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炎
刘协是安国县侯,本次度田大叛乱事件之中,刘忠曾试图率领他所谓的忠义军北上安国县找到刘协,重新让刘协登基为皇帝,由此掀起他对刘备的逆袭。
所以这一次,人们认为刘备这样的分封是有意义的。
除了增加一点刘备自己宗族的宗室力量之外,也是要让自己宗族的三个近支列侯的封地包围着刘协的封地,把刘协堵死在安国县内,让任何人想要对刘协做点什么事情,都要顾及到包围着他的三个刘备宗族的近支列侯。
这一次,人们所揣测的结果和刘备所想的也差不多了。
他就是为了让自己人把刘协的封地包围起来,就和当年宗周宗室分封诸侯的时候,让一大票姬家宗室诸侯把宋国包围在其中是同一个意思。
不过这个事情也可以换一个角度来考虑。
刘忠想让刘协复辟的事情不仅威胁到了刘备的皇位,也在事实上严重威胁到了刘协的生命,如果刘协真的被刘忠裹挟着复辟了,那么不管他是否愿意,他都是复辟皇帝,都在事实上对刘备的皇位发起了挑战,从禅位皇帝,变成了敌对皇帝。
到那个时候,就算刘备还想留他一命,想要刘协去死的人都会很多很多,多到刘备无法应对的地步,那么刘备想要保全刘协性命的想法就无法实现了。
说到底,刘备也不是什么纯粹的恶人,他是想让刘协活下来了,乃至于那个实际上挺无辜的刘辩,刘备也想让他活下来。
所以在刘协就封之后,刘备派人秘密把处在软禁之中的刘辩送到了刘协的封地,让他们兄弟团聚,据说刘协对此非常感动,朝着刘备所在的方向跪拜数次,以感谢刘备让他们兄弟重逢的恩情。
这对相依为命的苦命兄弟,倒也算是逃离了上辈子生离死别的诅咒,成功的顺着刘宏最后的遗愿,可以在安国县好好儿的活下去了。
刘备对汉室宗亲群体的处置也就到此告一段落了,第二帝国的宗室们被一网打尽,第三帝国的宗室们尚未成长起来,在这个空窗期,就是刘备靠着自己绝强的武力和威望震慑着天下,维系着汉室山河。
既然对汉室宗亲群体都那么凶狠,那么对于那些其他的造反者们,刘备当然也不会有任何的手软。
从贞观元年五月到贞观元年九月,四个月的时间里,天下各大州林林总总冒出来了一百多支叛军,打着各式各样的旗号。
大的旗号就比如刘忠那种,矛头直指刘备,小的旗号就是纯粹的反对度田令,倒没有反对刘备政权的意思。
但是在刘备看来,两者的意义是差不多的,想让我妥协,不就等于是在要我的命吗?
我能妥协?
刘备当初是可以妥协的,但是既然情况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实际上就没有了妥协的资格和可能,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与之相对的,他的敌人们,也必死无疑。
一百多支叛军不是一百多个家族那么简单,而是意味着背后数十倍的家族在与刘备的政策作对,每一支叛军都不是一个家族拉起来的,而是十数个数十个家族联合起来的,数千个家族在和刘备作对,在和刘备抗争。
他们还是被削弱了力量的存在,如果他们没有被削弱力量,那么刘备面对的应该是十倍、二十倍以上的对抗烈度,会面对比如今严峻得多得多得多的局面,会焦头烂额,军队也会到处跑,到处扑灭反叛的火焰,一不小心就要阴沟里翻船。
而那个情况下,刘赦、刘忠之辈也一定会得到十倍以上的力量支持他们,他们能拉起来的军队、能打起来的大旗,也一定是更强大的存在,甚至于刘协真的可能被他们裹挟,成为他们的旗帜,用以反抗自己。
到时候,就是天下第二次大乱了。
刘备有信心取得最后的胜利,但是战争带来的影响,也会把他多年积累之功摧毁殆尽,让他多年努力一朝丧尽,不得不从头开始,而不像现在这样游刃有余,拨付一些钱粮,安排一些能干的官吏即可。
而让他感到为难的这股力量,的的确确就是当年刘秀所面对的那股力量,甚至于刘秀所面对的那股力量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因此,刘备意识到了刘秀确实很能干,很能打。
虽然权力不是唯一的,但是刘秀顶着超过刘备十倍的军事压力,还是把度田政策推动了一部分,强行和天下豪强分蛋糕,夺取了不少权力和度田的份额,强行给汉帝国续命至今。
尽管如此,刘秀也不是一个在史书上留下残暴名声的皇帝,相比于那些强行推动改革的皇帝们,他的名声和他所做的事情都要柔和多了。
所以说,他甚至能算是站着把钱给挣了,只不过挣得没那么多而已,可他真的是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皇帝。
如果是刘备面对那个局面的话,刘备的选择恐怕就是大家开干,拼着把天下打成一片废墟,也要把这群虫豸给物理超度了。
可尽管如此,也不妨碍刘备将他所打造的一切彻底摧毁。
第二帝国结束了,第三帝国的朝阳正在缓缓升起,度田令推动基本成功,官吏和豪强的反抗失败了,他们全都被刘备杀死了。
这场四个月的殊死搏斗,让几千个家族在战场上灰飞烟灭,但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平静,而是更加激烈的秋后算账。
凡是和这些家族有点关系的家族,都要接受调查,凡是家里有私藏弓弩、盔甲却不上报而被发现的,都会被是视作造反,立刻诛灭,绝不留情。
不管有多少人反对,不管有多少人反抗,刘备绝不会心慈手软。
第八百一十五章 卢植在雒阳朝堂上的最后一次起舞
对于刘备提出的接下来的清算计划,朝中有一些人觉得适可而止就行。
度田令已经成功了,刘备已经做到了光武皇帝都做不到的事情,继续下去,并不一定会给刘备带来更多的胜利,反而可能带来很大的麻烦。
所以一些老官员派系的官员建议刘备适可而止。
但是在这个关口,同属于老官员派系的卢植却站了出来,坚决支持刘备的清算到底战略,支持刘备在战争结束之后发动秋后算账,对那些不干不净的家族进行进一步的清算。
不单单是那些主动站出来的家伙们,他们背后的那些人也要一并挖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把那些混蛋一扫而空,让大汉第二帝国积攒了百多年的积弊一朝清除。
卢植的理由很简单,除恶务尽。
既然已经开打了,既然已经是流血战争了,刘备甚至还打赢了,那么就应该享受胜利者应该拥有的权力。
没有仗打赢了还要给人家赔礼道歉的道理。
他们既然没有选择和刘备一起用政治手段解决问题,而是选择了军事手段,那么战败之后,就必须要吞下全部的苦果,不管胜利者要做什么,否则——他们可以选择二次造反,大不了大家看看究竟是谁才能获胜。
卢植很清楚,把一切问题归咎为军事问题是敌人所犯下的最愚蠢的错误,却是刘备最大的优势,因为比起政治手段,刘备的确更喜欢也更擅长军事手段。
什么问题一旦需要上军事手段来解决了,那么对手就可以提前给自己筹备后事了。
知道这个事实的人不少,可是事到临头,选择这个选项的人还是那么多,那就是纯粹的找死,胜利者从来不需要怜悯失败者。
卢植的力挺在朝堂之上引起了很大的争论。
因为卢植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低调内敛的,结果这一次度田令时期,卢植一反常态,非常积极参与其中,以太尉的身份多次亲临枢密院对各地战争局势予以参赞,和参谋们一起讨论战局,甚至多次驳斥荀攸的看法,讨论的不亦乐乎。
刘备似乎也并不忌讳这种情况的出现,允许卢植去枢密院参赞军机,了解最新的战局动态,并且就度田令的很多细节和卢植打商量,听从卢植的建议。
乃至于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很多,都有卢植的影子在里面,包括刘备对第二帝国旧宗室的清算,卢植也是知情者,并且对刘备的行为表示了支持。
刘备知道卢植这样支持他是为了什么,所以,他放心的让卢植在这段时间里一反常态的积极有为,就好像是放任一根烟花热烈的燃放自己,绽放出最夺目的光辉。
刘备有一种预感,这,大概就是他的老师卢植在雒阳朝堂上的最后一次起舞。
面对争论,卢植须发皆张,怒目圆瞪,貌若张飞,指着反对的老官员一顿怒喷,怒骂他们包藏祸心,如果不支持,就滚出朝堂,朝堂上不需要多一个的虫豸多吃一口闲饭!
他强硬的姿态让很多人目瞪口呆,仿佛不曾认识过卢植这个人一样,感觉卢植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需不需要宫里的医生给他扎几针治疗一下。
但是卢植确实没生病,他只是太激动太高兴了而已。
多年夙愿一朝达成,最大的心愿就在眼前得以实现,还实现的那么漂亮,他怎么能不激动呢?
所以对于刘备的继续清算政策,他也保持了最大限度的支持,帮助刘备舌战群儒,最终在朝堂上通过了这一决断,度田令引发的后续事件尚未结束,进一步的清算还在继续,朝廷绝不可能就那么简单的放过地方。
不把旧生态网络彻底撕碎,刘备决不罢休。
爷要扩大化!
第三帝国建立以来最大也是最为必要的一次政治风暴就在军事风暴之后猛烈的刮了起来,将地方沉积百年的积弊一朝扫空。
朝堂会议结束之后,刘备邀请卢植去书房谈话,师生二人相对而坐,刘备还是和过去一样,帮卢植斟茶。
“老师,您的愿望,弟子已经达成了一大半了,只需要再一点点的时间,大汉中兴以来积累的全部弊端,都可以被弟子解决掉,大汉可以轻装上阵了。
未来,弟子会为大汉寻找一条全新的道路,让大汉子民不必继续困在这一亩三分地之上争来抢去、互相厮杀,他们应该去更遥远更肥沃的地方开辟新的一切。”
刘备笑呵呵地向卢植奉上一杯茶。
卢植接过那杯茶,也笑了。
“玄德,为师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或早或晚,你是一定可以的,内部也好,外部也好,你一定可以。”
喝了一口茶,卢植放下了茶杯,微微叹了口气。
“老师无能啊,自己的愿望,却要你这个弟子费尽心力帮助老师完成,老师自己却不能做什么事情,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冲锋陷阵,拼命厮杀,稍有不慎就会身败名裂、万劫不覆,我这个老师……挺失败的。”
这样说着,卢植的眼圈忽然红了。
他伸手揉了揉眼睛。
“还好,成了,这个事情终于成了,千难万险,再多的苦难我们都撑过来了,成了,光武皇帝没能完成的事情,我们完成了,玄德,你真的很好,能有你这样的弟子,是我卢植一辈子最大的骄傲。”
刘备笑了笑。
“能得到您这样的评价,我便知足了,身为您的弟子的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是啊,圆满了。”
卢植展颜笑了,缓缓道:“所以,我这个老家伙也应该退位让贤,离开雒阳回老家了,玄德,我想我是时候回老家了。”
说着,卢植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奏折本子,递给了刘备。
刘备犹豫片刻,伸手接过,展开来一看,是一份乞骸骨奏表。
未满六十的卢植向刘备提出了乞骸骨,想要离开雒阳,辞去一切的职位,返回幽州涿郡老家,颐养天年,就此度过余生。
为表对朝廷和刘备本人的感谢,他特意希望朝廷不要给他太多的乞骸骨福利,尤其不需要按照太尉的规格给他那么多,他用不了那么多,家里还有土地,家人尚且可以温饱,给他太多,他担心后代会过上奢侈的生活,从而忘却前人创业之苦。
对于他的请求,刘备感慨万分。
另一个时间线上,他的老师卢植其实三年前就该去世了。
那个时候的卢植大抵是怀着深深的失落和担忧以及怨愤去世的,未能挽回汉室崩溃局面的他郁郁而终,对于这样的情况,即使在临终之前,应该也是无法释怀的。
而此时此刻,卢植大抵是怀着深深的满足感而提出了这个请求的,他已经满足了,他觉得他的人生已经没什么遗憾的了。
最大的愿望实现了,过往的遗憾也都不算什么了,大汉的未来不可限量,未来一片光明,他觉得已经足够了,快要六十岁的他,已经没有什么更多的念想了。
他累了,很累很累,只想回到很久没有回去过的家乡,在出生和长大的地方走完一生,或许还能用剩余的生命教育一下子孙,别让他们之后走歪了路,成为无用的虫豸。
所以卢植是十分满足的向刘备提出请求的。
对于这种请求,刘备没有理由不答应。
沉默了很久,刘备叹了口气,收下了这份乞骸骨奏表。
“老师,其实我很想挽留您,但是我也深深的理解您,所以,师生之间就不讲那些三辞三让的东西了,这份乞骸骨奏表,我收下了,也答应了,您的请求,我会很快予以批复。”
“如此甚好。”
卢植如释重负一般的露出了释怀的笑容,端起茶杯,美美的啜饮一口。
“此后余生,也不知道还有多久,但是我想,我可以安享太平岁月了,玄德啊,你可要好好儿的继续做这个皇帝,做明君,圣君,让我多享受享受太平岁月,我这一生太过劳碌,人生暮年,我只想休息,不想其他。”
刘备闻言,苦笑连连。
“老师的征程结束了,可弟子的征程才刚刚开始,老师,我好羡慕您啊。”
“你确实应该羡慕我,因为我有一个如此这般优秀的弟子,而你却没有。”
卢植呵呵一笑,指着刘备道:“这个优秀的弟子完成了我最大的心愿,解除了我最大的烦忧,让我可以无忧无虑的返回家乡,安享太平,而你呢,玄德,你可没有那么优秀的弟子能让你也返回家乡安享太平吧?哈哈哈哈哈哈……”
卢植笑着笑着就笑出了声,笑得十分开怀,十分愉悦。
刘备则是哭笑不得,对于突然变得开朗起来的卢植,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卢植说的对,他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弟子,而他刘某人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优秀的弟子是不少,但是那么优秀的,还真没有。
他还需要为这个国家操心,为这个国家的一切烦扰,需要为此付出长达数十年的血汗工厂一般的劳作,如此,才能让这个他一手开创的帝国顺着他的预想走下去。
从这个角度来说,卢植,真的太幸运了。
而他刘某人,或许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整个汉帝国最不幸的那个人。
这一次会面的三天之后,刘备公布了卢植的乞骸骨奏表,并且允许了卢植的奏表,允许他按照他所提出的要求安然退休,辞去所有的职位,荣归故乡。
尽管如此,刘备还是违背了卢植的意愿,给他加上了太师头衔,让他以太师的身份荣耀退休,荣归乡里,就此安享晚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因为卢植实际上不掌握任何实权,他的离开对雒阳朝廷的权力生态没有影响。
但是因为他的地位和影响力很大,所以他的离开对人们的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影响的。
至少对于刘备来说,影响就挺大的。
卢植在刘备允许他离开的两天之后就打点好了一切,和所有的老友告别,大家共醉一场,然后收拾行装,便十分潇洒的告别了雒阳。
刘备没有和他的老友一起相送他,而是一个人来到了雒阳城北的黄河渡口之畔,在这里送别卢植。
“往后你若还想见我,尽管叫我来雒阳便是,我是走了,又不是死了,你这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何须做小儿女姿态?”
卢植握着刘备的手,对他流露出来的不舍,表现得十分豁达。
两人对立良久,再无言语,最后,在刘备不舍的注视下,卢植登上渡船,站在船头看着刘备,随着船只缓缓飘向远方,直到再也看不清刘备的身影为止。
刘备也站在岸上一直看着卢植远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也一直没有挪动脚步。
陪在刘备身边的张让看了看天色,忍不住上前提醒了一下刘备。
“陛下,待会儿还有度田会议要召开,您该回去了。”
刘备看了看张让,缓缓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只想再看一眼,老师老了,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甚至有可能此生再也无法相见,人生无常,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每一次的离别都更加难忘。”
张让抿了抿嘴唇,缓缓道:“陛下,您舍不得卢公,这很正常,但是日子还要过下去,您可是一国之君,天子啊,您只能继续走下去啊。”
刘备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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