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穹之鱼
诏令送达,但江东迟迟未动。
只有桓温上了一道奏表,为范温说情,宁愿以千两黄金,五千布锦换他的一条命,还送了十几名腰肢细软的江南美女。
李跃郁闷至极,苻坚动不动就送美女,现在桓温也送,难道在他们心目中,大梁皇帝就是一好色荒淫之人?
李跃寻思自己也没怎么荒淫,虽然每年都在增长,但到现在后宫也才五百六人,而且李跃也是为了替老李家开枝散叶……
效仿苻洪、慕容廆、慕容垂多生几个成器的子嗣。
司马炎后宫足足万人之多,当年石虎后宫足足十余万女官……
“一千两黄金、五千布帛就想收买朕?不允,令江东四月春耕之前必须交人,否则朕就来一次饮马长江!”
此事绝不是一个个简单的范温,而是进一步打击晋室正统,把人交出来,等于放弃了北国人心,以后还有谁敢投奔江东?
抢草原是抢,抢江东也是抢。
桓温不交人,李跃绝不善罢甘休。
时代不一样了,刚刚经历大败,元气大伤的江东绝不敢招惹梁国,给李跃进攻的借口。
“领命!”卢青下去拟诏了。
他的才干虽然比不上崔宏、刘应,但做事勤勤恳恳,也算是可用之人。
“狩猎”草原的骑兵回城之后,李跃拿出三分之一的牛羊、钱帛赏赐他们,又令他们休沐,与家人团聚,顺便准备春耕。
等身边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杨略才拿出一份文书。
清洗冉魏残旧之事早就告一段落,这两个月校事府的人在秘密清查沙门。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文书上的田产、僧众、庄园,大大超过李跃的预料。
仅邺城的四座佛寺,就有僧众一万三千六百余人,各种隐藏在信徒名下的田产多达二十一万亩。
一万三千多僧人看似不多,但他们只是佛寺登记在案的僧众,下面还有信徒,其下还有僧祇户,牵涉的人口高达九万余众。
有人有田也就罢了,关键还特别有钱。
沙门提倡的是“奉佛”,既然是奉,肯定要拿出诚意,上至士族名门小康之家,下至庶族百姓,老少通吃。
这些也还罢了,你情我愿的事。
但邺城、洛阳、许昌、广固、寿春等大都会,上好地段的店铺,背后竟然不少是沙门的……
这些还是罢了,毕竟人家擅长经营,该他们发财。
但他们私下发放名为“僧邸粟”高利贷,就让李跃震惊了。
所谓僧邸粟,也就是打着赈济灾民的旗号,借钱粮给百姓渡过难关,但事后利滚利,驴打滚,往往要还上十倍的利息……
第五百一十九章 威逼
让他们这么搞下去,李跃感觉自己就是打工。
梁国发展的红利全被他们吃干抹净了,还不用缴税徭役……
哪天没伺候好,说不定人家就揭竿而起,里应外合,恭迎大秦天王了……
苻坚在关中一面大兴儒教,一面支持沙门,背后都是有政治目的的。
难怪历史上会发生三武一宗灭佛之事,李跃记得历史上北周的僧侣一度高达三百余万。
朝廷登记在册的人口才多少?
这么发展下去,你猜他们会老老实实低着头颂扬佛法么?
有钱、有人、有地,要么渗透帝国高层,打造出一个佛国,要么一脚踢开不配合的李跃,换一个听话的……
这还是只是邺城的几个佛寺,如果清查全国佛寺,数目不可想象,一个庞然大物跃然而出。
“校事府的计吏初步估测沙门荫蔽人口,当在八十万上下,这几年大梁日渐繁荣,僧众越来越多。”杨略一如既往的以冷漠口吻汇报一切。
“一个士族充其量也才三四万人,大梁所有士族豪强加在一起,未必能比得上他们。”李跃有种如芒在背之感。
士族豪强好歹还种种地,搞搞学问,从事各种生产,族中子弟参军为国征战。
沙门……一门心思躲在后面发财。
当初王猛禁商,如今看来便宜了这帮人。
而士族豪强并不团结,自己还内斗,遇上什么事,大多各扫门前雪。
但沙门就不一样,通过佛法可以迅速联合起来。
“还是跟以前一样,校事打入内部,潜伏下来,收集各种罪证,国中刚刚经历叛乱,先缓一缓。”李跃放下文册,负手踱步。
这些寺院深入地方,盘根错节,有百姓基础,几句话就能鼓动愚父愚妇们揭竿而起。
不是怕他们,而是投鼠忌器,马上就是春耕。
什么事都要讲究个节奏和策略,不能蛮干。
沙门的存在有其一定的价值,其中确有不少高僧,再则北国厮杀连年,客观上救了不少人。
而沙门无论如何壮大,想要跟皇帝抗争,还是嫩了点。
它们也没壮大到这种程度。
管理起来难度也不大,历史上有很多成功的经验可以借鉴。
总之,沙门既然出现在皇权的对立面,就注定了被收拾的命运。
李跃下了两道密诏,一份送给王猛,一份送给崔瑾,一是通通气,确立下一个要清理的对象,而是征询一下他们的意见,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动手。
回信很快就收到了。
王猛主张设置僧官,如汉魏一般严加管理即可。
汉朝时,沙门就已经出现,洛阳的白马寺便是东汉朝廷官办的佛寺,也没见他们怎么膨胀壮大。
崔瑾的回信就有意思了,沙门经过羯赵的扶植,根深蒂固,轻易打压,必会引起反弹,建议扶植儒家或者道门,与其分庭抗礼,挫其气,抑其势。
汉魏玄学之风大起、阴阳谶纬之术大行其道,儒家反而陷入低谷,北地沙门大兴,南方道门横行。
不过比起沙门的要钱要权,道门直接要你命,战斗力极强。
李跃没忘记汉朝便是被道门掀翻的,它们同样不是隋唐之后整天想着修仙问道的高人,而是一言不合提着刀就干的猛人。
汉末张鲁的五斗米教凭借汉中压得蜀中张焉父子喘不过气来。
意见不太统一,实际未到,李跃只能先搁置下来,从长计议。
这段时日忙着内部,一抬头,辽东和蜀中的战事早就告一段落。
慕容恪在辽东大破高句丽,蚕食了不少领土。
不过高句丽的抵抗也异常顽强,慕容恪想在短期内吞掉他们根本不可能,高句丽向邺城派来使者请求册封。
李跃没答应,一旦册封之后,高句丽就是属国,就有义务出兵保护他们。
两国在辽东狗咬狗互相伤害才最符合梁国的利益,没必要提前介入。
让李跃侧目的是,苻坚攻打蜀中一开始还势如破竹,攻下剑阁、绵竹等要塞,推入蜀中大地,但老将周抚稳如老狗,坚壁清野,就缩在成都城中,固守不出。
苻雅、姚苌、杨安猛攻月余,粮草不济,只能退兵。
周家是江东将门,累世为将,周抚随其父周访参与讨平王敦、苏峻之乱,剿灭江东各地不服从晋室的势力,劳苦功高,受王导重用。
周抚随桓温征伐蜀之后,官至镇西将军、益州刺史、建成公,镇守蜀郡十年来威名远播,地方安定。
当初司马勋有夺蜀之意,但慑于周抚的威名而不敢动。
苻坚在他身上栽个跟头也在情理之中。
没有粮食,秦军想打也打不成,只能退回汉中。
这一战暴露出氐秦国力不济的弱点。
不过苻坚不是轻易放弃之人,在关中、汉中、陇右大力屯垦,准备秋收之后,再来一次……
蜀中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消耗着氐秦的国力。
李跃求之不得,为了刺激苻坚再接再厉,特意下了一道诏令,“苦口婆心”的劝他罢手,蜀中沃野千里,钱粮广盛,人口众多,不是你苻家能染指的。
苻坚以吞并蜀中为国策,既然是国策,肯定不会轻易掉头。
否则前期的投入全部白费了。
苻坚兵败也让李跃意识到江东还是有些实力的,进攻不足,防守绰绰有余。
江东士族们不想北上,但一旦北国南侵,他们也会玩命抵抗。
大梁的国策一如既往偃甲息兵,夯实国力,积累钱粮。
厚积到一定程度,自己就会喷发。
眼看春耕就要到了,江东迟迟不肯交人,李跃逐渐烦躁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
让江东交人,意义深远。
桓温肯定也意识到这一点,争的就是人心,而人心就是正统。
“陛下可令王景略陈兵汉江,袁真邓遐驱兵濡须,威慑江东!”常炜拱手道。
“倘若桓温还不交人,又当如何?”
这么长时间,已经来来回回交锋数次。
“如若不交,那便强攻荆襄!”常炜一反常态的支持大战。
以他的水平,自然能看清水下面争的是什么。
交出范温,等于斩断了关东士族豪强最后的念想。
想要威慑别人,就必须拿出要打的气势来,桓温不是傻子,江东士族也非蠢材。
“传令,除骁骑军以外,其他诸军邺城集结!”李跃然其言,先把声势弄起来。
第五百二十章 偏安
“梁国应是虚张声势而已。”谢安看完了案牍上一堆竹简之后,有了评断。
“狄梁向来贪得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我军加固防守,凭水军之利,应当可以挡住北军进犯。不如借此机会,诱出袁真水军,于濡须水聚而歼之,去国家一害。交出范温,朝廷颜面何存?此举大伤远人之意,自此之后,人心尽失,北地非复国家所有!”王坦之拱手道。
“如今朝廷还有心力管北方吗?桓温步步紧逼,只怕下一步就要行废立之事。”司马昱满脸愁容。
董卓为了立威,废了少帝,汉司马师为了篡权,废掉了曹芳。
权臣的路数都是一脉相承。
建康朝堂上,王与马的权力格局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谢安受到司马昱的大力提拔,参决国事,不过相对应的王坦之也收到了重用,升为散骑常侍。
盛德绝伦郗嘉宾,江东独步王文度。
前者说的是郗超,后者则是王坦之。
司马家大力笼络王谢两家,也是为了司马家的江山,如果这两家都站到了桓温那边,江东就要变天了。
所以摆在司马昱头顶上的难题不是范温,而是桓温。
“此事原本就是大司马决断,此次梁国出兵,必取荆襄,就让大司马与梁军斗一斗!”司马昱不慌不忙的摇了摇麈尾。
靠江东是奈何不了桓温了,但如果梁军与荆襄军斗个两败俱伤,司马家的机会就来了。
范温逃奔建康已经三个多月,司马昱一直有意无意的避开此事,为的就是让桓温承受压力。
谢安道:“梁主励精图治,中原已不可取,今后天下格局,十年内三足鼎立,二十年内南北分治。”
这句话无疑决定了范温的生死。
北方该南下的都南下了,剩下的人摇身一变,成为梁人。
三足鼎立是最好的格局,南北分治也可接受,江东还可偏安二三十年,至于以后,天下事究竟如何,谁又能定论?
谢安跟很多江东士族一样,心中早已放弃了北方。
“二十年足矣。”司马昱无可奈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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