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第130章：其名为，盖提亚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能够知晓全宇宙未来的空想之恶魔，自恃全知、进而想要达成全能的拉普拉斯，在此刻陷入了迷茫的思考。
在诞生的那一刻起，拉普拉斯就知晓了自己存在的真相。
自己只是基于人类一时笑谈的妄想而诞生的虚影。无论有着多么强大的能力，自己终究只是基于人类才能存在的。
所以拉普拉斯尽管轻蔑人类，但却不能毁灭人类。因为一旦人类不存在了，没有人能够认知到自己，拉普拉斯自身也等同于毁灭。
所以他努力了，非常努力的构造、规划，努力的想要让自己活下去了。
如果是在正常世界中，随着科学的发展，过不了几十年的时间，拉普拉斯一切存在的概念都会被科学所消灭，一本高等数学的教科书就足够砸死他了。
所以他能够存在的，只有拉普拉斯恶魔这个概念诞生到被否定的这几十年之间。而且还要躲避抑止力的抹杀，他时刻都生活在恐惧之中。
尽管全知，拉普拉斯却什么都做不到。明明知道自己的未来却无法改变，如此的无力感令他疯狂了。
然后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没有被全知的他所观测到的存在出现了……那就是【兽】。
因为被根源的皇女（沙条爱歌）所利用，尚未成熟的兽被皇子（罗真）所灭，残余的残骸漂流在虚数空间中，被拉普拉斯观测到了。
那同样是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诞生，命中注定要被消灭的存在。
但那对拉普拉斯来说确是救命稻草。如果自身无能的话，那只要加上有能的兽，一同活下去就好了。
因此，拉普拉斯的恶魔和幼胎之兽的概念进行了融合，杂糅了两者变成了如同幻灵般混合的存在。
以全知的智慧加上一部分兽的权能，拉普拉斯终于有能力开始为了生存而奋斗。
所以他构筑了特异点，一直等待机会观测根源皇子的动向，随后趁着皇帝尼禄和沙条爱歌这两个有着兽之因子的女人产生冲突的一刻，复制了她们的人格，从而达成了兽的框架。
再然后，他就开始了笼络皇子的过程。
所以拉普拉斯才不明白，明明一切都是在自己构筑的框架之中的，究竟是哪里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误呢？
如今，拉普拉斯感觉到，这已经不是自己预演中的世界了。
简直是开玩笑，在这个他构筑的特异点、在他的【大脑】里，现在却不接受他的思考了。
在现实中应该还根本不存在的从者们，织田信长、冲田总司、李书文、坂本龙马……还有那些人类的女人们，她们都重新出现了。
而且她们都是确确实实的真实存在的。简直就好像自己所预演的那个世界，突然之间【覆写】了现实世界一样……
“拉普拉斯，你和那个跟你一样有名的箱子里的猫很熟吗？”
在拉普拉斯完全宕机的当下，罗真悠然的开口对他搭话了。
箱子里的猫，也就是广大中二少年们最喜欢的薛定谔的猫，是用荒诞的比喻来比喻微观世界量子观测的构想。
就和能够预测全宇宙的原子移动，进而能够无限预测未来的拉普拉斯一样，薛定谔的故事同样是荒诞无稽的，其本质就是揶揄所谓的测定理论。
“根本不存在什么半生半死，箱子里的猫要么还活着要么就死了”——薛定谔博士提出这个构想，本身就是在嘲笑那些争论不休的观点，但却不知不觉成了观测理论的最广泛诠释了。
当然，我可没有召唤薛定谔——罗真这么耸了耸肩，挂着淡然的笑容继续说道：“我只是把我【观测】的结果，覆盖到了这个世界而已。让我看到你的预演就是你最大的失策啊，恶魔。我家的魔神小姐也说过了吧，“预测”是无论如何都胜不过“测定”的。对我来说，我所经历过的这一个月已经是现实了，【所以我就让它变成现实了】，仅此而已。”
“……把自我认知的世界、变成现实……？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拉普拉斯那颓丧的笑声，已经只能让人感受到凄凉，进而让信长他们都露出了一副悲悯的眼神。
因为自身存在的本质，拉普拉斯无论如何都只能进行“预测”。
那是依照现实的情报进行推算的能力。就好像苹果肯定会向下坠落，这是谁都能猜得到的。
只是拉普拉斯的计算量非同凡响，能够把全宇宙所有的原子移动全部纳入计算。因此就连生物的思考和思维这些情报数据都能完美无缺的囊括，让他成为了真正的全知。
但是，就算预测的再完美，那也只是预测。仅仅是他的‘想象’，绝对不是已经确定的未来。
因此，武藏那样能够不讲道理的【测定】未来某个片段的天眼就成了他的天敌。只要是武藏所看到的未来，那就必定会成为真正的未来——或者说她无论如何都会达成那个未来。这一点是预测系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所以罗真要打破这个牢笼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无视他的预测，把自己所确定的“因果”展现出来，覆盖他的预测就好。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就是要使用琉珠的能力，罗真将虚数概念发挥到极致所创造出的“零始模式”。
如今的拉普拉斯已经失去了预测未来的权能了。在这个罗真覆盖了因果的世界里，他已经无法再观测原子的运动，变成了一个废人了。
“我有个认识的老朋友，名字叫茨比亚。”
这个时候，罗真突然说起了不一样的话题。
带着有些怀念似的表情，罗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说实话我不怎么会应付那男人。毕竟活了那么就的家伙，脑袋里在想什么根本搞不明白。而且那还是个戏剧狂魔，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是演的什么是真的。”
“……”
“但是，那个男人虽然一直致力于预测人类的未来，但从来没望向过能够控制未来。他至始至终都站在了观测者的立场上，将自身也投入到这个无垠的世界里，尽力引导世界朝着能够存续的方向行走。”
所以我想说的是什么呢——罗真顿了一顿，挑起眼睛一副微妙的表情看着恶魔：“在你把世界当做棋盘，觉得自己是坐在边上下棋的人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真的想要努力活下去的话，就亲身下到世界里，放弃掉那高高在上态度，浑身沾满泥水挣扎看看。”
“……这就是，皇子你选择的路吗……？”
罗真不置可否，并没有回答拉普拉斯的问题。
承认了自己彻底败北的拉普拉斯低下头，等待着罗真将零始之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将自身存在过的因果全部消灭“【主人，来了。】”
在这一刻，剑中琉珠的声音在罗真的脑中响起，就像是凑在自己耳边轻语一样。
来的还真快……在罗真似笑非笑的微妙表情里，某个数据量极其庞大的家伙就像进自己家似的轻而易举突破了信长的固有结界侵入了进来。
“——吾的固有结界才不是你们家啊喂！别一个个随便踏进来呶！(〃>目<)”
“哎呀……嘛嘛，阿信淡定淡定。深呼吸~吸气~吐气~~”
那边在用分娩呼吸法安慰信长的冲田桑暂且不论，李书文和坂本龙马都非常紧张的瞪大眼睛看着那悬浮在空中的人影，已经本能的意识到对方是什么存在了。
那人影没有浪费任何一点精力去看那些从者们，从头到尾都只是把视线固定在罗真身上……同时瞥了一眼在他身后不言不语撇开视线的丹特丽安。
“我的分身给您添麻烦了，皇子。”
“不不，我可是过的非常开心的，魔术王先生。”
就像是在护犊子似的，罗真一把抱住了丹特丽安，看着那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褐肤白发男人。
但马上，罗真就非常做作的‘啊’了一下，一脸善良的继续说道：“不好意思说错了。你不是魔术王啊——应该叫你盖提亚，对吧？”
“……”
在那一刻，盖提亚的眼神微微眯起，浑身的魔力暴涨，泄露出了让拉普拉斯兽都发出悲鸣的威压。
第131章：大步向前，宛若新生
‘魔术王’盖提亚，这就是魔神柱们的原点以及集合体，以及迦勒底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拯救的人理烧却事件的罪魁祸首。
所谓“盖提亚（Goetia）”，就是记载了所罗门所召唤的七十二柱魔神们的书籍中，列举了七十二位魔神的章节名。
因此这个词本身就变成了魔神的代名词，用以特指魔术王所罗门所召唤的魔神，亦或者是魔神的总体。
但他们虽然冒用了魔术王这个名讳，但实际上可不是真正的所罗门。因此罗真一直都不想称呼他们这个名字，只是用着他的真名揶揄他：“你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呢，盖提亚。身为BOSS就必须要有BOSS的矜持，在勇者们过关斩将提升等级积累经验和装备后再来挑战你才对。都作出人理烧却这么有仪式感的事情了，那你就乖乖在王座上翘着二郎腿等别人来挑战呗。”
“实际上我们就是这么做的。但主动来挑衅的不是你吗，王子。”
盖提亚眼神如刀，跐溜一下严厉的刺向罗真，然后就被他轻飘飘撇开视线吹着口哨无视了。
在召唤武藏的当口，他顺便用千里眼去盖提亚那边绕了一圈，在惹了他一下之后又马上逃跑了。
不过就因为这点破事就追凶过来的话就未免太小孩子气了啊——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行为更小孩子的罗真撇着脸如是说道，然后就指了指脚下已经一脸毫无生气的拉普拉斯兽。
“你是为了他来的吗？的确拉普拉斯兽预知未来的能力足够匹敌千里眼未来视，但依赖这种东西只会吃亏哦。而且先说好，我可不会让他在随便顶着我老婆和妹妹的脸出去乱晃。”
“哼！为何我要找这种废物。单纯继承了人类卑微求生欲的杂碎，连路边的狗屎都不如。”
“呜哇……你在有了个小便王的称呼后还想再来个狗屎王吗？拜托说话稍微有点腔调好不好啊。”
“啰嗦！”
急脾气的盖提亚兄弟相当不高兴的冷哼一声皱起眉头，本来就压迫力极大的魔力压再次增强，已经到了足以杀人的级别了。
罗真握着零始之剑，随手往身后一挥，隔断了卡莲和秋叶她们周围的空间，防止她们受到伤害。
不过盖提亚这有些发火的表现却让从者们都涌生了危机感。
毕竟英灵原本的工作就是保护人理。在面对丹特丽安的时候都已经非常紧迫了，如今看到了这个危害人理的本尊，包括最没心没肺的冲田桑都眉毛倒竖——在瞬息间不需要沟通的就一起出手了！
“嘿呀——！”
伴随着一齐的呼声，信长的三千地狱火力全开，在枪林弹雨中又非常灵妙的避开了冲田桑和李书文的路径，神枪和魔剑一同刺向盖提亚——！
“——杂碎！！”
对此，忍受不住如此低劣冒犯的盖提亚，如同大藏家的哥哥似的，在那一刻脸上青筋暴满的怒吼出声。
仅仅是这么一吼，围绕在他身边的近乎实体化的魔力就产生了大爆炸，在那瞬间抵消了所有的攻击，将三人全部吹飞了！
“不好！阿龙小姐，请去保护小姐们！”
唯一谨慎的没有出手的龙马赶紧指示阿龙小姐一起冲了过去，为防止二次伤害的保护在三人面前……不过那就不需要了。
““相对机动（Mute Scream）”。”
罗真淡定的喊出了叛逆世界的咒语，偷走了时间。
等下一瞬间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信长他们三个已经完好无损的站在了原地，都茫然的看着罗真。
对此罗真先生只是耸了耸肩，朝着更加不高兴的盖提亚抬了抬下巴：“难得有朋友过来，我们这边也要表达一下善意嘛，所以就先不要大家了。BOSS应该有BOSS的美学，勇者也应该有勇者的美学——如果在最终决战前就解决战斗的话，那就没有意义了。”
“哼。如果皇子你想在这里分出胜负的话，我们当然也会奉陪——只是到时候，会牵扯进几个世界做牺牲就不知道了。”
对罗真毫不掩饰的讽刺，盖提亚也以同等的强硬态度予以回应，彼此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当场干起来了。
和只是隔断了一个特异点的拉普拉斯不同，盖提亚是货真价实有着在虚数空间中来去自如的能力的。
他可不是什么未成熟的兽之幼胎能够比拟的。而是怀着货真价实的动机和准备，在进行了长达三千年的布局和准备后，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进行出手，打算实现自己愿望的求道者。
虽然罗真对他本质上的急躁性格不太感冒，但毕竟是七十二个魔神柱的混合体，盖提亚的能力和智慧是毋庸置疑的。
要想不造成牺牲的解决他的话，这里绝对不是一个开战的好地方。因此罗真也耸了耸肩表示不想开打……然后这时候，有一个少女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两人的中间。
那是潘多拉……不，是用了潘多拉身体的丹特丽安，正抬起眼眸，和盖提亚那严厉的双目对视着。
“这次行动皆是我的独断专行，我会接受群体审议。因此同胞们，不要再伤害这个脆弱的世界了。”
“……你变得软弱了啊，71柱。”
和对待罗真时浑身都是刺猬的态度完全不同，这次盖提亚身上的气势摇身一变，变得温柔又平缓了许多。
对有着72个人格的盖提亚来说，他面对不同的人就会用不同的人格和精神性进行交谈。而面对组成自己的一部分，盖提亚所浮现出的人格就是丹特丽安自己……毕竟是自己和自己说话嘛。
来找回单独行动的丹特丽安，这才是盖提亚突然侵入这个世界的理由吧。这也是拉普拉斯兽最害怕的事情。
对盖提亚的指摘，丹特丽安只是非常平淡的点了点头：“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我本来是为了观测皇子才来的，但不知不觉却变得主动想协助他了。变得和他一样，不想要造成牺牲，想要协助这些人类了。”
“你被根源皇子毒害了，71柱。我们不明白，最理智的你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如此改变。因此请你现在就回归群体，将记录全部上传。要如何审议，将在那之后经由群体决定。”
“……我会回来。但是，我拒绝上传记录。在这个特异点的经历将会作为我的私人情报保管下来。”
在沉默了一瞬之后，丹特丽安给出了这个让盖提亚无语的回答。
虽然那自称魔术王的表情没有变化，但那缓慢睁大的瞳孔却出卖了他。
大概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一部分竟然会否决这一直以来非常理所当然的决定吧。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情就算是罗真也不会恬着脸掺和进去，一切如何都要看丹特丽安自己怎么想。
“……了解了。”
随后，在沉默了大概一分钟后，似乎是内部的其他人格评议结束了，盖提亚像是呆住似的表情才重新动了起来。
他那恐怕是继承自所罗门的英俊外貌有些无奈的微微皱眉，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丹特丽安：“我们全都无法明白你的感受，因此无法决定对你的处置。但通过53票的赞成票，我们决定先放置对你此次单独行动的处置。所以马上回来吧，第71柱。我们许多准备要进行。”
“嗯……稍等一下。”
简直像是在让家门口等自己回家的老爹等一下似的，丹特丽安回过神，吧嗒吧嗒小跑着来到罗真面前。
史上最初的魔性之女·潘多拉那摄人心魄的双眸吧嗒吧嗒向上抬着看着罗真，浓密的睫毛带着迷人的弧度，一举一动一丝震颤都有着让男人浑身一颤的魔力——真是恐怖如斯！
并且，丹特丽安还真的非常大胆的握住罗真的手，双手一起包裹了上来。
“皇子，请你把潘多拉……艾莉卡带走吧。她已经对我行使了足够多的协助。她是有资格在人理烧却之后的世界活下来的人，本质上是和玛修一样纯洁无瑕、却被人类所害的孩子。因此，请你在那一刻之前好好保护她。”
“这样好吗？你喜欢她的话，那就更应该自己保护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