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枪老飞侠
却听李云叹道:“大官人的叔叔,因不甘官军无故抄家,同他领头的军官争竞几句,遭那厮一刀杀死,他续弦的娘子,亦捉入兵营里,黄知府晓得大官人乃是武大哥的知己,听闻此事,慌忙去求见童贯,童贯先推不知,后来问得急了,便说你叔叔私通辽国,黄知府辩解了几句,反吃他老大一个耳刮子,打得飞出帐去,至今卧床难起……”
说到这里,李云目露悲愤之色:“及次日大军开走,柴皇城那娘子赤条条的,独自走到马颊河边,投水死了,却是黄知府令人打捞起遗骸,和你叔叔一处收敛了。急派人来曾头市,叫尽快通知了大官人,问你可曾得罪过童贯,却要千万小心他寻你的错处。”
柴进听罢,悲愤欲绝,大哭道;“金枝玉叶,凤子龙孙,竟受阉人之辱!这个官司,便是打到御前,我也不放过那没鸟的阉狗!”
石秀双眉倒竖,咬牙道:“这个阉狗,如此欺人,天地也不能容!大官人,这阉狗乃是皇帝的近臣,便是你打赢了官司,也至多责怪几句,谁却同你叔父偿命?这件事情,我石秀替你扛了,不是让我等去见他么?好歹戳他一二百透明窟窿,方消我这口恶气!”
柴进听他这般说,双目垂泪,拉住石秀道:“兄弟,难得你这番义气,只是柴进亦是男儿,自家血仇,岂肯让你替我送命?你这法子极好,我家里有丹书铁券,非谋逆造反,犯罪亦不加刑,我亲自去叉了那厮,同叔叔婶子偿命,再拿出丹书铁券慢慢打官司。”
萧嘉穗连忙道:“大官人止怒,你杀征北元帅,几同造反无异,国家如何容得你?然而童贯此番召你,也多半不怀好意,若依小可,大官人不如径直去梁山藏了,待武大哥回来,必然替你计较。”
柴进听罢,悲声一笑,拍了拍萧嘉穗道:“先生,我知道你是智谋之士,所言亦是为了柴进好,只是我堂堂柴家子弟,血仇还要指望朋友,将来九泉之下,如何见得先祖?”
把手一张,对众人道:“你等是好兄弟的,都不可劝我!我亦不管童贯召我是好意歹意,只要容我近身,凭这身武艺,杀他个没鸟的还不是易如反掌?你等兄弟,只要保我暂时不死,丹书铁券一至,立刻无忧。”
萧嘉穗见劝不得了,叹道:“大官人若执意如此,事不宜迟,快快修书一封,让石秀去你家替你取了劳什子丹书铁券。”
他却是别存了一个心思,生怕此事闹得大了,牵扯老曹,因晓得石秀性烈,他若在场必闹得不可收拾,因此要预先调开去。
柴进一点头,撕下一副衣襟,咬破手指,草草写了十几个字,交给石秀:“兄弟,我的性命,全在丹书铁券上。”
石秀亦不疑有他,当即重重点头,细细藏好了那血书,同穆弘换了他那匹力气长的好马,扭头复往沧州奔去。
柴进靴筒里藏一口尖刀,洗了把脸,装作无事模样,依旧去见童贯。
童贯的大元帅行营,却不设在军营中,而是凌州城里,寻了个大户的花园占了,军将们议事,都要来此处。
柴进等人让从人留在外面,自家几个进入,恰逢王焕、张开,并袁朗、孙立四将都在客厅中等候。除柴进外,这伙人在大名府驻军半载,如今占住河间府沧州一带联手御辽,彼此同气连声,早已熟悉,见面了也是亲热不已。
不多时,来个神情倨傲的虞侯,进厅中也不说话,只望着众人冷笑。
王焕、张开都是老行伍了,晓得规矩,笑吟吟各自摸出一锭小金子,佯做握手,塞在那虞侯手中:“军情紧急,不及备礼,些许心意,聊做茶资,待得了功夫,定当和尊驾好生亲近一番。”
那虞侯斜眼觑见一抹金黄,这才笑得不那么冰冷,点点头道:“岂敢,岂敢,我是末学后进,还要向两位前辈多多请教。”
说罢又把余光去扫其余几人,孙立、竺敬都是军队或公门出身,晓得这些陋规,各自忍气吞声,去摸银钱,却吃袁朗一手一个,按住他两人手,冷笑道:“你们两个钱很多么?那便请我吃酒、嫖表子,却在这里显摆什么?”
那虞侯听见,大吃一惊,愕然望向袁朗,目光中满是惊怒之意。
袁朗桀桀怪笑,指着虞侯道:“老子们在阵前舍生忘死杀契丹,回头还要同你这等废物陪笑脸,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你瞪着你老子,是想老子给你银子?呵呵,老子没银子,精拳头倒有一对,若要消受,只顾开口,老子决计不会小气。”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个虞侯久随童贯,哪里不得人敬重?便是老种这等宿将,见他也要陪笑说话,谁想今日被人做儿子般大骂一场,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恨由胆边生,戟指袁朗,便要开骂,袁朗把脸一沉,一双眼睛,恶鬼般冷冷盯在虞侯脸上,那虞侯和他眼神一触,下意识打个寒战,到了嘴边的恶言,复又吞回肚子中,只道:“你好、你好……”
袁朗眼睛一翻,傲然道:“老子当然好!还用你说?你若没有正经话说,速速夹了屁眼撒开。”
虞侯敢怒不敢言,只得在心里记下这一笔,随即看向其余人:“哪个是沧州柴进?大帅宣你去书房一见。”
柴进本来是要杀童贯的,闻言却不由犹豫,没想到童贯竟然只要见他一个,这若是埋伏下三百刀斧手,摔杯为号,自己武艺虽高,也不免众寡难敌。
萧嘉穗眼珠转了转,忽然发怒道:“大帅好不公道!我等日日脑袋拴在裤腰上,为国家血战,不就为了于王公大臣面前报功奏捷,使微末名声能传天听,如今只见一个财主,不见我等,却是什么道理?”
穆弘顿时也发作起来,一脚踢翻椅子,瞪起眼珠道:“对极,对极,我等战将,难道没个财主有分量?缘何单独见他?不顾我等!”
那虞侯见他们发作,虎威凛冽,生恐下一刻就有拳头打来,转身就跑了个没影。
王焕、张开跌足连连,满口叫苦:“啊呀,你这两个粗鲁货,童枢相的亲信,也是我等得罪起的?”
不多时,但听一片甲片声响,童贯带着二十余个铁甲侍卫,由姚兴领着,雄赳赳走了来。
沉着脸扫视一圈,冷笑道:“本帅要单独见柴进,不是因为他是财主,而是他有谋反之意。你等乱嚷乱叫,莫非都是他同党?”
王焕等大惊,连连摆手:“大帅明鉴,不干我等的事。”
萧嘉穗却是见过童贯的,深施一礼,正色道:“童帅,我等几个,近日来守把沧州,多蒙柴大官人相助,柴大官人为国家杀敌英勇,我等有目共睹,大帅说他谋逆,必是有小人挑拨,还请大帅明察。”
童贯哈哈大笑:“挑拨?萧将军,我记得你是个聪明人,如何说出这等蠢话!柴进此人,乃是前朝遗民,先帝海量,容他家繁衍生息,代代富贵,此等洪恩古来罕见。这柴进却贪心不足,多年来结交江湖匪类,孜孜不倦,他那区区田庄,竟然养了数千能战兵马,这还罢了,又趁着宋辽开战,私自结恩百姓,更加最罪不可赦!”
说罢怒瞪柴进,大喝道:“柴进!本帅问你,你是何等身份?也敢颁发赏格,让人持辽人头颅领赏。你又把自家土地贱卖给百姓,如此市恩,究竟何等用心?”
柴进听的目瞪口呆,随即怒上心头,指着童贯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阉贼,你在高唐州害死我叔婶,如今又来构陷柴某!你要贪我家富贵么,我怕你没命花钱!”
说吧纵身一跃,空中灵巧地一折腰,摸出匕首来,使一招“仙人指路”,凌空刺向童贯,单论姿势,着实清逸潇洒。
侍卫们方才要动,童贯早踏上一步,将手一伸,轻描淡写捏住匕首,顺手折断,另一只手云淡风轻扫来,一声脆响,抽的柴进凌空飞转七八圈,重重落地,脸蛋肿起老高。
两个侍卫虎一般扑上去,三两下捆做粽子。
童贯拍拍手,冷笑道:“这般低劣武艺,萧将军竟说他杀敌英勇,莫非也有意同他谋反么?”
萧嘉穗心中飞快盘算即刻翻脸的得失,片刻,苦笑摇头:“我等一心杀辽狗,并无反意。”
童贯点点头,眼神中若有深意,看向众人:“不要以为本帅不知,汝等山东众将,都以武植为魁首,如今他因得罪女真人,不能抛头露面,你等若能多立战功,自有他一份好处!若是你等胡作非为,将来本帅打下板子,却也要涉及武植的屁股!”
萧嘉穗脖子、额头上慢慢鼓起几条青筋,点头微笑道:“多谢大帅指点。”
童贯赶苍蝇般挥挥手:“先下去吧,待本帅查明柴氏谋反之事,还有事情要安排你等。”
萧嘉穗等人互相看了看,忍气吞声而出。
有分教:人若聪明烦恼多,愈思愈想愈蹉跎。李逵若在花厅上,一斧劈开万丈波!
第五百五十八回 旋风无声征尘漫(下)
童贯悍然抓了柴进,山东五将狼狈而出,人人脸上,都是一片怒色。
李云等在行辕门外,察言观色,晓得出事了,眼见袁朗愤愤欲嚷,连忙道:“这里不是说话处,哥哥们都随我来。”
他把众人带去城外一个小庄园:“此处乃铜雀商行名下产业,哥哥们在凌州时,不妨于此安身。”
又吩咐管事的杀鸡宰羊,安置那百余个从人,自家领着萧嘉穗六个进了后院,搬上酒浆,各自斟了一碗,劝道:“哥哥们且用些酒水,压一压心火,再定以后行止。”
萧嘉穗手抖抖的,强笑道:“李兄有心了。”
搬过酒碗,吨吨吨一口喝干,“嘿”的一声,吐出口酒气来。
一时双目如火,瞪向众人道:“萧某当初在荆南,何故不愿出仕?便是因为世道丑恶,官场之中,多是这等猪狗不如之辈,大丈夫生在天地间,如何受得这口腌臜气!”
竺敬劝道:“他能得意到几时?只为武大哥大业,暂且忍那厮一回。”
穆弘摇头道:“形势比人强,忍他倒也无妨,只是柴大官人陷在他手上,难道眼睁睁弃了不顾?江湖好汉听说,须道我等不仗义?”
袁朗把桌子一拍,杯儿盏儿都跳起来,怒声道:“谁说不是呢?若不是怕误了武大哥的事,老子一挝砸碎了他。”
孙立忙道:“不是这般话说,我等生死无妨,只恐错了哥哥的布局——若说起来,今日多亏萧兄支开了石秀,不然早在行辕中便杀起来了。”
萧嘉穗摇头道:“说来说去,还是萧某无能,智量短浅,徒然坐视朋友遭难,又难为大哥分忧。”
穆弘劝道:“我等不一般都忍气吞声?如何怪得你一个。只是形势如此,便是杀将起来,他那里人手众多,徒自纳了六颗人头,还要连累武大哥。”
说了一回,总无对策,只得喝酒消愁,又请李云派人去要道上,先接应了石秀来碰头,再作道理。
及至夜间,果然接了石秀、杨雄两个来,却是杨雄听说此事,也一并同来相帮。
石秀见面便嚷道:“如何又转来此处?却是急煞人也!柴大官人杀了童贯不成?若已得手,丹书铁券正在我怀里,还不快去救他性命。”
袁朗叫道:“不要问,问时气炸小弟肚皮。柴大官人出手看着不凡,原来俱是虚好看,老阉贼倒是真才实学,一掌打得他在地上滚不起,如今说他私蓄战兵、市恩百姓,存心谋反,已自捉在了营中,也不知是死是活。”
石秀听了,怪眼圆睁,怒不可遏,指着众人骂道:“呸!你几个枉自做噙齿带发的男子汉,难道眼睁睁看朋友被捉拿?”
萧嘉穗羞惭不已,勉强道:“石兄莫要嗔怒,我等难道愿意这般窝囊?只是若当场闹将起来,我等性命自不打紧,误了武大哥的大事,如何有脸见他?”
石秀听了,把头摇了摇,冷笑道:“你若这般说话,终究不见我哥哥肝胆!哥哥的确智谋不凡、布局深远,但若只如此,同蔡京等人又有何不同?我等死心塌地追随,难道因为他会布局?”
一席话说得众人愣住,耳中只听石秀斩钉截铁道:“石秀把话撂在这里——今日若我哥哥在场,当时便要掀了童贯的桌子!他这等顶天立地奇男子,一时虚与委蛇,或还无妨,真个事到临头,又岂会受一个阉狗摆布?”
袁朗一跺脚,跳起身道:“石秀哥哥这话,实叫我等愧杀!还有什么好说?且带我披甲持挝,打碎他行营,救出柴大官人来。”
话音未落,李云飞一般走来,满口叫苦,把众人细细一看,一个个数了一遭,却又愣住:“你们竟都在此处?”
穆弘笑道:“却不好笑,不是你引着我们来的。”
李云摇头道:“那便怪哉!除了你们兄弟,凌州谁个敢行此事?”
石秀道:“端的出了何事?”
李云解说道:“小弟留了人手,在童贯行辕附近打探消息,方才回来报说,两个汉子披甲持械,大骂童贯陷害忠良,直冲入行辕中去,杀喊声响成一片,我还道是你们哪个耐不住,杀去救人了,如今看来,大约是柴大官人江湖上的朋友。”
萧嘉穗闻言起身,正色道:“大帅行辕也敢硬闯,这两人必是铁汉。我等岂可坐视不顾?且去看看端倪,若得便时,救他脱困。”
当下八人连同李云,各自披挂,拿了器械上马,飞奔入城,却见一队队兵马飞奔开入,路上道道布防,森严异常。
孙立嚷道:“我等乃是把守河间府的军将,有紧急军情报告大帅,谁敢耽误?”
官兵见他们一个个威风凛凛、甲胄鲜明,不敢阻挡,一道道放了进去。
及至行辕门口,老远闻见血腥味道浓重,走近看时,门前道上,横七竖八俱是死人,袁朗粗粗一数,惊诧道:“只这大门里外,杀死不下五六十人,来的到底是什么人?端的好手段。”
话音未落,只见数百精兵滚滚而来,领头大将,却是王禀。
王禀认得袁朗、萧嘉穗、竺敬,点头招呼了,顺口说道:“你等来得倒快,快随我进去保护大帅,捉下刺客,必有重赏。”
萧嘉穗忙道:“王将军,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冒犯大帅?”
王禀一边走一边摇头,神色古怪无比:“说来怕你等不信,你道如何?竟是高唐州一员军将。据说此人近日领兵在外,昨日方回城,听说我军抄了几个富翁的家,顿时怒起,只带一个偏将来寻大帅,口口声声要讨公道,大帅不肯见他,他在门口候了片刻,又不知如何,听说今日捉了个反贼柴进,愈发大怒,竟是直杀入行辕,把大帅追得满园乱蹿……”
萧嘉穗等人听到这里,齐声惊呼:“武二哥!”
王禀听了大惊:“啊呀?你等是说,那人竟是捉田虎的‘活典韦’武松?”
石秀哈哈大笑:“除了他还有何人?不愧是我哥哥嫡亲的兄弟,恁般有胆色。”
穆弘叹道:“我听说武二郎昔日落魄江湖之时,受过柴大官人的接济,其实柴大官人对他视若寻常,并谈不上如何礼遇,不料时至今日,竟是他为柴进出头。”
萧嘉穗满脸佩服之色:“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武二郎,真不愧当世奇男子。”
王禀听说果然是武松,顿时急道:“啊呀,此时还说这些有何用!他若真个伤了大帅,武节度也要大糟其糕。快快快,都随我去阻止了他,届时我等拉着刘节度一起求情,但愿大帅不要怪责。”
说罢,率先狂奔向后园。
萧嘉穗等人换个眼色:这个王禀,为人却不坏。
也都加快脚步奔去,不出几步,便听有人炸雷一般厉喝:“童贯老狗!柴大官人守土有功,你不加表彰便罢了,还要诬他谋反,国家的事情,都是坏在你这干人身上!识相的放了柴进,交出杀柴皇城一家的人,老爷佛眼相看,若是不然,武某今日,便为天下人除一大害!”
萧嘉穗等闻其豪言,只觉肝胆贲张,浑身血都往脑子里撞去,齐声喝彩道:“好个武二郎!”
有分教:一饭之恩死亦偿,始知好汉气堂堂。神惊鬼怕奸臣避,义胆豪肠武二郎!
第五百五十九回 活典韦醉打童贯(上)
却说老曹离青州时,颁下命令,让萧嘉穗等相助王焕、张开,紧守河间府防线,怕他有失,又令武松领高唐州兵马,游击策应。
武松得令,便带了小将杨再兴,点兵三千,游击于河间府、沧州一带,期间有辽国打草谷的游军,绕城深入,武松同他见了两仗,斩杀了几员辽将。
几日后,粮草将尽,武松领兵回返高唐州,休整补给,听闻黄文炳吃童贯打得卧床,吃了一惊,忙去探视,才知城中几个大户,都被童贯抄了家。
若只别个死了,武松虽也不忿,倒未必便发作,毕竟此时,抵御辽军才是大事。
然而死的人中,偏偏有柴皇城一家,尤其是柴皇城的老婆,被掠进军营,受了奸淫,投水而死,格外惨烈。
武松当初刚来高唐州上任时,冲着柴进的情分,也曾拜访过柴皇城,晓得此人是个老实财主,既不勾结官府,也不欺压百姓,只守着祖荫的富贵度日,如今家破人亡,自然不会是他自己招来的祸患。
低头想了一回,告别黄文炳回家,同宗允儿道:“你今日就收拾了行装,带着笑儿和琼英,搬去青州居住。”
宗允儿同他成婚数年,岂不了解其为人,当即道:“你要去替柴家出头?”
武松点一点头,冷笑道:“童贯这厮,倒行逆施,本来两国交战乃是大事,我也不欲此刻找他麻烦,只是他不该害了柴大官人的叔父。我昔日落魄时,曾得柴大官人接济,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童贯在我的地头,欺负到柴家头上,我若坐视不顾,也不配称为好汉了。”
宗允儿听罢叹道:“知恩图报,本是男人本分,我做妻子的,难道阻你?罢了,我明日便去青州大哥家里居住,你却也要答应我:万事小心,不可莽撞行事。”
武松安慰道:“你且放心。虽然这事多半是童贯主使,我却不是傻子,只要经手之人偿命罢了。他那等奸臣,自有一番算计,我和我大哥的分量,有几个能相提并论的?叫你离开,也不过防止万一。”
到了次日,看着宗允儿等离去,武松也不点兵,只带了杨再兴一个,两人飞马赶去凌州,已是入夜,也不歇宿,径直便去童贯行辕求见。
童贯听说武松来了,眉头一皱,淡淡道:“不曾宣他,何故来此?哦,想必是怪我在高唐州抄了几个富户……哼,不识大体的东西,立了些许微功,便不知自己轻重几何,若不是看他兄长是个妙人,今日就派他去杀耶律淳。”
寻思片刻,断然道:“不见。”
武松听说童贯不肯见他,也不多言,唤杨再兴去买了一瓮好酒,十斤烧肉,两个蹲在大门对面,慢慢地吃喝,那意思自然是要逼宫:你不见我,我就不走。
喝得六七碗酒,门口卫兵换了一队,新来的卫兵彼此说笑道:“那厮听说江湖上名声不小,叫做什么‘小旋风’,如今打折双腿,小旋风怕要变成小陀螺也。”
武松听说,大吃一惊,杨再兴见他神色,怀里摸出几两银子,笑眯眯凑过去,同卫兵们搭腔:“几位大哥请了,大哥们值守辛苦,这点银子,下值后买碗酒喝也好。”
卫兵们看杨再兴,虽然年少,却是一身甲胄,晓得是军中将佐,不敢怠慢,连连称谢,这才接过银子。
杨再兴笑道:“大哥们说得那‘小旋风’,莫非便是我河北有名的柴大官人?他犯了何事,竟然打断双腿。”
卫兵们得了他好处,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之事,自然不会隐瞒,你一句我一句,嘻嘻哈哈的,把柴进有心谋反、刺杀童贯不成,反被捉下一事,备细说出,又道:“你等也是河北的军将么?若与这柴进有甚首尾,劝你趁早撇开,这厮必死无疑,莫吃了他的连累。”
杨再兴笑道:“原来如此,多谢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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