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代重奸
他看了看前面坚不可摧的义军防线,再看了看西面勇不可挡的义军洪流,济尔哈朗终于意思到一个事实。
镶蓝旗要完了,自己要完了,大青果也要完了!
“叛徒,本王就是死,也不会死在你手中!”济尔哈朗狠狠的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得意洋洋的阿山,不由下令道:“凡我大清国敢死之士,且随本王死战!”
而就在李自成部如同山洪一般,席卷济尔哈朗部的时候,位于张凤仪部北侧的镶黄旗固山额真拜图音如同疯了一般猛攻义军防线。
然而,峙立在他面前的乃是以悟空为先锋的张如靖部。
这流寇出身的张如靖本就极度狡猾,先前三顺王之一的孔有德就丧命于其手。
如今又得了悟空以为助力,那更是如虎添翼,只把拜图音打得痛不欲生。
原来这一次白杆兵翻山越岭,又打穿了后金中军,功劳不可谓不大,损失亦不可谓不大。
故而张凤仪只能把张如靖、阿山两营分列前后,自率白杆兵在中间压阵。
那张如靖得了张凤仪兜底,借助悟空之力搞了一手大进大出。
比如你拜图音要搞盾车进攻,搞驱赶战马冲阵这一套,那我就趁你还没有准备好就率先冲杀过去,先杀散你士卒,然后再焚烧你的盾车,夺取你的战马。
等你大军围了上来,我再退回去。
如此以悟空为锥锋,横冲直闯,只把拜图音打得几欲吐血。
如此双方鏖战至晚上,济尔哈朗部终于坚持不住了,开始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逃亡和投降。
而就在这时,济尔哈朗自个也坚持不住了。
他开始脱了身上的装束,化妆成士卒模样,然后混在人群之中向旱魃山爬去。
只是那济尔哈朗万万没有想到,当他和一干溃兵刚刚逃进来旱魃山不久,突然只听见一声炮响,早有一个“独眼龙”带着一队人马将自己人等团团围住。
只听见为首之人一声大喝:“济尔哈朗,本将等你多时了!”
肝胆俱裂的济尔哈朗闻言一愣,不由脱口而出道:“你如何晓得本王在此处?”
“无他,每捉到一伙溃兵以后,本将就喊一嗓子,诈一诈而已?”一脸憨厚的“独眼龙”不要开口笑道。
“直娘贼!”济尔哈朗只觉得两眼一黑,差点当场晕厥了过去。
“士可杀不可辱,我堂堂爱新觉罗的子孙,岂能辱于尼堪之手!”眼见义军士卒如狼似虎的扑了上来,济尔哈朗不由大喝一声,一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汩汩的鲜血如同泉水一般涌了出来,瞬间染红了济尔哈朗面前落满树叶的肥沃土壤。
得不到氧气供应的面皮,瞬间憋的青紫青紫,眼见不活了。
那“独眼龙”李自成走到了跟前,可惜地看了他一眼,不由摇了摇头道:“爱新觉罗?什么东西!”
“我西夏李氏,天潢贵胄,亦不过寻常之人,何贵之有?”
第452章 崩溃
当李自成借助火炮之力,摧枯拉朽击溃济尔哈朗部的时候,一个词无可奈何涌上了洪太的心头:兵败如山倒!
济尔哈朗部有镶蓝旗精锐五千,蒙汉包衣万余,还有被张凤仪切断的中军五千,拢共两万人马。
寻常时节,但这两万人马不用杀不用战,只要摆出来,就能吓得明军诸镇兵马瑟瑟发抖。
即便偶尔有人能够侥幸击退这许多人马,已经堪称当世名将。
然而,就这样一支人马,李自成从发起进攻到彻底击溃只用了短短一个下午。
这不是李自成用兵之法远超他人,只不过是身险绝境的济尔哈朗部士气崩溃了而已。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既然济尔哈朗部已溃,恐怕距离覆亡也为之不远了!”洪太倾听着城外的火炮声、厮杀声和惨叫声,不由沉着脸道。
“殿下……殿下,你的鼻子……”大学士范文程闻言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开口提醒道。
“鼻子?”洪太愣了愣,不由伸手一摸,只觉得一片温热。
他收回手一看,手上赫然沾满了鲜红的鲜血。
“鼻衄又犯了!”洪太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接过范文程倒掉了茶水的茶盏,然后放在鼻子下面接了起来。
长时间、大规模的高强度作战,对统帅来说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精力的事情。
年轻气盛的张顺一度因此用脑过度,年龄更大,肥胖过度的洪太更是达到了身体的极限。
劳心也是劳力,不知不觉之间他也是身心俱疲。
“太狠了,朕从未见过如此狠辣的对手!”洪太摇了摇头,不由感慨道。
别看双方仅仅对战了两天,其实真正的战争在洪太抵达保安州城就开始了。
在双方不断的试探和较量之中,也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
如果是对上庸手,倒还罢了。
奈何张顺已经是和他同一级别的对手,甚至还有胜过他一筹,那么洪太精力、体力的消耗也可想而知了。
“走吧,今晚就走!”洪太犹豫了一片刻,不由一咬牙决定道。
如果是在济尔哈朗被击败之前,洪太还奢想全身而退。
但是如今济尔哈朗及其两万人马覆灭就在眼前,洪太已经深刻的意识到大势去矣。
“走那条线?”范文程闻言开口问道。
“现在还有马水口和合河口两处出口,即刻派人前去接管。”洪太果断道。
“让豪格走合河口,咱们走马水口!”
这合河口不是别处,正是桑干河东出太行冲积出来的山谷口。
为洪太大军“收集”粮草的镶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就是从此路出入北直之地。
只是这合河口终究是河水冲积出来的峡谷,狭窄崎岖,难以让大军通行。
这洪太老于兵事,深知一旦撤退,大概率就是溃败的开始。
若是走大路,还能一哄而散,等到逃出生天以后,还能重整兵马。
如果不能走大路,很可能就会演变为前路被溃兵堰塞,后路被“顺贼”追杀的局面。
到时候又有多少人命丧黄泉,多少人侥幸得免,结果可想而知了。
“殿下,不走北面吗?”范文程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问道。
说实话,哪怕张顺布置的再周密,也不可能完全把洪太这数万大军完全吃掉,现在摆在洪太面前的是损失大小的问题。
合河口、马水口固然很好,但是这两处都颇为险要。
如果洪太和豪格能够联手,向北猛攻仅凭张三百手中的三万大军,不可能彻底封死北面的道路。
若是洪太能够借机逃出生天,依照宣大昌平等地空虚的形势,后金未必没有一番作为。
“兵败如山倒,如今士气全无,安敢奢言其他?”洪太摇了摇头,有几分沮丧又有几分自信道。
“走这两处,除了尽快脱离和‘顺贼’的接触以外,朕心中亦有一番计较。”
“如今我军大败,大明亦岌岌可危。俗话说‘唇亡齿寒’,以朕之力,尚不能抵挡‘顺贼’兵锋,而况崇祯小儿乎?”
“朕料定那崇祯小儿必不甘心陷于贼手,将这花花江山拱手相让。”
“朕准备尽快赶到京师城外,与其歃血为盟,约为兄弟,共抗‘顺贼’。”
“若此,朕保其京师不失,其为朕辽东屏障,岂非两全其美之策?”
“胜而不骄,败而不馁,真吾主也!”那范文程闻言不由一愣,不由振奋的拜道。
若洪太这一战略得以成功,双方议和结盟,后金未必没有绝处逢生的希望。
两人计议已定,早遣人告知肃亲王豪格,双方约定当晚子时,一同退却。
只是这命令传到肃亲王豪格耳中以后,豪格不由思忖道:“如今大势去矣,合河口道路狭窄,不意迅速通过。”
“若我果如陛下所言,定会遭到‘顺贼’围攻,白白成为弃子。”
“如此,我何不早走一步,以免为其所误?”
想到此处,豪格不由私下里谓固山额真达尔汉道:“合河口地形狭窄,难以通过,可使正蓝旗早做准备,以免耽误行程。”
那达尔汉顿时心神领会,早命镶蓝旗精锐备了战马、铠甲,收拾停当,然后部署在大阵东面。
待到亥时一到,声称“要去探查道路”,便率先带领正蓝旗向合河口方向撤退。
初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随着正蓝旗人马越来越少,顿时就有人发现了不对。
“不对,这肃亲王是要弃我们而逃啊!”如今双方的形势已经明朗,哪怕愚昧之人也足以看出后金情况不妙。
如今这正蓝旗一跑,其他人第一反应就是肃亲王豪格要撇下了自己等人,率先逃了。
有人这么一喊不要紧,顿时在豪格营中引发了大多数人恐慌。
“妖言惑众者,死!本王在此,那个胆敢妄言。”豪格见状不由吓了一跳,连忙带着亲兵前去安抚,只是哪里还安抚的住?
连战连败引发的士气低落,因为这一个突发的事件引发了士卒的崩溃。
“走,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肃亲王!”就在豪格还在大声呵斥之际,早有左右架着他就跑。
开什么玩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愣着干嘛?
这豪格一跑不要紧,原本还在犹豫观望的其他士卒不由纷纷加入到逃命的行列。
甚至有的人仅仅因为有人挡在了自己面前,就忍不住掏出腰刀劈开过去。
而他这一砍不要紧,周围的其他人见状不由纷纷醒悟,连忙用刀枪向阻拦在自己面前的士卒砍刺过去。
这时候义军还没来得及派遣追兵,后金的溃兵反倒自相残杀了起来,一时间乱成了一团。
很快混乱就从右翼豪格营中传到了中军,喧哗声和厮杀声很快惊醒了勉强睡下的洪太。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顺贼’杀过来了吗?”洪太不由大惊失色道。
“殿下,肃……肃亲王营中……发生营啸了!”就在这时,范文程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支支吾吾的回应道。
“营啸?”洪太不由提高了嗓门。
开什么玩笑,早不营啸,晚不营啸,单单在这个时候营啸。
不过,洪太好歹一世枭雄,随即就反应过来这“营啸”是什么意思。
“走,咱们也走,即刻走……走马水口!”洪太不由当机立断道。
家门不幸,没想到竟出了如此忘恩负义的不肖子!
第453章 追亡
“什么,洪太逃了!”正在营中闭目养神的张顺,闻言不由一跃而起道。
“对,殿下,你听听,对面营地已经乱成了一片。”徐子渊不由兴奋道,“听说建虏的右翼全军崩溃,张三百将军正在调动人马,全线出击!”
“哗!”张顺不由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扒开了营地的门帘。
映入眼帘的正是灯火通明,喧嚣震天的建虏营地——蚩尤寨。
寨中虽然混乱不堪,但是若仔细望去,却见大体还颇有条理,并非如徐子渊所说那般乱成一团。
“着张胖子、李述孔两营骑兵即刻追击,其他步卒尽快准备,随时听令出击!”张顺不由冷静地下令道。
早不逃,晚不逃,就在济尔哈朗覆灭之际的前夕逃走,洪太你可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啊!
张顺看了一眼,依旧是火光冲天,杀声不断的应龙山方向,不由头痛的摇了摇头。
洪太有可能逃走的情况,张顺亦早有预料。
然而,有预料并不代表张顺就有办法。
九万人对战对手十万人,想一举把对方全歼,无异于痴人说梦。
如今单单为了歼灭济尔哈朗部及建虏部分中军两万人,就需要调动张凤仪、李自成部共三万三千之数。
而现在张顺中军其实只剩两万七,若非后金士气大跌,恐怕张顺自个都未必抵得住。
如今建虏右翼大溃,中军动摇,对张顺来说自然是好到不能再好的好消息。
无论敌人处于多么被动的地位,只要一天不能彻底结束战局,一天就不能彻底锁定胜利,而不能锁定的胜利,未必没有被人翻盘之虞。
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由不得张顺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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