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倚楼听雪
朱怀也在认真聆听者解缙的优缺点。
说话间,远远地就看到刘三吾带着另一名儒生走来。
朱元璋洒然一笑,在朱怀耳边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这小子是个刺头,也不知道找你所为何事。”
朱怀瞬间听懂了,眯着眼看着刘三吾身旁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应该就是解缙了。
刘三吾走了近前,看到朱元璋也微微一愣,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朱怀在打量着解缙。
他身材有些瘦弱,双目炯炯有神,只是在那站着,就给人盛气凌人的感觉。
朱怀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老爷子,他发现老爷子的判断,好似一点偏差都没有!
朱怀在感慨。
感慨解缙悲惨的一生。
实际在洪武二十四年之后,解缙的仕途就一直不顺起来。
他经历过太多挫折,即便做监察御史期间,还屡次被同僚背后捅刀子。
他的挫折更多源于他自身,不懂得官场的法则,不懂得屈伸,不懂得低头,老爷子说的不错,如果他的棱角不被磨平,做官,他永远会吃亏!
洪武一朝结束之后,解缙的仕途依旧磕磕绊绊,直到建文登基之后,为了自己的政治思想抱负,他又跑到京城来求官。当年他得罪的人,直接给了他致命一击。
当时解缙的母亲去世,父亲九十多岁。你这样一个读书人居然不在家照顾老父,跑来求官简直就是不忠不孝。
对一个人最高等级的打击,就是道德上的捆绑和谴责。这种别有用心的指责,直接让解缙身败名裂!
解缙的仕途完了,他成了大明官场中无足轻重,甚至让人瞧不起的小人物。
但是随即,经过了心志磨砺的解缙,在朱棣靖难之后,他成就了自己的巅峰时刻。
凭着自己华丽的文笔,帮助朱棣起草了登基诏。此后,便被朱棣重用。
而且在很长时间内他都是朱棣的第一秘书并且永乐初年所有的重大文件,诏书,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可是好景不长,在后来因为皇储的事开罪朱棣,解缙被朱棣暗中授意纪纲给活活冻死在雪地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解缙也不是一无是处,他的才华,他的治国之策,譬如刚才的太平十策,都在展现出这个年轻人的踟躇满志的报国才华。
这个人,可以用,但看怎么用,是一柄不世出的双刃剑!“在下解大绅,见过朱郎君。”在朱怀沉思之际,解缙开口了。
大绅自然是他的字。
朱怀不会凭着刚才对解缙的分析,就觉得这个人不行。
一个优秀的人,看的永远是别人的优点。
朱元璋也在看着朱怀的表现。
他想看看,这两个年轻人触碰在一起,会起什么样子的浪花。朱怀笑笑,抱拳,礼数周全的道:“在下朱怀,见过解大人。”
解缙不在乎这些虚礼,对朱怀道:“在下观你沁园春这首词,简直惊为天人。”“这首词,可有名?”
沁园春是词牌,宋人对词有着严格的规定,每个词牌,都有固定的字数。朱怀想了想,道:“名,就单叫‘雪’吧。”解缙咀嚼一番道:“沁园春o雪,嗯,好名字!”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呵呵,可惜,许多人物,都在历史尘埃中消弭了,此乃大明之憾事。”刘三吾吓的不轻,这混小子,不会要当着皇上的面编排皇帝吧。
他刚要上去阻止,朱怀挡住了刘三吾。“解兄,似乎有心事?”
解缙笑了笑:“没什么不能说的,朱兄你且听听在下说的是也不是。”
他认为,朱怀也是有才的人,能做出沁园春o雪这首词的人,一定是孤傲的,是桀骜的,是和自己一样眼高于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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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刘三吾在一旁咳嗽提醒,解缙却充耳不闻。
他对朱怀道:“李公善长,朱兄你一定不陌生吧?”
“此乃我大明文人领袖,为大明殚精竭虑。然而当今圣上却是非不分,将李公满门皆斩。
吾为李公陈明是非,李公当年除了是大明的公爵之外,还是皇亲国戚,与陛下本是一体。
朱兄你试着想,如果他想造反,何必攀附胡惟庸?
况且胡惟庸也是他一手提拔的,胡惟庸造反若成,他也不过还是个臣子,能有什么好处。
现在李善长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而今天下人皆言,李公功劳这么大,说杀就杀了。我们这些人,在陛下眼里又算得上什么?故此,在下希望陛下能引以为戒,恢复李公名声,莫让天下士人再次寒心,又有什么错呢?朱兄你以为如何?”
解缙一点没遮拦口舌,尽管还有外人,他也丝毫不惧。
为什么老爷子说这种人耿直?
都这样了,还能不耿直么。
万一这里面出几个外人,将他的话弹劾给皇帝,这小子不是又吃了闷亏?
刘三吾在一旁听着心肝具颤。
这愣头青,你可知道你面前躺着的老爷子是谁?他是洪武!是皇帝啊!
你当着皇帝面还敢说,不是找死么?!
朱元璋没啃声,抱着茶壶,得意的拧盖杯盖,还特意在刘三吾眼前晃了晃,显得更骄傲的样子。
意思是,这茶杯,见过没?
老爷子呷了一口茶,便好整以暇的看着朱怀会怎么回答。朱怀淡淡瞥着解缙:“你是在和我扯淡吗?”
“你刚才的话,都是在扯淡对吗?”“这就是被誉为江西神童的见解吗?”
“你是还停留在‘童’这个字上,把‘神’给扔了吗?”朱怀连珠炮的反问,直接让解缙懵了。
朱怀的每句话都是嘲讽,都在剜着解缙的自尊心。
解缙面色怒红一片,愤怒的看着朱怀!
他本以为朱怀会和自己一样,一起喷皇帝的不作为,喷皇帝的昏庸,却没想到,朱怀会是这么回答!
毕竟他觉得朱怀和自己是一样的人,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判断错了人!
就好比一个少年,将所有的爱给了对方,却突然发现对方是个渣女,是个海王,这应当就是解缙现在的感受。“说实话,你是真不知好歹。”
朱怀又是一击,直接让解缙破防了,“汝安敢轻吾言?”朱元璋看着朱怀,会心一笑。
解缙这种孤傲的人,就该有人敲打敲打他,且看看咱大孙怎么教育他!川
第142章 、强者就该让强者来打压!
朱怀冷冷看着解缙,嗤笑道:“听说你给皇帝三番五次上书,替李善长辩解冤屈?”“你身为臣子,却从不知体恤皇帝;你只看到了李善长的冤,却看不到皇帝的冤屈。”“你这叫什么?这叫上不忠于君,下不正视己!”
“皇帝三番五次容你,你不但不知好歹,还言辞激烈上书,皇帝的一番好意,你却当驴肝肺,枉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读到狗肚子里了是吗?”朱怀掷地有声,一旁刘三吾咽了咽口水。
眼前这两人,一个大明皇太孙,一个不世出神童。
两人的年纪上下差距不超过八岁。
皇孙在老爷子的调教下,现在智慧卓越超群,更是在前两日秦淮河上一句词扬名应天府!
解缙从小饱读诗书,被誉为江西神童,自幼目空一切,眼高于顶。
皇太孙能驾驭住这种桀骜的人吗?
刘三吾也开始有些期待起来。
朱元璋则依旧劳神在在的躺在摇椅上呷着茶水,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
解缙听到朱怀这更加激烈的言辞,面色愈加怒红:“你胡说!皇上有什么冤屈?明明是李善长冤屈!”
“皇上此举乃汉之刘邦,乃飞鸟尽,良弓藏,“五八零”当初替他打下天下的功臣,如今被皇帝冤杀,此不冤也?”“解大绅,你放肆!”刘三吾在一旁,厉声高呼。
前面解缙说的一切,刘三吾都可以不闻不问,但现在这小子居然明目张胆的编排老爷子,刘三吾自也来了脾气。
朱怀压着手,示意刘三吾不要说话。
他继续看着双臂环绕于胸前,抬头仰望的解缙。
这种人,不给他打服了,他永远不会服气。
朱怀冷笑道:“飞鸟尽,良公藏呵呵,解缙,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好,那么我问你,既然你认为皇帝杀功臣,蓝玉呢?傅友德呢?冯胜、耿炳文、汤和呢?为什么这些人皇帝老爷子不杀?却偏偏杀了李善长和胡惟庸?”解缙愣了愣。
朱怀继续道:“我再问你,从国朝开国至今,李善长胡惟庸二任两任宰相,占据朝堂多少年。”解缙哼道:“十七年兢兢业业。”
朱怀哈哈大笑:“是啊!十七年!那你又查阅过史料吗?看过洪武十七年间,朝廷用的都是哪些官吗?这些官吏都出自何处?”解缙不假思索:“出自淮西”这话说完,他有些犹豫起来。
朱怀冷笑道:“原来解缙你知道啊,那你知道这十七年间朝廷用的官吏,已经不受洪武老爷子控制了吗?已经成为淮西人或者说胡惟庸、李善长结党的利器了吗?”
“李善长是淮人文臣领袖,于国家有大功,所以位列宰相,封公爵,子尚公主。”
“他当权时,极力排挤非淮人出身的臣子,无论多有才能,多有贤名,只要不是淮人,他就不用。”
“诚意伯刘基你一定听说过对吧?我记得洪武老爷子曾亲口和刘基的儿子说过,当年陈友谅来打咱,别人都怕了,唯独你父亲挺咱。东边有方国珍,南边有陈友定,西边还有张家,平定他们你父亲都有大功。”
当年陈友谅号称八十万来攻应天,文臣幕僚没一个人敢死战,唯独刘伯温说,其他人逃得,降得,唯独主公不可。
为今之计,只有决战。言降者或议逃者,应尽诛之。
“而后诚意伯帮着洪武老爷子建立大明军卫,组织屯田,甚至帮着招抚浙东文人士子,乡绅地主,安抚民心降官皆有大功。”“本来开国分封功臣,刘基按功当封公,李善长等人暗中挑拨,屡进谗言,只能封为伯爵!”“诚意伯刘伯温尚且如此,其他那些江南士人,还用说吗?”朱怀目光凌厉的看着解缙。
这个桀骜的年轻人,在朱怀一段段话语中,渐渐变的沉默起来,低头开始沉思。
刚才朱怀这一番往事,瞬间让躺在摇椅上的老爷子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
要说他这一辈子还有遗憾,恐怕就是对刘伯温了。
给别人的赏赐,老爷子都自认大公无私,唯独对刘伯温,他亏欠着刘伯温的。
朱怀继续仰天大笑:“你要替李善长辩驳冤情,好,我再问你,自洪武立朝一来,十七年时间,朝廷只知胡、李二相,不知皇帝者几何?”
“洪武老爷子是不是说过这话:善长素无相材,但和咱是同乡。自打咱起兵就跟着鞍前马后,没有功劳都有苦劳,咱做了皇帝,他自然做宰相。”“你不是读过书吗?你翰林院不是在编修史料吗?不是在编修洪武朝大记事吗?怎么,饱读诗书的你,这些你没看过,还是没听过?”嘶!
这些事,朱怀都知道了?
刘三吾有些好奇的看着朱怀,然后又看了一眼洪武皇帝。
看样子,老爷子没少将这些国家大事告诉朱怀啊!
不过朱元璋也在低头沉思,努力的回忆着,似乎这些事,自己没告诉这小子呢?
他咋知道的?
不过老爷子也没有多想,而是将思绪拉回了十年前。
他的神色有些动容。
朱怀的每句话都说在他的心窝子上了。
他是皇帝,他杀人不需要理由,即便是胡惟庸、李善长这些曾经陪着自己发家起事的老伙计。
皇帝说杀,也就让锦衣卫杀了,这件洪武大案,牵连被杀之人高达五万余。
那几年的时光里,旁人都在说洪武老爷子疯了,都在说大明这个大厦将倾。
都在说他朱元璋是个残暴的皇帝。
但从没有人真正理解过朱元璋。
朱元璋是个刚硬的皇帝,是个倔强的皇帝,他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从不会对别人透露只言片语。
所有的事,他从来都是默默抗在心中。
而今,这些不为人知的秘辛被朱怀说了出来,并且理解了他的初衷,老爷子神色也开始动容起来。
被人理解的滋味啧,爽!
“你再去看看洪武老爷子怎么对李善长的,他念着旧情,希望他们幡然醒悟,可是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
“老爷子一忍再忍,想着胡、李年纪大了,总有告老还乡的一天。洪武四年,李善长因病不能理事,告老还乡。皇爷爷赏他田地三百六十多顷,守坟户一百五十家,佃户一千五百,依仗私兵二十家。皇恩,不可谓不隆!”
“当时朝中多少人参他,可洪武老爷子还是袒护他。他若是稍有报恩,知进退之心,就该在家修身养性,可是他呢?他还想做大明宰相头上的太上皇!”“宰相之位空虚,洪武老爷子想让刘基来当,可是刘基敢吗?后来皇爷爷中意御史台中丞杨宪,你知道李善长对胡惟庸说什么吗?”“此人若为宰相,淮西人危矣”“哈哈!”
朱怀笑容更甚,“你看看,国不将国,臣不成臣,结党之风,把控朝廷之意,昭然若揭!”“这样的人,你解缙还替他辩驳冤情!”
“嗯,你或许没错,但你要记得,如果他们在位,你这个江西人,还能在洪武朝为官?还能成为翰林院庶吉士?”“皇帝中意你的才华,提拔你,你不但不知感恩,还一次次伤了洪武皇帝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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