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毛球
纳尔目睹着本该在地下城炸成肉块，现在却突然从未知深渊爬出来的人物，内心一片澄澈。
「来ba。帮助我，我想看看天空。」脑中是「她」的呢喃，
眼前，是阿尼拉温柔的低语：
“纳尔，纳尔。别哭了。”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纳尔……”
“来吧，帮帮我。这里好黑，我想看看天空。”
不知何时，脑中「她」的呢喃，和阿尼拉的声音重合。
“哈。”
啊……，我想……我大抵是醉了。
纳尔绝不会忘记，阿尼拉推开自己，被触手贯穿，然后炸成碎块的样子。
“不要给我看幻影……”
他抬起头，眼中的视野化为血色，他独自立在血泊中，看着眼前，不停被芬恩用长枪从背部贯穿的阿尼拉的幻象，眼中死寂空洞。
他是憎恨芬恩的，如果不是他，无数惨剧都不会发生。
但他更厌恶，杀死、操纵、扭曲着自己记忆中美丽阿尼拉的「她」。
血色世界消散，化为空白，紧跟着，是一片花海，阿尼拉背着手，转身冲着他笑着。
“喂——，你在发什么呆？”
猛地，仿佛梦被打碎。
纳尔的精精神回到了最初的地下酒窖。
狄俄尼索斯笑吟吟的看着他。而出声的，正是年幼的阿尼拉。
火红色的头发摇曳，褐色元气的脸上，绽放笑容：“这么笨，将来怎么当团长啊。”
“……”
纳尔想起来了，那是自己年幼时的记忆。
“不是约好了吗？你当团长，我当团长辅佐！”
“怎么不说话，你想反悔吗？”
“像你这样莽撞，又不聪明的人，真是一刻不看着，就冲到远处去了呢？”
女孩叉着腰：“如果没有我看着你，像纳尔这样的性格，迟早会不小心死在地下城吧。”
“……”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
“呆胶布，纳尔是笨蛋嘛，我会看着你的，如果纳尔冲动的话，我会pa的拉住你的！”
“所以……，纳尔。拉钩喔，一起为了狄俄尼索斯大人的悲愿努力吧！”
女孩朝着年佧幼的纳尔伸出了小指。
“什么，我才不要你拉我，我会先一步把可能伤害阿尼拉的东西解决掉！嘻，我超强的。”稚嫩的声音在体内响起。
不要……
不要随便同意这种根本无法遵守的承诺！
成年的纳尔在内心呐喊。
他无法阻止年幼的自己伸出小指，和阿尼拉拉钩。
阿尼拉遵守了她的约定，将濒死的自己撞开了。
然而，他似乎并没有遵守承诺，将伤害女孩的怪物杀死。
眼下……还有一个承诺，只有这个承诺，他无论如何都必须去完成！
“这是……什么？”
纳尔捂住脸，眼前的阿尼拉消失了，只有狄俄尼索斯似笑非笑的脸。
半成品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吗？
狄俄尼索斯暗道：
他察觉到纳尔的求生、复仇意志并不强。他起初试图利用精灵的洁癖，以唯一肯接受他这样的怪人，为筹码，让纳尔的眼中只有他一人。
然而，狄俄尼索斯失败了。
他意识到，纳尔似乎有更重要和无法割舍的东西。
那就是阿尼拉，如果利用阿尼拉的话……，他就会乖乖的听话吧。
所以，他将私藏的「神酒」拿了出来。
这是远超苏摩的作品，能够让人在不知不觉就处于醉酒状态，篡改认知和意识的异端之物。
“幻觉……，但也不仅仅是幻觉。只要利用仙精的神力，将酒香洒满世界的每个角落，那么，无论是魔物还是人，全世界都会陷入迷梦。”
“无限·狂乱奥尔奇亚。我是这么称呼它的。”
“呐，纳尔。”狄俄尼索斯伸出手：“让我们去揭穿「勇者」的伪善，然后，创造一个没有悲痛，没有烦恼，只有幸福和快乐的世界吧！一个，有阿尼拉存在的世界！”
此乃谎言。
因为寻求素材，确认了「堕落仙精」存在之后，他计划中的关键一环，完成了。
因此，他需要一名代行者，然而，他找遍了无数尸体，无数次重复镶嵌魔石，孩子们都在哀嚎中炸成肉块。
只是没想到，纳尔会意外的完成蜕变，成为「怪人」。
所以，必须拉拢利用他，即便是用谎言诱导。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纳尔抬起死寂的双眸，无神的注视着狄俄尼索斯。
纳尔并没有菲儿葳丝那么脆弱，在度过变成怪人初期的迷茫和混乱之后，除了找芬恩算账，甚至杀掉「堕落仙精」之外，他并没有任何欲望。
前者，需要lv6以上的实力；
后者，身为其「触手」的他，几乎不可能办到。
但他可以找麻烦，越是「堕落仙精」想让他做的事，他去阻止。越是不让做的事，证明这就是对的，越要做。
但……
神酒带来的同年记忆，给他一片昏暗的前途，点亮了一场明灯。
他或许无法完成阿尼拉的约定，斩杀「堕落仙精」，但他可以代替阿尼拉，实现狄俄尼索斯的悲愿。
而神明的愿望，和他的诉求并不冲突。
将「芬恩」引以为豪的「勇者」之名打碎，将他希望的一切砸的稀巴烂，然后杀掉他。接着利用「堕落仙精」的力量，见到阿尼拉，告诉她，自己也完成了约定。
然后，死不掉的话，就这么沉沦在酒精之下也不错。
同时，他隐约也发现了狄俄尼索斯本身的不对劲。
也似乎能理解，在那时，菲儿葳丝崩溃的寻问‘自己是否是真实的’，这个当时想不清缘由的问题。
但是没关系……
“停下吧……”纳尔打断了狄俄尼索斯：“不要再编织这种荒谬可笑的谎言了。”
“！”狄俄尼索斯愕然……，神酒的效果没能奏效吗？
“如果你想要利用这具身体的话，我会遵守「约定」成为你的工具。”
“你为何如此冷静？”狄俄尼索斯眯眼问。
纳尔笑道：“「勇者」是假的，「正义」是假的，「阿尼拉」是假的，「主神」也是假的。本就充满谎言和幻觉的世界，事到如今，骂了又有什么用？”
“我对这个迟早要消失的虚假世界完全不感兴趣，在这之上，继续创造一个「虚假」的世界，没有任何意义。”
“那又为何？”
“因为约定……”纳尔抬起头：“纳尔已经死了，如今驱使这具身体行动的，只是名为「约定」的执念而已。”
“将伤害「阿尼拉」的东西干掉！然后，连同她的一份一起，完成「狄俄尼索斯」的悲愿，仅此而已。”
“至于……，你的愿望是什么，那不重要。”
闻言，狄俄尼索斯扬起嘴角：“这样就好。那么，去准备吧，我们要先给「勇者大人」找点麻烦。”
第342章 贝儿的遗物
欧拉丽。
绵绵雨幕笼罩都市，为枉死的冤魂哀悼。
拖拽着尸体，身体残缺的冒险者，沐浴在雨幕中，和沿途居民脸上兴奋和憧憬的笑容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没人会在意冒险者们低迷的情绪，像是类似的事，一直以来都在发生。
今天只是比较多一点而已。
比起，芬恩获得的胜利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冒险者的耳畔，环绕的全是称赞芬恩智慧和果决的声佽音，他们憧憬着都市和平的将来。
是的，冒险者们也憧憬着暗派阀不在的都市，他们也可以好好享受难得和平的时光，不再会因为不知道哪里的爆炸，而心惊胆战。
但这对那些为他们赴死的前辈们不公平。
即便不去思考芬恩利用他们送死这件事，但他们也不容许芬恩贪墨前辈们拼死搏到的未来。
芬恩不可能将自己的罪行公之于众。
因此，他们这些深入27层死斗的冒险者，只是单纯被暗派阀袭击的倒霉蛋。在都市的居民眼中，或许他们幸存下来，还是因为芬恩及时送还了地面的神明，为他们争取了转机。
前辈们的努力和牺牲，洒落的血泪和头颅，仿佛都成了玩笑一般。
如果他们会因为内心的正义和各种原因，勉强认同芬恩的行动，但绝不会允许有人贪墨前辈们的功绩。
他们是崇高的牺牲者，是英雄！
活下来的他们，是见证者，也是继承者。
他们不希望今后自己践行先驱们的意志时，得到的会是小丑般的评语。
“一定要让芬恩给个说法才行！”
“必须要让民众们知道，谁才是终结黑暗期，真正的英雄！”
类似这样的意志，在幸存的各个派阀中蔓延，而这团火光，会逐渐照亮整个欧拉丽。
教堂内，
夏尔靠在窗台边，目光眺望着远方的巴别塔：
“木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火光将会继续照亮村子，并且让新生的树叶发芽。”
“什么？”阿尔菲亚站在夏尔身后，轻声问。
“没，刚好想到这句话，我觉得芬恩应该学学。”
夏尔轻笑一声，不自觉的将现在的芬恩和某三代混淆。
没有勇气面临绝望，给人带来「勇气」的勇者，到头来，只不过是小丑罢了。
“你会为自己的「谨慎」后悔的，芬恩。”
阿尔菲亚沉默无言。
她同样在换位思考，若是自己处于芬恩的位置，会怎么选择？
是会保证都市战力，为了更远的未来，还是选择更进一步，赌上生命，保护新生的树叶，等待他们发芽。
“我会选择挑战强者，保护未来。但不否定芬恩的策略。时间不多了，约定之日将至，新生的树叶，是来不及发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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