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理寺一哥
虽然林枫这句话的声音很轻柔,可萧瑀熟悉林枫,仍是听出了林枫的坚决,他说道:“真的决定了?哪怕明知山有虎,也偏向虎山行?”
林枫笑道:“萧公的形容不准确,这应该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萧瑀长出一口气,林枫还知道幽默,说明林枫并非强撑,他应有一定的把握。
“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那我就不拦你了,总之这一次的案子,你务必小心谨慎,一旦发现任何问题,都可直接来找我,我会全力帮你。”
林枫站起身来,十分认真的行了一礼,道:“多谢萧公。”
萧瑀摆了摆手,语气也跟著缓和了起来,他说道:“不必这么见外,毕竟你都把我女儿拐走这么久了,我就算不看你和我的私人关系,也得看看我女儿的关系……当然,如果你敢不来提亲,我会亲手拿著刀去找你。”
林枫听著萧瑀的话,连忙顺杆爬,道:“岳丈放心,待此间事结束后,小婿一定亲自登门提亲。”
萧瑀笑道:“你倒是会顺杆爬。”
林枫一脸腼腆:“小婿是真心实意。”
萧瑀笑著摇了摇头:“好了,继续说正事吧。”
林枫重新坐了下来,他向萧瑀道:“萧公,太子殿下的昏迷,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真一点风声都没有从东宫透出来?”
说起东宫的事,萧瑀收敛了笑容,他摇头道:“不瞒你,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越王殿下昨晚去东宫拜访太子殿下,在东宫呆了能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便离开了,而就在他离开后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太子殿下忽然昏迷不醒,东宫的人连忙去太医署去找太医。”
“一开始是在太医署当值的三个太医前去东宫,可不久之后,东宫又有人出来,挨个去太医的宅邸唤太医,之后整个太医署的太医都在深夜被叫去了东宫,可直到现在,也没一个人离开。”
“同时陛下在昨夜去了东宫,也一样没有离开,连今晨的常会都没有出现,而越王殿下的宅邸,被千牛卫封锁,里面任何人不许进出……这一系列的事是能够亲眼看到和打探到的,但更深的,就完全没有消息。”
萧瑀说的比李浩淼更加详细,但对林枫并没有更大的帮助,这里面完全没有细节部分,饶是林枫再聪慧,也没法根据这种消息进行推理。
他说道:“看来只能等东宫开门,里面的人出来才能知道更详细的情况了……”
萧瑀点著头,他看向林枫道:“我已做出安排,只要东宫有人出来,我会第一时间知晓……而你虽要调查这个案子,却也不用操之过急,先等东宫的情况清晰后,再向陛下请缨也不迟。”
林枫点头:“萧公说的是……那萧公为我说下王少卿的事吧,既然东宫的事暂时不急,我先解决王少卿的案子。”
“王少卿啊……”
萧瑀长出一口气,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他说道:“王少卿是在五天前的夜里遇害的。”
一边说著,他一边从桌子上右侧的卷宗里翻找了一下,然后从中抽出了一份卷宗。
他将卷宗放到林枫面前,道:“这是关于王少卿案子的卷宗,你先看看,我再为你简单说下关键部分。”
林枫闻言,直接拿起卷宗,视线向上看去的同时,萧瑀的声音也继续响起:“五天前的清晨,王少卿的夫人听到下人的敲门声,从睡梦中醒来,那敲门声每天都会准时响起,是下人叫王少卿起床参加常朝的时间。”
“平常时候,王少卿听到敲门声,都会迅速醒来,然后由他夫人为他更衣……可是那天,敲门声响的比平常要久,王少卿却没有任何动静,王夫人见状,便有些疑惑的推了推王少卿,想要将其喊醒,可谁知,当她的手触碰王少卿后,却发现王少卿浑身冰冷,没有一点温度,且身体都开始有些僵硬了。”
“这让王夫人陡然一惊,她连忙起身点燃蜡烛,然后借助蜡烛的光……”
萧瑀看向林枫,声音不由低沉了几分,给人一种紧张的感觉:“她发现,王少卿双眼睁著,脸上有著诡异的笑容,已然没有了呼吸。”
林枫正好看到这里,卷宗上面的描写更加详细。
这是王夫人的供词:“……夫君他双眼圆睁,瞳孔涣散,嘴角上扬,脸庞僵硬,表情诡异而瘆人,我吓得连忙喊夫君的名字,夫君却没有任何声息,我察觉不对,连忙去试了夫君的鼻息,可老爷已经没了呼吸……”
林枫道:“睡梦中突然喊醒,然后发现枕边人已经没了呼吸,王夫人肯定受惊不轻吧?”
萧瑀点著头:“的确受惊不轻,自那之后,王夫人就病了,后来周县令为她请了大夫,不过好没好我就不知道了,关于案子的消息都被封锁了。”
他继续道:“王夫人被吓坏了,连忙去开门,让下人进来,然后整个王府的人就都知道王少卿去世了。”
“当时王府乱成了一锅粥,突遭大事,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王夫人见过大世面,哪怕她受惊最大,仍是第一时间稳住了局势,让下人给王少卿穿衣,同时向朝廷送去消息。”
“可是……”
萧瑀看向林枫,声音再度低沉了几分,道:“在他们给王少卿穿衣的时候,他们发现……王少卿的心口处,竟然有一个大洞,王少卿的心……不见了!”
“心脏不见了?”
林枫瞳孔微微跳了几下,同时视线快速在卷宗上掠过,很快找到了萧瑀说的部分。
夫人吩咐我们为老爷穿寿衣,我们连忙掀开被子,然后脱下了老爷的里衣,想著为老爷换上寿衣,可谁知道,就在我们脱下白色的里衣后,竟是发现老爷的心口处有一个洞,从洞的这一面能看到另一面的被子,老爷的心不见了!”
这是在场的一个下人的供词,其他人的供词也都差不多。
林枫比对了所有人的供词后,并未发现异常之处,可是这反而让林枫脸色凝重了起来,他突然抬起头看向萧瑀,道:“没有血迹?”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一眼就看出了异常。”
萧瑀感慨的称赞了林枫一句,旋即点头道:“没错,没有血迹,衣服上没有任何血迹,被子上也没有任何血迹。”
“心口上的洞就这样洞穿著,却任何血迹都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
林枫皱起了眉头,不对劲,十分得有十一分不对劲。
不合科学!
心脏被洞穿了,怎么可能没有血迹?
他忽然重新低下头,视线迅速在卷宗上移动,去有目的的寻找著什么。
萧瑀见状,就知道林枫要找的是什么,他说道:“仵作的验尸结果在第三页。”
林枫迅速翻动卷宗,找到了第三页的内容。
萧瑀同时道:“仵作第一时间前去验尸,结果仵作发现王少卿的伤口处,竟然被人用针线给缝合了,同时表面的伤口被人给烫的粘在了一起,正因此,才没有血液流出。”
林枫点了点头:“合理,但也不合理。”
萧瑀看向林枫,就听林枫道:“用这样的方法处理伤口,确实可以防止血液流出……但在处理之前,一定会有鲜血流出,这是不可能避免的事,在挖开心脏的那一刻,鲜血就会不受控制的外流。”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王少卿的衣服和被子都没有任何血迹……想要做到这一点,只有两种可能。”
不用萧瑀询问,林枫便竖起一根手指,道:“要么,王少卿的衣服和被子原本沾上了鲜血,可是被人在处理完王少卿的伤口后,染血的衣服与被子被替换掉了,这才导致衣服被子毫无任何血迹。”
“可是……当晚王少卿不是一个人休息的,还有王夫人陪在身侧,如果有人换了衣服和被子,正常情况下,王夫人不会不知道。”
萧瑀皱起了眉头,他意识到林枫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他说道:“你是怀疑王夫人?”
林枫缓缓道:“在真相没有明了之前,王夫人确实有嫌疑。”
萧瑀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道:“继续吧。”
林枫伸出第二根手指,道:“要么,王少卿的卧房根本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王少卿是在别处遇害,然后被移尸到了卧房,这样的话,衣服和被子也都可以没有血迹。”
“可是,问题又来了……”
林枫视线看著卷宗,道:“卷宗上说,王少卿当晚是与王夫人一起休息的,两人相拥而眠,这种情况下,若王少卿被人带走,又被人带回,一进一出两次,王夫人应该也不容易察觉不到吧?”
“而且王夫人的供词里也说,她并不是一睡就不容易醒来的人,她的睡眠很轻,有些声音她就能醒来,也就是说,如果王少卿被贼人带走又带回,接连两次的动静,还有枕边人没了又出现,王夫人多少也都该有所感觉吧?”
“可王夫人的供词却说……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王夫人罕见的睡的特别好特别沉,要么王夫人在说谎。”
“因此种种,两种可能性,王夫人都绕不开。”
他抬起视线重新看向萧瑀,道:“所以,这位王夫人,绝对是本案最重要的因素……萧公,我得去见她!”
萧瑀听著林枫的分析,不由笑道:“子德,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安心,只是听我讲述,以及卷宗的最基本的内容,就找到了突破口。”
林枫道:“这并不困难,身为与死者同床共枕的人,王夫人本就是重要人证,我想周县令应该也会注意到这些吧?”
萧瑀闻言,眉头微微皱起,说道:“周县令对查案内容一直保密,故意防著我们大理寺,所以他是否重点调查了王夫人,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王夫人自那之后,就被禁足在了王府,一直没有出来。”
“禁足?”
林枫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道:“看来周县令对她也有怀疑,就不知道周县令是否查到了什么……那萧公,我能见到王夫人吗?周县令会不会借著陛下之令,阻止我去见王夫人?”
萧瑀神色凝重,道:“确实有这种可能性,或者说,他一定会这样,毕竟在他查案开始,他就在防著我们,他这样做的目的毫无疑问是为了你,他知道你的本事,更知道你会竞争少卿之位,这种情况下,哪怕他与你有些交情,但也绝不会因此让你如愿。”
“你现在要去调查,他必然会阻拦,而且他有任何人都挑不出的理由,他会说他有皇命在身,你若想查也行,但需要陛下许可。”
林枫道:“可是现在谁也见不到陛下。”
“没错……”
萧瑀点头:“若是平常,我可以随时为你向陛下请命,有你的本事和大理寺正的身份在,陛下定会同意,毕竟陛下也想尽快知道真相……但现在,你只能等陛下离开东宫。”
“陛下一旦离开东宫,我可能就要直接参与东宫案的调查,没时间去管王少卿的案子了,我不能等陛下。”
萧瑀自然明白这些,他想了想,道:“要不我和你走一趟,以我大理寺卿的身份,我若直接提出要求,周贺林应该不敢直接拒绝。”
林枫摇了摇头:“小孩打架,哪用得著背后的大人下场,若萧公你为了我下场,恐怕接著魏国公也会亲自下场,那样的话,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毕竟房玄龄的段位,比萧瑀要高,房玄龄若亲自出手,萧瑀未必能招架得住。
“那你?”萧瑀有些担忧的看向林枫,他已然没了办法。
林枫眸光闪烁,大脑在疯狂转动,现在时间紧迫,自己不能等李世民,但周贺林又必然会阻拦自己,自己没有合理的理由参与进去,绝对见不到王夫人……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周贺林心甘情愿让自己参与调查?
不能依靠萧瑀,其他人也不能依靠,必须自己让周贺林松口才行……只有这样,他们背后的大人物才不会下场。
要怎么做才行?
靠交情肯定不行,那么……靠案子?
林枫眸光闪动,王俭被杀案的一切信息,迅速在林枫脑海中浮现,每一个细节,卷宗上的每一个字,都不断于脑海内回响……诡异微笑,心脏丢失,没有血迹……
这时,他眸光突然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视线连忙重新看向卷宗。
“这……”
下一刻,林枫猛的抬起头,他看向萧瑀,道:“萧公,我有办法了。”
第239章 两案是一案?表象下的真正目的!
“你有办法了?”
萧瑀听到林枫的话,双眼不由亮起,他脸上迅速露出欣喜之色,问道:“什么办法?”
林枫指尖在卷宗纸张上轻轻滑动,沉吟了些许,笑道:“我在卷宗上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地方,准备去找周县令聊聊这些,我想……若是周县令没有察觉到这些有趣的地方的话,他应会愿意通过一些让步,来换取我的这些发现。”
“有趣的地方?”
萧瑀心中琢磨了一下,旋即心中一动,他忙道:“你难道对这个案子,有了什么特别的发现?”
“其实也不算多特别,但确实是容易被忽视的地方……”
接著,林枫就对萧瑀说出了自己的发现,萧瑀听后,整个人都不由愣了一下:“这……真是这样?”
他连忙将卷宗取来,仔细看了一眼林枫说的地方,旋即眼眸微微瞪大:“还真是如此!”
他忙看向林枫,道:“子德,你有几成把握?”
林枫说道:“我所看到的,毕竟只是卷宗上最浅显的记录,后续周县令是否发现了什么,尸首现在的情况如何,我丝毫不知,所以十成把握我自然是不敢说的,但若卷宗上的内容没有错误的话,哪怕只是最浅显的表象,也足以证实很多事了……故此,只要记载没错,我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七成把握……已然不少了。”
萧瑀看著卷宗,脸上浮现思索之色,沉吟片刻后,道:“我不知道周贺林是否也发现了这些,但至少我完全没有对这方面有所怀疑……而周贺林已经调查足足五天了,仍没有找出真凶,所以我怀疑,他很可能没有发现这些,在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林枫笑道:“周县令是否发现这些,等我去找他自然就知道了……反正现在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如去尝试一下,万一他不知道,那我告诉了他,毫无疑问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这份人情他赖不掉,也不能赖。”
“我们现在虽然是竞争关系,但并非你死我活的仇敌,以后还是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种情况下,他也不能表现的太绝情,所以他会很清楚,我帮他忙,就是为了让他让步,哪怕他仍不愿让我直接调查此案,可对我要问询王夫人这么一件小事,必然会同意。”
官场上的事,萧瑀比林枫更明白。
哪怕背地里彼此杀红了眼,可也绝不会在明面上让彼此下不了台。
维持表面的和煦,表现出应有的大度和大气,是一个官员最基本的素养,否则若让当权者认为自己小肚鸡肠,不堪大用,那恐怕就没有未来了。
所以,若林枫真的帮到了周贺林,周贺林为了体现自己重恩情和大度的品质,也会让步,更别说周贺林也该清楚林枫的潜力,知道哪怕林枫这一次没法晋升四品,未来也必然有极大的希望迈入四品的台阶,这种情况下,周贺林应不会将事情做绝,给未来的自己招惹一个同品级的麻烦。
“确实可以一试。”
萧瑀点头道:“只要你的发现没问题,他真的没有察觉到这些,那无论他是否愿意让步,他也必须让步,不过……”
他忽然话音一转,沉声道:“子德,若他真的没有发现这些,那你帮了他,毫无疑问是帮他扭转了错误的方向,让他得以迅速抓住案子的关键,而他已经调查了足足五天,远比你掌握更多的线索,更加了解案子的情况……所以,你就不怕他先伱一步找到真相,让你反而为他做了嫁衣?”
林枫看向萧瑀,见萧瑀认真的看著自己,轻笑了一声,道:“这个案子若真的这么容易找到真相,周县令也不会需要等到我帮他了……当然,若周县令先我一步找到真相,我也不会后悔,抛开个人利益关系,能够早些为王少卿找到真凶,本就是一件好事。”
“至于我个人的利益……”
林枫摇了摇头,笑道:“那就没办法了,毕竟我若不这样做,我连调查的机会都没有,那样的话,又与周县令找到真相有什么区别?我去帮周县令,我还有机会,我不帮,一点机会也没有……所以萧公,你说我该怎么做?”
萧瑀听著林枫的话,满是欣慰的点头,道:“我担心你的功利心太重,会患得患失,导致心态出现问题,现在见你内心澄明,我也就放心了。”
“子德……”萧瑀感慨的看著林枫,发自内心道:“说实话,你虽出身贫寒,不如世家豪门与皇亲贵族的子嗣,但你心胸之豁达,远不比他们差,而这,正是最难能可贵的品质,有此品质,再有你的能力在,飞黄腾达只是时间问题。”
林枫没想到萧瑀会忽然夸赞自己,他笑道:“萧公可别这么说,我也只是没有办法之下的苦中作乐罢了。”
“能苦中作乐,而不是自怨自艾,本就比那些心比天高的家伙好上数倍。”
林枫知道萧瑀是在宽慰自己,若接下来失败了,让自己不至于太受打击,他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刚刚穿越到大唐时,处境是地狱难度,但自己能遇到萧瑀孙伏伽这样的人,却有如否极泰来,是真正的幸事。
正因为遇到了他们,自己才不必昧著良心做事,仍能做自己,哪怕到了此时此刻,仍是保持著本心,不必被迫和光同尘。
“有萧公这句话,即便天崩地裂,我觉得我都能笑著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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