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红的鸡枞
因为教会的徒弟越多,他们的收入就越高。
老廖现在已经有十几个徒弟了,他一天天就算啥也不干,都有大几百文银钱的收入。
一年下来赚的钱,都能赶上县太爷的俸禄!
在林荣一这边步入正轨,章一娘那边也熟练地糊起了火柴盒。
这个活轻省,只要手脚麻利,一天也能赚上好几十文钱,并且可以额外领一升米。
两人忙活一天,晚上重新回到城墙根底下的时候,每人手里都拎着一升米。
林荣一从工地上带回一块废弃的苫布,将窝棚重新整治了一番。
虽然工地上的活很累,不是搬砖、拌灰,就是跟着众人抬木料、推土方。
但每当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想倒头睡下之时,都会情不自禁地看一眼升腾而起的炊烟。
这是他们家的炊烟,也是他们家的希望!
一娘围着临时搭建的灶台,熟稔地煮着粥。几个孩子则围在灶台前,有说有笑的烤手取暖。
每当林荣一看到这个画面,身体都会升腾起无穷的力量。
廖老哥说得没错,只要跟着三皇孙好好干,日子必定会好起来!
林荣一一家的境遇,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缩影。
但这个缩影却如同星星之火一般,给绝望的灾民带来了一丝光亮,让他们重新燃起对未来的憧憬。
……
乾清宫。
老朱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城外的灾民,每天都会派人调查灾民的数量,以及他们来自哪些个州府。
但老朱只是调查,短时间内根本真没有治罪地方官员的打算。
他本人就是穷苦人出身,太知道这些地方官员的本性了。
一旦他敢治罪,其他官员就能把老百姓圈死在户籍地,让他们在原籍活活饿死。
因此,就算是处置这些有错官员,也得先把城外的灾民处理好。
“去查查,那逆孙现在又在忙活啥?”
“回禀陛下,刚刚王德来报,三皇孙现在每天都在学堂那边授课……”“唉!”
老朱闻言一阵叹息。
“多好个收买人心的机会,这孙子咋就不知道珍惜呢。现在倒好,城里城外都在盛传允炆那孩子的贤明仁义,一提起那逆孙,真是顶风臭十里,恨不得骂他的时候,把咱都给连带上……”
秦德顺闻言也是一阵苦笑,三皇孙这事做得确实过分了点,皇爷都明示让他救灾了,他愣是一毛不拔,连个粥棚都懒得弄。
只是搞了几个作坊,招了部分流民当工人。
因此,现在不论是京城百姓,还是朝堂上的官员,都说三皇孙只认钱,一点仁义之心都没有……
虽然秦德顺也觉得朱允熥有点过分,但还是为他说了两句好话。
原因无他,他那点养老钱,还在那孙子的商会里存着呢。
真把三皇孙整倒台了,他秦德顺第一个就得饿死!
“皇爷,您这就过于苛责了……”
“三皇孙众望所归,如果再收买民心,勾结文武百官,那就该轮到您头疼喽,嘿嘿嘿……”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一愣,随即跟着一起苦笑道。
“你个老货倒是看得通透!”
“咱确实有点贪心了,总觉得这孩子能做得更好,不想让他被任何人比下去。”
“不过你说的也对,咱大孙如此率性而为,才更显得难能可贵。”
“只是他赚了那么多银子,好歹花用点呀!”
“搭几个粥棚又用不了多少钱,而且咱都暗中指示官仓了,只要他去要粮务必全力满足……”
“可这孙子就跟个铁公鸡似的,愣是一毛不拔呀!”
秦德顺听到这话就只能陪笑了,这个没得解释,三皇孙在花钱方面确实挺抠的,简直跟皇爷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孙子赚的银钱也有一二百万了吧,愣是连个王府都不建,整天蹲在希望学堂那边的一个小楼里,跟一群国子监监生们挤在一起。
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他就算拿出十万两银子,给自己盖个王府,还有人敢说三道四呀!
老朱跟秦德顺抱怨一番,就再次埋首于奏章之中,通过这一份份奏章,治理着偌大的帝国。
又过了十余日,老朱总算是理清此次受灾的原因了。
简单来说,有天灾,也有人祸。
天灾是河水确实暴涨,淹毁不少农田。人祸则是修建的堤坝缩水,并未起到应有的保护作用。
而且,有些府县修堤坝的时候,重点修在了本就不易发生洪涝等灾害的高处,反而坑洼之地的堤坝修建得很是敷衍。
因为高处的田地乃是富户和官差者所持有,坑洼之地的田地则是普通百姓的。
老朱在将这些事情搞明白后,直接列了一个清单,打算让小逆孙替他巡视一番,然后该杀杀,该扒皮的扒皮,该吊起来滋滋放血的吊起来滋滋放血。
虽说大孙的年岁还小,不该干这等血腥之事。
但他身为大明皇孙,就该肩负起为苍生撑起道义这杆大伞的责任!
“明儿一早,派人把那孙子给咱叫进宫,就说咱要派他个差事!”
“诺!”
“奴婢一会儿就派人通知王德,让王德明早督促三皇孙进宫。”
老朱交代完这句话,就打着哈欠去里间睡觉去了。
自打那小逆孙搬出去,老朱可算是睡了几个安稳觉。
只是觉睡好了,但心却总觉得空落落的,就连吃饭都不香。
但他也知道,孙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不可能总陪着他这个糟老头。
因此,也就由着他去瞎折腾。
在老朱睡下后,整个皇宫就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变成了一幅宛如静止的画卷。
没有人敢撩动这幅画卷,只有凛冽的寒风无所顾忌地呼啸着。不仅吹的这幅画卷猎猎作响,更是为其披上了一层素裹的银装。
当整座皇宫都被白雪所覆盖,老朱也顺理成章地被冻醒了。
虽然老朱贵为皇帝,但他的寝宫里是没有火盆等取暖之物的。
一来是他想借此保持清醒,不让自己忘却民间疾苦。二来是他天生火力旺,根本不需要此等玩意。
老朱感受到夜里的寒气袭来,当即从床上下来,随便扯过一件衣服披上,就趿拉着鞋子走到宫门口。
当他看到外边飘飘扬扬的大雪之时,心里没有任何浪漫的情思,只有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因为这些天城外陆陆续续有灾民涌过来,其数量已经达到上万人了。
这一夜的大雪,不知要埋葬多少人!
老朱一想到这里,就感觉心里仿佛着了一团火一般,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杀意。
他恨自己太仁慈了,应该在灾民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将那些贪墨之人尽数扒皮实草!
秦德顺也被冷风吹醒,见皇帝陛下竟然穿得如此单薄,赶忙拿起一件大氅为其披上。
“皇爷,夜里寒气重,您……”
“滚!”
老朱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毅然决然地迈步走进漫天弥漫的大雪中,踩下一个个重于前进的脚印。
守卫宫门的羽林卫,见到皇帝陛下出现,齐刷刷地跪在地上行礼。
“参见陛下!”
“打开宫门!”
“诺!”
老朱走出皇宫就站在宫门口的雪地里,如同一座雕塑一般等待着什么,期待着什么。
当天边亮起一抹鱼肚白,长街上出现了第一个人影。
二虎骑着一匹膘肥体壮的战马,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来到皇宫当值。
所有人都只知道他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殊不知他这份护卫头子的活也不是那么好干的。
每天忙得连家都没时间回,只能睡在粉头胡同的王寡妇家里……
正在二虎暗暗感慨自己的不易时,他的眼皮突然一跳。
因为,他在宫门口竟然看到了一个人影,一个浑身被雪花覆盖的瘦弱人影。
“这……这人该不会是陛下吧?”
虽然隔着老远的距离,但二虎常年呆在老朱身边,早就对老朱的身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二虎见状赶忙用力一夹马腹,朝着宫门口的方向狂奔。
“真是皇爷!”
“皇爷,您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老朱闻到二虎身上传来的脂粉气,就知道这货昨天晚上又跑出去鬼混了,心里没来由就是一阵气恼。
“滚一边去!”
“把身上的骚气洗掉再过来!”
二虎闻言赶忙后退几步,然后闻了闻自己的袖子,自己也不骚呀,皇爷是咋闻出来的?
二虎胡乱地拍了拍衣服和袖子,见到皇爷穿得如此单薄,身上连件大氅都没有之时,顿时对着身后的秦德顺发飙了。
“老秦,你怎么搞得,这么冷的天都不说给皇爷披件衣服!”
秦德顺郁闷地从身后拿出一件大氅,将大氅搭在手臂上,无奈地朝着二虎摊摊手。
二虎见状顿时明白了,不是秦德顺没照顾到,实在是自家皇爷不想穿。
二虎想到此处,只觉得虎鼻子一酸,两只虎目瞬间流下泪来。
皇爷这是心忧百姓,故意用这种法子来惩罚自己啊!
在二虎暗暗心酸之时,远处吱嘎吱嘎地驶来一辆轻便马车。
齐泰轻巧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得意洋洋的想着,今天下了大雪,百官肯定来的很晚。
自己这么早出现,一定会被陛下夸一声勤勉!
齐泰自打他署理礼部事务后,每天都严格要求自己,满心都是如何早点把“署理”俩字去掉。
然而,当他看到宫门口的方向,见到那边已经站了好几个人时直接傻眼了。
这也太卷了吧,还让不让人活了?
齐泰满怀牢骚地上前,就在他想看看这个“卷王”是谁时,突然看到了一旁站着的二虎……
齐泰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暗道这人该不会是陛下吧?
正在齐泰这样想的时候,二虎给他提了个醒。
“还不赶紧拜见陛下!”
齐泰听到这话,赶忙跪倒在雪地里,朝着老朱磕头。
“微臣齐泰拜见陛下,吾皇……”
“免礼吧!”
“总算还有个勤勉之人呀!”
第二百八十四章 这孙子一点没变,还是那个死认钱的德行!
齐泰听到陛下的这声夸赞,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满心欢喜地想着,自己身上的“署理”两个字应该快摘了吧?
然而,当他看到皇帝身上积着的厚厚一层积雪时,眼皮突然一跳,心脏也仿佛被人用一柄重锤给锤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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