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只有偶尔回答的一句:遵旨。
大臣们退了,奉天殿里头,就只剩下了这一家人。
朱标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只是无力去争辩,并不是任由文官们去说。
在马皇后面前,朱标放松了许多,“母后,您怎么来了。”
马皇后白了一眼,“我再不来,你不得被那些大臣们给欺负死啊。你是太子,你在监国。在监国的时候,你就是皇帝。皇帝,那就得一言九鼎。你说的话,大臣们只能听着,听完了去做。而不是像今天似的,还与你争论几句。”
“你啊,光是人厚可不行。人善被人欺,大臣们可都看着你这一点呢。稍微不顺他们意了,他们就寻死觅活的。你耳根子又软,听不得重话。”
“你说你这个样子,如何让你的父皇,把国事真的安心交给你。你啊,就是得硬气些。你父皇放心了,他也就能当他的太上皇了。”
早在几年前的时候,朱元璋就有意将位置让给朱标。
但那时候朱标年纪不大,且在朝廷上没有根基。而且,朱标的性格,又不是特别的强势。
因此,朱元璋还是有些不放心。
再后来,便有意的将一些大案、要案,交给朱标去办理。
其中,便有胡惟庸案、空印案、福建水师案。这些案子,朱标都办的十分漂亮。在朝廷里,也积攒了许多的威望。朱元璋再有意传位于朱标时,又出了太子嫔吕氏那一档子事。
至此,也就耽搁到了现在。
听了母亲的话,朱标也只是无奈了笑一笑,“母后,孩儿知道了。这是,这些天,孩儿身子有些不适,故而如此。”
马皇后叹气道,“你这是累了。”
转过身,马皇后对玉儿说道,“玉儿,你出去把韩国公和兵部唐大人给请进来。”
不多时,李善长与唐铎,一并进了奉天殿。两人相互的看一看,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点东西。
玉儿再搬来几个椅子,放在一边。
马皇后伸手一指,“坐吧,别站着了。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不必那么多的规矩。”
话是这么说,可真的坐下来时,李善长与唐铎又战战兢兢,心中忐忑。
这位大明朝的开国皇后,除了在开国祭天时,就从来没出现在奉天殿。早些时候的事情,李善长也是心知肚明。他本着和稀泥的想法,左右逢源。
可在马皇后面前,他知道,自己得站队了。
“韩国公身子骨咋样,还成吧。上一回咱们这么说话,还是在我闺女与你儿子大婚的那时候呢。”马皇后笑了笑,拉起了家常。
现在的朝廷,朱元璋在河南,文官们便开始了哪吒闹海。
他们在朝廷上各显神通,而朱标就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个时候,李善长的作用,就十分的明显了。
李善长不屑与文官们站队,而他又对朱标若即若离。
说到底,他就是在等着朱标或者马皇后来找他。显然的,这没让李善长,等上太久。
“得皇爷与娘娘您保佑,老臣身子骨还成。瞧这硬朗的劲儿头,还能再过几年。几年之后,再是个什么样,那又得两说呢。”
马皇后笑道,“玉儿,把黔国公前些日子,送进宫里的那坛云南的茶给取来,今儿就送与韩国公了。”
李善长赶紧起身,“娘娘,这万万不可。黔国公是娘娘的义子,母子相送的东西,臣岂敢夺爱。臣家里头,茶叶不少,也是够喝的了。”
其实,李善长不爱喝茶。家里的茶叶,也根本没有多少。
在听着马皇后要将茶叶送与自己时,李善长心头一惊。自己的喜好,马皇后应该是知道的。明知自己不爱喝茶,却还是以茶相送。
马皇后淡淡的笑着,“这茶叶,可不是我送你的,而是陛下送你的。”
听闻此言,李善长急忙跪下,却被扶住,“韩国公,您可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陛下刚起兵的时候,您就在了。跟着陛下一块儿打天下,您可谓是居功至伟。”
“标儿这孩子,你可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如今,他被人欺负,你这个做叔父的,可不能不管呐。”
一句叔父,将李善长与皇家之间,拉的很近。
李善长不动声色,他知道,这是马皇后拉拢人心的好手段。他默默的听着,恰到好处的点头,“您说的是,臣谨记在心。”
马皇后停住嘴,最后说道,“咱们可是儿女亲家,自家不帮自家人了,那还了得。”
“现在是标儿,往后又是到了吴王。他们到时候啊,可是都得记着你韩国公的好。”
第304章 傅友德
这几日,傅友德总是在家睡着。
打仗轮不到他,商议国事自己又插不上嘴。索性,傅友德便告假在家。连着好些日子,都没去上朝,更没有迈出过自己家的大门。
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从床上爬起来。
老爷子精神不错,完全看不出是生了病的样子。不过,傅友德对外宣称的,就是自己染了重病,见不得人,会不得客。
“谁怜那袖红罗小盖儿哟...”
嘴上唱了一句,傅友德耳朵动了动,闭上了嘴。
他听到了一阵急而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愣了一下,傅友德熟练的脱了鞋子,爬到床上。眼睛盯着门外的那一处窗户,直到那个人影出现。
“爹...”
见是儿子,傅友德也不装了,重新站起来,继续唱着他的曲儿。
“爹!”傅忠又叫了一声,“爹,您别唱了,宫里头出事了。”
傅友德半张着嘴,发不出声音。他慢慢的放下高高举着的双手,看似是十分的平静,“皇爷在河南呢,宫里头谁敢造次。这天底下,能和皇爷掰掰手腕的人...”
“呵呵,可是都死绝了。就是掰赢了,皇爷才坐得的这个天下。”
不过细想之下,自从朱元璋去了河南,朱允熥也跟着一块儿去了。他们这些淮西勋贵的日子,可是大大不如从前了。
并不是他们不去争,而是他们不想让朱标难做。
自己忍一忍便过去了,可若是让朱标难做了。那等朱元璋回来,他们便也得跟着遭殃。
况且,徐达死了,他们中连个领头的,都没有。
“说说吧,到底咋回事。”
傅忠来了精神,一屁股坐下,滔滔不绝起来,“爹,国子监那帮监生们,不晓得是哪儿有了毛病,非得用皇爷定下来的北伐之事,去胁迫太子。”
“太子仁厚,不愿意与他们计较。可这帮监生们,还变本加厉起来了。太子不说话,皇后可是不愿意了。这不,刚刚找了李善长和唐铎说话。有人见着,李善长灰溜溜的回去写折子去了。”
“有这事?”傅友德摸了摸下巴。
大明朝的这位皇后,那可真是女中豪杰。即便是对上朱元璋,也不遑多让。
真正的计较起来,朱元璋也得让马皇后三分。谁不知道呢,朱元璋对他的这位发妻,可是打心眼儿里的敬重。
这大明朝,说是姓朱。可再说有一半姓马,也没人会会反对。
“李善长那个老狐狸,天底下也只有皇爷和皇后能治得住他了。当初,皇后到青田,请刘基出山,这个李善长还不乐意呢。因为这个,李善长没少被皇爷骂两句。”
说完话,傅友德不禁冷笑起来,“闹吧,闹吧。这个时候闹的越欢实,皇爷回来的时候,就能把你身上的皮,都给里外扒了三层。”
不由得,傅友德反而是期待起了,朱元璋跪京城之后的光景。
估摸着,那奉天殿广场上的御阶旁,又得稀稀拉拉的,跪上不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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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挑拨皇室父子、兄弟之间关系的事,一向是谁获利谁会做。而从现在来看,景仁宫里,能获利的,似乎只能是太子妃常氏了。
虽然奇怪,却也不去过问。他的孙子,处置一个太监的权利,还是有的。
可现在的是,似乎还有着什么人,想要给这一层和睦,蒙上一层阴影。
见朱允熥看着自己的两腿入神,朱元璋自嘲一句,“咱费劲功夫,把你爹给带出来了。咱敢说,你爹就是古往今来,最够格的储君。啥李老二,赵老三,那都得站一边去。”
“啥时候?”朱元璋突然的伸长脑袋,凑到了朱允熥面前。脸上的皱纹,堆到了一起,“咱还能不能等得到那天。”
朱元璋把腿伸长,脸上乐呵呵的,“瞧瞧,到底是咱亲孙子。使唤起来,也不费劲。有的时候啊,咱就在想着,孙子就是比儿子管用多了。”
躺在这样的夜晚中,也是别样的享受。朱元璋闭上眼睛,安静的享受朱允熥在他的腿上敲动。
朱允熥不由得贴紧朱元璋,忧心忡忡的看向外面。
三人一并,到了永安宫后头的荷花池来。池子里,除了长出的杂草外,空无一物。只剩下几根去年光秃秃的荷花花苞,耷拉在那里。
朱元璋冷冷的看着这几个人,在他的眼中,这些人,已经算不得一个活人了。
朱元璋微微闭眼,毛镶会意,走到宫女身边,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所有的利益受体,似乎都是常家或者就是太子妃常氏。可如此明显的一点,朱允熥能看得出,朱元璋自然也能看得出。
从燕王妃徐氏还有朱高炽进去,约摸着已经足足一个多时辰了。里面,除了有几个人影在动之外,就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在这个非常的时期,徐允恭必须是一再谨慎。掌家人徐达病重,指不定还有几天的活头呢。
这是朱元璋的惯用伎俩,而且屡试不爽。朱允熥怕的就算,尤其是蓝玉自个儿跳进这个圈。
徐氏轻轻的点头,“陛下说了,连夜回北平,不得有丝毫的耽搁。沿途驿站,已由兵部、户部,打点好了。给我们备上最好的马,一路的吃食和草料。”
他们都是两人一组,把守在宫门左右两侧。一人站着,警戒四周。一人坐着,打盹充神。只有在巡查经过时,站着的那位,才会一脚把打瞌睡的踢醒。
轿中,徐氏时不时掀开轿帘,心事重重的看着背后的皇城。从永安宫出来之后起伏的心情,一直没能平息。
自己的妹妹,几次回北平,都是自己相送。而这一次,却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到了城外,徐允恭该回了。他几次勒住马,欲言又止。
出宫,要有朱元璋或者马皇后的牌子。
第305章 包治百病
见自己老爹笑了,傅忠也跟着笑,“爹,要不说您会过日子呢。这个时候,不淌这趟浑水。让他们自个儿斗去,咱们看戏就成了。”
傅友德不做声,这个时候,自己什么都不做,确实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如果这个时候,选择站队,那无疑是给傅家的未来,增添了一个强而有力的砝码。机会转瞬即逝,就看傅家自己能不能抓住了。
“爹,孩儿刚刚忘了和您说了。皇后从宫里,差人来信,请您进宫说话。”
傅友德正想着事,冷不丁的听这么一句,一下子跳起来,“兔崽子,你咋不早说!你有这功夫在这儿胡诌诌,没功夫把这事儿说出来。”
骂完了,还踢上一脚。
傅友德手忙脚乱的穿起衣服,渐渐的动作放缓,“进宫去,进宫去见谁?”
穿衣服时,看见官服上的补子,傅友德突然冷静下来。虽说朱元璋与马皇后这对开国夫妻,感情十分深厚,不分你我。
可马皇后十分懂得分寸,能够摆好自己的位置。否则,她也不会以贤德,而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了。
监国的是太子,皇帝又远在河南。
这个时候,皇后召见大臣,而且还是手握重兵的武官,这确实是不合规矩。隐隐约约之中,傅友德觉得,自己的儿子,这是还有话没说完呢。
“去奉天殿,见太子。只不过,这是皇后的吩咐。”
傅友德松了一口气,点着头,“这就对了。咱们这时候,一定不能胡来。皇后这是给咱们机会,让咱们在太子面前做脸呢,”
进宫见朱标,这只是一个幌子。
真正的,是马皇后想让整个淮西勋贵们,在这个时候,无条件的站在朱标这一边。虽然,即使马皇后不说,他们也是如此。
“帽子拿来。”
傅忠慌慌张张的取来帽子,小心的问道,“爹,要帮您叫轿子不。”
傅友德摇摇头,“不必轿子,我走着进宫去。外面,不都是说老子在床上瘫着,起不来了嘛。老子大步的进宫去,也让那些人好好的看看。”
颖国公府与皇宫之间,没有多少的路。
走的快些,骑着马一炷香也就能到奉天门了。傅友德是走着去的,虽然慢了些,却也能来得及。
“公公,烦请通报,就说傅友德求见太子。”
门口的太监还一个礼,笑道,“颖国公,您恐怕还得再等等。就在您前几步,宋国公已经是进去与太子说话了。奴婢不敢进去打搅,您也只能是等一等了。”
傅友德点点头,站在了一边。
如此看来,确实与自己心里所想的,大差不离。
现在的淮西勋贵中,领头的,也就是他与冯胜两人。齐齐的进宫,又都是到了朱标这儿。其中所为何事,很容易猜出来。
太监进殿又折返回来,冲傅友德行一个礼,“颖国公,太子说了,请您进去说话。”
“多谢公公了。”傅友德整理衣帽,大跨步的进了奉天殿。果然正瞧见,马皇后坐在一边喝茶,而朱标正与冯胜说着话。
马皇后看到傅友德,不禁笑道,“看来老婆子我,也能包治百病了。你看先前颖国公病的多重,我请他来这一次,他的病就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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