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枪老飞侠
至近前,却见徐宁满身鲜血,喉头一个血洞,腿脚都是缚在马背上的,心中顿时大震,一双丹凤眼瞪得溜圆,失声大叫:“啊呀!这些女真狗,害了我徐宁兄弟!”
石宝听他大喝,亦吃惊道:“甚么?”
关胜猛回头,眼中灼灼,似有火烧,厉声道:“石宝,你替关某掌军,待吾为徐宁报仇!”
发力一踢赤兔马,那马一声狂嘶,发足便奔,径直撞入敌阵。
马上关胜,竖眉瞪目,长须飘洒,口中雷霆般暴喝:“女真狗才!害死宣赞在先,又伤徐宁在后,不杀尽汝等,岂消关某心中之恨!”
那口青龙刀,仿佛稻草竹竿般,轻若无物的上下翻飞,劈得女真强兵,纷纷落马。
完颜活女正指挥兵马厮杀,见他单骑踏阵,心中大怒:“我大金自起兵以来,何曾吃人这般小觑?那南蛮,你当我女真无好汉么?”
挥动手中大刀,跃马迎向关胜。
这厮口中喊得壮烈,心里想得却甚精细:关胜刀法高明一望便知,但他不合单刀荡入,只要挡住他锋芒,四面八方都是女真精锐,他便是天神下凡,也要饮恨此处!
娄室正同完颜宗雄,各引数百人狂攻孙安、杜壆这支兵,忽听儿子叫喊,扭头一看,大惊失色:“活女,不可轻敌!”
话音未落,那边两马已然相逢。
娄室眼睁睁见得关胜踩镫起身,居高临下劈出一刀,“哎呀”一声惊呼,心中顿时一片苍凉。
这一刀,同关胜先前面对娄室所使,正是一模一样招数!
只是娄室天生巨力,硬生生扛住了关胜力道,两个各自震退,后手自然化为流水。
然而娄室有这等实力,他儿子完颜活女,虽然也是女真有名勇将,却无乃父那般神力。
完颜活女见敌将暴起,一刀猛劈,只觉呼吸一滞,万没料到敌将出手如此猛恶,连忙举刀招架,但听当的一声巨响,双臂顿时麻痹。
关胜大刀往起弹起半尺,忽然诡异一凝,在半空中静止了极短一刹,刀锋一转,闪电般向前去推,活女只觉满目都是刀光,瞬间亡魂大冒。
下一刻,万念全消。
娄室坐在马上扭着头,眼睁睁望见自家最得意的长子,头颅冲天而起,一瞬间,只觉胸口内空荡荡一片,说不出的茫然难受。
关胜一刀斩杀完颜活女,刀势不停,迅速一圈横扫,挡开女真兵诸般器械,单臂探出,就空中接下活女人头,一磕马腹,赤兔马早知主人心意,回身就往外走,青龙刀刀光炸裂,杀十余人落马,径直冲出阵去。
石宝本来见关胜杀入,以为他怒急攻心,昏了神智,心中大急,不顾一切带兵猛冲,要去接应,谁知几个呼吸功夫,女真兵如波开浪裂,关胜一手提头,一手挥刀,神威凛凛,不由失声叫道:“哥哥,真神人也!”
石宝心中,一向自认为刀法不输关胜,大家若是拼命,便是五五开的局面,若他用上锤子,更是有七成胜算——至此才知,想象终究只是想一想,这才真个心服口服。
这正是:怒向千军裂浪波,吞天偃月青龙歌!恩仇快意孤身往,恰似当年白马坡!
第五百九十五回 宋少年战金元帅
完颜娄室此人,鸷勇果毅,不读兵书而知军略,乃是天生的帅才。
他自十四岁上阵杀敌,半生戎马倥偬,少有闲乐日子,膝下只有两子。
次子完颜谋衍,年方一十二岁。长子便是完颜活女,是他十九岁时所生,早早便带在身边,把武艺、兵法悉相传授,十七岁时便以豪勇著称,曾得阿骨打亲口赞誉:“此子以后必是名将。”
这对父子,便似汉末江东猛虎孙坚和小霸王孙策,一般相差十九岁,一般武艺高强、能服众心。
这般好大儿,眼睁睁死在面前,脑袋都叫人提了去,纵然冷静如娄室,亦不免恸极如狂。
娄室长大了口,嘴唇颤动,发不出任何声音,呆呆望着关胜突围。
完颜宗雄怒道:“我去杀了此人,夺回活女首级!”
说罢便要策马去逐关胜,忽然一只大手探出,紧紧扯住他战马的辔头。
宗雄回顾,正是娄室。
娄室双目暴睁,留下血泪两行①,摇了摇头,声音凄楚低沉:“士气已颓,从速退兵。”
宗雄一惊,连忙看向自家士卒,果然一张张本当写满了粗豪狂野的女真面孔上,罕见地流露出茫然、惊恐神色。
女真男儿,有多少年不曾出现这般神态?宗雄心中惊骇,再看娄室,血红双眼中,满是哀绝之意,不由心如刀绞,忽拔腰间短刀,自割其面,发誓道:“有朝一日,某定斩那红面长须大汉,替活女报仇!”
娄室微微点头,摸出海螺,呜呜吹响。
女真兵自然辨得出号音之意,齐齐带转马头,不带一丝拖泥带水,便往寰州城撤去。
站在他们后方的兵卒们一愣,还没想通女真老爷们为何调头,铁蹄刀山,毫不留情当面撞来。
杜壆、孙安所部,几番鏖战,折损了一千余人,已是残破不堪,此刻忽见女真人要走,心中惊喜之余,又不由生出怒气。
他两个虎将,本都是心高气傲的,岂肯容他要退便退?双双呐喊着杀来,欲将他这支精锐缠住。
宗雄见了大怒道:“元帅先走,待我断后……”话犹未了,娄室豁然回马,气势如九幽厉鬼,一口锯齿大刀,惊涛骇浪般猛劈,招招都是进手拼命招数。
俗话说一夫拼命、万夫莫当,普通人尚且如此,何况娄室这等勇将?孙安、杜壆,都是当世有数的虎将,然而娄室此刻发疯搏命,还是只能遮架抵挡。
他两个心意相同,都要熬过敌将这股疯劲,一举杀之,然而战了几合,完颜宗雄又领十余勇士杀到。
孙安、杜壆虽然勇猛,却无精兵助力,也只得暂退。
娄室喝道:“走!”带着众人回马而去。
这时关胜、石宝带兵杀来,只见女真兵撞开阵后辽国降兵而去,先前聚集的那数千降兵,本来还在赞叹女真人勇猛,谁知局势顷刻逆转,女真人转进如风,倒把他们当做了肉垫,挡在女真兵和关胜等人之间。
待将这伙兵马再度杀散,女真兵已去得远了。
没了娄室等人,本就溃散的数万兵马,彻底如山崩般大败。
娄室心肠如铁,方才还欲靠精锐死战,激发新降兵马战意,如今形式一变,转眼就拿彼等做了垫背,拼命时死不旋踵,卖队友也卖的凌厉果断。
他这里领着千余女真正自狂奔,忽然斜刺里撞出一彪军马,为首一个年少小将,指枪大喝道:“娄室,上次杀你不曾得手,今日定叫你留下性命!”
娄室定睛看去,认得是大胜宋军那日,领兵逆势来冲自己帅旗的小将。
当日那小将冲到十丈之外,再难进一步,自己正要调集人马围杀,那小将却似察觉到一般,忽然自薄弱处杀出遁走,不料今日自己危难之时,他却又杀了出来。
这个小将,自然便是岳飞。
他汇合秦明、厉天闰两股人马后,已有两千余人,尤其还是三百豹骑,虽都气喘如牛,却是神气不散,可谓罕见精锐。
他众人冲杀了一回,岳飞忽然想出个计谋,要大家杀出乱军,再绕到南面杀回,然后齐声高呼:“寰州已陷,不降何为?”使诈让金兵以为后路已失,彻底绝望。
秦明、厉天闰听了都叫好,当即施行,谁料正撞着娄室这伙逃遁。
王贵见这伙金兵颇为狼狈,心中大喜,暗自得意道:你看如何?小爷毕竟聪明些,不曾留下当老妈子,照顾那中箭的老兄,如今大功劳岂不是撞在小爷手中?
他自谓人狠话不多,听见大哥这厢叫板,也不多言,一磕马镫,噌的就抢先蹿了出去!
一马当先冲至近前,王贵忽然察觉娄室甚为雄壮,暗道:这厮只怕也有些武勇,小爷不出全力,岂能杀他?
当即踩镫直立,高高举起那口金刀,启牙关,绽舌雷,高声吼道:“完颜狗才,纳命来哇呀呀呀呀呀!”
娄室一见他出刀姿势,却和关胜相似,都是直身大劈的招数,顿时想起惨死的爱子,真个是悲从心头起,恨自胆边生!
再一看王贵这张红脸,悲怒之余,心中闪电般转过一个念头:
这个小红脸儿,也使大刀,莫非是那大红脸儿的儿子?
罢了,大红脸儿杀我爱子,我也叫他一尝丧子之痛!
想到这里,本已疲惫的身躯,顿时精力弥漫,咬牙低吼道:“小红脸受死!”
他看也不看王贵高举的大刀,轰的一下,锯齿大刀闪电般横斩而出。
王贵正要下劈,却见对方刀光如电,来的沉猛异常,心口一提,怪叫道:“好可怕!”
好在毕竟是名师传授的武艺,脑子都空白了,身体还有本能反应。
慌忙忙把金刀往下一竖,便听当的一声震响,娄室充满恨意的一刀,重重劈在王贵刀杆上。
霎时间,王贵只觉双掌掌心,如抓着块火炭一般,啊呀一声,刀杆脱手,被对方刀锋推着,嘭!重重撞在胸前。
体格敦实的王贵,吃着一撞,便似断线风筝一般,轻飘飘离鞍而起,呼的往后倒飞。
人在空中,已吐出大口鲜血。
也多亏他飞出去了。
娄室一刀不曾斩杀他,立刻反手一刀,却是落在空处,不及多想,打马便冲,一心要取王贵小命。
“受死!”
娄室咬牙暴喝,大刀再劈。
王贵方才落地,又震出一口鲜血,不待起身,便见头上刀光灿烂,心中大骇:啊呀,小爷性命休矣!
当!
两杆枪及时探出,像一个叉子般,生生架住了娄室势在必得的一刀。
王贵死里逃生,顾不得看谁救他,也不顾胸口闷痛,就地一个翻滚,先逃出战圈,惊魂未定看去,却是岳飞、厉天闰两个,正与娄室大战!
原来岳飞一声喝出,见王贵冒冒失失冲阵,便知不妙,连忙策马来接应,厉天闰对这几个少年很有好感,也同时杀了出来,却是正好救下王贵一命。
此时也不必多讲,一个宋朝少年,一个魔教余党,一个女真悍将,各施绝艺,杀做一团。
岳飞这条枪,招数绝伦,但若论经验、力气,其实逊色于娄室,只是鬼帅何等人物?有他相助,莫说娄室,天下任何勇将,也足以一战。
娄室眼看爱子惨死面前,却为了大局,强忍悲痛撤军,中途被人截住,欲杀小红脸儿解恨又不可得,几番挫磨之下,压抑在心头的狂怒,已是彻底沸腾。
这一刻,他不再是狡猾如狐、冷静如铁的金国名帅,而是一个发了狂性的女真悍将。
完颜宗雄满面鲜血,高吼道:“女真儿郎,撕碎了他们!”大斧一挥,领兵冲来。
秦明自然不会坐视,狼牙棒一招,喝道:“金兵覆灭便在今日,众兄弟随我杀敌!”带领豹骑、西风军、宋军,一拥而上,和金兵杀成一团。
双方杀到此刻,大多已是精疲力竭,只是鼓足余勇,不肯倒下在敌人之前,因此这场厮杀,也便格外惨烈。
混战之中,忽然马蹄声起,一个金国战将自后杀入,大叫道:“元帅,我们中计也!不过辽国小皇帝,也中了末将一箭!”
宗雄视之,乃是金国谋克,此役先锋,完颜谩都本。
顿时大喜道:“你没掉进河里?太好了,快来相帮厮杀。”
谩都本连声怪叫,狼牙棒上下翻飞,一连砸死二三十西风军将士。
秦明望见大怒,拨转马头,拦下谩都本,两个都使狼牙棒,叮叮当当打在一处。
宗雄砍杀十余豹骑,冲至娄室身边,接下了厉天闰攻势。
王贵在乱军中摸爬滚打,寻找自家脱手的金刀。
秦明晓得完颜娄室、完颜宗雄皆是虎将,一心要去相帮,手上这条狼牙大棒,越发舞得劲道十足。
谩都本只觉对方兵刃越来越是沉重,心知不妙,丢个解数,便要逃开,秦明却不顾他虚招,奋力一棒子扫去,将谩都本砸落马下。
王贵这厢好容易找到了心爱的金刀,不待欢喜,便见一个金国大将滚到脚旁,挣扎着欲要站起,当即一刀,斩落对方头颅,咧开血口大笑道:“好一场功劳,岂不是从天而降?”
这正是:战至尾声心愈烈,事逢极处志犹刚!能以弱师胜劲旅,始信人间侠骨香!
注释:
①人悲痛的时候会不会哭出血来?经百度有以下几种情况——▽1.情绪过度紧张导致眼部毛细血管破裂;2.高血压;3.糖尿病;4.某些血液病。▽娄室应该是第一种。
第五百九十六回 北风荡荡涤魄魂
秦明砸了谩都本下马,大笑一声,回马再杀金兵。
厉天闰一条枪,死死敌住完颜宗雄。
岳飞独战完颜娄室,娄室几番施展杀招,欲斩了这个小将,岳飞却是灵气十足,频频出奇招应对,又催动战马奔腾不休,绕着娄室游斗。
娄室同他战了二十余合,心中暗惊:这个小南蛮如此了得,将来金宋接壤,他若长成,必然是我国大患!噫,宋人分明连契丹也不如的,怎地猛将豪杰,竟似层出不穷?
一时间心中绝望,忽然望见不远处,一支人马奔向寰州,看服色,却是怨军。
心中大喜:双方此刻正杀得紧,怨军战力颇强,一旦加入,不说反败为胜,至少这里几个南蛮猛将,必然要交待在此。
纵声高呼道:“韩猛安,速来援我!”
韩庆和、韩常父子当初降金,都受了猛安之职——完颜活女那般勇将,连谋克都不是,可见阿骨打对他父子之器重。
娄室也不知那伙怨军是韩氏父子中哪位所领,于是高呼韩猛安,便是要他们记得大金之恩德。
不料那伙怨军便似没耳朵一般,头也不往这面扭一下,飞一般去了。
娄室大怒之余,亦不由隐隐生出个念头:自己怕是要交待在此处了!
这个念头一生,若是别人,立刻便要消沉,然而娄室手中大刀,反而又犀利几分,眼神亦是凶光闪烁,竟是打定主意,临死前拖这少年宋将垫背,免得他日后长成难制!
就在这时,沉沉螺号之声,从寰州方向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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