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 第421章

然后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剩下的事情就不能在公开场合处理了。

董老太太累得够呛，心头的一桩心事也了却了，便要回去休息了。

刘协侍奉着董老太太离去，经过刘备身边的时候还询问刘备他什么时候可以离开雒阳去他的封地“上任”。

看得出来，这小子已经完全不想呆在这里，更想要去自由的地方享受自由的生活了。

刘备于是笑了笑。

“什么时候都可以，若是你想，过几日你就可以出发了，不过，太皇太后身子不好，不能远行，我建议你留在雒阳多陪陪她，以后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

刘协不傻，知道刘备这话里的意思。

“大母她……”

“多陪陪她，别急着走，不然的话，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刘备拍了拍刘协的肩膀：“你往后的日子还有很多，你还能尽情享乐，但是你大母她就不一定了，她养育你长大，你总该送她最后一程。”

刘协低下头，流露出了悲伤的情绪。

“好，我知道了，那叔叔，我去陪大母了。”

“嗯。”

刘协低着头抹了抹眼睛，随后转身离开了。

两人和谐的不像是一对刚刚完成了政权交接的前任皇帝和现任皇帝。

准确的说，刘协在做皇帝的五年间，也确实没有哪怕一天是掌握了权力的。

他不曾感受过掌握权力是什么滋味，所以，他也不会明白失去权力意味着什么，他一直都在刘备的羽翼下生活，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依旧是。

唯一不同的是……

他再也不用做数学题了。

第七百六十一章 那时候，陛下还很年轻

刘协离开之后，这场典礼也就正式宣告结束了。

旧的皇家即将谢幕，新的皇家登上历史舞台，准备发挥出他们的作用。

稍晚些时候，刘备带着家人们来到了他们新的住所。

原先的大将军府现在是不用居住了，只有六部还在办公，刘备已经和家人一起搬到了皇宫里。

东汉皇宫名为北宫。

秦朝时，北宫已经存在，后来毁于战火，汉明帝永平三年重建，至永平八年建成，南北长约一千五百米、东西宽约一千二百米，面积约一百八十万平方米。

北宫内设有东宫、西宫、长乐宫和长信宫等宫，分别用作皇帝朝宫、帝后寝宫、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居住的宫院。

东宫作为朝殿宫院，主殿崇德殿南面有章台殿和章台门，这里一般就是处理国家政务的地方，设在皇宫内的官方机构也大多在这里，天子处理政务和大臣见面也在此处。

西宫是帝后寝宫，故其主殿德阳殿也称是在北宫掖庭中，前有端门，北宫中还有含德殿、天禄殿、温饬殿、迎春殿、永宁殿和崇政殿等殿堂，而皇太后居住的宫院永乐宫，在德阳殿宫院的西北部。

刘备一家子搬进来之后，西宫就成为了他们的住所，主殿德阳殿成为刘备和韩宁新的住所，其余含德殿、天禄殿、温饬殿等宫殿则被刘备赐给了其余几名妾室居住。

而刘备的母亲则以皇太后的身份居住到了永乐宫中。

因为时间仓促，很多居住的地方都没有整备好，有些杂乱，有些脏兮兮的。

刘备吩咐张让派人先整顿永乐宫，让母亲舒服的居住进去，然后再整顿德阳殿和其他宫殿，有些地方一时来不及，刘备的妾室们也不矫情，亲自带人上手整顿清扫，一副贤惠的模样。

看着内侍宦官和宫女们忙忙碌碌的整顿着偌大的宫殿，母亲和韩宁一样，都是一副恍若隔世的恍惚感。

“咱们这就成了皇家？”

“我就这样……成了皇后？”

两个女人失神的看着偌大的宫殿，似乎一时半会儿并没有能够接受她们已经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女人的事实。

刘备倒是没什么不习惯的，反正他早就已经是实质上的皇帝，只不过没有居住在宫殿里。

这宫殿也就是大一些，宽敞一些，需要走的路更多的一些，单纯的说哪里居住的舒服，刘备反而觉得这皇宫没有大将军府里面舒服。

而且宫殿大了，打理起来就需要更多的人，要花更多的钱、更多的心思去维护，支出会很多，这对于习惯了简朴生活的刘备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趁着母亲和韩宁找回平常心态的时候，刘备带着虎卫军和张让一起在整个皇帝居住的宫殿中逛来逛去，想着找找有什么不需要使用的地方，就给封存起来，省的地方太多还要派人维护，结果自己却从来不曾踏足过。

那纯属浪费。

逛来逛去，刘备发现了几处比较偏远的宫殿，觉得以后也不会来，于是下令张让将这些地方封起来，不要再让人过来。

逛了半个时辰之后，刘备一行人逛到了西园门口。

看着并未有什么改变的西园正门，刘备恍惚间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回到了他冒着生命危险单挑张让赵忠、闯西园找刘宏的那一刻。

怀旧的情绪涌上心头，刘备自己走到了西园门口，扭头看向了张让。

“记得在这里，你曾试图捂住我的嘴，我抓住了你的双手，教你动弹不得，然后是先帝打开了门，对吧？”

张让的面色有些尴尬。

“那时候，陛下还很年轻。”

“现在也不老啊，还能活好几十年呢。”

刘备走上前，推开了西园的正门，站在门口向里望去，只见一片萧索破败之景色，和当初如目所见郁郁葱葱的繁华景象完全不同。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是了，刘宏去世之后，他便以西园耗费巨大为由，关闭了西园，把所有浪费钱的东西都给搬了出去，然后在权贵圈子内部搞拍卖，把那些珍奇异兽花花草草都给卖了不错的价钱。

也算是给刘宏那么奢侈的行为画上了一个句号。

之后，西园便再也没有人来居住过，只有一些宦官定期打扫、修补，故而很干净，但也难掩萧索破败之色。

刘备便迈开步伐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十多年前自己跟着那个衣着艳丽的宫女走过这里的事情，似乎当时的一切还能重现于眼前。

站在西园正宫门前，他忽然感觉那个让他感到很复杂的男人还在面前的大堂内，用非常放荡的姿态躺着，一边欣赏着美妙的音乐，一边闭目养神，全然不顾那些舞女正在竭尽全力的跳着艳丽的舞姿，试图讨好他。

当时的他，是何等的自在、愉悦。

也正是因为此，刘备才不愿意这座造价不菲的宫殿继续存在。

“我记得当时坊间广为流传，说西园内有一座专门的游泳馆，先帝很喜欢在夏日游泳，尤其是和宫女一起下水游泳，可有此事？”

刘备转过头看着张让。

“确有此事。”

张让缓缓道：“暑热难耐时，先帝便会和宫女一起在掖池游泳，以此解暑，倒也是一桩美事，陛下所言，莫非……”

“没那么多莫非，别想歪了，我可不喜欢游泳。”

刘备站在正殿门口朝里看，缓缓道：“老张，你说是不是每个皇帝都想着穷奢极欲，不管不顾天下大事，只要自己开心？”

张让眨眨眼睛。

“有的皇帝是如此，但是如陛下这般的皇帝，一定不会如此。”

刘备笑呵呵的看着张让。

“你一身的功夫，一大半都在这张嘴上，其他方面倒是平平无奇，不过好歹不是个蠢人，对得起我那么多年对你的提点，老张，今后可就只有咱们两个凑一起了，你可别掉队啊。”

“遵旨。”

张让擦了一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其他的话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刘备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西园，等踏出西园宫门的时候，又止住了脚步。

“好歹是一座那么宽敞的宫殿，放着不用，也是浪费，没个正经用处，以后难免不会被不肖子孙重启，到底不是好事，老张，你说这里能用来做什么比较好呢？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正经用处？”

“正经用处？”

张让缓缓道：“这里是先帝游玩居住纳凉之所，宫殿设备倒是齐全，地方也宽敞，倒是能容纳不少人，但真要说有什么正经用处……好像皇宫里也不缺什么正儿八经的地方就是了……”

张让皱着眉头想不出个所以然，刘备思虑片刻，倒是忽然有了个特殊的想法。

“你说，咱们把这里改造成整个皇宫的中央厨房怎么样？专门负责在皇宫中办事的所有人的餐食，之前的中央厨房在一个逼仄的小地方，我不止一次听人抱怨说地方太小，不够用。

现在这西园空着也是空着，那么多宫殿房屋，那么多空地，甚至还有那么大的水池，不用起来不是特别浪费吗？干脆就变成中央大厨房好了，叫厨子们都过来，给所有人做饭。

你看啊，那些宫殿可以当作厨房用，很多空置的房屋可以住人，也能储存食材，那么多空地以前都是种花花草草的，现在全给开辟了种菜和瓜果，水池也别游泳了，养鱼吃，你说呢？”

张让顿时目瞪口呆。

“养鱼？”

他的脑袋里忍不住的回想起了很多年前刘宏和宫里的美人们一起在这里嬉戏游玩的样子，然后再畅想一下这池子里养鱼的景象……

似乎有那么点……

奇葩？

不过这到底是刘备提出来了，看着刘备一脸兴奋的模样，张让理智的把话咽回到了肚子里，换了一套说辞，笑道：“您说的对，养鱼，就养鱼，养鱼特别好，鱼特别好吃！”

“对吧？不只可以养鱼，还可以饲养家禽，养猪什么的，那么大的空地不给用起来太浪费，而且自己饲养食材，也能节省做饭需要的支出，能省一点是一点，挣钱也不容易。”

刘备掰着手指头笑道：“种点蔬菜瓜果，养一些鸡鸭鱼猪，然后再把这里变成中央大厨房，把正殿改建为一个大大的食堂，叫所有人都可以来这里吃饭，我要是忙了，也能来这里吃饭，你看是不是很好？”

“那……那确实……确实很好。”

张让挤出一脸笑容：“只要您觉得可以，那就可以，那就这样办吧……”

刘备点了点头。

“嗯，老张，这个事情交给你，你去找甄俨，从少府支出一笔钱来改建西园，你对西园熟悉，我也放心你办事。”

张让眼看着自己又多了一份差事，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无语。

先帝用来游玩纳凉享乐的奢华之地，愣是给刘备折腾成了中央厨房，还要养猪……

真够可以的。

张让也没再说什么，谁让刘备现在是这里的主人呢？

绕了一圈，回到德阳殿，已经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这是刘家人进入皇宫之后的第一顿晚餐，一家子全到齐了，就等着刘备回来招呼着开饭了。

除了韩宁被封为皇后之外，刘备其他的妾室们也被他封为贵人。

王莽时期，他托古改制，搞出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整个后宫规模庞大，编制众多，整整一百二十人。

到了光武帝刘秀时期，为了简朴生活，把西汉和新莽时期的后妃制度改为了只剩四等。

贵人、美人、宫人、采女。

贵人，金印紫绶，俸禄不过数十斛，美人、宫人、采女三等，无爵秩，只在岁时有一些赏赐用作生活。

整体来说，东汉皇帝的后妃数量都不多，尤其还有那么多都没成年就死去的皇帝，压根儿不会有后妃，所以刘备的后妃在数量上已经算是比较多的了。

因为她们都是陪伴自己的人，刘备也想维护后院和谐，所以就给大家都封了贵人，没有封其他的级别。

且不说往后会不会有新人进入宫中，反正眼下这偌大的宫廷只有他们一家子生活，伺候的宦官、宫女还在一波清洗和精挑细选之中被裁撤了超过百分之九十，所以整个皇宫就显得空荡荡的。

根据张让的统计，眼下伺候在宫中的阉人、宫女加在一起也不过四百之数。

饭桌上，刘备谈起了这个事情，决定把这件事情交给韩宁来操作。

“宫廷里的确是需要一些人气的，阉人也好，女人也好，都可以招募进来一些，要招募勤劳肯干的，手脚麻利的，进来多干活，少嚼舌根，这件事情就交给皇后来监督。”

刘备笑眯眯地看着韩宁，朝她眨了眨眼。

“皇后，可能办成此事？”

“陛下交付的任务，敢不完成？”

此时韩宁也多少恢复了一些精神，少了一些迷茫，开始谨慎的秉持自己皇后的身份，像模像样的开始当起了后宫之主。

“如此甚好，这一次招募人可以多一些，七八百人也可以，总之要让皇宫里多一些人，这么大的地方，总需要有人清洁打扫的。”

刘备拍了拍韩宁的手：“我这皇帝在前朝忙政务，这后面的宫殿院落，就全部交给皇后来管理了。”

“嗯。”

韩宁点了点头。

于是刘备又看向了其余的贵人们。

“你们都是跟了我几年的人了，我对你们也足够信任，也没有过多的要求，除了尊重皇太后和皇后之外，就和过去没什么区别，过去住在小院子里，现在住在大院子里，身份不同，本质没变。

当然了，你们也要注意到自己身份的变化，有些事情过去能做，现在是不方便了，不管是对身边人，还是对家里人，都要谨慎一些，还有，尤其重要的一点便是，不能干预前朝政务。”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备非常严肃，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