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枪老飞侠
正因如此,耶律大石近五千骑涌入,不过数个呼吸,便有近半人马落入陷坑,金兵大营正中刹那间灯火通明,韩家父子指挥伏兵杀出,都持长矛、长刀,沿着事先所留的道路,徒步而战。
那些辽国骑兵不知何处是陷坑,一个个小心翼翼不敢妄动,都遭他成片攮翻,耶律大石见不是头,一声呼啸,带着身边八九百人退出金营,强自辨了辨方向,决定先杀去懿州城落脚,谁料又和曹操撞个正着。
风雪之中,一时也看不出曹操人马多少,辽兵们本就新败丧胆,林冲等又是锐不可当,交锋无多时,便自大溃。
耶律大石望见战兵惨呼四溃,心知狂澜难挽,心中一阵绝望,仰天大哭一声:“完颜娄室不过一个女真蛮子,如何这等多智?内有陷坑,外有伏兵,这场大雪,竟是为他所下不成!这是天要灭俺大辽么?罢了罢了,吾自幼苦读兵书,竟然败在野人之手,不就这里一死报国,还待如何?”
正欲抽剑自刎,忽然又一停:“如此枉死,于国何益?好歹斩他几员将,叫他见我辽人骨气!”
想到这里,当即擦泪,提起手中宝刀,便要决死一战。
他这一番做派,顿时感动了麾下两个骑将,一个是番将琼妖纳延,一个乃是燕京汉儿寇镇远,都有万夫不挡之勇,闻言慨然道:“大石林牙这等人物,尚不惜生,我等战将,岂肯独活?便随林牙去杀一个天翻地覆,以泄这无穷之恨也!”
当下琼妖纳言,腰悬银鞭,使一杆蘸金枪寇镇远使一条点银枪,两个伴在主将左右,直直杀将过来,史文恭见他全军皆溃,只有三个大将满面决绝冲来,知道是来拼命的,顿时战意大起,长啸一声,一摆大戟,先拦下了耶律大石。
琼妖纳延、寇镇远正欲围攻,林冲长矛一递,早将寇镇远接下,栾廷玉正欲去战琼妖纳延,却听孙立叫道:“师兄,这场功劳让我!”飞马而来,一枪直刺琼妖纳延面门。
曹操见他三个出手,心中无忧,指挥众人截杀辽军,然而终究人少,只杀得二三百人,余众都在雪地里跑散了。
曹操亦不敢远追,呼回众人,只见那六员将捉对厮杀正酣,当下围住观看,点头道:“这三个辽将,武艺却是非凡,可惜撞着我们兄弟。”
阵中,林冲与寇镇远战了三十余合,一条蛇矛,不离他心口喉间:他招数精熟,力大矛沉,寇镇远先还和他有来有往,到了二十合后,便只有招架之力,一条银枪使发了,兀自遮拦不住。
花荣叹道:“自古便说百尺竿头,难进一步,林冲哥哥自杀了高俅后,心结打开,大悟大彻,所进却又何止一步也!这个银枪辽将,其实算了得的,若是花某对上,单以枪法论,并不胜他把握,然而遇上林冲哥哥,怕是支撑不到五十合也。”
栾廷玉亦连连点头:“林教头如今武艺,圆融剔透,已臻宗师境界。”
话音未落,林冲将矛一拍,荡开对方银枪,随即矛头活蛇般一转,撕裂寇镇远护心甲,深入其心一尺有余,一拧一抽,顿时一腔热血,自心口喷出一丈多远,寇镇远低头看了看胸口之伤,又抬头看了看林冲,艰难开口道:“好厉害!”
晃了几晃,银枪落地,尸身坠马。
花荣叹道:“三十九合!”
耶律大石见死了爱将,大吼一声:“老寇,老寇,你英灵未远,待我斩了此将,再来为你报仇!”
他的刀法也自非凡,然而史文恭何许人也?闻言顿时大怒,低喝道:“兀那辽将,好大口气,倒看你如何斩我!”长戟顿时一紧,耶律大石只觉呼吸一滞,满目都是戟影,心中大骇,再无还手之力,只能紧紧守住门户。
另一边孙立和琼妖纳延大战,却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铁枪荡起层层黑雾,金枪舞出灿灿金霞,两匹马转来转去咬在一处,整个是鞍上人斗人,坐下马斗马,枪来枪往风千缕,枪去枪还花万团,二将叱咤连连,都使出了吃奶的气力、压箱底的绝招,却兀自奈何不得对方。
四将又斗十余合,史文恭暗自恼怒,心道林冲这般快便解决了一个,偏偏我拖延许久,岂不是显得我不如他?他的武艺虽然高,莫非我史文恭就不奢遮么?
念及此处,忽然一声大喝,戟上气力,平添三分,当头便是一斩,耶律大石奋力招架,只觉双臂酸麻,一口气还没回过来,却见对方飞快收戟,随即又是一斩,惊骇之余,连忙压榨出骨子里的力量,奋力再往上架,却不料刀戟所及,那戟上竟无一丝气力,被他劈得飞出老远。
敌人虽然失了兵刃,然而他这一刀全力而发,招式顿时使老,门户大开,心中顿觉不好,急欲策马避开时,史文恭一拳早中面门,打得耶律大石往后一仰,手中大刀被人劈手夺去,没等回过神,便觉肚带上大力传来,人如腾云驾雾一般飞起,再回过神时,已被史文恭挟在腋下。
他愣了片刻,这才恍然此刻处境:啊呀,某家一生好强,谁知被敌将走马所擒!这些金人,哪里找来许多猛士?
这时忽听有人呐喊:“好啊!挟死了他,挟死他也!”
又听擒自己之人笑骂道:“滚蛋,傻小子,你当我同你一般无聊么?”
话语入得耶律大石耳中,心头猛然一震,这才惊觉这些人此前说话,也是这般语调——
他自幼博学,精通诸族语言,先前厮杀激烈不曾留神,此刻才发现,这些人说得竟然不是北地汉儿的语调,而是宋人的言语!
此地如何会有宋人?
莫非宋国和金国联手了?
可是宋人之中,也有如此好汉么?
一瞬间,无穷疑问从脑海里钻出,冷汗瞬间湿透衣衫。
一直到史文恭将他掷在底下,几个军卒飞快地将之绑了,耶律大石才忽然清醒,抬头看着曹操:“你们,是什么人?”
曹操有些惊诧地打量了对方一眼,这么多好汉,一眼看出我是为首的,单这份眼力,便已不凡。他笑眯眯点点头:“大石林牙,久仰大名,你问我们是什么人?呵呵,辽东一百零八飞狼盗,你听过没?”
耶律大石缓缓摇头,心头却是一松:我误会了!他们原来是辽东本地的强盗……
这时场中形势,又是一变!
眼见林冲三十九合刺杀寇镇远,史文恭五十余合生擒耶律大石,偏偏自己打了许久,未占到一丝上风,孙立大觉羞恼,心道:这个敌将,还是我从师兄处抢得,若是久久不能赢他,难道叫众人就在大雪里等我?若是一会大家不耐烦,一拥而上,岂不是见我无能?
他本是好胜心极重的人,一念及此,忽然改了单手持枪,右手一抖,那口竹节虎眼钢鞭翻入掌心,提起就砸。
琼妖纳延见他好兄弟寇镇远身死,主将被擒,四下敌人围得密实,早无求生之意,只要尽力展示出自己苦练了半生的艺业,最好能临死前打杀了这个敌将。眼见孙立取鞭砸来,当即踢马跳开,大喝道:“南蛮子,休逞凶,偏你会使鞭子?”
当下金枪交到右手,左手掣出腰间那口银鞭,呜的一下横扫孙立面门。
有分教:北境风狂急雪吹,奇袭兵败大石悲。辽儿热血凝冰底,踏破上京势愈危。
第三百四十回 三雄鼎立暗相争
琼妖纳延这一鞭,浑不顾孙立出手在先,不遮不架,径自重扫孙立面门,看这蛮横架势,竟是打了一命换一命的念头!
然而己方局面大优,孙立又岂肯同这番将换命?眼见对方来势狠恶,忙不迭撤招自保,急将脑袋一缩,只闻当啷一声响,头上所戴那顶交角铁幞头早被扫飞,打得老大一块凹陷,落于雪地上飞滚。
曹操众人齐声惊呼,都要上前相助,孙立心中又羞又恼,咬牙喝道:“众兄弟都莫上前,我必独杀此人!”
琼妖纳延势在必得的一鞭被孙立避过,又闻对方口出狂言,愈发暴躁,右手金枪使足了气力,恶狠狠刺将去,这一枪来得又快又狠,孙立双目一瞪,大喝道:“来得好!”竟是挺起胸脯去受他枪。
待那枪尖刚刚及甲,孙立忽然将身急转,左胸让、右胸撞,嗤的一声,那杆枪直滑往肋下去,被孙立顺势夹紧。
栾廷玉高声喝彩:“师弟,好一招‘卸枪式’!”
原来这一招,正是他门中不传之秘,看似简单,其实妙在毫颠,只说他那一转,无论转得稍早还是稍晚,稍有半点差池,胸口都不免添个透明窟窿,孙立在这般恶战时使出此招,足见艺高胆大。
琼妖纳延大惊,猛一拔枪,却是纹丝不动,方欲加力再拔,便见孙立钢鞭照头打落,没奈何,只得挥银鞭相迎。
这两将拽着一根枪杆较劲,胯下两匹马挣脱不开,便似走马灯般转动,马背上两将各自挥鞭相击,如打铁般火星四溅,不出数合,曹操这边兄弟已是眉开眼笑。
你道为何?原来二人虽是同样枪鞭并用,细微处却又略有不同:孙立乃是左枪右鞭,番将则恰恰相反,如今枪遭夹住,他只得以左手鞭应对孙立右手鞭,又不是左撇子,运转上如何不吃亏?
高手相争,只争一线,孙立得了这点优势,鞭影如山如浪,劈头盖脸只顾砸落,琼妖纳延此时便想以命换命都难做到,勉强支撑了七八合,手上略慢,皂吃孙立一鞭打在手腕,手骨头打得粉碎。
惨叫声中,银鞭落地,随即喀嚓一下,连头盔带脑袋,都打得似烂西瓜般炸裂,一时间白的红的四下飞溅,孙立将枪杆儿一推,琼妖纳延的尸身倒撞于马下,再无半点生息。
耶律大石看在眼里,两行英雄泪不由垂落,哀叫道:“是某无能,以至如此!”
可怜琼妖纳延和寇镇远两个猛将,都有一身惊人艺业,只因辽国国运衰退,不待真正施展胸中所学,便死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雪里。
“好!”曹操高声喝彩:“不枉叫个‘病尉迟’,当真好胆色、好手段!”孙立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笑道:“惭愧,惭愧。”
当下众人喜滋滋收兵回营,那韩家父子见擒了耶律大石,都是一惊,再听懿州已下,又是一愣,对曹操等人愈发不敢小觑。
到得天明,雪势略小,韩家父子和曹操商议道:“这般雪天,怨军绝不会轻动,完颜娄室围城打援,打了耶律大石这支劲旅,也算建功,且去城中避雪才好。”于是下令拔营,率领众军,押解俘虏进了懿州。
入城见到完颜娄室,韩式父子忙将昨日如何大破辽军经过说来,完颜娄室那计策果然奏效,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数千劲骑覆没大半,顿时欢喜,大笑道:“这都是武兄弟献策、厮杀之功!我大金国中,正缺你这等有勇有谋的好汉。”
上前弓下腰来,使劲搂抱曹操,高声叫道:“我们女真好汉向来言出如山,此前某家说过,若下此城,男女钱粮,半数归你,现在到了实践诺言之时。”
曹操笑道:“娄室兄台,我们汉家儿郎,也都是一诺千金,此前武某便说了,那些物事,一半送于兄台,以全我们兄弟间的情谊,另一半送于贵国皇帝陛下,以鉴我等拜谒植诚。”
娄室只道他先前推辞不过是说说罢了,以免打不下城池时面上难看,此刻城池既下,他却依然坚辞,不由大是意外,好奇道:“武植兄弟,你可知道半城财货人口,值得多少好物?”
老曹哑然失笑。
摆了摆手,淡淡说道:“世间好物,总难逃贵重二字,呵呵,越贵则越重。只是人人皆爱其贵,不免忘却其重。娄室兄台,这若是在我家里,你予我如此财货,我或者买田造屋,或者修桥补路,都有去处,然而我如今身在异乡,漂泊万里,求得乃是轻车简行,半城财货虽好,却不免太重,羁绊住武某手脚也,是故为我所不取!”
这番话说出,韩家父子面面相觑,眼里满满疑惑之色,完颜娄室却是流露出惊叹神情:这个武植,当真通透!
他二人这番对答,看似寻常,其实机锋暗藏。
在完颜娄室眼中,昨夜那般风雪,懿州那等坚城,滑如冰溜,实非人力所能取。
故此曹操献计,他信其二而不信其一,后来曹操坚持,娄室方说出若能取城,分半城富贵相酬的话。这里面其实还有个隐含意思:你若能做成我完颜娄室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女真人何惜高位以待?
要知女真人不比骨子里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汉人,他们自知人少,并不拒绝各族英才的汇入,若是曹操能做到完颜娄室都做不到之事,自然堪称英才,这等英才,自然是越多越好。
因此这半城富贵,表面上乃是破城之赏,实则却是欲买老曹身心。
故此,如今懿州城下,辽兵中计,验证了老曹本事,完颜娄室便郑重重提这“半城之赏”,而曹操闻弦歌知雅意,立刻点出“好物皆太重,此处非我家。”以表推拒之意。
韩家父子琢磨不透他们话语虚实,完颜娄室却是明白了曹操心思,不由露出遗憾神情:“哎,不料武兄弟竟是这般一个想头,其实……”
正要再加劝说,却听有人嘎嘎怪笑:“呵呵,哈哈,半城财货,好大手笔!完颜娄室,你却不知他们南朝繁华,其富贵风流,哪里是你一个女真人可以想象?你这般手段收买人,便似一个要饭的和一个地主说,来,给你三个馒头,以后你跟我混,呵呵,哈哈,岂不可笑?”
完颜娄室面色一沉:“你是何人,胆敢消遣某家?”
目光扫去,却见一个青壮辽将,被捆得结结实实,披头散发颇为狼狈,纵然如此,此人一双眼睛却兀自闪亮,山根高隆,方面大耳,形貌豪迈中不失文秀。
完颜娄室见他气概非凡,眼珠一转,忽然浮起一丝笑意:“呵呵,若某家不曾猜错,大约便是鼎鼎大名的辽兴军节度使,大石林牙?”
曹操斜觑耶律大石一眼,抱拳道:“正要禀告兄长得知,这厮昨天兵败,带着残军冲出,恰遇我等归营,一番交战,辽兵四散,连此人在内三将断后死战,我等擒其一,斩其二。”
完颜娄室哈哈大笑:“武兄弟,你当真了得,不过百余人马,竟然捉住了大石林牙!呵呵,大石林牙也算英雄,竟然真敢顶风冒雪,孤军来踏吾营!要不是武植献计,说不得真要被你所趁!哈哈,某家营中那些陷阱,滋味如何?”
“原来我这番大败,都是这个武植之计!咦,武植,莫非是那个武植?”耶律大石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把脑袋一歪,狂态毕露地上下打量曹操:“呵呵,一百零八飞狼盗?有趣,若不是完颜娄室叫破你姓名,还真个险些被你瞒过。”
曹操眉毛一皱,大喝道:“你这厮乱说什么?我们飞狼盗素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耶律大石嗤笑一声:“我分明听见他叫你武植!”
他脸上渐渐露出冷笑来:“叫武植的人也许不少,但身材矮短、身边又有这么多高手的武植,怕是只有阳谷县‘武孟德’也!”
曹操一愣,也不装模作样了,面容庄肃起来,低喝道:“你居然认得武某?”
耶律大石淡淡道:“大辽燕云骑侦测天下,凡邻国有名之人,无不记录在册!呵呵,阳谷‘武孟德’,一手开创了铜雀商行,最爱结交英雄好汉,疑与梁山群盗有所关联,数月前走通童贯门路,随他剿王庆、田虎,立功不小,得封为青州节度使!”
“呵呵,有趣也,却不知堂堂新任青州节度使,缘何好好跑到了女真人的地盘?”
曹操心中这一惊,非同小可,暗叫道:罢了!我只道他辽国被女真打得这般狼狈,比之宋国好也有限,不料情报功夫竟做到这般地步,我和梁山关系,童贯都一无所知,他们却已有所怀疑,好生厉害!况且我任这节度使才多久?他竟已然知晓。而他辽国如今有哪些猛将,宋国却是罕有人知,可见宋国被人欺压百年,着实不冤呀!
面上却是丝毫不变,微笑道:“武某区区薄名,不料竟然远传邻国,惭愧惭愧。呵呵,贵国的探子当真不凡,也难得大石林牙如此关心宋国情形,我道你何故刻意在娄室兄台面前夸称南国富贵,原来是想要行祸水东引之计么?”
耶律大石不屑笑道:“南国富贵,本就远胜大辽,难道还需要我捏造么?再说你堂堂节度使跑到北国,可见是宋国先对我国起了恶意,让某猜猜……咦,莫非是你家宋皇想要和女真人结盟,南北呼应,共同对付我大辽?”
好见地!曹操暗赞一声,哈哈大笑:“久闻大石林牙智慧天授,今日一见,却是不如闻名。我等来辽东,只为买马之故也。什么南北呼应,亏你想得出。若官家真是要谈判,也该直往北去,求见大金皇帝,何必来打懿州?”
耶律大石闻言,皱眉想了片刻,启唇笑道:“还要瞒我?你之此来,多半是路遇完颜娄室,仗着带了许多猛将,有心在他面前卖弄本事,怕他女真窥伺你宋国之故也。”
这话说出,林冲等人齐齐一惊,心道这个契丹人好生了得,却似我哥哥肚子里蛔虫一般,早知如此,战场上直接宰了便是,何必留他?
周通更是小声抱怨道:“史师父你看么,小弟早说了,叫你挟死他,你偏要留情。”
“停!都别吵了!”
曹操和耶律大石口舌争锋,语速极快,又是以汉语所说,把个完颜娄室听的头昏脑胀,这时出声喝止,问韩庆和道:“他二人说的什么?你同我细细说来,不许漏了一句。”
韩庆和连连点头,当下将二人所说话语悉数相告,完颜娄室听了,面色阴晴不定,忽然望向耶律大石道:“你说我武兄弟卖弄本事,怕大金窥伺宋国,难道说,宋国似他们这般的好汉,其实为数不多么?”
耶律大石晃了晃身体,傲然道:“被缚难受,脑涨头晕,汝既欲请教我,岂无待客之礼?”
他说的乃是女真语,完颜娄室听罢一笑,拔刀一挥,那些绳索寸寸断落。
耶律大石笑道:“好刀法!”伸了个痛快的懒腰,笑吟吟道:“宋国人口众多,好汉或许不少,然而宋国官家,历朝历代,最喜欢的便是奸臣,最讨厌的便是好汉!昔年宋国有个名将叫做狄青,一生纵横无敌,打了不知多少胜仗,当真是天下罕见的好汉子,然而宋皇乃至文臣们三番五次疑他有反心,后来你道如何?”
“如何?”问话的不是完颜娄室,而是韩常,这小子瞪着两眼,显然听得入神。
耶律大石一撇嘴,淡淡道:“后来生生逼得这个为国家出生入死的无敌猛将,呵呵,忧惧而死。”
“忧惧而死?”完颜娄室深深皱眉,同样作为无敌猛将的他,顿时感同身受,对宋国君臣大起恶感,但是随即又高兴起来:“好个忧惧而死,好个宋朝皇帝,哈哈,这般说来,这个皇帝果然不爱好汉。”
旁边许贯忠低声翻译,林冲等大觉面色无光。曹操却是哈哈一笑,见娄室看来,他冲娄室眨了眨眼:“大石林牙辩才无双,然而娄室兄请想,若宋皇果然厌恶好汉,兄弟这个青州节度使却从何处封来?他耶律大石乃是皇族血脉,身份贵重,听说还是契丹人中第一个好学问的,武艺既高,相貌又好,也不过做到节度使。”
“而武某出身市井,文才武艺皆不及他,卖相更是远逊,可我与他年纪仿佛,竟然也做到了节度使,这般说来,娄室兄,你道宋皇爱好汉不爱?”
完颜娄室倒吸一口凉气,连连点头,看向耶律大石时,目光已然带火:“大石林牙,某家诚心向你请教,你这般随意糊弄,呵呵,真当我们女真人是不通事务的野人么?”
曹操冷笑道:“他方才说南朝繁华,富贵风流非你女真人所能想象,呵呵,这等低劣的激将法,当真是不把我娄室兄放在眼里也。”
耶律大石不由额头冒汗:糟了,这厮怎得如此善辩?
饶是耶律大石自诩智慧过人,但此刻看着完颜娄室愤然的眼神,还有老曹恶意满满的目光,不由间遍体冷汗。
这正是:巧舌或比长枪凶,争斗不惟疆场中!耶律完颜皆有智,老曹却在更高峰。
第三百四十一回 契丹好汉之风骨
完颜娄室如今四十出头,于统帅而言,正是最为年富力强之时。
或许是早年风霜多历之故,这张刚毅的面孔上已是沟壑丛生,说他是五六十岁,也自无人相疑。
按说以娄室之心胸,并非暴躁易怒之人,然而耶律大石一番略显刻意的激将法,却让他不由联想到契丹贵人素来对女真人的轻蔑。
若是当年如此也还罢了,可是这数年来契丹一败而再败,竟然还不肯正视女真威严,完颜娄室越想越觉可恨,他不认为是自己量浅,在他看来,便是宽宏如海的完颜阿骨打在此,也势必要火冒三丈。
眼见娄室眼中杀机毕露,耶律大石心知生死只在一线,当即低吼道:“完颜娄室,某之所言,皆是事实,你莫要被宵小之辈瞒过!你且自思,昨夜某既然敢独自断后,便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某家既然连性命尚不顾及,又何必做虚言哄骗于你?”
完颜娄室眉头不由一皱,暗自思忖:此话倒也不错。这个耶律大石,某家素来闻他好名,他若贪生怕死,昨天并非不能逃脱。嗯,他既然不为求生,那么攀扯这武植是何意?哦,武植将他生擒,他又岂肯看见仇人得意?说起来,辽宋盟好百年,身为辽国皇族,此子的确比我们女真人,更加了解宋人的情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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