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雀吞龙
…………
此刻在长安城中。
临时设置用来处理公文政务的公府内,曹昂正仔细端详着,李儒刚刚递呈上来的一份帛书。
翻看了一遍之后。
曹昂突然笑出了声。
然后一边摇着头,一边轻描淡写的问道:“这刘焉还挺有意思,他在书信里说的这般,看来是打算将他留在长安的几个儿子,都通通要回去啊?”
侍立在一旁的李儒。
先是恭敬的向曹昂微微躬身,然后拱手回复道:“将军明鉴,这份文书其实在数月之前,就已经抵达长安了。”
“只是彼时董贼贪图享乐,无暇处理这样的小事,因此便将这封信积压了下来,直到今日,属下方才想起来,故而递呈给将军您一观。”
“据这刘焉所说,他自觉大限将至,时日无多,恐家业无人继承,且身边一个嫡子都没有,无人孝顺伺候。”
“因此请求朝廷,能够看在他行将就木的份上,放还他几个儿子回归益州,此事还请将军您示下。”
…………
刘焉。
这哥们曹昂是知道的。
乃是刘姓宗室,益州牧,同时也是益州实际上的土皇帝,比张飞更想要丈八蛇矛的存在。
不过相比于这些。
刘焉真正令人记忆深刻的。
还是他所提出的废史立牧之策。
这恰恰也是加速汉朝走向崩坏,走向衰亡,朝着车毁人亡的路上,一路猛踩油门的一剂助推器。
而他躲在益州不肯出来,也是因为有高人指点,说益州有龙气,日后这块地方上能够出皇帝。
不得不说,高人算的是挺准。
只可惜时间算错了。
接连经历了刘焉以及他儿子刘璋两代人,这个预言才算兑现,兑在了刘备刘玄德身上。
刘焉要是得知这个消息,恐怕能从棺材里气的跳出来。
不过这些都和曹昂没什么关系了。
刘焉再能算计,也就只是偏安一隅,在他眼里不过是癣疥之疾,最后一个收拾他都不耽误事儿。
而刘备,更是没可能当皇帝了。
现在还窝在青州北部的平原县当县令呢,等到他有一定的势力,恐怕曹昂已经统一天下了。
…………
心里这般想着。
曹昂也立即作出了决定。
当下便把刘焉的书信往桌上随便一丢,而后半问半答的向李儒指示道。
“当初刘焉将几个嫡子送到朝中,本就是起质子作用,乃是朝廷为了防备其躲在益州,天高路远,自立一方,不服从朝廷的命令,故而出此一策。”
“如今这老家伙十有八九,是观望着长安这边动荡不已,觉得有机可乘,想要趁乱而谋利。”
“如此想法,我又岂能如他的意,不过他既说自己时日无多,那朝廷也不太好过于凉薄,就取折中之策吧。”
说到这里。
曹昂右手在桌案上轻轻的敲了敲。
接着一边眼眸闪动,一边命令道。
“其有三子身在长安,长子次子不允许返回益州,剩下那个名为刘璋的幼子,安排他一同观礼三军检阅,而后便放他返回益州吧。”
检阅三军,也是曹昂的安排之一。
目的就是震慑人心,稳定朝局。
毕竟耳朵里听来的八万大军,数万降卒,和亲眼目睹到连山涉海,一望无际的军队洪流。
二者截然不可同日而语!
前者或许尚有人能够心存侥幸,在暗地里捣鼓一些阴谋诡计。
但后者,只会让他们瑟瑟发抖,心神俱颤,不敢生出丝毫反抗之心。
…………
三日之后。
位于长安城外城东门。
数万大军陈兵于此。
半空中尽是绣满了各式字样的军旗,在迎风招展飘扬,其中规格最高,看起来最彰显尊贵的,赫然是一面绣了曹字的大旗。
而在这诸多旗帜之下。
则是直冲天际的肃杀之气。
伴随着战鼓声和号角声的响起,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在各自将官的带领下,从远处缓缓来到城外的旷野上,一番震天的喊杀声之后,又于另一处列阵集结。
就连当初攻灭了张济和樊稠之后,所俘获的数万降兵,也编在此次接受检阅的队列中。
合计多达十余万的浩瀚大军。
将长安城以东侧的平原旷野,给填补的严严实实,站在高大的城楼上放眼望去,当真是一目而不见底。
如此规模浩大的阅兵仪式。
从清晨时分便开始进行。
直到临近傍晚,太阳即将落山时,方才宣告结束。
而就在众人有序退场,在礼仪官的引导下,先后下城楼时。
曹昂找上了他特意邀请来的刘璋。
…………
“季玉且慢行一步!”
伴随着声音在耳畔响起,原本缩在人群之中,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刘璋,猛然间转过头去。
待到发现叫住他的人,是如今长安城实际上的主人,也就是曹家的曹昂时,整个人更是不禁打了个寒颤,接着有些畏缩的拱手回道。
“下官刘璋,见过曹将军!”
面对刘璋表现出来的畏惧,曹昂眼中异色一闪,而后便淡笑着说道。
“今日季玉全程观摩我检阅大小三军,不知观感如何?”
随着曹昂这么一问。
刘璋似乎是回忆起了之前所看到的景象,想到了那彻地连天的浩浩大军,以及精神焕发,杀气直冲云霄的精锐。
面上不由露出一抹惶恐之色。
而后脸上强行挤出几分强笑,对曹昂连连拱手称赞道:“将军乃世之名将,百战百胜,天下无人能敌。”
“您麾下的将士,自然是骁勇善战,无往而不利,以璋之见,只觉如天兵降世,足以横扫一切!”
刘彰的回答,令曹昂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一边抬手邀请这小子,随他一同下城楼,一边随意的问道。
“令尊于数月之前寄来书信,说是他如今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想要有人回去伺候于病榻之侧,继承家业。”
“这件事我已知晓,并且打算将你大哥和二哥留下来,单单只允许你一人回返益州,不知你以为如何啊?”
…………
乍然间听闻此言。
刘璋先是一愣。
随后脸上就露出了狂喜之色。
整个人有种难以掩饰的兴奋。
显然他早就知道有这回事了,只是一直没有回去的办法,毕竟他的人身自由,从来就不属于他本人。
而今听到曹昂同意他回去,并且还是在将他大哥二哥都留下来的前提下,只让他一个人回去。
这如何不令他感到狂喜?
毕竟父亲的家业就只有一份,回去的儿子越多,自己所能分到的就越少。
在这种关键问题上,哪怕是亲兄弟,也必须要明算账,刘璋觉得这是属于自己的天赐良机!
若是父亲当真病重。
而彼时他老人家身边,只有自己这么一位嫡子的话,那偌大的基业,岂不就要全由他来继承了吗?
他就可由一个久居长安的质子,籍籍无名的奉车都尉,一跃而成为天下十三州之一,益州的所有者。
这种事情,想想就令人激动!
…………
勉强收敛了一下情绪后。
刘璋当即便对曹昂躬身行了个大礼,满口致谢着说道。
“家父病重,我兄弟三人皆远在长安,不能伺候左右,以尽孝道,实在是令璋痛心疾首,心急如焚。”
“天幸有将军您宽宏大量,仁义如海,愿全我父子之情,璋实在感激涕零,不知所言!”
刘璋的反应,在曹昂的预料之中。
他抬起手来,止住了刘璋的话头。
而后声音幽深冷静的说道:“益州地处崇山峻岭环绕之中,车马往来,多有不便,所以令尊究竟是重病卧床,还是使计令尔等回去,此事不得而知。”
“但有一言,我需告诫季玉。”
曹昂的声音平淡如水。
并不带什么威力或者杀气。
但落在刘璋的耳朵里,却使得他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这看似平静无波的语气下,隐藏的是风霜刀剑。
一旦回答的不好,等待他的恐怕不会是什么太好的下场。
思及此处。
刘璋当下便郑重其事的向曹昂行礼,等待着曹昂的下文。
…………
“去年曾有人向朝廷上书,密告你父亲在益州囤积兵马,礼制逾越,隔绝和朝廷的信使往来,已然一副裂土为王,不尊朝廷的非人臣之相。”
“事情是真是假,我不知道,我也没有闲工夫去追查,但你此番回归益州,烦请转告你那父亲。”
“你们父子二人最好老实一些,若是胆敢有任何背叛朝廷,自立一方的举动出现,届时我将亲率十万大军,哪怕是翻山越岭,也将进入益州,一举讨伐尔等,绝不留后患!”
此言一出。
刘璋顿时吓了一跳。
赶忙向曹昂解释道:“将军您误会了,家父对朝廷忠心耿耿,作为宗室,他老人家又岂会不尊天子呢。”
“这定然是有小人进谗言,亦或者不明事情真相,被蒙蔽了视听!”
“还望将军明鉴啊!”
没等刘璋来上一段长篇大论,解释自己父子二人是有多么的忠心耿耿,曹昂就挥了挥手,将他的话给打断了。
“不用解释的那么多,我这也只是一句告诫而已,究竟是什么样子,等你到了益州,自然心知肚明。”
“该做些什么,该如何抉择,还望你好自为之,勿谓言之不预也!”
说罢。
曹昂挥了挥袍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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