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红 第246章

作者:圣诞稻草人

  李元吉没好气的道:“我是什么眼神不重要,重要的是堂兄你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李孝恭愣了愣,不解的道:“你的意思是,你招揽不到更好的人才?”

  李元吉刚想开口,就见李孝恭猛然扑到他近前,拍着他的肩头,十分大方的道:“那你早说啊,我手底下多的是。

  反正我以后不一定用得上了,回头都给你。”

  李元吉心头一动,思量了一会儿,试探道:“比如……李靖?”

  李孝恭眼睛一下子就瞪起来了,一脸意外的道:“你眼睛挺毒啊。居然能看出李靖是个人才。”

  不等李元吉搭话,李孝恭就摇着头,否认起了自己的话,“不,不对,李靖不是人才,而是大才。”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在心头嘀咕。

  只要不蠢,都能看出李靖是个人才好不好。

  李靖现在职位虽然不高,但那并不是李靖能力的问题。

  而是李渊用人态度的问题。

  李渊喜欢任人唯亲,李靖虽然也姓李,可跟李渊的李没有半点关系。

  李渊不可能让他独当一面,所以他没多少大放异彩的机会。

  但李靖写给李渊的一些兵事方面的奏疏,李渊都很重视,几乎全部采纳了。

  平南梁、收交州的策略,就是李靖先上书给李渊,李渊再下发给李孝恭,李孝恭再带着李靖执行的。

  准确的说,在平南梁、收交州等一系列的战事中,李靖是大方向上的策划者,李孝恭是小方向上的策划者,已经执行人。

  李靖的能耐足够大,所以即便是有李渊压着,光芒依然是掩盖不住的。

  李建成、李世民之所以没想李靖抛出橄榄枝,不是因为李靖不如他们府上的人,而是因为李靖现在是李孝恭的人。

  李建成和李世民不愿意得罪李孝恭这个能影响李唐半壁江山的兄弟。

  “你一下子就说出了李靖的名字,是不是早就惦记上李靖了?”

  李孝恭突然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元吉问。

  李元吉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李孝恭挤眉弄眼的道:“跟我还藏着掖着,我可告诉你,不止你惦记着李靖,大哥、二郎,也惦记着李靖。

  只是碍于李靖在我麾下,他们不好出手抢人罢了。”

  李元吉当即点头承认道:“我确实早就惦记上了。”

  李孝恭明显是明白人,把这件事看的很通透。

  所以李元吉不好再藏着掖着了,不然会显得很虚伪。

  “哈哈哈……你果然早就惦记上李靖了。”

  李孝恭大笑了起来,“你既然这么惦记,那从今天起,李靖就是你的人了。我记得你府上的右三统军府的统军,现在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吧?

  以后就让他给你做个统军吧。”

  李元吉一脸愕然。

  真的……就……这么慷慨的吗?

  我要,就给?

  一点儿条件也没有?

  一点儿磕绊也不大?

  “不过,我只能给李靖去信一封,让李靖加入你麾下。至于怎么把李靖从外面调回来,你还得去说服三姊。

  现在李靖归她节制,她要是不点头,李靖也没办法离开。”

  李孝恭没在意李元吉的心情,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李元吉突然就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虽然李孝恭点头了,李秀宁那边根本不是个事儿,只要李孝恭的信送出去,李靖立马就能成为府上的统军。

  但……

  李元吉感觉到,李孝恭并不是真的想将李靖送出来。

  李孝恭脸上虽然带着笑意,看着笑容很灿烂,但李元吉能从他的言语中,感受到那么一丝丝的不舍和悲凉。

  李孝恭明显是不舍得将李靖送人,也不舍得彻底的脱离沙场,成为一个只能帮李渊守门的大将军。

  “堂兄的心意,我领了,但是人,堂兄还是留着吧。”

  李元吉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有了决定。

  他虽然没有罗士信那么重情义,但心里还是有写情义。

  李孝恭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也没有在他求上门的时候,置之不理,亦或者跟他提很多要求,反而尽心尽力的为他的事情奔走。

  他自然不好在李孝恭不舍的情况下,夺李孝恭所爱。

  反正,他跟李孝恭交好,李靖在他手底下和在李孝恭手底下,都能帮他做事。

  他还嘱咐过李秀宁,让李秀宁帮忙笼络李靖。

  所以李靖横竖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李孝恭明显的愣了一下,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骂,“妇人之仁,难成大器。你顾及我的心情,就不要李靖了?

  你觉得以我现在的处境,能攥得住李靖吗?

  我已经卸任了荆州大总管一职,对李靖的掌控,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强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变得越来越弱。

  到时候,你大哥和二郎,势必会出手去笼络李靖。

  你到时候再想要李靖,就得跟你大哥和二郎去争。

  你觉得以你的身份,争得过你大哥和二郎吗?”

  李元吉不好跟李孝恭说,李靖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感叹着道:“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这位雄踞江水以南、威震天下的兄长,渐渐的失去了雄心壮志。”

  李孝恭又是一愣,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默不作声的坐在坐榻上,喝起了闷酒。

  李元吉也没有再开口,陪着李孝恭喝起了闷酒。

  又是一坛子酒下肚,李孝恭突然瓮声瓮气的嘟囔,“你要是真的不希望我失去雄心壮志,你就该去争,该去抢。唯有你争到了,抢到了,就能帮我了。

  不然我注定变成碌碌之人……”

  李元吉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是李孝恭第二次撺唆他去争那个位置了。

  比起第一次,这一次明显多了几分诚意。

  因为他没说争什么、抢什么,也没提任何人的名字。

  这是他下意识的在保护自己。

  “我不会去争,也不会去抢的。但我会让堂兄拾起雄心壮志的。”

  李元吉看着李孝恭缓缓的说道。

  李孝恭轻轻的哼了一下,像是看到臭狗屎一样,一脸嫌弃的嘀咕,“痴人说梦……妇人之仁……”

  嘀咕完了以后,噗通一下倒在了坐榻上,呼呼的睡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李元吉缓缓站起身,拿开了李孝恭手里的酒坛子,为李孝恭盖上了一个毯子,看着李孝恭鼻孔出的粗气,吹动的胡须,幽幽的道:“那个位置,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不是所有的皇帝,都像我父亲。”

  李元吉说完这话,直起身,慢慢的向外走去。

  不是所有的皇帝都像李渊,可以大胆的将手里的权力放下去,自己尽情的吃喝玩乐,还不用担心荒废了朝政。

  也不是所有的皇帝都像李渊,能有两个能干的儿子,一个能干的女儿,一群能干的侄子,能在他吃喝玩乐的时候,帮他打下偌大的疆土,帮他治理出一个强横的帝国。

第二百六十三章 罗士信的心思

  没有李渊的际遇,做明君,劳碌命,死得早,做昏君,天下崩坏,有可能死的比明君还早。

  李元吉希望自己长寿,希望等到孙思邈老死以后,再活个七八十年,再死。

  李孝恭在李元吉离开以后,缓缓睁开眼,眼中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有恨其不争,有怒其柔弱,也有释然、庆幸。

  “哎……”

  李孝恭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睡了过去。

  李元吉出了精舍正屋,伸了伸腰。

  李令、李絮,拖着跌跌撞撞的李承业在院子里疯玩;杨妙言带着一众女眷在院子里的一角准备着过几日用的农具;一众半大小子从偏房内探出个脑袋,看着院子外的黄土地上正在打熬气力的罗府部曲和王玄策、宇文正、柴令武等人。

  这种日子,对李元吉来说,已经很好了。

  对了,刚才似乎看见了……王玄策?!

  李元吉再次定睛看向院子外的黄土地,就看到了王玄策那略显单薄的身影,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熟睡的李孝恭,一脸疑惑。

  李孝恭怎么把人质还回来了?

  是自觉能力有限,怕误人子弟,所以还回来了,还是纯粹带王玄策回来看看?

  李元吉有心找李孝恭问个清楚,但李孝恭呼噜都打起来了,他也不好去吵醒李孝恭。

  仰头望向半山腰。

  半山腰上那座属于他的庄园,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

  隐隐从树丛中透出来的飞檐,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淡淡金辉,配上已经开始泛黄或者泛红的树叶,颇具诗情画意。

  只是现在还没办法住进去,因为匠人们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没有完成。

  比如引导山巅的暖泉汇入庄园;再比如移植山中的各色奇花异草、寒梅夏竹载入其中。

  除此之外,刚刚修建好的庄园,也不适合立马居住,潮气太重,还没有人味。

  所以需要晾晒一冬一春,等晾干了以后,再让齐王府的宦官、婢女们住进去,添一添人味,才能住进去。

  李元吉大致盘算了一下,他要住进这座李渊特地为他修建的养病庄园的话,得到明年夏天。

  不过,比起刚刚开始修建的潭山文馆,以及长安杏庐,已经很不错了。

  李渊对待自己人,一向大方。

  为了让一众宗室子弟享受到良好的教育资源,李渊一口气赐了一千六百亩的土地作为修建潭山文馆用地,并且吩咐匠人们依照国子学的样式修建潭山文馆。

  李元吉看过图纸,潭山文馆建成以后,虽然在规模上小了国子学一圈,但是在其他方面,远胜于国子学。

  就拿射科校场来说,国子学的学子们,可能是成百人用一处占地约莫三四亩左右的射科校场,但是潭山文馆的学子们,三四个人就能用一处占地三四亩的射科校场。

  由此可见,李渊是真的要为宗室子弟们建立一个良好的教育平台。

  但李元吉不想在这个教育平台上充当主导者。

  至于长安杏庐,是孙思邈要求修建在九龙潭山脚下的。

  孙思邈觉得九龙潭山的位置,比长安城的其他位置,更贴近大自然,更适合病患养病。

  至于九龙潭山距离长安城遥远,不方便病患求医。

  孙思邈也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孙思邈认为,长安杏庐存在的目的,是给穷人看病的,不是给长安城内的那些贵人们看病的,长安城内的贵人们,也不缺医疗资源。

  所以将长安杏庐修建在九龙潭山,既可以规避长安城内日日实施的宵禁,也能给长安城外四里八乡,甚至更多地方的人,提供一些求医的方便。

  李元吉总觉得,孙思邈之所以这么决定,除了有他自己说的两个原因外,还有其他原因。

  比如避开那些日日上门求教的杏林中人,再比如避开那些勋贵们的纠缠。

  孙思邈性情淡泊,有这种心思,也在情理之中。

  李元吉站在精舍正屋门口,欣赏了好一会儿风景,穿上了靴子,出了门,近距离的去欣赏起了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