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枪老飞侠
但弘历此诗却有一个特别意义:丫把龙城之名改成了朝阳,又取“凤鸣朝阳”之意,把城东的龙山改名为凤凰山,以至吾等说起之时,便连朝阳群众也不知龙山何物,不得不加以说明——即凤凰山也。
闲话暂且不提。
单说这慕容博,见朱仝郑重应下,愕然片刻,微微颔首,目露感激之色,身形微微颤抖,唏嘘道:“罢了!老夫一生待人,不曾存过好心,不料天地怜我,使我死前得遇君子,际遇如此,夫复何言?”
又看向老曹,声音转厉:“我慕容博一生要强,与天争命,只恨天意难测,欲胜它半子亦不可得……‘武孟德’,败我者非汝,乃天意也!我又岂肯死于鼠辈之手!哈哈哈哈——”
苍凉长笑声中,手掌缓缓抬起,忽然重重一击,拍在自己百会穴上,响亮的骨裂声中,眼中、鼻孔、嘴角,齐齐渗出血迹,两眼一翻,就此绝了气息。
秦明惊道:“这个老儿,倒也刚烈,自家竟拍死了自己。”
张觉疑心重,小心翼翼上前,探指于其鼻下,凝神半晌,叹道:“果然死了!嘿,这厮倒也爽利。”
朱仝摇头道:“其实此人才智不凡,武功亦是高绝,若非一腔妄念,何以至此?”
便要上前替他收敛尸首。
老曹忽道:“兄弟且慢。”
朱仝一愣,回头往来,却见曹操脸上阴晴不定,不眨眼盯着慕容博尸体,半晌,对李应道:“兄弟,你那飞刀绝技,不妨展露一番。”
李应一惊,呆了片刻,才领悟老曹意思,点一点头,甩手一把飞刀发出,但见白光一闪,那刀已没入慕容博大腿。
朱仝微一皱眉,有些不乐,看向曹操。
曹操淡淡道:“君子可欺之以方,你以诚心待他,他却犹存诈意,你不见他方才神情转换,颇为刻意,倒似戏子做戏么?呵呵,我一生见过许多豪杰败亡,无人有他这般饱满情绪——李应,不必试探,只往胸口飞一刀,便知端倪。”
李应毫不犹豫,一刀掷出,直刺慕容博心口。
慕容博毫无动静,任那飞刀扎在胸前。
李应一愣,苦笑道:“哥哥,怕是猜错了,这厮却是真个死了。”
曹操丝毫不觉尴尬,反而笑道:“兄弟,你呆了也!你瞧瞧他腿上飞刀,再瞧他胸前。”
众人闻言看去,细细一瞧,朱仝怒喝道:“这老贼,焉敢如此欺我!”
你道如何?腿上那刀,入肉足有一尺,胸口那刀,入肉最多两寸,大半截刀身都在体外,若不是入肉之际,暗自发力以肌肉夹住,何以差别许多?
朱仝本是个仔细的人,既得曹操说破,自然一看便知,怒气勃发之下,大步抢上前,抬脚就往刀柄踩落。慕容博左手忽然翻起,一拳打在朱仝脚底,打得他踉跄跌退,顺手拔了胸口飞刀,双眼一睁,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满面恨毒看向曹操:“奸贼!恶贼!你若不是大奸大恶,岂能看出老夫计谋?”
曹操哂笑:“你这演技,比妓寨中下九流的婊子也还不如,如何骗得过老爷们?”
慕容博怒得眉毛都直了,大叫一声,奋余力跃起,手握飞刀,直取老曹。
朱仝一步拦在曹操身前,朴刀狂舞,挡住他攻势,秦明举棒,拦腰一下,打得慕容博翻滚着飞出,落地后,连连吐血。
原来这厮老奸巨猾,右手拍颅一掌,以暗劲震断自家掌骨,发出骨裂之声,惑人耳目,继而运起龟息功闭气诈死,不料被老曹识破,白白挨了两刀。
至于方才一扑,已是压榨出了最后一丝潜力,此刻打得落地,却是连小指头也动弹不得也。
李应恨他狡诈,果断一刀飞出,没额而入,慕容博脑袋一仰,双眼中渐渐失去光泽。
曹操看了片刻,指着道:“这才对呀,你等且看,这番死相多么自然?”
朱仝哭笑不得:“这个老贼狡诈无比,若非哥哥,我等只怕真个被他瞒住,活活丢了脸面。”
曹操摆手道:“其实他若只是诈死,我也懒得理会,以他年纪、伤势,纵然苟活几载,又能如何?我只担心你送他去龙山,途中却遭他毒手,此人穷途末路、丧心病狂,不得不防也。”
朱仝感动的红了眼,想起自己方才不快曹操的举动,心中仿佛刀扎,跪下抱拳道:“谅小弟何德何能,当得哥哥如此厚爱。”
曹操拉起他道:“你既唤了这声哥哥,还说这些见外的话作甚?”
秦明道:“这个老贼临死还要耍心眼害人,不如我把他砸成肉酱,让他死无全尸。”
老曹笑道:“他少了左脚,本来就无全尸。罢了,人死债消,荼毒遗体,反显得我兄弟量窄,何况朱仝兄弟答应他在先,他虽不仁,我等岂可不义?且找个棺材收敛了,也不必朱仝亲自去,张觉贤弟处借几个得力的部下,运这厮去那龙山,胡乱埋了便是,其余这些明教教众,也都埋了他。”
众人听了,心悦诚服,齐声叫道:“哥哥大仁大义。”
张觉当即便点了几个得用的亲将,让他们按老曹命令行事。
随后一连数日,老曹等就守在乱刀峪,调来榆关兵马,将那些金银,尽数搬运到卢龙县,清点数量,共得黄金七万余斤,白银十八万斤①。
然而不待老曹想好如何使用这注横财,“神驹子”马灵脚踩风火轮,飞一般寻了过来:“哥哥,出大事也!辽国皇帝开了杀虎口,放金人入境,举国投降!”
饶是老曹这等城府,乍闻此言,也不由惊得跳起:“天祚帝发疯了么?”
马灵苦笑道:“只怕不是发疯,实是走投无路!自哥哥来平州后,关胜、花荣两位哥哥,连夜出兵,不出两日,打破妫、儒二州,趁胜进军,又破武州、新州!”
武州者,后世之张家口也,新州者,后世之涿鹿县也。
曹操奇道:“我军多是新募,如何打得这等顺遂?”
马灵道:“也是近日才知,原来宋军以种师道为帅,发兵十五万,出雁门关,连克瞏、朔二州,又攻应州,哥哥,应州距那西京大同不过百里,天祚帝心慌,把东面数州兵马尽数征调,同老种相公相持。”
曹操叹道:“难怪我军攻得顺遂,却是占了种相公的便宜!”
马灵连连点头,又道:“山后九州,我军取其四,宋军取且二,辽国手中,便只余云州、应州、蔚州,且是腹背受敌之势,天祚帝走投无路,不知如何与金人商议,于十一月四日,正式降金,金国封他为云州王,大开杀虎口关隘,放金兵入内,十一月七日,辽兵七万,于应州城下决战宋军,眼见不敌,两万金兵忽然自侧翼杀出,老种相公大败。我等打探到消息,连忙来报哥哥。”
若在原本的时空,还要到四五年之后,天祚帝四十八岁之时,方为金人所俘,封为海滨王,如今老曹乱入,时势大改,天祚帝的命运,亦由被俘变为请降。
曹操听罢,看向众人,见几人都是一脸讶然,自家调整一番心境,挤出笑容道:“吾欲取辽土,早晚要同金兵碰上,如今长城半在我手,幽蓟稳如泰山,正好同他在山后会猎,以观其成色。”
众将见他豪情不减,心中顿安。
曹操下令道:“秦明、黄信,领豹骑随我北归,张顺去会同段三娘,回李俊帐下听令,务必给我守住长城!至于平、营、景、滦四州,及境内长城,都交给张觉贤弟守把,李应兄弟辅之。”
张觉一惊,他投降曹操,自以为曹操必要调离他去别处,不料仍然任用本地,更将景、滦交付,一时间心中激荡,起身道:“小弟但有三寸气在,誓死不放一个金兵过关!哥哥,听说如今帐下多是皆是新募兵马,若是金兵大至,只怕不堪重任,小弟这里五万人马,愿分出一半,交由哥哥带去。”
曹操大喜,握住张觉双手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份情谊,为兄的记在心中。”
次日,曹操领着豹骑,并一万五千平营军先走,祖山所得金银,留了十万金、二十万银予张觉做军资,其余都令张顺领一万平营军,汇合段三娘,押运去蓟州大库。
十一月十二日,老曹风尘仆仆,回到武胜关。
孙安见了大喜,连忙禀报,道是新得的武州、新州,已然失陷,如今关胜领兵五千,死守妫州,被敌军重重包围,孙安几番想去营救,无奈麾下兵少,怕一时失利,反而陷了关隘,始终不敢下决心,嘴角都急出老大燎泡。
曹操安慰道:“勿慌!吾观彼等,皆插标卖首之辈,吾既返来,自有应对之策!”
有分教:天祚帝开杀虎口,女真兵向山西走。大刀关胜陷重围,武孟德欲会老友!
注释:
①笔者语:七万余斤黄金,按十六两算,是一百余万两,银子十八万斤,则是二百余万两。▽这个数字的设计,是假设三燕皇室所遗,加慕容龙城及上辈数代巧取豪夺,是否合理,可参照宋国国库——▽“(金人打入汴京后)检视库藏所得,绢五千四百万匹,大彩段子一千五百万段,金三百万锭,银八百万锭。”▽大宋的金银锭一般是十两至二十两,按照每锭十两计算,金人从大宋库房中搜刮走了三千万两黄金,八千万两白银——这还是在汴京守卫战连年开支巨大之后的余留。
第五百八十一回 关前精锐初相遇
老曹先把大言安慰了众人,这才细问军情。
然而孙安等人所知极为有限,只晓得西路宋军大败,至于如何败的,败成怎样,现下情形如何,都还不知。
妫州这面,也只知围攻兵马不下三万,但其中金兵几何、辽兵几何,主帅谁人,一概不晓得。
曹操叹道:“不知虚实,这个仗却难打,唯今之计,先解了妫州之围,再打探出他虚实,方好慢慢计较。”
便派马灵、时迁两个,扮作云游道士和道童,悄悄混去应州,打听前番交战始末。
又亲书一信,使焦挺贴肉藏妥,翻山越岭送去儒州予花荣。
自己则点了史文恭、杜壆、孙安、秦明、朱仝、黄信六将,起兵一万,去接应关胜。
其余诸将,宣赞、郝思文、石宝、厉天闰四个,先前已随关胜出征,追随花荣的则是徐宁、栾廷玉、吕方、郭盛四将。
扈三娘见他离开多日,方回来又要走,急道:“元帅,末将请战!愿随你同去救人。”
曹操岂肯带她?斩钉截铁道:“不可!如今妫州、儒州能否保全,还在两可,这座武胜关,干系我等身家性命,若无上将镇守,让我岂能放心?”
扈三娘吃惊的张大了小嘴:“奴家、末将便是那个……让你放心的上将?”
曹操义正词严:“正是!”
其余未被曹操点中的,显然都要留下守关,扈三娘一眼看去——
公孙胜,道士一个,鲍旭、项充、李衮、曹正,四大步卒,克莱娜、悰子,女流之辈……
果然,此时此刻,哥哥也只有我“一丈青”可以倚靠了!
这个念头转过,扈三娘眼中光彩大作,郑重抱拳道:“元帅既托末将以大事,敢不从命?元帅放心,末将但有三寸气在,不叫一个敌兵生入此关!”
老曹看妻子那英姿飒爽的娇憨模样,一时食指大动,强自按捺心情,色眯眯道:“壮哉!扈将军,立下此功,本帅必重重爽你!”
他说的飞快,声音又低,除了扈三娘,旁人也听不出爽赏之别。
扈三娘俏脸一红:“哎呀,你……”老曹哈哈大笑,转身而出,他本来也满怀担忧,此刻却只觉豪情一片。
出武胜关,至妫州,不足百里。
老曹领兵出太行之西,行数十里而止,召集六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局势,我不知彼,而彼错知我,此为胜机,不可不察。”
六将听了都不解:“哥哥,如何他便错知?”
曹操道:“我取居庸人马,不过万余,石宝又在关中自报名号,而居庸逃走许多辽兵,这些情报,敌军必已知悉无疑。”
又道:“去岁出使金国,初识耶律大石,彼听得人呼我名,便知我是山东武孟德,把我过往经历栩栩道来,曾夸口曰:大辽燕云骑侦察天下,邻国有名之士无不记录!吾即为辽人所知,石宝堂堂明教法王,想来也无不知之理,因此必当以我等为宋国残匪,汇聚燕云取事。”
朱仝接口道:“哥哥的意思是,敌军不知哥哥新得一万五千平营强兵,又以为我等不过贼寇,所以叫做‘错知’?”
曹操笑道:“不错,关胜、花荣,各部五千人马,我若是敌军主将,必然要算一算,这一万人杀出,武胜关便只余数千人,若能诱而歼之,轻取武胜,幽州便可在望也。”
六将听到这里,俱是懂了,对于金人,妫州、儒州算什么?武胜关才是关键。
孙安叫道:“这便是了,我若做主将,也是这个主意,拿下武胜关,妫、儒不过瓮中之鳖也。”
曹操点头道:“正因如此,我虽不知彼之详情,难操必胜,但既知彼所欲,便有可乘之机。”
六将膺服道:“哥哥说得这般分明,这仗我们都会打了。”
杜壆跃跃欲试,拦住众人,抢着道:“你等都别说,且让我说,哥哥,他既以为我关里只有五千人,那我们便分兵五千去救妫州,他数万人围城,我五千人自然打不赢,便即后撤,他要夺关,岂肯容我安然回去?必然来追,我另外五千人便做伏兵,一举败他!”
史文恭、孙安等俱笑道:“我等岂不知此意?偏你这厮嘴快。”
曹操先点头:“杜壆兄弟也会用计也!”又摇头:“不过此等战法,只能小胜,如今辽国降金,金兵势大,不给他个狠的,怕还道我好欺。”
秦明惊道:“莫非还有更好的计策?”
曹操点头,拿出舆图,点着道:“文恭、孙安,这五千兵马,我交给你两个,渡过妫水,沿着玉渡山往南,一口气杀入妫州城。”
朱仝一拍腿道:“这般一来,他料定武胜关空虚,愈发要来打,我等趁机以伏兵破他,他要败回,妫州兵马杀出,半渡而击,叫他都死在妫水里!”
曹操把舆图一拍:“正是如此!”
他两个你一句妫水,我一句妫水,所说的却是妫州城东面一条水系,本名清夷水、沧河,唐朝于此设妫州,故附会为妫水,乃是无定河的支流,发源于儒州山区,自东北向西南,横贯儒州、妫州盆地,汇入无定河。
次日,史文恭、孙安二将,果然领兵五千,西渡妫水,沿着山脉杀向妫州,关胜见了援军,连忙开城门,引军杀出。
金兵亦大举杀来,双方混战一场,史文恭、孙安二将杀开重围,汇合了关胜。
关胜喜道:“多承二兄来援,这些辽狗降了金兵,反似能厮杀了,前番几次不曾冲出,如今正好一举杀将出去。”
史文恭道:“少安毋躁,奉了哥哥将令,不弃妫州,随你入城,哥哥自有妙计破敌。”
关胜听了自无异议,又冲杀一回,只做杀不出去,一股脑退回妫州,复被金兵所围。
当夜,金兵果然弃了营寨,趁着夜色,全军起拔,渡过妫水,径直杀往武胜关——也就是他们眼中的居庸关去。
曹操等藏兵山口,望着金兵浩荡而来,众将皆欲厮杀,曹操止住道:“他只道关隘无备,想捡便宜,且让他碰个钉子再说。”
当下竟是不管,坐视金兵开入了军都陉,直奔武胜关而去。
武胜关中,扈三娘夜间已得了曹操书信,晓得他的布置,自早便登上关上敌楼,摩拳擦掌,只待厮杀。
过了晌午,见金兵终于杀了来,喜得杏目圆睁,对两个闺蜜道:“我久闻唐朝时有个平阳公主,镇守雄关,无人敢正眼相觑,故此改了关名叫娘子关,如今我姐妹三个在这里守把武胜关,异日也或得个好名,就叫姐妹关!”
悰子娇声道:“我们姐妹都是美人,我看该叫美人关。”
克莱娜道:“还说什么美人,我们可都嫁做人家老婆啦,我看该叫老婆关。”
悰子皱眉道:“你的汉语太差啦,老婆关多么难听,我们既是别人的妻子,该叫人妻关才是。”
扈三娘笑得打跌:“那是夫人关啊!甚么人妻关……不过夫人关显得我们好老,我还是喜欢美人关、姐妹关。”
三个女将立在关头,嘻嘻哈哈笑成一团,浑不以金兵为意,却不知一言既出,自有天数,“人妻关”三字既然出口,脚下雄关的气势,隐隐间已是一变,越发显得坚不可摧,只问世上谁人能从老曹手上夺去?
守关的兵马见她三个人妻长身玉立,笑语琳琅,也都是胆气一振,鼻息都粗了——
这便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道理了,放着三个如花似玉女将军在此,众军十分的力气,少说也能使出十八分来!
金兵哪里知他虚实?按照他们总结的情报,老曹拢共也就一万余人马,如今先后开出了一万五千,这关里满打满算,还能剩几个人?
却不知老曹自张觉处得了一万五千平营兵,留了五千在此,加上原本守关的三千余人,合计八千余守军。
金兵开到关前七八里外,稍稍休整一回,整顿队伍,这才来到关下。
领军主将颇是年轻,穿一袭镔铁连环铠,催马出阵,往关上一看,呵呵大笑:“好座雄关!可惜守城的竟是女人,可见这些贼寇果然把人马尽数抽调了去,以至于无人可用!罢了,且让那些辽狗打头阵,替我夺下此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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