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枪老飞侠
叶清当下将这些内情和盘托出,武松听了,不由动容:“如此说来,倒是请恕武二无礼,不曾知道叶兄这般忠义!还有你家小姐,虽然年幼,却是不逊世间须眉!”
当下让开身子道:“这厮便任由你手刃,替你爹娘报仇。”
琼英闻言,泪花闪闪,福身谢过武松,抢了叶清的枪,上前就扎田虎。
原来琼英自得知父母血仇后,便不肯再习女红,素日便缠了邬梨,要学他武艺,邬梨的刀法,以力大为先,琼英不过十二岁,如何学得?邬梨便让叶清传他枪法。
她学这枪,也不过半年,使起来却是法度严谨,武松见了,暗暗称奇。
田虎自知必死,终于激起晋中虎王的凶性来,见琼英要杀他,大怒道:“武松,你杀我倒也罢了,如何使个小女子来辱我?”
嗡的一声,抽出腰间宝刀,便和琼英放对。他虽然右肩中箭,只能左臂运刀,但毕竟杀伐半生,力量又大,临危拼命,岂是琼英能挡?当下杀得连连后退,粉脸上瞬间冒出一片汗渍。
武松紧紧握住双戟,目不转睛看他二人恶斗,眼见琼英枪法渐乱,忽然道:“左移三尺,刺他腰肋!”
琼英往左一跳,待要出枪,姿势却不对付,若是换了旁个,此时不免慌张,琼英却是顺势垫步拧身,刷的将枪刺出。
这一枪十分刁钻,田虎连忙退后。武松不住口道:“进步刺脚、刺脚,挑腰,扎喉……”
琼英抿着嘴儿,屏着气,两枪啪啪连刺,随即挑向田虎腰部,趁他后退,疾出扎喉,连环几招,杀得田虎哇哇怪叫,连声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武松理都不理:“砸脸,倒扫腰,再扫腰,扎胸口……”
琼英依样施为,一招一式都是攻在田虎刀法的破绽处,杀得田虎连连后退,只见她砸脸不中,顺势用枪柄扫去,被田虎架住,借着一架之力,枪头反扫另一边,又被架住,枪花顺势一抖便要扎出,田虎只当要扎胸口,横刀一拦,却觉小腹剧痛,低头一看,琼英噌的收枪,自家小腹上茶盏大一个伤口,鲜血汩汩喷出。
田虎呆呆道:“为何不扎胸口?”
琼英煞气十足的小脸上勾起一丝冷笑:“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都不懂么?”
武松哈哈大笑。
田虎中了这一枪,出招愈发迟钝,琼英却是越战越勇,加上武松不时出口指点——偏偏她还不完全按照指点来,田虎每每吃亏,又战十余合,田虎右臂、左腿,再中两枪。
田虎只觉浑身力气流水般逝去,惊恐看向琼英,对方甜美的小脸蛋上,杀气密布,一双美目中,却又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田虎猛然察觉:“这女子好狠辣,她、她不是杀不了我,是要故意折磨我!”
这时忽然马蹄声大作,田虎惶然回顾,却是韩存保居首,带着一干宋将宋军杀来,田虎猛然大喊道:“寡人便是田虎,你们生擒寡人,押解到京师,皇帝老儿必有重赏!”
韩存保眼神一亮,琼英见他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凤眼微眯,疾步上前,一枪刺向田虎喉头。
田虎大叫一声,奋力荡开这一枪,武松疾喝道:“扎心!”
琼英那条枪,一收又出,闪电般刺向田虎心脏。
田虎刀势已老,此刻眼睁睁看着枪头刺来,不由惊骇怪叫,韩存保纵马上前,手中长戟劈出,月刃寒光一闪,将琼英枪头劈落,噗!木杆重重戳在田虎的护心甲上。
田虎往后跌退两步,大哭道:“死也、死也,寡人纵横半生,竟死于弱女之手……”
韩存保冷笑道:“无胆鼠辈,少受这一枪,京师里多换三千刀,很划算么?绑了他!”
武松看了一眼琼英,只见这孩子一张小脸,瞬间面如死灰,眼神中尽是落寞之意,心中不由一软,忽然上前两步,抬腿将几个宋军踢飞,复一脚,踢落了田虎宝刀,再一脚,抽在田虎腿弯上,田虎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他一连七八脚,浑然天成,韩存保看得都是一惊:此人恁般好拳脚!随即又怒道:“张大胆,你做什么!阻碍官军拿反贼,你可知何等罪过?”
武松斜睨这老将一眼,淡淡道:“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山东好汉武松武二郎便是,江湖人称‘活典韦’,什么张大胆,那是编了骗我宗爷爷的。”
说罢也不理会这老将大发雷霆,扭头问琼英:“喂,小妹子,两条路,一条路是这厮押去京城,他是造反大罪,必受一剐,三千六百刀,剐足三日方死,此乃人间极刑;第二条路,你手刃他,他落个痛快,你怎么选?”
韩存保大怒道:“这是大逆不赦的钦犯,岂能轮到你来发落?左右将士,与我擒下了他!”
当!
一声巨响传出,却是武松以铁戟互击,宋军听了都是一颤,武松一双虎目,冷电般目光扫过:“谁敢拿我?”
此刻他浑身血迹半干,满身腥风,两只虎目被满脸血色一衬,真如血海修罗一般,说不尽的威风煞气,唬的一个个宋军面色如纸,齐齐低下头去,要看这里地上的蚂蚁,和雁门关的蚂蚁有否不同。
韩存保狂怒:“反了!反了!”
“你闭嘴!”武松炸雷般一声大喝,韩存保这等胆色,都不由一震,眼前一时恍惚,似乎眼前不是个人,是个身长三丈的妖虎。
却听武松朗朗喝道:“姓韩的,爷爷今日救你,是看在你也曾为汉家出生入死血战!不然别的不说,单说你把雁门关弄得如纸片一般不禁打,便该让那邬梨斩了你!你看看这个女子——”
他手指琼英,虎喝出声:“爹娘都遭田虎杀尽,藏身贼府,方才勉强保的性命。晋中大地,这等惨剧还有多少?你等军将,都是百姓供养,百姓遭人荼毒杀戮时,你等何在?想解了田虎请功受赏?你也配!爷爷告诉你,如何处置田虎,这个小女子,却比你这将军老爷更有资格!”
韩存保被他一番教训,脸都白了,有心上前一戟要了他性命,心中最后一丝理智疯狂警告自己: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他强忍忿怒转过头,忽然一眼看见宗泽,顿时发作道:“宗汝霖!你家的好孙婿,眼中全无朝廷二字,你不是自诩大宋忠臣么?如今有何话说?”
武松面色微变,不由有些紧张,所幸满脸血污,人家也看不出来他色变。
宗泽为人,在小节上极为灵活,于大义二字,却是古板方正,他同宗泽相处数月,如何不知?
当初宗允儿因为情动,要照料他伤势,失踪数月,想起家中担忧,祖父怪责,不由后怕,却是武松一力担之,要同她前往雁门关,面见宗泽求亲,曹操担心宗泽对自己的敌意影响二弟好事,出主意让他自称张大胆,他和宗允儿商量一番,决定照计而行,省得别出意外。
本来准备求了宗泽允肯便回,不料宗泽对武松却是极为投契,爱极了这个孙女婿。
宗泽虽然没做过大官儿,却怀大才,一身武艺,又精研兵法,平生自苦者,一是壮志难酬,二是儿辈资质有限,无法传承自己这身本事,和武松一谈之下,见其思路畅达,胸襟博大,顿时极为欢喜。
他不知武松受曹操熏陶,心窍已开,只道这是上天怜惜,赐下这么个良材美玉做自己孙女婿,故此死死留住不许离开,把自家枪法、兵法,以及为人处世之道悉心传授。
相处日久,武松感受到老人这番拳拳之心,他本就是最重情义汉子,岂能不铭感五内?今日上阵喊出本来名号,也是下意识不愿再欺骗老人之故。
他此刻紧张色变,倒不是怕别的,只恐伤了这老人家相待自己的一番诚心也。
不料宗泽盯着武松看了片刻,忽然一笑:“韩节度,这孩子说得难道错了?这个女娃娃乃是苦主,自然有资格报仇。”
韩存保不敢同武松硬刚,却是不怕宗泽,当即暴怒道:“你这厮素来自诩忠义,整日装得忠臣孝子一般,如今却也包庇私人,这等大逆不道之话也说出口来!”
“韩节度!”宗泽老眼一瞪,两道冷光射出:“孔子曰:知我者,其天乎!宗某何许人,天地自知!况且国家虽有法度,世间犹有人情,你为一方节度使,又活了偌大年岁,岂不知法意、人情,实同一体。徇人情而违法意,不可也;守法意而拂人情,亦不可也。权衡于二者之间,使上不违于法意,下不拂于人情,方可通行而无弊矣。”
韩存保虽是名儒世家子弟,自幼却不好学,不然好好如何会落草?听得宗泽慷慨激昂一番话,不由瞪大了老眼,疑惑道:“你说什么?”
宗泽呆了呆,摇头道:“也没什么,只是欲为魏郡王一大哭也。”
魏郡王者,韩琦也。韩琦熙宁八年去世,一生拥立二帝,侍奉三朝,位极人臣,当今天子即位后,追封其为魏郡王。韩琦一代学问大家,生出个这般文墨不通的孙子,宗泽却是真心为他一哭。
韩存保怒道:“匹夫,欲辱我乎?”
宗泽苦笑道:“昔日国法不许于坊内经商,魏郡王时犹年少,语君王曰:此法利于管理,却不利于居民,无视人情,非善法也。君王从之,遂有后来市井之繁华。你连令祖的观点都不明晰,非宗某辱之,乃自辱也。”
韩存保听的头昏脑胀,大致也明白对方再用自家爷爷的话对付自己,心想罢了,一时忘了宗老儿是文官出身,我和他做什么口舌之辩?幸好这里大都是丘八,不然传扬开去,老子颜面何存?
当即冷笑道:“哼,总之我上书朝廷,言明此事始末,想必朝中大臣,自有公论。”
宗泽看向琼英:“小小幼女,为父母报仇,手刃巨酋,此千古罕见之事,宗某亦会写信,告知京中师友,想必士林之中,必引以为美谈也。以官家之性情,若是得闻此事,说不定还要吟诗几首,以彰此幼女德行。”
韩存保面色一暗,心想似乎还真就如此,幼女报仇,手刃巨酋,的确是桩美谈,若不是抢了老子功劳,我都想和人吹嘘一番……当即怒哼一声,作色而去。
宗泽看了武松一眼,淡淡道:“原来你就是‘活典韦’!你是直心肠的好汉,甚么张大胆,是你兄长教你编的吧?”
武松面红过耳,呐呐不言。宗泽摇头道:“去岁我和你兄长一谈,以为他这等人,必然要为祸天下,于是引为心腹之患。不料这天下不用他为祸,先自有王庆、田虎等闹乱,南方还有个方腊蓄势待发……你兄长却成了朝廷节度使,童枢密的爱将,替朝廷平王庆、征田虎,这真正是……我来雁门,想必也是他的手脚,不过若是不来,宗某又岂会知道,便连堂堂边军,也尽败坏至此……”
一时间,他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露出又茫然、又痛苦的神情,低声道:“是也非也,吾辈究竟是凡人,自以为是的,怕也未必就是。大胆……武松啊,你以后好好对待允儿,别的事情,我也不想多问了。”
武松听了,心中百感交集,跪倒在地道:“宗爷爷放心,武二一生一世,绝不辜负允儿。”
宗泽唏嘘点头,看了一眼琼英,对武松道:“速速办完了事,回来陪我喝酒。还有田虎的人头,还是要交给韩节度才好。”说罢策马而去。
武松待宗泽走远,方才起身,看向琼英:“可想好了?手刃他报仇,还是送去让他吃剐?”
不料琼英秀眉一扬:“想好了!我亲手剐了他便是!”
武松吃了一惊,随即笑道:“那也由你。”
琼英上前拾起田虎宝刀,吸一口气,提刀就砍——她哪里会剐人?只刚听得一个三千六百刀的数目,心想我杀他三千六百刀,岂不就是剐了?
田虎哀叫打滚,砍到第二十九刀时,终究一命呜呼,琼英胡乱又砍几刀,只觉田虎血肉模糊越来越是恶心,肠子肚子都流出来,臭气熏天,终究忍不住干呕一声,扔了刀子退开。
武二郎正要说话,忽然见田虎尸体旁,一阵阴风卷起,隐隐约约有个美貌女子现身,琼英一震,大喊道:“娘!”早已泪落如雨。
那女子望着琼英微微一笑,转向武二郎,福身一揖,轻声道:“多谢英雄为我夫妇报仇,小女孤苦,还求英雄多多照料。”
琼英扑上去便要抱她,但见风儿一卷,哪里还有痕迹?琼英把泪眼连揉,一时不知方才所见,究竟是真是幻。
叶清在一边跪下,垂泪道:“如今小姐大仇虽报,然而世道混乱,小人这点本领,也未必能护她一生。方才夫人显灵,求恳恩人代为照拂,还请恩人应允。”
琼英眼泪簌簌而下,哭道:“果然是我娘回来了么……”说着看向武松,小小的脸上忽浮现出一丝羞涩之意:“幸蒙大哥为我报了父母之仇,又有母亲之命在此,既然如此,小妹愿意一生一世……”
“停!”武松吓得一颤,连忙喝止,皱着眉看琼英道:“你这小妹子方才几岁?况且岂不闻我已有爱妻,方才为你说话那老爷子,便是我爱妻祖父……你这般年纪莫要胡思乱想,待他日长大了,自然有与你有缘的良人。既然你母亲托我照料,我看你这根骨天赋也是难得,若是愿意,武二倒是可以给你做个师父!”
琼英一愣:“啊?收我做徒弟么?”
武松点了点头:“古有花木兰,如今天下将乱,为何不能有个仇琼英!将来为国征战,让那些异族知道,不仅汉家儿郎都是英雄,汉家女儿,也自有武勇气魄!”
琼英此时不过十二岁,虽然女孩儿早熟些,却也的确没什么情情爱爱心思,之前想要以身相许,也不过是从话本中看来——人家男的若有大恩于自己,相貌俊朗的便要以身相许,相貌丑陋的则要结草衔环,她看武松凛凛一躯、威风八面,于是便按以身相许论处,倒不料人家有了老婆,反要当自己师父。
师父就师父——琼英暗地欢喜,毕竟这般年纪,说要嫁人什么的,自己都觉得怪异,反而师徒关系让她觉得充满安全感和温暖,又听武松说的豪迈,顿时也激起了骨子里的好武之气,当即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弟子仇琼英,拜见师父!”
武松坦然受她三拜,扶起来大笑道:“好!不料武某开山弟子,竟然是个女孩儿,日后定要让世间好汉得知,武某的徒弟,纵是女孩儿,也不逊于任何男儿!”
有分教:好汉喜得佳子弟,女儿有幸拜良师。一身绝艺得传授,疆场他朝任驰骋。
第三百一十八回 黑旋风断马拦河
九月二十四日,曹操亲领大军,自太岳山中杀出,恰似出笼猛虎,一日之间,连下平遥、祁县两城,晋中震动。
曹操叫带上祁县守将细细审了一遭,得知田虎领军十万,围攻太原正急,不由大笑曰:“他既未下太原,必为我所败也。”
当下召集众将道:“兵贵神速,莫待田虎知我军到——明日大军便直取太谷县,然后北上堵住田虎归路。只是还要防他借汾水而遁,须再遣一支偏师,杀往西北方向打了清源县方好,你等哪位兄弟愿往?”
众将闻言,无不争先,李逵急得跳脚大吼:“都不要争,你等一个个随着哥哥南征北战,已立下多少鸟功?只我和牛皋新来,这桩功劳,非我两个不可也。”
牛皋帮腔道:“对,只我二人领军马去,打了这鸟城献给哥哥。”
曹操听了微微犹豫,暗想道:这两个都有些鲁莽,况且又不认路,若是不能及时得手,不免误我大事。
这时钮文忠看出他所忧虑,忙起身殷勤说道:“哥哥可是担心两位兄台不识地理?若是如此,倒不妨让于玉麟做个副将,他是此处的地里鬼,有他相帮,必然万无一失。”
这话正中曹操下怀,听了连连点头,喜道:“文忠兄弟此计,正解我之所忧!罢了,便让于兄弟与他两个同去。”当即点了三千人,交付三人统领。
次日两路兵齐出,“熊威将”于玉麟果然道路谙熟,先在大路上行了一程,便引着李逵、牛皋进山林,抄了一条近道,那林中树木茂密,道路却颇好行,到得日色初暮时,已至清源境内,耳只中听得轰隆隆水响,便似阵阵闷雷一般,李逵怪叫道:“好大水声,必然便是甚么鸟汾水也。”
曹操缘何急欲打了此城?正是因汾水自北而南,经太原而至清源,再复南流。要知汾水乃是山西第一大水系,流势颇湍,若不能先控在手中,田虎大可自水上遁去,径直与田豹会师,届时又不免旁生枝节。
李逵探头往林外一看,果然好一派大水,虽不似长江浩浩荡荡,亦不如黄河汹涌澎湃,然而白浪奔泻,于高低山林间鼓勇急奔,却也自有一番非凡气象。
不过比这水更让他意外的,却是水边竟有老长一支队伍,正缓缓沿着汾水北上,细细看去,乃是许多凶神恶煞军将,押解着数万男女,皆以长索串连而行,哪个走得稍慢,便使枪杆、皮鞭狠狠打去,若有反抗,当即杀死,那队伍行进之间,百姓们哭声震地。
李逵见了大怒道:“啊呀,俺打小就听老娘说起,到今个才真正见识,原来辽狗打草谷,竟是这般鸟情形。”
牛皋亦发怒道:“辽狗来犯了么?正好叫我双锏发个利是。”
于玉麟听了吃惊不小,当下止住队伍,赶到前面看去,一见那些军将服色好不熟悉,哭笑不得,连忙解说:“二位大哥且慢,这里距离雁门关尚有三百里,哪里来的辽狗?这些都是田虎的部下。”
李逵奇道:“却作鸟怪,田虎他虽造反,一般也是汉人,如今捉这些老百姓去何用?”
牛皋便猜测道:“莫不是太原难打,因此来捉了这些百姓去冲城,用来消耗守军气力?”
李逵听了,怪眼圆睁,哇呀呀一声怪叫:“这个田虎如此行事,好生恶毒,俺若不砍了他的鸟头,也对不起这两把鸟斧!”
便要扑出去厮杀,却被于玉麟一把扯住:“铁牛大哥,我等只三千人,他哪里单能看见的,便不下六七千人了,前面后面,自必还有,我等若是败了,丢了性命倒还无妨,误了哥哥大事,岂不糟糕?”
牛皋趁机取笑道:“于兄弟此话不差,铁牛哥哥忒也莽撞,这等时候,不可徒仗勇力,还要用个计谋,方显得咱们兄弟文武双全。”
李逵皱眉道:“按理而言,你我都做得好诗,自然堪称文武双全,不过计谋二字,我倒还逊色些,你如今可有甚么妙计么?”
牛皋得意道:“小弟屡次随武大哥用兵,岂无所得?如今于老弟所惧者,不过敌众我寡,要是我众敌寡,还有什么可怕?”
李逵听了大笑道:“妙计妙计,我众敌寡,怕的便该是他们了!”
他两个一唱一和,于玉麟听得目瞪口呆,甚么就妙计妙计?钮大哥好容易安排我来,是想我能立些功劳,好在武孟德麾下立住跟脚,却不是让我来送死的。
不由咳嗽一声,动问道:“两位大哥,请恕小弟愚拙,我等不过这三千人,如何便能变成我众、敌寡?”
牛皋神气活现道:“也不怪你不知,毕竟并非人人都有我和铁牛哥哥这般天赋,要不那鲍神仙如何只收我两个为徒弟?你听我说,我等分为三队,这般这般杀出,如此如此叫喊,如此这般支应……”
他把计谋和盘托出,于玉麟越听越惊——听上去还真是一条像模像样的计策!心想罢了,武孟德手下,当真是藏龙卧虎,这两个莽汉子,居然也能想出这等计策,若是别个厉害的,那还不得飞天遁地?
且说外面这些晋中贼军,都是伪殿帅张雄所部,奉了田虎将领,掠了附近民众去筑坝堆山,要逼汾水倒灌太原。
他这支军出发得早,尚且不知田虎败阵,兢兢业业抓了满城百姓,正要带去早先看好的高埠处动工。
大队人马正走着,忽然旁边林中的小道,冲出一条黑大汉,这大汉也不顾秋凉,早脱得上下精赤,只披一副掩心甲,一部赛钢针、胜铁帚的络腮胡须,双手各提一柄巨大板斧,大吼道:“田虎手下的狗贼们,如何胆敢欺凌百姓?斥候队的兄弟们,随我上啊!”
一边大吼一边狂奔而去,背后自林中又杀出百余个精锐的战卒,口中齐声大叫:“斥候队的兄弟们,杀贼救百姓啊。”
说话间李逵已奔至近前,两把大斧横挥竖砍,顿时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晋中贼兵几个都头、牙将之流,见李逵人不多,当即指挥手下兵马围了上去。
李逵见了顿时大喜,咧着嘴大笑道:“好汉子,好汉子,就该这般厮杀,谁先跑谁便没屁眼子。”口中大呼小叫,手里双斧卷起一阵阵狂风,排头价只顾砍去,后面百余宋军紧紧跟定他厮杀,左冲右突,顷刻间杀崩了几队贼兵。
贼中一个都统制叫做项忠的,得到底下人通传,急领了数十个亲兵飞马而来,望见李逵砍瓜切菜般杀那些贼兵,哪肯容他放肆?当即大喝道:“那黑厮,休逞狂,认得大将项忠么?”
说罢一挟马腹,那匹战马希律律直冲上来,马背上项忠挺直了腰,持着蛇矛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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