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圣诞稻草人
他们想守就守,不想守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那做了总比不做要好吧?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后世子孙想从先祖们身上找个能效仿的例子的时候都找不到。”
李神通忍不住继续强辩。
李元吉笑问道:“你死了,会被埋哪儿,由你做主吗?”
李神通一下子就愣了,这个确实由不得他。
纵然他提前定好了地方,也敌不过天数,万一老天不想让他葬在那里,降下什么灾难把那个地方毁了,那他就得换个地方。
万一掌权者大手一挥,要他给李渊去阴间继续当弟弟,那他还会被藏进李渊的陵墓。
即便是他躲过了这些,万一后世子孙不孝,也有可能把他挖出来藏在其他什么地方去。
所以,这种事即便是他刻在铁牌上,贴在家里的墙上,对家里的儿孙们千叮咛万嘱咐,也决定不了。
“现在,你还认为我们能左右后世子孙的一切吗?”
李元吉见李神通陷入了沉默,继续笑问。
李神通有些没落的摇了摇头。
李元吉接着道:“所以啊,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别想着对后世子孙们的一切指手画脚,说不定我们指烦了,人家还不待见我们,逢年过节还不祭拜我们呢。”
李神通生硬的点了点头,心中生出了一股要打儿孙一顿出出气的冲动。
甭管他们以后孝顺不孝顺,听不听他的遗言了,先打一顿再说。
这叫防微杜渐!
“有劳你替我回去一趟,告诉我父亲不必来了,也不必将皇位传给我。顺便再告诉史万宝,让他查一查长安城里谁在传宇文宝是我门下的狗,查出来以后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李元吉见李神通被自己说服了,当即开始吩咐起了李神通。
李神通听到这话,错愕的瞪起眼道:“这种小事你也要计较?”
李神通说的是宇文宝的事。
李元吉淡然笑道:“他们说宇文宝是我门下的狗,那就应该知道,打狗也得看主人。而我明显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主人!”
李神通听到这话,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草草的拱了拱手以后,就往行辕外走去。
走到行辕门口的时候,突然脚下一顿,回过头道:“侯君集送给我的美人儿,你可别私吞了!”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放心,一个也不会少,如果少了,我再让侯君集送你十个八个!”
李神通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好!”
说完这话,李神通再无留恋,麻溜的就离开了行辕。
……
时间一晃又到了七月。
七月流火,草原上一片清脆,马儿、羊儿、牛儿,在可劲的撒欢。
侯君集那边在打到了西突厥的边陲以后,终于收手了,殷开山在拿下了三弥山以后,率军扫荡了三弥山以西、以南,喝盘陀以北的所有地方。
李世勣也终于熬到阿史那社尔投诚了。
阿史那社尔终究是一个有仁心的人,在弹尽粮绝了以后,并没有选择采纳阿史那忠者提出的以人为食,而是选择了投诚。
投诚的那天,据说天都在滴血,地都在哀鸣,相当凄惨。
似乎在哀叹一个伟大的民族凋零了,也似乎在为一个伟大民族的凋零而感到悲伤。
李世勣、尉迟恭、程咬金等人的文书中都是这么说的。
不过据李承乾递回来的小道消息说,那所谓的天在滴血,是指漫天的红霞,所谓的地在哀鸣,是李世勣带着人给阿史那社尔麾下的人送饭的时候,一部分人在哭泣。
他们倒不是被感动到了,而是在为突厥的凋零而感到悲伤。
在他们投诚了以后,东突厥就算是彻底的灭亡了,而西突厥距离灭亡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突厥这个民族也许就要消失了,所以他们才会感到悲伤。
不过,他们即便是哭出了血泪,也改变不了什么。
“殿下,新兴郡王殿下的信!”
行辕内,李元吉在看完了李承乾的小报告以后,褚遂良迎面递过来一封信,站在褚遂良边上的还有柴令武,他是跟着褚遂良一起来的。
来了以后就要去找王玄策,不过在跟高侃完了几天以后,又觉得高侃有意思,所以就死皮赖脸的要留在舅舅帐前做执戟郎。
但他的官爵已经超过执戟郎一大截了,所以李元吉就暂时任命了他为行辕里的长史,辅助褚遂良处理一些杂物。
李元吉看着褚遂良递来的信,有些头疼的道:“又是抱怨李世勣的?”
褚遂良憋着笑点了点头,他觉得这个突厥人出身的新兴郡王很有意思,那么高的官爵,居然会抱怨人,而且还是直接给掌权者抱怨。
李元吉拿过阿史那思摩的信,快速的阅览了一遍后,对褚遂良道:“草拟一份文书给李世勣,让李世勣将西突厥西北、东北两部剩下的战事都交给阿史那思摩。”
阿史那思摩写信来抱怨李世勣,不是无理取闹,而是真的有委屈。
李世勣请命把人家调到了金山,结果人家带着十五万人着急忙慌的赶到了金山以后,李世勣连理都不理人家,等到人家等不住了,问起的时候,主要的战事已经打完了,以及没有人家发挥的余地了,人家能不委屈嘛。
换做是李元吉,李元吉也会觉得自己委屈。
李世绩这不是纯纯的玩人嘛,还是逗着十五万人玩,问题非常的严重,必须做出补偿。
“喏!”
褚遂良应允了一声后,去草拟文书了。
柴令武则趁着这个空荡凑上前,舔着脸卖笑道:“舅舅,您让我和高侃去跟着侯将军打仗呗,我们去给您立功。”
李元吉白了柴令武一眼道:“我看你是嫌我睡的太安稳,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娘非杀来这里要了我的命不可。”
自从兄弟们之间的矛盾得以缓和,并且无性命之忧以后,李秀宁的身心就回归了家庭,对柴哲威和柴令武的宠爱也与日倍增。
所以以前让柴令武出去犯险没什么,但现在让柴令武出去犯险的话,李秀宁肯定会炸。
在如今的李秀宁看来,他老柴家也好,咱老里家也罢,都不缺她两个儿子一口吃的,没必要再去战场上厮杀,去获取什么功名。
这玩意儿,别人得拿命拼,但她不需要,她只要张张嘴就有,她的儿子们也不需要,一个等着继承他们爹的爵位即可,一个去找舅舅卖个怪,就什么都有了。
反正大唐无论是谁当皇帝,都是他们的舅舅,亏不了外甥。
所以李元吉是说什么也不会让柴令武去侯君集军中的。
侯君集如今看上去是威风八面,可危险系数已经拉满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捶过的突厥人、西域人就会聚集在一起,阴他一手,所以侯君集军中现在去不得。
柴令武听到这话,拍着胸脯保证道:“您放心,我真要是战死沙场了,我娘绝对不会来找你麻烦的!”
李元吉又白了柴令武一眼,没再搭理他。
这种糊弄傻子的话,他要是信了,那他就是傻子了。
“舅舅!”
“滚!”
“好嘞!”
眼看着柴令武要撒娇卖萌,李元吉板起脸,果断让他滚蛋,他也知道轻重,麻溜的就离开了。
毕竟,舅舅打外甥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他这个脆皮外甥可挨不住舅舅的毒打。
大唐能挨得住他舅舅毒打的一个都没有!
第一千零五十章 胡天八月既飞雪
时间一晃又到了八月。
八月的草原一片枯黄,雍王行辕内所有的人都在日夜不歇的割草。
由于此次侯君集、殷开山、李世勣缴获的牛羊马匹颇多,但却没俘获多少俘虏,所以所有的牛羊马匹需要大唐自己来供养。
又由于草原上到了八月底就会进入到冬季,所以必须赶在冬季到来之前准备好所有牛羊马匹所需要的草料,不然的话牛羊马匹就会大批量大批量的死掉。
所以李元吉亲自带着行辕内的所有人开始下地割草,储备草料。
在割了上百亩地,割出了几座草山以后,找军司马一问,说才完成了不到千分之一,李元吉一下子就怀念起了苜蓿。
如果草原上的草是生命力顽强,生长的极快,并且还长得很高,很茂盛的苜蓿的话,那割草就不需要这么累了,一镰刀下去就是一捆,铡一铡,再混上点其他的东西,足够一匹马吃一天。
可惜苜蓿虽然已经传入中国了,但还没有被大面积推广开,所以大家只能割草原上那还不到人的腿腕处的草来储存。
“褚遂良!”
李元吉又割了一把草以后,累的实在是割不动了,当即召唤起了褚遂良。
褚遂良听到召唤以后,提着自己的镰刀匆匆的赶到李元吉近前,一板一眼的施礼道:“臣在呢!”
李元吉直接吩咐道:“传令给李靖、苏定方、王玄策、薛收、于志宁、韩良等人,让他们尽快带着麾下的从属、百姓、俘虏、奴仆,开始储备草料。
今明两年长城以北的所有税赋全给免了,让他们每人上交十捆草料即可。超过十捆者,每多上缴十捆,发一只羊,每多上缴五十捆,发一头牛,每多上缴八十捆,发一匹劣马,累积上缴一百五十捆的,发一匹上等马。
有上缴两百捆的,以上所有的赏赐都可以叠加!”
褚遂良听到这话大喜,一副早该如此的样子,躬身应允道:“喏!”
李元吉直起身,捶了捶腰,对其他还在埋头割草的人招呼了一句,“行了,都收了吧。都回去休息,往后再也不用割草了。”
说完这话,李元吉又冲不远处正在跟高侃比赛的柴令武招了招手。
柴令武当即丢下了小伙伴,屁颠屁颠的赶到了李元吉面前。
“舅舅,您找我?”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吩咐道:“你带着高侃,去一趟殷开山和李世勣那里,让他们不用再把俘获的俘虏和牛羊马匹往这里送了,让他们就近设立聚集地,就近安置,并且发动起所有的俘虏开始准备过冬的草料。
入冬以后,让他们停止所有的战事,安心经营好他们各自治下的聚集地即可。”
柴令武一边点头,一边多嘴问了一句,“那要是他们在入冬之前没准备好过冬的草料呢?”
李元吉白了柴令武一眼道:“那就让他们以牛羊为食,以牛羊皮自制过冬的衣物。”
柴令武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又多嘴道:“那要是他们吃不过来呢?”
李元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柴令武道:“那就让他们把该杀的都杀了,能冻起来的冻起来,冻不起来的要么烧了,要么就地掩埋。”
柴令武听到这话一下子兴奋起来了,双眼冒着光道:“包括人吗?”
李元吉愣了一下,然后十分和蔼可亲的对柴令武招了招手。
柴令武从舅舅的笑容中感受到了一抹寒意,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往后跑去。
只是他还没跑两步,就被距离他最近的高侃和另一个雍王卫将士给拿下了。
柴令武被高侃倒扣着胳膊,眼睛瞪的溜圆冲高侃大喊,“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背叛我?”
高侃咧着嘴笑道:“我这也是为你好!”
柴令武梗着脖子喊道:“你那为我好了?”
高侃笑而不答,押着柴令武走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恶狠狠的在柴令武屁股蛋子上踢了一脚,没好气的骂道:“人岂能与畜牲相提并论?如果那一天你觉得人和畜牲没区别了,那你记得来找我,我一定会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柴令武一个劲的喊着不敢了,但李元吉明显能感觉到,他没有把这话听进去。
当即,李元吉对高侃道:“他从现在起就是你麾下的小兵了,你帮我好好的教教他什么是人。”
高侃毫不犹豫的抱拳道:“喏!”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又道:“此次去殷开山和李世勣军中,以你为主,以他为副,他要是不听你的,你就给我抽他!”
高侃听到这话,嘴都快咧到后槽牙了,在冲柴令武挤眉弄眼了一下后,大声的应允道:“喏!”
“凭什么啊!凭什么我就成他手底下的小兵了!我出仕比他早,功劳也比他多,他应该做我手底下的小兵!”
柴令武在这个时候捂着自己的屁股,呲牙咧嘴的在给自己叫屈。
李元吉冷冷的瞥了柴令武一眼道:“就凭我是你舅舅,就凭你的官我想给就给,想收回来就收回来,你有意见吗?”
柴令武当然有意见了,但是不敢说,只能捂着屁股,耷拉着脑袋,仍有高侃将他拖走了。
在高侃将柴令武带远了以后,李元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陷入到了自我怀疑当中。
到底是大唐的人不正常,还是我不正常?
怎么大唐的人一个个都不把人命当回事,一个个似乎都把生死看淡了,把其他族类的人看成了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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