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里香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修复强化着他的躯壳。
亚恩正想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他以为是医生又来给他做什么检查了,也没多想。
“请进。”
他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俊美男人,穿着一袭蓝黑色紧身西装,手上套着黑手套。
他的面容平静而温和,碧绿色的眼瞳注视着亚恩,眉宇间浮现出淡淡的怀念。
“好久不见,亚恩。”他顿了顿说:“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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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近在搬家,发现了一些童年的回忆。
第二更继续熬夜写出来。我也知道自己写得太慢,所以就不求票了。
58:父与子
私人病房里,阔别了十年之久的父与子遥遥相对,两顾无言。
亚恩看着不请自来的男人,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般的波动,像是平静的大海卷起千层狂浪,逆流倒卷般朝他扑打而来。
可他表面上依旧淡淡的,只是瞳孔微微收缩一瞬,转眼间又恢复如初。
父子相见,没有慷慨激昂的拥抱,亦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而是就这么保持着一段生人勿近的冷漠距离。
两两相对,沉默不语。
有人说时间是世间万物都无法匹敌的强大敌人,它能够夺走每个人的全部,记忆、感情、知识乃至……生命。
十年的时光足以将一个人的记忆冲刷得如浸染在一起的混合颜料般模糊不堪,哪怕这份记忆记载着他的亲生父亲,在亚恩眼里仅仅是一位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他张了张嘴,涌上心头的话语却又被堵在喉咙里,一个字眼也蹦不出来。
人往往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明明你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可是当张开嘴的时候,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漫长的死寂中,唯有钟摆滴答声。
“你……”良久,亚恩打破了沉默:“就是主教?”
对方凝视着他那双仿佛在看陌生人的眼睛,轻轻笑了笑。
“没错。”他点点头:“我就是天命的现任大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
奥托走到病床前,拉过椅子坐了下去,声音关切。
“很抱歉这么晚才来看你,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亚恩有点不太适应般的点头,低下脑袋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纯白床单,声音很平静:“挺好的,谢谢关心”
“那就好,我之前看了关于你的身体检查报告,上面指数显示一切正常。”
他像是松了口气一般,面容的线条柔和下去:“不过那毕竟只是一串苍白的数字,代表不了什么。要知道虽然大家常常将人类的躯体比作精密的机器,但它往往比机器更加复杂。”
“你知道为什么吗?”
亚恩摇摇头。
“因为那上面附载着机器所没有的东西——”他伸出一根手指,声音很轻,却透着某种深刻的重量:“灵魂。”
“灵魂?”
亚恩微微一愣,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他,眼神错愕。
“是的。”奥托认真的说:“虽然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灵魂是存在的,但同样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它是不存在的。”
“古往今来,有无数的学者尝试去证明灵魂是否存在,也设想过无数假说去反证,然而迄今为止依然毫无所获。”
他直视着亚恩,意味深长的问:“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灵魂吗?”
亚恩茫然地看着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瞳认真而严肃,似乎还隐隐透着一丝千百年的执念,就像是一个抛弃了全世界都要追寻到心中那个目标的疯子。
半晌,他困惑地挠了挠脸颊,有些不知所措地苦笑起来:“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明白……您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哦,抱歉!”奥托似是猛然回神,忍不住伸手抵住了额头,仿佛在为自己刚才的发言感到自责:“可能是心情稍微有些激动,所以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他重新抬头,表情却已经在瞬息间恢复如常:“请你原谅作为一名父亲好不容易和自己孩子重聚的喜悦。”
喜悦?
亚恩有点懵,心说难不成您表达喜悦的方式就是和他谈论一场有关于哲学与宗教信仰方面的话题?
不愧是被称之为主教的男人!
“看起来我好像有点吓到你了。”奥托打量着亚恩懵逼的神情,轻轻笑出了声:“好吧,那就让我们换个话题。”
他观察着亚恩那双呆呆的蓝色眼瞳,笑得很亲切:“转眼间已经过去十年了,当年那个还有些怯懦的小男孩,如今已经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亚恩愣愣地说不出话,就这么看着他,表情迷茫。
其实关于八岁之前的记忆他都有些模糊,就仿佛蒙着一层薄薄的云雾,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哦对了,发生在佛罗伦萨的事情我都已经了解了。你做得很好,也很出色。”奥托眼中浮现出一抹赞赏:“有勇气、有胆识,而且事先安置在魂钢上的追踪器也证明你并非一介莽夫。”
“委实说,其实我很担心你会出现什么意外,但……这是你迟早要去面对的苦难。”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去:“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亚恩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这个男人仿佛又从一个怀揣着执念的疯子变成了一位多愁善感的诗人,气质上的转变如此巨大。
“说起来,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说话。”奥托看向沉默不语的亚恩,抛出话题:“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呃……”亚恩犹豫了半晌,才迟疑着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您看上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许多。”
这也是他一直保持着困惑的原因之一,眼前之人从外表看起来最多也不过25岁,而他今年可是18岁了。
崩坏能还有延年益寿永驻青春的功效?这是不是有点过于万能了?
“年轻许多?——说的也是。”奥托低头打量了自己的身体一眼,解释道:“毕竟这副身体的外观年龄大概在25岁左右,年轻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副……身体?”
亚恩皱了皱眉,心中有诧异浮现,显然还没能理解他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
“是的,其实这副身体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液态魂钢制造而成的。”他随意道:“所以严格来说,我也算是一个半机械人吧。”
明明对方在说这话时的语气轻松而随意,可亚恩却反而有种不寒而栗的惊悚感,仿佛亲眼目睹这句话背后不为人知的禁忌景象,透着荒诞而阴暗的真实。
“等等!”他突然察觉了什么,面露怀疑:“那我……到底算什么?”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奥托及时安抚道:“你是一名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类,关于这个,你应该自己也有所体会吧。”
“可你……”
亚恩没有将后续的话说完,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是他的儿子,可他甚至连人类都算不上,既然如此,自己到底是从何而来。
最重要的是——他的妈妈呢?
59:死 者 苏 生(请刷新)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问。”
奥托说:“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先回答我一个小小的问题。”
他停顿了片刻,眼神有些迷蒙,似是在心里面构思了一番言语。
然后他才开口道:“你,恨过我吗?”
亚恩神情微怔,不由自主地看向奥托。
“恨?”
“没错。”他点点头:“恨我将你从小抛弃在外面一次都没来看你。恨我在抛弃了你十年之后,却又突然让人将你带回来。恨我不由分说的想要将你培养成下一任主教继承人。恨我直到现在……才出现在你面前。”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枚需要时才会想起来的棋子。”
光影里他的眼神很平静,就像是晴空万里下的大海,风平浪静掀不起一丝波澜。
亚恩陷入了沉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他从来就没有思考过,恨吗?不恨吗?不恨吗?恨吗?
这种情绪他也说不准,有人说因爱生恨、因恨而爱,爱与恨本就是一种情绪的两种极端。
可问题是时间的力量太过于强大,强大到将他对于亲生父母的感情冲得如此零碎,早已埋葬在尘封的记忆深处,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也仅仅只是感到了淡淡的怀念。
在恨一个人之前,先得去爱一个人。
凭心而论,他爱过自己的父母吗?
亚恩觉得自己应该是爱的,在这十年里他确实一直都在思念着自己的父母,可这份思念与其说是对于某个特定的人,倒不如说是对于‘父母’这一存在本身。
况且,一个连自己亲生父母的模样都快忘掉的人,又何谈爱与恨呢?
“我不知道。”
亚恩沮丧地摇摇头,忽然觉得心里面空荡荡的,明明自己的父亲就站在面前,可他却感觉不到半点温馨,甚至还有点挥之不去的疏离感。
——就好像两个带着面具交谈的人。
“……好吧,看起来我又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奥托深吸一口气,像是感到了许些疲惫:“让我们言归正传,就先——从你开始吧。”
“我?”亚恩有些惊讶。
“对,我之前也说了——你是一名人类,一名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类。”奥托强调道:“回首你过去的人生经历,想来就算我跟你说其实你是终结者,你也不会信吧。”
仿佛是为了缓和气氛一般,他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但是亚恩却像是当真了,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变得有点惊悚起来,甚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还好,他确实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别太当真。”奥托轻轻笑了笑:“老实说,看到你这样的举动,反而让我有种很受伤的感觉。”
“呃,我只是……还有点不太能接受。”
亚恩迟疑一瞬,视线自上而下的观察着和颜悦色的奥托,他的外表看上去与正常人类无异,白皙的欧洲面孔隐约有种柔软质感,与魂钢那种坚硬的材质完全不同。
如果他不说,亚恩根本看不出来如此真实的身躯……竟然是由冷硬的魂钢所制成的。
“我了解,毕竟这种事情对于你……或者对于一般人来说,都足以被称之为禁忌中的禁忌,荒诞中的荒诞。”
奥托摆摆手:“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也纠结过、迷茫过,甚至拒绝过。”
“但是在需要面前,一切理想主义都是虚伪的。”
“需要……?”亚恩敏感地抓住了他口中的关键点,同时心里面也产生了许些疑惑。
虽然他来到天命的时间不长,但体验过的东西却不少。
在他的印象中,天命不缺钱不缺人,科技水平发达的同时还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滔天权利。
与其说是这是一个组织,不如说这是一个国家……不,它比国家还要更加强大。
而作为这样一所组织的最高权力者,他所需要的是什么呢?他还有什么需要的呢?
……总不会是爱情这种罗玛蒂克式的东西吧。
“你抓住了最关键的地方,这很好。”他直视着亚恩,表情像是忽然来了兴趣:“那么,倒不如你来猜一下如何?”
“啊?”
“不过先说好,无论猜对还是猜错,都没有奖励哦。”奥托摊了摊手,笑容和蔼:“毕竟之前你在佛罗伦萨闹出那么大一场动静,还毁了几乎半座城市,所需要赔偿的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亚恩一愣,随即恍然。
对了,他之前怼天怼地怼空气,简直发了疯一样大打出手,完全不在乎对周围造成的损害,仔细想想那里可是整座城市的中心啊,而且佛罗伦萨又是文艺复兴运动的发祥地,举世闻名的旅游胜地,随便一块砖估计都价值不菲。
而他,估计光是踏碎的砖块就不低于四位数了,更别提被他摧垮的大楼和建筑群。
这么一想,亚恩心里面不禁有些没底,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彷徨起来。
“我可以先问一下,大概需要赔偿的费用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你很在意这个吗?”奥托摆摆手:“不用担心,心怀世界之人又怎么会在乎这点儿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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