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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本身就很枯燥吧。”
“我刚才是说我开始工作了,你又不一样。”说着她将手旁的书推给他,“在今早的报告送过来之前,先看会书打发时间好了。”
“好。”
“一会渴了记得自己倒水。”琴再次低下头,轻声嘱咐道。
“好。”
“想起来走走也可以。”
“好。”
“那我先忙了。”
“好——”
在有气无力的回答声中,尽管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她听到后在心里暗暗一笑。
不久前的决定果然很正确。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当然是最好的情况,就可以顺利地把想说的话告诉他;
如果出了意外,比如突然感到难为情起来、不知道该说怎么接话,反正接下来就是上班时间,正好顺理成章地将这一页掀过。
想起了自己的表现,笔尖一边纸张上快速划过,她微微走神着舒了口气。
呼,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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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白差不多明白了丽莎为什么会接手这份差事。
因为真的很闲。
当然这是和琴相比,如果说她一上午都在全神贯注地工作,只是偶尔地抬起头活动一下发酸的肩颈、以及闭起双眼,揉一揉鼻梁和眉心的话,那自己的时间可以用相当松散来形容——
报告送过来后帮忙分类整理,有时会和琴商仪几句,忙完了就捧着书看,一直等到下一摞文件被送过来;
然后接着处理、看书、发呆,如此循环反复,真正忙起来的时间加在一起,也就两个多小时的样子。
以至于他书都没看进去,总是感到不好意思。
中途也提出过多做些什么,试过后才发现反而会拖慢琴的效率,想来也只有魔女小姐才能悠哉地泡上一杯红茶坐在对面,一边看着琴忙得要死,一边面不红心不跳地发出“今天好累啊”的感慨。
不过嘛,也不要小看了这两个多小时,顾白试图为自己开脱。
看起来很短,但如果将这些工作量全部堆在琴身上,她的午饭时间不就是这样被挤没的吗?
下午也是如此,假设她六点左右回家,算上这些时间的话,再加上其他琐碎的事,最少也要忙到九点钟了。
更别说这种情况下她一般不会回去,而是索性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凑合一晚。
像是雪球一般地越滚越大,休息时间也就彻底消失了。
看吧,我还是很有用的。
他由衷地在心里想到。
但想归想,还是要为自己找点事做,于是,在他的要求下,端茶送水的活计便全部落在了他身上。
按照两人商量好的,等到咖啡喝完的时候,琴就会向前推一推杯子,自己看到后便去起身泡一杯新的。
最开始时琴还有些不情愿,一是因为节省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她也习惯于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自从共处一间屋子里办公以后,她便很注意两人相处时的分寸,而这种事却隐隐有着将对方当成手下使唤的意思。
她怎么想的顾白当然清楚,趁着休息时间掰扯了好久,总算让琴迟疑着答应下来,堪称一天中最大的收获。
是为了献上殷勤吗?
是为了节省时间吗?
是为了找点事做吗?
通通不是。
最根本的目的——当然是取得了掌管咖啡罐的生杀大权。
就这样,以下的对话便见怪不怪地发生了。
有些不适应地接过咖啡杯,认真道了声谢,琴便随即将目光移到了文件上,并没有放下笔,而是一边思考着事情,一边慢慢抿了一口。
随后她下意识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
“嗯……怎么没有味道?”
……
怎么没有味道?
实话实说,如果今后让他来负责代理团长的咖啡配额的话;
这一罐咖啡估计能喝一年。
第272章 吃饭就像约会,约会即是战斗
怎么没有味道?
这样想着,笔下的速度却是不减,等写完最后一个字,她轻轻吹了口气,才有些迷糊地向杯内打量过去。
淡褐色地液体如平日里一般散发着阵阵热意,只是唯一的区别在于,这次的颜色近乎透明。
……这根本就是刷杯子的水吧?
“已经是第四杯了,你少喝点。”这时秘书阁下的声音悠悠响起,“刚才看到你在忙,就擅作主张倒了一杯热水,不好意思了。”
只是听他的声音,不旦没有丝毫歉意在里面,反倒有几分深藏功与名的意味。
我就知道。
用指节敲了敲额头,琴哭笑不得地想到。
这可不是巧合,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对方自告奋勇地接过这份差事起,恐怕就在打这个注意了。
回忆起当时的对话,只可惜那时心里装着其他事情,没能发现用意之险恶:
“我来帮忙倒水吧。”
“多谢,不必了……”
“是觉得过意不去吗,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可是……”
突然语重心长起来:“琴啊,你知道吗,人活在这世上,无论怎样都离不开各种需求。
我从一本杂志上看到过,人的需求基本上可以归为五个阶段,层层递增。首先是吃饭穿衣,这是生理需求;满足了这点便会去追求一个安全的住所、稳定的工作,当然还有健康的身体,这是安全需求……
而最高的,就是自我价值的实现,可以说,到了这个层次,人们所追求的东西就已经超出了物质的范畴,你觉得呢?”
“嗯……很新鲜也很有意义的归类,这些问题我也曾想过,但只是得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答案,听到你这样说感觉清晰了不少,而最有价值的地方在于,这份理论建立了一个可供研究的逻辑体系……
抱歉,突然间有很多想法涌了上来,有些语无伦次,但我可以确定地说,等抽出时间我会认真地将它记录下来,扩展成一篇完整的课题,不仅如此,包括孩子的教育、城市的治理,都可以从中受益良多,说起来,你是从哪本杂志上看到的?”
“呃……忘了,不过从哪里看到的先放一边,还是说说自身的问题的比较重要——我的意思是,琴,你真的忍心把我人生最顶层的需求给夺走吗?”
“什么?”
“古恩希尔德小姐,请让我帮忙倒水吧,拜托了!”
“哦哦,好……”
……
就这样,听他说来说去一大堆,就渐渐忘了重点。
还有就是,即便现在反应过来了,反而开始摸不清他真实的意图。
如果说是为了将自己绕进去,偏偏随口一句话就让她深受启发——从龙灾后,意识到过去无微不至的工作模式出了问题,那么民众们究竟需要什么、骑士团又应该变成什么样子,是她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以及关于骑士精神的定义,它源于何处、该去往哪里,这个从她出生起就伴随着的词汇,毫无疑问庞大而复杂,很长时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还没有资格去回答这个问题,这次灾难过后,却不得不去面对了。
想到这里看向对面的身影,说了这么多,可如果说那是在认真地讨论,他真实的目的又是那么令人忍俊不禁,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
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放在身前,她故意板起脸:
“可你打扰到我工作了。”
“可你已经喝了三杯了。”
“我在说工作。”
“我是说咖啡。”
“你很得意吗?”
“有这么明显吗……啊不,我是说,我有得意吗?”顾白纳闷地问道,随后双手合十低下头,“抱歉,还请千万不要开除我!”
她没忍住笑出来,端起杯子,“骗你的,其实刚才已经忙完了。”
“我当然知道你是骗我的。”他撇撇嘴,“我亲眼看到你写完最后一个字才开口讲话。”
说完他发觉周围只剩下轻轻的喝水声,琴双手捧着咖啡杯,并且捧得很高,遮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良久,才舒了一口气,将空了的杯子放在桌子上,望着别处,面色如常地接起刚才的话题:
“原来已经喝了三杯了吗,如果不是你提醒我都没有注意。”
喂,一气喝光咖啡水是不会让别人失忆的。
顾白在心里吐槽,不过还是答道:
“你要是注意也不会月初就把咖啡配额喝光了,以后控制一下怎么样,先从一天四杯开始,还是说有难度?”
琴犹豫地点点头,“应该有点吧,虽然我对咖啡本身无所谓,但少了它恐怕难以保持精力。”
“那你觉得几杯合适?”
她伸出手,慢慢比了一个七的数字,看到对方瞪大眼睛,又缩回去,最终停留在六杯上面。
“六杯,真的不能再少了……”为了增添说服力,她认真地数起来,“早上起来一杯,吃饭时一杯……”
“打断一下,你说的吃饭是哪顿饭?”
“早饭啊。”代理团长大人很是无辜地说道。
“才一个早上就没了两杯了,然后呢?”
“上午工作时两杯,下午同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吧。”
是不是过于理想了。
顾白贴心地问道,“那你午饭呢?”
“就把上午那杯晚点喝,晚餐的话,那时候已经忙完了,就算快要睡着也无所谓。”
“行吧。”说到这个份上,他知道,琴已经很辛苦地在压缩咖啡用量,再减少就太难为人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顾白点点头,“工作的时候我来监督,下了班就全靠自己自觉了……不行,还是跟芭芭拉说一下吧。”
话音落下,尽管仍保持着微笑,他还是看到代理团长大人眼中失去了名为希望的光芒。
……
还想说点什么时便听到了下班铃打响,上午的忙碌结束,接下来就是午休时间;
而前不久的闲聊,便是在注意到时间的前提下发生的,尤其是琴,如果不是马上就要下班,她恐怕不会放松下来谈起咖啡的事。
无需多说什么,两人开始收拾起桌上的物品,顾白伸了个懒腰,心想这也许就是一种默契。
一起推进椅子,一起走出房间,一起踏入餐厅,然后共进午餐,也就是他所说的契机。
本来想把闲聊放在早餐时,却没能如愿,那午饭总可以了。
今天的相处和昨天有着明显的不同,或许是两人都解开了一些心结的缘故,就算有时会欲言又止、或是拙劣地转开话题,却没有了生疏与僵硬的感觉;
能开上一些玩笑,也能直接了当地谈起对方的事,言语间逐渐找回了些从前那种相视一笑的合拍感。
大概就是这样了。
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下面要做的就是再接再厉,很多事就放在餐桌上谈就好了,想到这里他笑着说了一句有必要的废话:
“饿了吧,一起去吃午饭?”
然而他看到对方弯下腰,傲人的曲线起伏,随后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饭盒,朝这边挥了挥:
“昨晚的奶油炖菜做得太多,没吃完,我就带过来当午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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