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雀吞龙
“一旦他们顾忌到咱们两家联盟之下的实力大增,绝对会放下彼此的成见和仇恨,先把我们从博弈桌上踢出去,然后再一决高下。”
说到这里。
曹昂手指在桌案上轻轻的敲了敲。
接着用着重的语气强调道。
“所以咱们要做的,就是要么对外宣称,您以魏郡一郡之地,换取我出兵相助,但我随时都有可能退回东郡。”
“要么咱们就什么都不说,让袁本初和公孙伯圭尽管猜去吧!”
至此。
韩馥已经彻底明了。
他当即重重的点头称是。
“诚如子脩所言,倘若彼二人知晓你我达成联盟,那必定先除我等而后快,如此之前所付出的种种努力,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此事我已知晓,我必会守口如瓶,绝不会透露哪怕分毫!”
……
头一桩事情达成了共识。
也算是为接下来的另一事,构筑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子脩,此事我已牢记在心,那不是另一件事是指的什么?”
面对韩馥的询问。
曹昂并未立即作答。
而是静静的等待了好几秒钟,接着又眼眸深邃的打量了韩馥一眼。
随后才意味深长的说道:“另一件事,乃是几句说在前头的丑话,若是叔父觉得不中听,觉得侄儿是在无礼冒犯,那我也只能先行向您赔礼了。”
这话说的,韩馥不由心中一凛。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摆明了不是什么好言好语,但即便如此,韩馥也必须选择静静聆听。
“子脩还请直言!”
曹昂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沉稳的语调便飘入韩馥耳中,可谓掷地有声。
“如今冀州的局势,可以说是陷入了僵持之中,不论是袁绍还是公孙瓒,谁想要独吞冀州,都会受到另外几方的合力围攻。”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拉拢到您这位冀州牧,或许就成了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毕竟您拥有冀州牧这样的身份,手头上多少也有万余兵力,若是能两家打一家,则事情大有可为。”
只说了这么一个前奏。
韩馥便不由的瞳孔微缩。
胸腔中的一颗心脏,更是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他已经隐约猜到曹昂的意思了。
……
而这边曹昂话音还并未落下。
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有些话不好听,但必须说在前面,等到了南宫县之后,倘若袁绍或者公孙瓒对您表示出拉拢之意,还望您能够看明白眼下所处的立场。”
“究竟谁才是和您站在一边的,是真心想要保住您的性命和身份地位。”
“谁又只是仅仅想要利用你一番,等事过之后便一脚踢开,这件事情,还请叔父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啊!”
一言至此。
曹昂不再赘述。
反倒端起了茶碗,一边吹拂着热气,一边慢慢品味了起来。
似乎是在等待韩馥作出表态。
而眼见如此。
韩馥脑海中也开始飞速运转了起来,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答复。
否则一旦拖延的时间太长,显露出犹豫不决的姿态,就会让曹昂认定他不可靠,从而对他失去信任。
这将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
足足沉默了有五六秒钟。
韩馥才最终做下决定。
他是冀州牧,拥有人人都妄图得到的名分和大义,因此他不可能置身事外,没办法跳出去下注。
而偏偏他又在几方势力中实力最弱,要么联盟,要么依附,否则他没有任何一点话语权。
而在这样的前提下。
是选择弱弱联合,还是依附强者?
毋庸置疑。
前者能保住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后者却会使他失去冀州牧的身份,甚至往后被当狗一样的使唤。
怎么选,这还要人教吗?
思及此处。
韩馥不再犹豫,二话不说,便对曹昂拱手承诺道。
“子脩放心,有些事情我清楚明白,绝对不会犯了糊涂!”
“所谓的拉拢都是假的,他们俩无一不是对我有图谋不轨之心,我若听信了他们的假意,后果恐怕只有死路一条,绝无任何幸理。”
“况且只有借助于你的力量,和你联手应对另外两方,袁本初和公孙伯圭才会把我当人看。”
“反之,我在他们眼里,也只不过是随手便能捏死的秋虫罢了,如何选择,我又岂能不心知肚明?”
……
韩馥的承诺令曹昂感到满意。
其实这种停留在口头上的承诺,是没有什么作用的,不具备任何的约束力,仅凭言语不如放屁。
而曹昂之所以要着重提出。
目的就是要让韩馥,趁着现在这个功夫,冷静的想个清楚明白。
以免到了南宫县,碰到了其他几方势力,被人一忽悠,就犯了糊涂上了头,从而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他是在让韩馥自己权衡利弊,而非仅仅得这样一个承诺。
只有这老小子想清楚了。
曹昂自己的利益才不会蒙受损失。
否则一旦等到诸方谈判,韩馥却临时反水,被人收买。
而后让其中任意一方,完成了鲸吞冀州的事实,那曹昂可就真成笑料了。
因此他必须防患于未然!
“叔父之见,实属明智,只要咱们叔侄二人能齐心协力,袁绍和公孙瓒便是有再多的兵马,亦不足惧!”
随着韩馥给出确切的答案。
曹昂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书房中原本有些紧张凝滞的氛围,也慢慢的恢复如初。
然后二人又针对一些细节,拿出了一个基本的章程,此次书房密谈,才算是彻底结束。
…………
由于韩馥决定次日大军启程。
因此曹昂需要在高邑县城中休息一晚,而韩馥替他安排的居所,就在州府的客房之中。
只不过由于曹昂到的早,所以即便用过午宴,书房密谈已毕,距离入夜安歇,时间依旧还早得很。
且这次出来走的匆忙。
曹昂并没有携带什么用于解闷的书籍,以至于只能在客房中发闷。
闲坐了有一刻钟之后。
曹昂坐不住了,索性推门出去,对一直守着他的典韦说道。
“阿典,走,陪我去城中转转!”
二人出了州府之后。
便顺着县城的主干道,一路闲逛了下去,只不过没走多久,曹昂与典韦便不由紧皱起了眉头。
盖因随着偏离州府所在的繁华街道,接近位于城池另一端的平民区域后,入目所见的景象,便逐渐变得有些不堪了起来。
脏水横流,虫蝇乱飞。
怎一个脏乱差字了得?
倘若仅仅只有卫生问题,那说到底其实也没多么严重。
关键是道路两旁,时常便能看见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百姓。
搞不清楚究竟是城中的常住民,还是落荒逃难至此的流民。
拖家带口,眼神麻木,还有不少人是直接撒手撒脚的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着。
而这里还仅仅只是刚刚踏过城池的另一半,并未深入贫民区。
可以料想到的是,随着脚步越往深处迈入,这种恶劣的景象,会越发严重和明显。
……
“将军,您说这高邑县城是州府所在,也是韩府君治下的首善之地,怎的连这座城池都如此不堪?”
就连一向很少对这些事物发表看法的典韦,都忍不住凑到曹昂耳边,小声的嘀咕了起来。
流民大家见过。
面黄肌瘦的百姓,甚至饿死街头的尸骸,说到底也没少见。
毕竟像现在这样的纷争乱世,百姓流离失所,吃不饱穿不暖,是非常常见的一个现象。
可问题这里是冀州的州府。
也是韩馥势力的大本营。
连这里都有将近半城,是生活境遇悲惨的百姓,那换做其他中小规模的城镇,恐怕情况将会更加恶劣。
耳畔听着典韦的嘀咕。
曹昂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没想到韩馥势力麾下的地盘,已经糜烂至此,连州府的面子工程都维持不住了,难道真有那么缺粮食吗?
又或者说。
粮食是有的,但是不愿意拿出来。
也懒得去维持这样一个表面太平,百姓饿死再多,只要不动摇军队,不产生民变叛乱,那就无关紧要。
曹昂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毕竟此前讨伐董卓的时候,韩馥能够以一己之力,供应整个北方联军的粮草开支,要说他粮食消耗完了,那不纯纯是扯淡闹笑话吗?
……
“想来多半是上行下效,韩文节一门心思都挂念在了袁绍和公孙瓒身上,对于治下城池无心理会。”
“上面的人不在乎,下面的人自然就会选择糊弄,长此以往,自然也就演变成了如此地步。”
一边说着。
曹昂一边心里忍不住琢磨。
对于韩馥这样的状态,他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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