拜二哥萧擒虎带领数十人押送购买的物资去汇合东坪的赵鱼头一起回营。
任命自家女人红娘子为营地总管,箭儿为其副,主管营地一切事宜。赵鱼头回到营地后,负责营地辎重和物资;二哥萧擒虎则负责营地军事事宜。
并安排陈经之和刘应贵跟随萧擒虎回营,其中陈经之负责记账文字事宜,刘应贵负责东坪捕鱼之事,姬程负责牧马养牛之事。并命令刘钢使用之前“兰花炭”所练千斤精铁使制“鲁密铳”。
原来之前吴先副将狙击陈长梃所用火铳正是那鲁密铳,此铳比一般军用鸟铳来说,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后来的兵书中都提到“鸟铳惟噜密最远最毒”。
张顺之前本来觉得以自己的后世的见识,理当可以改进一番,如今事情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干脆让铁匠直接仿制便是。
诸事安排完毕,张顺便重新调整队伍编制,使张慎言任军法官,陈金斗为谋士,徐子渊为辎重官。陈长梃负责斥候探查之事,刘成为骑兵官,李十安为二炮营官。
任命蒋禾为前军,魏从义为后军,左军张三百,右军李际遇,再加上自己说率领中军,合计千余人战兵,正好轻装急行,奔往陵川。那“左金王”贺锦见张顺镇定自若,张顺部下整齐有序,也不尽有几分佩服。
原来此人听说张顺不过河南乱民而已,仓皇逃来,不过寻求安身之所而已。如今见了此人,才发现传言多有不实。此人不过短短数月竟然连破山西巡抚宋统殷和泽州城,有练出如此严明的部属,可见其人手段不凡。
从阳城至陵川,有二百余里。泽州山林众多,道路崎岖难行,张顺第二天才赶到泽州城。当晚二当家“紫金梁”和“闯将”黄来儿举行了盛大的宴会给张顺接风。
原来这“闯将”黄来儿派人调查了许久,甚至深入悬崖底部,寻得那“邢氏”尸首,方才醒悟自己冤枉了那“擎天柱”兄弟。至于那“擎天柱”兄弟多吞了自己两千两银子的事情,自己权当没发生算了。
这一次大家劝了“擎天柱”兄弟很多酒,张顺一下子酒喝多了。正好借着酒劲,有很多不方便说的话,张顺也可以敞开了说了。
张顺醉醺醺地说道:“二当家,你做事而有点对不起小兄弟我!那韩廷宪不过朝廷走狗,竟敢鼓噪城中大户造反,对付我的辎重营。我杀之如杀一鸡而已,为何我留他性命?还不是看在二当家你的面子上吗?”
“结果,你如何对我?连杀掉此人,以安我心都不愿意做,是不是看不起老弟?觉得我年轻!”
“紫金梁”闻言尴尬的紧,前番大败之后,他捉住那韩廷宪不仅没有杀他,反倒借着他的关系,再次向张道浚请求招安,结果遭到了更加可耻的失败。
如今见到正主张顺,无言以对,只得讪讪笑道:“为兄愚钝,多亏小兄弟多次救我。我留着此人却并非有私心,实乃为众兄弟寻条后路而已。”
张顺点到即止,也不逼迫“紫金梁”过甚,便假装接受了他的辩解。接着反倒指责起“闯王”黄来儿道:“你家丑事,我不待说,只是兄弟为你做了这许多,你不仅不感激我,还怀疑与我,可是君子所为?”
那黄来儿本来便不善言辞,被张顺这么当面质疑起来,竟也是无话可说,只得举起酒杯说道:“小兄弟高义,为兄自愧不如,罚酒三杯,聊表愧意!”
张顺见那黄来儿也服了软,方才干休。至此酒足饭饱,张顺便被悟空扶着回房休息去了。那二当家“紫金梁”与“闯将”黄来儿不由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原来此二人,对张顺还心存芥蒂,生怕张顺有事情瞒着他们。老奸巨猾的他们两个便商议将那张顺灌醉,看看酒后能不能吐露真言。结果,张顺为人坦坦荡荡,他们二人反倒做了小人。
此二人因为昨晚之事,反倒信任了张顺许多。于是,第二天一早,二人便联袂前往张顺住处,与他探讨用兵陵川之事。
自从义军合力取了这泽州城之后,整个泽州能够对抗义军的官兵已经不多了,也就只剩下张道浚与王肇生两部人马。
那张道浚前番埋伏于沁水河岸,却功败垂成,元气大伤,一时间没有能力威胁到官兵了。而那王肇生则驻兵于泽州西北的陵川,时时刻刻威胁着泽州城的安危。
之前张顺抓获的吴先便是这冀南兵备道王肇生的部下。兵备道是一种有明朝特色的官职,全称整饬兵备道。
兵备道道官通常由按察司的副使或佥事充任,主要负责分理辖区军务,监督地方军队,管理地方兵马、钱粮和屯田,维持地方治安等。
这是一种典型的以文官充任武职的官职,也正是因为明朝有了这种奇怪的职务,反倒历练出一批具有很高军事水平的文官。明朝后期重文轻武,一般总兵、副总兵要受到巡抚、总督节制;而总兵、副总兵一下参将、游击、守备等低级武官则受兵备道节制。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兵备道王肇生便是地方小号督抚,其人职务之重,对泽州义军来说,仅次于山西巡抚。更况且不少兵备道官员本来就是巡抚的备选人员。这也是为什么“紫金梁”特意召集义军,合力攻打此人的原因之一。
此人并非宋统殷那样不懂兵事的文官,反倒因为在兵备道历练多年,颇有些手段。之前“闯将”黄来儿扫荡陵川的时候,遇到他还吃了不小的亏。
此时王肇生和张道浚一样,都比较年轻,一时间被山西人称之为“泽潞双杰”。“紫金梁”生怕自己再像上次对付张道浚一样,栽了跟头,便干脆以多打少,准备破了此僚。
陵川距离泽州城也不过百里而已,虽然陵川多山,但是地形东北高,西南低。泽州至陵川的道路正好处于群山之间,倒也平坦。
义军整顿人马出发以后,本道需要两日方能赶到陵川县,却不料在当日晚便与王肇生的官兵遭遇了。原来,这陵川与泽州之间只有此道最为便利,义军想攻打陵川之时,那官兵居然还想进攻泽州城。于是双方便不期而遇了。
别看“紫金梁”平日昏聩,打起仗来还算是一把好手。他连忙下令义军布阵,和官兵对战。
此时,张顺所部便位于左翼,黄来儿所部位于右翼,“紫金梁”自居中军,三部一字展开,堵塞山谷中间的道路。而那势力较弱的满天星则被当作预备队。
张顺从正面望去,只见官兵也队形整齐一字排开,分成三部,与义军针对相向。除了看不出其阵后布置如何,表面是却没有什么花儿。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两边皆山,唯有死战而已。
双方布阵完毕以后,开始逐步相对推进。双方各有万余人马,三步一呼,五步一喝,相互提振士气,威吓对方。
由于山谷的反射作用,双方呼唤之声,震耳欲聋。连一向冷静的张顺都有些热血沸腾了。
等到双方进入到火炮射程之内的时候,张顺迟疑了一下,见“紫金梁”并没有下令停止脚步,进行射击,只得默不作声,继续催促着队伍前进。
原来这些日子,义军见到张顺火炮的威力之后,也试着督造了一批火炮,虽然性能威力不是很好,也勉强能用。而对面官兵乃是兵备道王肇生部下,他本来就负责管理地方兵马、钱粮和屯田,维持地方治安等事,早已给部下装备上各种常用火器。倒是和巡抚宋统殷那样,只是临时从地方抽调人马,无法具体干涉到队伍装备不同。
只是双方火炮口径较小,又喜欢打霰弹,便都没有下令射击。等到双方接近一箭之地,才纷纷停下,向对方射击起来。
双方所装备远程武器,除了火炮以外都比张顺队伍齐全。一时间双方弓矢、火铳你来我往,打的热闹的紧。奈何距离较远,除了个别倒霉蛋以外,整体命中率惨不忍睹。
在这种距离,张顺队伍倒尴尬的紧,用实弹射击距离太近,用霰弹射击则是距离太远了。张顺没有办法,只得下令李十安用实弹进行炮击。
本来张顺因为后世惯性思维,对火炮的杀伤力更多关注在开花弹和霰弹上面,没想到这实弹近距离射击效果也是非常好。每一炮只要打入人群,保证杀伤一大串。
甚至有些炮弹不知为何进了人群,弹弹跳跳,则更为可怕,甚至能直接杀透敌阵。那李十安也非常机灵,连续射了几轮以后,居然摸到了“跳弹”的部分规律,便要求麾下火炮调整炮口,尽量让每一颗炮弹都进行“跳跃”。
这一下子,张顺对面的官兵就有点遭不住了,只得趁着张顺火炮射击的间隙,主动发起了冲锋。张顺根据以往经验,也特意准备了几门火炮装填了霰弹,只待官兵靠近,便一顿射击,瞬间收走了大片官兵的性命。
只是这一次所遇官兵和之前那种一触即溃的官兵完全不一样,这些官兵不仅不溃逃,反倒红着眼杀了上来。张顺没有奈何,只得下令让麾下的士卒上前顶了上前,维持住战线。
张顺麾下和官兵接战的正好是左军张三百,前军蒋禾和右军李际遇三部。那蒋禾手下士卒精良,倒还不要紧。只是张三百和李际遇麾下新兵颇为吃力,接战不久便开始慢慢后退。
张顺连忙下令张慎言,让他执行军法,后退着当场斩杀,才勉强稳准阵型。张顺深知此种情况不能长久,必须赶快想办法挡住官兵才是。
虽然是焦急期间,张顺也不忘看一看全场战况。只见那“紫金梁”队伍人马众多,素质虽然低了一些,照样能和官兵打的不相上下。再看那“闯将”黄来儿,虽然失了猛将“翻山鹞”高杰,还是比较能打,竟然一时间压制住了官兵的进攻。
张顺再看自己的队伍,明显和他们有不小的差距,特别是接战的士卒,都开始面带惧色,失了气势。
此时火炮已经装填完毕,李十安连忙过来请令。张顺闻言便一咬牙,下令将几门火炮摆在张三百所部身后,命令张三百接战人员进行轮换。
原来这结阵而战,双方接触作战的士卒往往就是前面那一排人员,后面人员都是查缺补漏之辈,无法直接参与战斗。
张顺之前命令马英娘的女营给士卒缝制小旗便是为了这种精细指挥,一旦自己部属第一排无法阻挡敌方进攻,或者疲劳伤残,便可以撤下第一什,换下一什进行接战。
不过,此举风险较大,若是遇到有经验的敌手,趁着你轮换之时,发起冲锋,说不得就会造成阵型混乱,全军溃兵的结果。这也是张顺将火炮摆在张三百所部身后的原因,一旦张三百所部抵挡不住,少不得军法无情,不分敌我,一起用霰弹清理出去。
张三百也深知情况紧急,那提溜着三尖两刃刀,大喊道:“第二什上前顶上敌军,第一什先稳住战线!有敢不听命令转身者,杀无赦!”
正在呼唤期间,张三百看到真有士卒转过身来,连忙冲了过去,一刀戳死当场。然后他将那人的脑袋砍了下来,伸手抓了起来,举过头顶。他顾不得黏稠的鲜血滴了一脸,大声喝道:“不听号令者,皆如此贼!”
其他义军见那张三百满头鲜血,脸都被染花了,如同地狱出来的恶鬼一般,顿时皆噤若寒蝉,奋勇上前,不敢松懈。直等到前后两什人马均冲了上去,反倒把官兵压的节节败退的时候,张三百才下令第一什进行撤退。
第144章 决战陵川(中)
由于张三百的果断和凶悍,顿时震慑住了敌我双方,使得左翼人马顺利轮换完毕。
张顺也因此恢复了些许信心,如法炮制,又让李际遇部进行轮换。还好李际遇部下多是跟随他造反的乡党,虽说战斗力更差一些,但是相对来说相互之间更为信任,这才轮换完毕。
至于蒋禾的部属,本来战斗素质就高,又经常担任先锋之职,说不定一起也经常进行这种临阵轮换的行为,反倒轮换起来更为容易。
张顺这边刚松了口气,结果对面官兵倒顶不住了。对面官兵的军官不敢进行轮换,只好调动力量进行支援。
不多时,张顺只听见一声声尖啸声响起,好像后世农村过元宵节,到处释放的烟花一般。不等张顺反应过来,便有几十乃至近百个圆柱体飞向张顺阵中。
有的还没有落地就当空爆炸,有的落地便炸,有的则摔在地上滚了两滚没了动静,有的则滚了两滚继续爆炸。杀伤力到不甚强,飞溅的不少碎片连铠甲都射不进去,不过部分倒霉士卒的裸露部位被这“炸弹”炸伤了。
那“炸弹”爆炸完毕后,仍不算完,放到释放出一些烟雾来,不少士卒闻到了只觉得恶心乏力。张顺一看,甚至这“炸弹”释放的烟雾有毒,连忙让魏从义撕一些布匹,沾上水送往前线,捂住口鼻,方才稳住阵型。
不过,本来双方列阵而战,都是前线士卒作战,大家还旗鼓相当。如今官兵后面士卒还能使上力气,倒把张顺麾下的气势又压了回来。
张顺没有办法,只得下令把装满霰弹的火炮推了上前,准备对对方的阵线来一次近距离齐射。
这种把大炮拉到近距离射击的技术,被后世某只军队戏称为“大炮上刺刀”。这个时期虽然也有刺刀出现,不过因为技术原因还不够普及,张顺便把这种手段称为“火炮肉搏战术”。
其实这种战术也有很大风险,这个时期火炮质量不过关,如果发生火炮炸膛现象,说不定没有将对面阵型打崩溃,自己阵型反倒先崩溃了。
不过,张顺麾下都是新手,对这些事情的危险性也没有太高认知,便兴高采烈地将火炮运抵前线,对着对面官兵就点燃了药捻。只听得几乎连成一片的火炮声响起,对面官兵的阵型顿时一片血腥。
霰弹近距离射击的威力再次显现出来,对面的穿着铠甲的官兵尸体都被打得残缺不全,瞬间少了百十人,不由士气大沮。张三百见此,连忙大喝一声,弃了胯下战马,身先士卒冲入敌阵。
火器的出现,绝对是对冷兵器战争形态全面的颠覆。之前冷兵器时代,双方相互厮杀半天,也不见得能杀伤对方多少人马。而当火器出现结果就不一样了,一不小心就是成百上千的伤亡。特别是火炮造成的血腥,不是经常进行冷兵器厮杀的士卒能够轻易接受的。
目前,当面官兵就是受了这种血腥的刺激,一时间阵型大乱,被张三百杀得望风披靡。
不过,对面军官也不是吃素的,居然在溃兵之后又再次布下阵型,阻挡张三百所部的进攻。那些试图冲击自家阵型的官兵,都被他们击杀在当场。
原来这列阵而战,因为大多数人惯用右手的原因,容易向左前侧发起攻击,这也造成了自己一方的右阵往往能够取得战术优势。
同理可知,身居左侧的张顺部本来就处于劣势一方。这也是“紫金梁”和“闯营”的小心思之一,他们欺负张顺年轻缺乏经验,故意让张顺处于左阵,想磨一磨他的傲气。
同时,这也是“紫金梁”将闯营放在右阵的原因,因为“闯将”部属作战勇猛,“紫金梁”试图用闯营打破官兵左阵。结果不成想,闯营还没来得及打破官兵左阵,张顺反倒率先打破了官兵右阵。
“紫金梁”始料未及,甚至来不及及时派出预备队兵马,助张顺扩大战果。
而那官兵右阵负责之人,不是他人,正是那闻名已久的王肇生。原来,义军准备了这么久,官兵也没有闲着。此时宋统殷虽然已经被撤销官职,并没有弃官而去。他反倒在下任巡抚许鼎臣上任之前,再次利用私人关系唤来了阳城张道浚,三人集聚大部人马,对义军发起了进攻。
所以,这次双方不期而遇之后,三人商议使宋统殷担任中军统帅,张道浚担任左军统帅,王肇生担任右军统帅。那宋统殷虽然指挥能力不行,好歹也是一方大员,坐在中军压阵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张道浚虽然练兵水准一般,却最为擅长火器,因此他用来防守义军凶狠的“闯营”最为合适。这番闯营多次冲阵,果然都被张道浚西洋炮、弗朗机一顿猛烈的射击,给打退了回来。
至于王肇生则是三人之中最擅长用兵之人,所以列阵之初,便携带了大量火器和预备队,准备一举击破一举左翼,席卷义军大阵。其中包括了一队使用小型臼炮“飞蒙炮”的火器队,便是为了击破义军左翼而准备的。
只是官兵不曾想到张顺自从制成火炮以来,多次靠其立下战功,靠的就是大炮抵近射击。正所谓无知者无畏,无论义军中的“紫金梁”部还是“闯部”都是经久战阵之卒。
虽然在战斗中经验越来越丰富了,但是士卒也越来越油滑了。毕竟性命只有一条,拼没了,也就什么都没了。所以他们打起仗来,看起来颇有章法,实际上给张顺的感觉便是他们距离强军就差那么一口气。
因为闯营有严刑峻法,看起来战斗力还好一些,而那“紫金梁”部伍就更差了。
彼时义军看起来都是这个样子,大多数官兵就更不要说了。基本是都是“闻敌而逃者为下勇,见敌而逃者为中勇,接敌而逃者为上勇”的货色。
这也是张顺喜欢用大炮抵近射击的原因之一,短时间瞬间杀伤大量官兵,给敌方造成心理震慑。然后趁官兵士气低落的时候,拼死冲锋,一举击溃敌方阵型。
那张顺麾下本来就是老实巴交的百姓,特别是在孟津募兵的时候,招募的大多数士卒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心思单纯,受到评书戏曲影响,只道是天底下打仗都是你死我活,是以敢打敢拼。
特别是那张三百本来力气就大,手中重达二十斤的三尖两刃刀挥舞起来,无人能挡。哪怕士卒身披铠甲,也能被他挥砍下来的三尖两刃刀小枝直接凿开。
这时候有些用刀盾的士卒围了上来,试图围杀张三百。这张三百早非昔日吴下阿蒙,武艺却已娴熟。这厮先假意一刀砍在对面盾牌边缘,然后用力一拉,使用三尖两刃刀的小枝将那盾牌勾开,再用力往前一送,将对面铁甲直接刺透,送其归西而去。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张三百勇猛如虎,他麾下的士卒也刚刚犹如群狼,跟着他扑上去撕咬敌人。
王肇生见到此人勇不可当,不由叹息自己手下并无可堪匹敌的勇将。他之前招募的吴先本也有单骑冲阵之勇,可惜不久前他便听说为贼所破,至今不知死生。
此时,官兵义军混作一团,王肇生没有办法,只得指挥其他预备队兵员上来,左右夹击前去围杀张三百。
那张三百部属本来也就二百余人,此时又乱了阵型,顷刻之间便被围了起来。张三百毫无畏惧,带着麾下人马且战且退,生生打破了官兵的包围圈,退了出来。
这时候,还有部分义军被官兵围在中间,不由大哭道:“张将军,这是要弃了我们吗?”
张三百闻言,不由大喝道:“生当同生,死当共死耳!”又带领士卒,重新杀入官兵包围圈之中,竟然吓得官兵不敢接战。
张顺远远地看到了,不由大吃一惊,连忙下令魏从义带队去救。张慎言知道了,连忙阻拦道:“我军所剩人马只有您的中军和魏从义部,若是魏从义部上阵,下次再出现危机恐怕只能您亲自带队上阵了!”
这张慎言虽然之前与张顺作对不少,好歹此话也是持重之言。
可是张顺心中着急,哪里有闲心和他分辨?便喝道:“火烧眉毛,不得不急!别人上得了阵,我又如何上不了阵?”便下令魏从义带队前去营救张三百。
结果,那张三百杀红了眼,不等魏从义赶到便大喝道:“主公给我讲兵法说,死地则战。如今我等身处死地,唯有必死,方可有生!且随我喊:必死!”
“必死!”
“必死!”
“必死!”
……
张三百一边口喊必死,一边带麾下奋勇搏杀,竟然一个个不要性命一般。张三百及其麾下一个个红着眼,如同噬人的野兽,气势如虹,真真是所向披靡,把官兵吓破了胆子,竟然不敢接战而逃。
“紫金梁”远远望见了,不要摇了摇头,对务虚道人笑道:“到底年轻,竟如此不惜身家性命。如此轻掷勇士,不知那‘擎天柱’下次再战,还有多少人可用?”
务虚道人闻言勉强笑道:“二当家所言甚是!”心中不由暗骂道:“鸟雀焉敢嘲笑鹞子高飞?造反本就是搏命之事耳,今也惜命,明也惜命,那何不老死家中,当无性命之忧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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