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穹之鱼
“此事你我心知即可,万不可宣扬出去!”李跃再次强调。
“属下知晓。”梁啸拱手。
眼下张遇这关还没过去,李跃没心思扯其他的。
老天爷似乎也不给力,寒风吹了几天,便冬日高悬,竟然是个暖冬。
暖冬绝不是好事,地里的虫卵没被冻死,明年很可能会有蝗灾……
其实古代天灾从未停歇过,朝廷强盛时,能压下去,汉光武帝建武年间,有记载的大瘟疫就有七次,其他的水灾、蝗灾、旱灾不计其数。
到了汉灵帝,东汉朝廷晃晃悠悠的,还能撑着,但大瘟疫到来,无力招架,张角靠施符水救人掀起了黄巾起义……
飞猿峡战事停歇,但山上斥候间的厮杀愈演愈烈。
张遇以小股精锐向山上渗透,防火、策反、刺探、设陷阱……无所不用其极,与李跃的斥候激战,试图彻底封死轩辕山。
大多数时候,都黑云山斥候获胜。
但交战的次数多了,敌人经验也就越来越丰富,斥候伤亡增大。
不过眼下情形,付出再多伤亡也要熬下去。
李跃始终坚持自己的判断,张遇绝不能长期留在山上对付自己。
好歹一个豫州刺史,要管的事情太多了。
又是十多天过去。
寒风越来越冷,高悬天幕的冬日终于不见了踪迹。
李跃只等大雪封山。
一旦上下的补给送不上来,到时候被困死的就是张遇。
等了两日,没等到大雪,却等到了回返的辛粲,身边还跟着两个陌生人。
“这位是朝廷使者谢肃,谢氏高门!”辛粲一脸荣光的介绍。
“拜见上使!”李跃做足了礼节。
江东士族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桓氏和谢氏,李跃自然不敢怠慢。
朝廷派谢家人前来,还是给足了面子,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期待。
“李寨主不必多礼。”谢肃温文尔雅,相貌堂堂,不到三十的年纪,气度却比较沉稳,“李寨主心系朝廷,朝廷深为感动,今升任梁国相。”
梁国属豫州刺史部,在许昌东北,而荥阳在许昌西北。
从黑云山走到梁国,沿途要穿过不少势力,别人能放自己过去吗?
这道任命没头没脑的,不给荥阳太守,给个县令也行啊。
而且豫州不在江东实控之下……
李跃整理了一下思绪道:“羯贼豫州刺史张遇围山正急,不知上使如何上的山?”
谢肃没说话,辛粲却道:“张遇一听说是朝廷使者,便放行了。”
“如此简单?”李跃盯着辛粲。
这老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上一次拍着胸脯要去郑家联姻,事情没办成就算了,反而引来郑家的忌惮,联合周围势力,围攻自己。
这一次下江东也是,弄了个莫名其妙的梁国相回来。
辛粲脖子一缩,不敢接话。
谢肃道:“张刺史与朝廷亦多有联络,李寨主不必深究。”
大河以南的各大势力与江东眉来眼去并不奇怪,不过什么时候张遇跟江东如此默契了?
听谢肃的语气,明显是在偏袒张遇。
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这时崔瑾拱手道:“既然朝廷委任,为何没有诏令!”
谢肃底气十足道:“诏令自然是去了才会下达,莫非李寨主怀疑朝廷。”
李跃再次看了辛粲一眼,难道他吃里爬外?早被张遇控制了?
“不见诏令,在下恕难从命,黑云山数万之众,从荥阳迁至梁国,必为他人所攻,还望朝廷体谅在下的难处。”李跃尽量说的委婉一些。
“李寨主误会了,寨主带着亲随去梁国即可,至于百姓,朝廷自会派人接应南下!”谢肃依旧温和。
堂中忽然安静起来。
李跃上上下下打量此人,从气度上看,绝对是世家大族出身,中原之人,身上多多少少沾染着几分杀气,也不会如此天真。
江东这么一套骚操作下来,等于直接把黑云山肢解了,好处他们全占了,自己却被推进了鬼门关。
就算活着走到梁国,梁国的地头蛇们谁认自己这个梁国相?
只怕掏出江东的委任令,周围的羯人就提刀杀来了。
羯赵可以接受大河之南的势力与江东眉来眼去,但绝不会允许江东的委任的官吏,出现在眼皮子底下。
江东这是把自己往火坑里面推。
李跃心中怒火翻涌,脸上却冷笑起来,“南下就不必了,我等在此生活十数年,故土难离,阁下请回。”
“李寨主一介白身,朝廷不弃,擢为一郡之长,此等恩义,二十年间可曾有过?李寨主可要仔细思量。”谢肃言语中没有半分火气。
“这等恩义在下消受不起,山中寒凉,阁下请回。”李跃直接下了逐客令。
完全没给自己活路,如何思量?
都说看天要价落地还钱,江东一上来就要自己的命,这还怎么谈?
说穿了,江东没有半点诚意。
李跃想过江东会拉跨,但没想到会如此稀烂。
谢肃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第七十八章 攻心
“将军恕罪!”谢肃前脚刚走,辛粲后脚就跪在自己面前。
“辛老何罪之有?”李跃盯着他。
“属下不该欺瞒将军,此次南下并未过江,只在历阳见到谢都督……”辛粲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李跃。
“哪个谢都督?”李跃对江东不太熟悉。
崔瑾道:“西中郎将、假节、督扬州六郡诸军事、豫州刺史谢尚,镇守历阳。”
历阳为长江以北最大的渡口,项羽封范增为历阳侯,始建历阳城,又名亚父城,东晋立国,历阳成为江北重镇。
辛粲感激道:“谢肃乃其养子,原本谢都督欲任命将军为荥阳太守,属下回轩辕山,途中被张遇巡山斥候寻获,押到寨主,被囚十余日,后被放出,改为梁国相……”
果然张遇掺和其中。
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然则,谢尚为何要听张遇的?”崔瑾问道。
李跃道:“这不难解释,一定是张遇给了谢尚更大的利益。”
一个黑云山,两三万老弱妇孺,江东根本就不在乎。
崔瑾叹道:“黑云山地处中原腹地,他日北伐,必为司命之地,朝廷就算不扶持,也不该弃之如履……”
“倘若朝廷无北伐之意呢?”李跃笑道。
靠别人终究不行,端了江东的碗,以后就要受他们的拖累、掣肘,还不如现在快活。
江东的几次北伐,不过是权臣们为了捞取名声和利益。
真心北伐的有几人?
他们根本没兴趣收拾河山,更没有处理北国复杂局面的能力。
崔瑾一脸的失落,“早知如此,就不敢鼓动将军联络朝廷,以至如此被动。”
“无需自责,事情没坏到那一步,就算拿到江东任命又能如何?北方谁会承认?难道江东封我为荥阳太守,荥阳就是我们的?郑家同意否?邺城同意否?”李跃彻底想开了。
此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看清了江东的嘴脸,不再心存幻想。
总比日后壮大起来,被他们背后捅刀子强。
南下流民帅除了退隐的郗鉴,哪一个有好下场?而且郗鉴不是草根出身,郗家从东汉起便是士族,与司马氏、王氏关系密切。
“属下明白了。”崔瑾神色和缓了不少。
“咳、咳……”辛粲咳嗽两声,似乎在提醒他还跪在地上。
李跃故意当没听见,这老小子刚才配合谢肃撒谎,明显是不愿得罪谢家,为自己留条后路,如果不是他的家眷留在黑云山上,估计早就提桶跑路。
见咳嗽没用,辛粲拱手道:“将军,属下有一计!可解轩辕山之围。”
李跃揶揄道:“哦,辛老还有计策?”
辛粲直接从地上站起,摇头晃脑,“方才将军所言,张遇与江东勾结,不妨将此事透露给邺城,豫州乃要害之地,石虎绝不会坐视豫州投江东。”
“然后呢?”
“然后羯奴十万大军杀来,张遇必死!”辛粲得意道。
崔瑾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羯赵大军一至,黑云山亦将覆灭。”
张遇死不死李跃不知道,但夹在中间的黑云山肯定先死。
张遇最不济,也可南投江东。
果然,辛粲的每个建议都直击自己的要害。
李跃都有点怀疑他是羯人的细作,专跟黑云山过不去,每次都能把事情办成一团乱麻,属实是个人才,“辛老才智过人,以后还是少出谋划策,好生打理民务。”
“多谢将军!”辛粲长长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冷汗……
山下营垒中。
谢肃和张遇、郑盛等人齐聚一帐。
“看来贼人不愿接受朝廷的任命?”坐在上首的张遇开口道。
“此人桀骜不驯,假以时日,定如当年的苏峻、祖约一般。”谢肃给自己斟了一樽酒,浅尝一口,眉头一皱,将酒樽放下。
“哈哈哈,阁下所言甚是,豫州本风平浪静,此子却不甚安分,随意攻伐,司豫二州深受其害。”
“既然如此,当速速除之,不可坏了你我国家大事,羯奴凉州惨败,元气大伤,朝廷收复蜀中,实力大增,他日北伐,张刺史当为首功!”
“五日之内,此山必破。”张遇笑的更开心了。
东晋北伐,豫州首当其冲,他自然要提前打通后路。
石虎这么多年倒行逆施,的确不得人心。
这么多年,接连大败,让江东蠢蠢欲动起来。
“如此,在下就告辞了,家父还在历阳等候。”谢肃起身,掸了掸衣袖。
“来人,为上使备好马车。”
“马车颠簸,不及牛车舒缓。”
“在下疏忽了,快快备好牛车!”张遇殷勤的将谢肃送出门外。
“使君真有破敌之策?”郑盛望着摇摇晃晃远去的牛车,一脸羡慕,什么时候郑家能混到这个地步,才算是真正的跻身高门的行列。
“轩辕山非刀剑可破,然可以攻其心也!”
年关将近,雨雪依旧未至。
士卒们离开黑云山已经快三个月了,不少人开始思念家人起来。
不断向李跃询问何时可以击退张遇。
流民军常常拖家带口,远离家人这么长时间,音讯全无,他们自然担心。
李跃一再安慰,“大雪一旦落下,张遇若是不退,我带你们杀回去!”
刚刚安抚住他们,却不料山上忽然谣言大起:黑云山已经被攻破了,薄武被生擒,连同家眷正在押送轩辕山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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