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白
但他们又都是一样的人……他们都是郎中。
黄衫女子搂着雷红柳的肩膀:“云州城里的郎中若还不能医好他,那我就把整个云州治内的郎中都找来,若还不能,我就把亲自去歌陵,甩拓跋烈的面子,能求几个是几个。”
说到这她一摆手:“进去吧,挨个看,看好了就赏,看不好别胡乱开方子,自己转身走人就好。”
于是,那排队到一眼看不到队尾的郎中,便开始一个一个进门为林叶诊治。
“等着也是等着。”
黄衫女子问雷红柳:“从昨夜到现在,是不是一口东西都还没吃?”
雷红柳点头。
黄衫女子随即吩咐一声:“让人进来做饭,我姐姐饿了。”
于是,又是排着队进来不少人,还是身材样貌各不相同,可身份一样,他们都是厨师。
云州城里但凡有些名气的酒楼厨师全都来了,看起来和那些郎中一样的紧张。
因为他们现在知道了,这黄衫女子惹不起,也不好伺候。
如果说任何地方都有惹不起也不好伺候的纨绔子弟,寻常人见到了就要躲着走。
那么这位大小姐,就是云州之内,所有的纨绔子弟,见了都要躲着走的那个人。
她,北野王拓跋烈的妹妹,也是拓跋烈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
拓跋烈二十几岁之前大概都没有想到,他的爹娘还能再给他生一个妹妹。
但他二十几岁之后人们都知道了,你甚至可以当面骂他一句,但不能骂他妹妹。
谁惹了他妹妹,谁就要付出代价,谁动了他妹妹,谁就死。
她叫拓跋云溪。
“这么多人噢。”
拓跋云溪看了看这拥挤的武馆,似乎是有些头疼,她觉得武馆实在是太小了。
“小禾。”
她轻轻叫了一声,那个看起来大概十六七岁年纪,模样乖巧清秀的小丫鬟就跑过来。
拓跋云溪道:“去和这里的邻居商量一声,武馆左右各五十丈内的铺子我都要,别吓着人,照着市价的五倍给银子,毕竟是咱们求人办事。”
小禾应了一声:“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办。”
雷红柳知道她是什么脾气的人,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拓跋云溪要办的事,除了他哥哥拓跋烈之外,谁能拦着?
她说:“你这样太招摇了,你不是说过,不方便让人知道你曾在予心观修行过吗?”
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过,拓跋烈的妹妹,曾是她在予心观修行时候最好的闺蜜。
拓跋云溪笑着说道:“不想被人知道,那又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哥哥觉得我身为北野王府里的郡主,不去上阳宫修行而是跑去予心观有些说不过去,所以才要瞒着。”
她搂着雷红柳的肩膀道:“昨夜里我来了,所以还怕什么别人知道不知道?既然不怕,那我就要让全云州的人知道,你是我拓跋云溪的姐姐。”
雷红柳轻声道:“对不起……”
拓跋云溪哼了一声:“说什么对不起,我知道,你让人去王府,只是想让我求拓跋烈说句话,毕竟他一句话就能保下武馆,哪怕只是王府的管事过来说句话,也一样没人再敢放肆。”
说到这她扬了扬下颌:“可我不行,你是我姐姐,你有事了轮不到拓跋烈管,我的姐姐我自己护着。”
第39章 到此为止
从这一天开始,严家这小小的武馆必将在云州城出名,也必将人人都知道了雷红柳是拓跋云溪的师姐。
天黑了,院子里点了灯火,人们还是在排着长长的队伍,差不多是整个云州城里的郎中都到了,数百人一字排开的场面也颇为壮观。
雷红柳问拓跋云溪:“北野王若问起来,会不会责备你?”
拓跋云溪笑道:“他责备我?唔……他不愿意让人知道我曾去予心观修行,只是怕麻烦。”
说完这句话后又补充了一句:“他只是怕麻烦,他又不是怕麻烦。”
拓跋云溪看了看天色,然后就叹了口气。
“我该回去了。”
她说:“拓跋烈不许我太晚回家,虽然我不怕他,可是也不能随便招惹他,哈哈哈哈……”
她又搂了搂雷红柳的肩膀:“明日武馆就关门休息吧,我吩咐人来扩建,趁着这段时间你们也都要好好休养,明日我再来。”
说完后背着手朝门外走去,那马尾辫又在左右甩着。
她走过的地方,所有人都俯身行礼。
雷红柳和严洗牛等人送到武馆门口,看着拓跋云溪上了那辆粉嫩粉嫩的马车,看着那六尊大佛一样的青铜战甲在马车左右跟随,看着马车后边密密麻麻的军队缓缓前行。
严洗牛抬起手揉了揉眉角:“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你还有这样一个好姐妹。”
雷红柳道:“我也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我不止一个好姐妹。”
严洗牛嘿嘿笑了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与此同时,云州府衙门。
坐在首位上的不是云州府府治金胜往,而是不得不来的云州城城主布孤心。
他才是最怕麻烦的那个,当然一般的小麻烦也不需要来他亲自来处置。
麻烦就在于,这样一场小角色之间的火拼,虽然牵扯到了数百人,可这事真要说起来分量大小,或许城主大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都算不上。
那都是些什么人,泼皮无赖,一个小武馆,一群平头老百姓。
这种事布孤心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和他隔着的不是千山万水,而是从地面到天空。
千山万水再远也能走到,地面上九成九的人只能仰望天空,想都不会去想自己飞起来去触碰。
人啊,纵身一跃不会振翅飞翔,只会摔的很惨。
可是北野王的妹妹入场了,这事就变成了大麻烦,一群凡人打架突然下来个神仙,这不是自降身份一两个层次来插一脚那么简单。
换句话说,如果昨夜里打架的不是一群普通人,换做是一群四品官五品官,甚至是三品大员。
拓跋云溪一脚迈进去,都是降维打击。
“城主大人。”
府治金胜往低声提醒:“是不是该问问案子了?”
此时堂下跪着两个人,一个是府丞牛勤,看起来应该已知道自己下场会如何,所以一言不发。
一个是总捕雷风雷,虽然也一言不发,可看得出来脸色都已经明朗起来。
此布孤心的手轻轻敲打着桌案,看似平静,心里却把这牛勤骂了个千刀万剐。
这事既然大小姐出面了,那自然是要办了牛勤,但牛勤也是北野王手下出来的,若是办的太狠了,一样是让北野王脸面上难看。
如果是按照现在的罪责来办,牛勤也就是个革职,毕竟那些泼皮,也不敢直说他们是受牛勤指使,但若如此处置,大小姐必然不开心。
见城主大人始终不说话,幕僚宁儒伞慢步走过去,俯身对牛勤说道:“你自己认罪吧,我让你体面些。”
牛勤倒是爽快:“好,城主大人给我定什么罪,我就认什么罪。”
宁儒伞回到布孤心身边,压低声音道:“大人,不然就判个流放千里,永远不许回云州?”
布孤心点了点头,刚要说也好,就见外边快步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那位让布孤心见了就头疼的大小姐拓跋云溪。
她没有回王府,她什么时候回王府,拓跋烈还真不敢管。
她来,自然有她来的道理。
她自幼在哥哥身边长大,最明白这些做官的人,他们处理事情有多和稀泥。
若是牵扯不到其他做官的还好,牵扯到了,那就要左右都顾及,大部分时候便是个不了了之。
见她来了,连身份尊贵的布孤心也要起身行礼,毕竟这位大小姐还是玉天子封的郡主。
“布大哥。”
拓跋云溪过来,笑呵呵的阻止了布孤心向她行礼,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她要把面子给足。
布孤心笑问:“郡主怎么过来了?”
拓跋云溪道:“和我师姐玩了一天,本想回家去,走到半路的时候,哪想到手下人比我还贪玩。”
她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若不知她是谁的人见了,还会觉得她是个软妹子。
“他们啊,都没规矩,没事就动手比试,可今日着实过分,比试的时候把人家院子给打坏了。”
拓跋云溪道:“毕竟是祸及了民居,我是北野王的妹妹,更不能知法犯法,所以一定是要来府衙里和金大人说一声的,我可不知布大哥你在这里。”
布孤心道:“这般小事,你让手下人过来说一声就好,何必亲自跑一趟。”
拓跋云溪道:“哥哥说我不能在外边坏了他的名声,犯了错的又是我的人,所以还是应该我亲自来。”
说到这,她看向金胜往:“这位就是府治大人吧?”
金胜往连忙上前行礼:“下官拜见郡主大人。”
他陪着笑脸说道:“郡主放心,此事下官自会处理,由府衙出资,修缮损坏的民居,郡主只需让手下人告知下官是谁家里,下官明日一早就派人去善后。”
拓跋云溪笑道:“巧了,我问过那被损坏人家的街坊四邻,才知道,那院子原来是府丞大人的。”
她笑呵呵的转身,看向牛勤:“牛大人,把你家里东西打坏了,真是抱歉。”
牛勤连忙道:“大小姐,下官……”
话没说完,拓跋云溪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损坏的东西一定要赔偿,你也是我哥哥军中出来的人,当知北野军军纪森严,也知道王府里的人从不会违法乱纪。”
牛勤:“下官知道。”
拓跋云溪招了招手,外边有一行人鱼贯而入,手里都捧着些东西。
拓跋云溪俯身对牛勤说道:“你家里的东西我赔,可不小心还从你家里挖出来一些不知道是不是你家的东西,我怎么赔?”
她手下人已经走到大堂里,把那些东西一件一件摆好。
其中有数百个牌位,还有几口箱子,打开之后发现里边是一些奇装异服。
在看到这些东西的一瞬间,牛勤的脸色就变得惨白无比,好像灵魂没了。
“金大人。”
拓跋云溪看向金胜往:“我听说,今天有个案子涉及到了牛大人,金大人还派了手下去牛大人家里搜查,什么都没有查到,证明了牛大人干干净净,两袖清风?”
她笑呵呵的说道:“你看,这不是巧了吗,若不是我手下人不小心把牛大人家地皮挖了六尺,也不至于挖出来这朝心宗妖孽的牌位,这朝心宗贼子的衣服。”
这一刻,牛勤忽然从腰间抽出来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心口狠狠的刺了下去。
一直站在拓跋云溪身边那个柔柔弱弱面目清秀的小丫鬟,在牛勤一动的同时出手。
一脚踹在牛勤胸膛上,这一脚,把牛勤踹出去足有两丈远。
当的一声,牛勤手里的匕首落地。
拓跋云溪手下人上前,面无表情的把牛勤按住,此时的牛勤,才是真的万念俱灰。
“布大哥。”
拓跋云溪笑着对布孤心说道:“扰了你办公事,我给你道歉,回头你来我家里喝茶,我亲手给你做些点心。”
说完后告了个辞,转身走了。
送她出门又回来的布孤心,脸色已经沉的好像寒潭之水一样。
“牛勤,怪不得你处心积虑要杀雷风雷,还污蔑他是朝心宗余孽,原来你才是。”
牛勤哪里还能说得出来什么,只是呆坐在那,连眼神都涣散了。
“把他下狱,仔细审问!”
布孤心吩咐了一声后,迈步要走,金胜往也傻了,城主大人这一走,是要把案子推给他了?
云州府的府丞居然是朝心宗余孽,这种事一旦传到朝廷,牛勤被满门抄斩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他这个府治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城主大人,大人,救我啊大人。”
金胜往扑通一声跪下。
就在这时候,外边又来了个人,穿着长袍,戴着帽子,还刻意低着头,所以看不出面目。
布孤心看到这人出现却明显有些吃惊,以城主大人之尊,竟是亲自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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