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设计师 第146章

作者:远方来

顾时雪点头道:“我会的。”

而后顾时雪专心下棋,第二次对战江逸侯,赢得比第一回还要艰难,如果不是江逸侯没有认真下,说不定就要输。下完棋后,顾时雪本想赶紧回客栈,那地方叫她比较有安全感,顾时雪这会儿被搞得心烦意乱,就想回去躲一躲。但顾时雪转念一想,不行,这不就摆明了心中有鬼,江逸侯何等人精,会看不出来?

顾时雪于是道:“江先生,我心中有一件事,相当忧虑,是关于那个泉道策的。”

江逸侯面色略微郑重了起来:“你说。”

顾时雪道:“我原本觉得,我对泉道策起码有四五分胜算,但最近重新审视了一下泉道策的棋谱,发觉这个胜算可能还要再低几分。”

如何对战泉道策?这件事,其实是她刚来棋院的时候就想说的,只不过被江逸侯先前的事情给打搅了。此时顾时雪重新将思路放在几天之后和泉道策的对战上,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我们九夏的九段棋力,在出云,大多只能叫第七段,但泉道策却是堂堂第十段。毫不夸张的说,单纯以棋力论之,眼下选出的十个人,包括我在内,对上泉道策都没几分胜算,他当时的那份战书,虽然狂妄,但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顾时雪道:“面对这样的对手,其实十人合战,未必比得上最强的两三人合战。”

江逸侯略一思考,点头道:“这个道理,倒是不难理解。的确如此。”

顾时雪举了个例子:“和泉道策下棋,这就像是军伍之间围杀武林高手,要彼此之间分工明确,既要有可以对敌方造成极大杀伤,威慑性十足的强手,也要有其他的中坚手,形成连绵不绝的攻势,不能让人有回气的机会,总之不能有弱手。弱手只会成为别人破阵的突破口,滥竽充数,只会害人害己。”

如果是普通棋手,哪怕棋力再高,也断然熬不过十个人。但泉道策同时还是九境高人,神魂强韧,精力充沛,只要稍稍冥想片刻,心力上的疲惫就能恢复过来,所以必须拖住他,让他无暇恢复,无暇思考,将每一秒都用在冥思苦想上。

顾时雪继续道:“而这样的强手,我如此说吧,我,肯定是一个。老先生,也是一个,另外还有两个,是赵卓然和徐哲,其他人只能算中坚手,并且随时有可能被泉道策杀到崩盘,成为弱手和突破口,毕竟棋盘上局势瞬息万变,甚至就连我们也可能成为泉道策的突破点。”

略一停顿,顾时雪道:“所以……下棋的时候自然要全力以赴,但若是发现场上局势已经明显倒向泉道策了,我希望能……主动认输,及早推出。”

泉道策在棋盘上就是个强到无法无天的怪物,需要合力才能对付。但棋盘毕竟是彼此独立的,不能群策群力一起思考,就算其中几个人给予了泉道策足够的压力,让他始终绷紧心弦,大脑高强度运转才行,但这个怪物还可以跑到别人那边去放松恢复一下。这种情况下,弱者的咬牙切齿绝不值得夸赞,反而只会成为拖累,让泉道策能有喘息的机会,还不如直接认输。

江逸侯苦笑道:“虽说有道理,但这怕是.......很难。”

顾时雪点头:“对,很难。”

这就像是泉道策和庄游的一战,赌的就是你不后退。

泉道策同样可以赌,你们不认输。

顾时雪此时回想起来,忍不住有些心惊,又是一次布局深远的算计。泉道策第二次来问七,“同时应战十人”,“只要输一局就算全输”,何等猖狂,摆明了是要在这一次将九夏围棋的颜面彻底踩到地上去。九夏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谁不恨得咬牙切齿?整个九夏都在关注这一战!

你说认输?

身为九夏棋手的尊严,能让你认输吗?

举国上下都在关注这一战,如此压力,能让你认输吗?

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一战上如果认输,势必要被千夫所指,万民唾骂。

更何况,你的认输,只不过是在给其他人,增添一份微渺的胜算。

这到底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还是从一开始就算好的?如果是后者,泉道策当初那一份看似狂妄到目中无人的战书,其中的用心之险恶,用计之深远,实在叫人不寒而栗。泉道策原本就是棋力更高的那一方,现在看上去,就连准备,其实也更加充分。

江逸侯摸了摸胡须,道:“这番话,幸好你是和老夫说。你若是和别人讲,知道人家会是什么反应?”

顾时雪叹道:“知道......

.由我来讲,肯定会适得其反,还要平白招惹许多非议。所以我才和江先生说。”

江逸侯忽然道:“陆小友可知道王霸义利之辩?”

顾时雪愣了一下,怎么突然间提出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

她点了点头:“略知一二。”

江逸侯道:“能否允许棋手在那一战中认输,其实决定权还在于陛下。你的方法偏向霸道,甚至是.......邪道,但陛下一直笃信先王之正道,哪怕我和陛下提起此事,想来陛下也一定会心生反感,觉得有辱国格,更会不耻于用这种手段获得胜利,说不定还要觉得是在妖言惑众,其心可诛。陛下毕竟是好面子的,承认此事,就相当于承认,九夏围棋确实不如出云。所以这件事,事先还不能叫陛下知晓,想法虽好,但你也切莫和别人说。”

江逸侯缓缓道:“敢在和对战泉道策的棋局上认输,简直就是拿自己的脑袋下赌注。陛下必然震怒。只有在棋战最终战而胜之之后,老夫才可以向陛下解释此举背后的深意。换而言之,原本输棋只是输棋,但认输输棋,那却是要掉脑袋的。可是你也说了,就算认输,未必能赢。而且,看似必败之局,最后却翻盘的,也不在少数,没有拼到最后关头,如何能轻言放弃?这一局棋,不仅是胜负输赢,更是我九夏的颜面。就算败了,也要虽败犹荣,这才是我九夏的风骨。”

顾时雪皱眉道:“那.......”

江逸侯打断她,直白地道:“你这个想法,理论上好,但却行不通。以后不要再提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再访宋三先生

顾时雪的想法被憋了回去,这叫她有些提不起劲儿来,闷闷不乐地回了客栈,进门之后就倒在床上,忧愁地看着天花板。陆望在旁边看了她好一阵,终于开口道:“放在两个月前,你的心态其实比现在要好。那时候你会告诉自己,就算输了也没关系,来日方长,但现在怎么就开始执著于胜利了?”

顾时雪微微一怔,惊愕地看着他。

陆望板起一张猫猫脸,严肃道:“你是不是在京城连战连胜,就真的有些忘乎所以了,连自己的初心都要忘了?棋艺还没那么高,却真的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所以不允许也不接受失败,这就是你现在的样子。”

顾时雪一个激灵,醒悟过来,道:“是我着相了!”

顾时雪从床上爬起来,盘膝而坐,仔细想了一阵,苦笑道:“但我也确实想赢。”

陆望缓缓吐气,道:“有些看似有道理的话就是互相矛盾,有人说什么未虑胜先虑败,也有人说什么,一开始就考虑失败,那就不可能成功。这些话你其实都可以不用去管,放平心态,全力以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就行了。能不能赢,靠的不是想,而是做。再者,就算这次真的输了,又如何?过两年,泉道策不来,我们也可以跑去出云嘛。”

陆望又道:“你想赢,但其他棋手,又何尝不是?所以叫人干脆认输,这个想法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了。”

顾时雪深吸一口气,闭目良久,道:“尽人事,听天命吧。这几日我得多去和人杀几招,好好钻研一下棋艺,能提高多少就提高多少。”

陆望点头笑道:“这就可以了。”

顾时雪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道:“陆望,我是用了宋师姐的弟子身份,结果皇帝眼下又这么看好我,你说我到时候若是一走了之,清泰帝会不会迁怒于宋家?”

当时她假托于宋玉君弟子这个身份,其实也是迫不得已。毕竟那会儿正巧遇上黄世尊,黄世尊还对她的武学感兴趣了起来,她一来不能承认自己是李行舟这种太厉害的大宗师弟子,以免引起黄世尊切磋的兴趣——这人不讲武德,和他切磋有性命之忧——二来也不能随便给自己编个师父出来,容易叫黄世尊起疑,三来正好还是在宋家,所以脑袋一转,就 变成宋玉君的弟子了。这个身份,放在当时是恰到好处,但后来却有些难办了。

陆望仔细想了想,道:“是有这样的可能。”

虽然说宋家在朝堂势力极大,位高权重,按理来说清泰帝不至于因为一个顾时雪而打压宋家,可皇帝毕竟好面子.......他都这样对顾时雪示好了,顾时雪最后却一走了之,那天子的面子往哪儿搁?一个宋家,能有天子的脸面更大?

今天江逸侯的这一出,叫陆望也倍感意外,毕竟游戏中可不会有如此细致的剧情。真实的世界确实和游戏相差甚远,哪怕剧情一直在更新变动,但他也不是全知全能,陆望心中警醒,他不能太依赖攻略,教条主义要不得。

顾时雪忧愁起来:“那该怎么办?早知道当初清泰帝问我的时候,我就直接说我答不出算了.......”

太有魅力也不是好事啊。

陆望沉思片刻,道:“我有个想法。其实这也简单,只要打消皇帝对你的兴趣就好了。”

顾时雪问道:“要如何做?”

陆望笑道:“得罪人。”

顾时雪有些疑惑。

陆望道:“其实这事儿,说白了就是清泰帝对你给予厚望,觉得你一定适合当官。这时候你再推辞,那不行,而你装傻,也不太好。所以最好的方法.......是通过别人之口,改变皇帝对你的印象,也就是叫人进进谗言,诋毁你几句。”

顾时雪有所恍然:“确实如此........”

陆望笑道:“在得罪谁这件事上,我心中已经有人选了。京城有个阳羡真人,地位清贵,没什么实际权力,但却是天子的身边人。这人表面上淡然,但骨子里却很喜欢追名逐利,尤其担心有人威胁到他的地位。神霞山和清泰帝之间关系多年没有好转,也有此人从中作梗的因素。你甚至不必真的得罪他,只要让阳羡真人觉得,你会威胁到他,那他必定不遗余力地在清泰帝面前说你坏话,阻止你当官,成为天子眼前的红人。”

顾时雪眼睛发亮:“这个想法不错。阳羡真人我也知道,此人之所以受宠,就是因为会画符炼丹写青词,这样的人最怕自己被取而代之。我也会画符!至于青词.......”

陆望继续道:“而后,我们甚至还可以双管齐下。毕竟光是阳羡真人一个人说你的不是,未必会让清泰帝打消念头。但是.......你可以再去一趟宋家。清泰帝正在犹豫的时候,如果让宋圭臬不轻不重地说几句‘中肯’的话,应该就能彻底打消他的想法了。”

顾时雪笑道:“明白了。那我这就去宋家。”

此时天色尚早,顾时雪和花十娘讨了两壶酒,就兴冲冲地出了门去。找人帮忙 ,得有相应的态度,花十娘的酒就是一份很合适的礼物,分量正正好好,不轻不重,而

且很拿得出手,顾时雪打算之后返回东郡,也要给师兄师姐带几壶美酒回去。

宋府的那位门房席管事已经是第二次见她,熟悉了。顾时雪直接说自己要见宋三先生,管事转身进入府邸问了一问,过了片刻,席管事出来,领着她进去,一路来到宋圭礼的屋中。

宋圭礼的屋内暖意融融,房间的四角摆放着火盆,熏香在香炉内缓慢地阴烧。上好的沉香,气味清醇幽雅,沁人心脾。宋圭礼做狂生打扮,身披白衣,袒胸露乳,怀中抱着一位丰腴美人,那美人正在给他剥葡萄。此时见顾时雪进来,宋圭礼做了个手势,示意那美貌侍女和席管事都出去。美人将手上的最后一粒葡萄剥完,塞进宋圭礼嘴里,宋圭礼反手打了一下人家的屁股,女子咯咯娇笑,行了个万福礼,这才离开。

宋圭礼整了整衣衫,道:“说吧,你难不成又是想和我下一盘棋?”

顾时雪提着酒道:“上回承蒙宋先生相助,我却一直没能答谢一二,直到今天才想起来。是我失了礼数。宋先生勿怪。”

宋圭礼摆手道:“见外见外.......”鼻子里忽然闻到那酒香味,宋圭礼眉毛一抖,忽然有些心动,道:“那就拿过来吧。”

顾时雪于是将两壶酒放在宋圭礼旁边的桌上。宋圭礼打开一壶,仔细闻了闻,脸上露出一丝油然的微笑,而后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你还带着礼。直说吧,什么事儿?”

顾时雪道:“宋先生还真是慧眼如炬。”

顾时雪于是将自己的担忧和对策老老实实和宋圭礼说了一遍。宋圭礼叹道:“这事儿还不是你这小家伙自找麻烦。回头还得去麻烦我那个二哥,若不是看着我那个侄女的份上,我还真不太想管。算了,谁让你是我侄女的师妹。”

顾时雪道:“我是宋玉君姐姐的弟子。”

宋圭礼笑道:“不是师妹吗?”

顾时雪严肃道:“是弟子!”

宋圭礼哈哈一笑,喝了一口酒,道:“懂了。”

宋圭礼而后又赞道:“这礼送的不错。真是好酒。”

第二百一十八章 雪芽山见真人

顾时雪从宋府那边回到客栈,问花十娘:“我听闻京城有位阳羡真人在雪芽山结庐修行,不过雪芽山那么大,不太好找。十娘你知不知道具体上哪儿去找他?”

庄游在一旁喝着酒,闻言冷笑一声:“阳羡真人?我听说过一点。这人哪里称得上‘真人’两个字,道法稀疏平常,修道这么多年,不过区区六境而已,靠一手溜须拍马和写青词的本事得宠,实在是丢脸。丹书山以雷法著称,大多是刚正不阿之辈,偏生出了这么个人,简直是耻辱。你找他干嘛?”

陆望悄悄对顾时雪道:“阳羡真人和太子的关系也不差。嗯,他传授了太子一些........房中术什么的。”

顾时雪眼角微微抽搐,而后笑道:“好歹是个真人,想去亲眼见见嘛。”

花十娘道:“你还真问对人了,我人送外号京城百事通!阳羡真人有一门子午养生引气决,每日子时和午时,必然在雪芽山的最高处吐纳。”

顾时雪拱手道:“多谢!”

雪芽山位于京城近郊,从城北玄鼎门出去,走上几里便至。此山乃是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一,虽说排名不高,仅二十七,但也称得上山清水秀,顾时雪第二天临近中午时出行,一路上见古木参天,涧深谷幽,摩崖石刻,猿猴纵越,风光如画。

雪芽山的最高处名为朝天峰,陡峭险峻,宛如一柄长剑直插苍穹。因为山势实在陡峭,绝少有人前来,想要登上朝天峰,就连石阶都没有,只能从峭壁之间一路以轻功飞跃上去。这倒是难不倒顾时雪,一手拎着陆望蹭蹭蹭就是几个纵跃,踩踏山崖飞掠而起,真要累了,那就攀折峭壁之上横生出来的古树稍微休息一下,缓两口气。

终于在午时将过的时候抵达朝天峰顶。

山巅摆放着一只花布蒲团,此时正有一道人盘坐于蒲团之上,面朝东方,缓缓吐纳。

那道人身穿上清法衣,上加九色,若九色云霞,山水袖帔,领用直开,袖不合缝,霞带云边,头戴元始宝冠,脸上蓄着羊角短须,周身隐约有一层青气流转,自有一股神仙般的飘然出尘,货真价实的仙风道骨,让人见之忘俗。

顾时雪在旁边等了半晌,阳羡真人终于吐纳结束,缓缓运气收功,略有些不快地道:“不请自来,可不是为客之道。”

顾时雪拱手道:“见过前辈。是晚辈叨扰了。不过前辈就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也就子午时才好找一点,晚辈也只好出此下策。”

阳羡真人呵地一声轻笑,面色略有所缓和,但在看见顾时雪肩上陆望的时候,眉头又忍不住微微皱起。他是素来不太喜欢妖类的。而且......阳羡真人道:“贫道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时下风头正盛的陆雪?”

顾时雪洒然道:“晚辈陆雪,见过真人。”

阳羡真人抚须一笑,心中却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他如何看不出来,眼前这个陆雪分明身负一股精纯的玄门气机,而且修为扎实,年纪轻轻就已经站在四境高度,距离五境也只有一线之隔,这天赋,比起他来可是高出了太多。

阳羡真人抚摸胡须的手指微不可察地用力掐了一下,装作泰然自若地笑道:“我还以为小友只是棋艺高超而已,但今日一见,发现小友似乎道门修为也很厉害,不知你是师承何门何派?”

顾时雪恭敬道:“晚辈学的是武,而非修道,不过对道门典籍的确有所涉猎,丹鼎派和符箓派的藏书都看过一些,符也会画几手。不过晚辈对这些也就是略懂而已,自然比不上前辈高深。”

阳羡真人笑容差点儿绷不住,心中开始涌起一股危机感。丹鼎派和符箓派的书都看过,还会画符.......听闻这陆雪是陛下眼前红人,他过去不曾在意,但现在却不得不在意了,这他妈的不是抢他生意?他能在京城地位清贵,除却一手写青词的本事,剩下靠的就是炼丹画符,逢年过节的时候给宫里和朝中的诸位大人送去几张自己亲手书画的神符,驱邪祈福保平安什么的,或者是炼些没什么大用但是无害的丹药,到处送礼.......这可是他安身立命的本事!

怎么的,你还想当第二个阳羡真人?岂有此理!

断人财路就如杀人父母,阳羡真人在京城靠的就是一份圣眷,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实实在在,且不说由此带来的人脉,光是每次皇帝一高兴,发下来的那些真金白银的赏赐,都是一笔可观的巨款。另外他还时常借炼丹之名从国库中拿取天材地宝,阳羡真人倒也不是只进不出,他确实炼丹,但他的那些“仙丹”,要说能长生不老,包治百病,肯定是假的,但吃下去之后,的的确确能在短时间内叫人神清气爽通体舒泰,用这些小玩意儿换来成捆成捆的灵芝人参,血赚。

这种生意,一个人做就够了。

顾时雪一直关注着阳羡真人的表情,见此刻这位真人眉毛略微抽搐了两下,心中一阵窃喜,上套了,阳羡真人已经开始不爽了。

得罪人也是门技术活,有些时候,什么坏事都不用做,就是这么在别人面前晃悠一下,就能叫人对你恨之入骨。

阳羡真人越想越心惊,棋待诏,天子身边啊,这陆雪还是个美人胚子,再长几岁,才色双绝,如何不能得到陛下的欢心?若是只会下棋也就算了,偏偏这人对道门符箓派和丹鼎派都有所了解,这不抢他饭碗.......

阳羡真人面上不动声色,笑问道:“姑娘若真是自学成才,那只能说,确实天生近道,天赋卓绝,见到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后辈,确实叫人欣慰。我这人不爱客套,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顾时雪真诚地道:“眼下我已经一只脚踏入官场,但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棋待诏天天陪在陛下身边,我年纪尚小,不懂事,就担心一不留神会触怒陛下,因此就想找前辈讨教一番。听闻陛下喜爱青词,而真人又是写青词的好手,所以……”

顾时雪腼腆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阳羡真人面带微笑,暗地里却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

他都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来故意挑衅还是真的够蠢。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想说我就是以青词邀宠?或许言者无意,但是听者却不可能无心,阳羡真人心中立马感觉结了一块疙瘩。然后,居然还想和我学写青词?

你在想屁吃?!

这个阳羡真人干脆你来当算了!

阳羡真人嘴唇张了张,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推辞道:“姑娘这个要求……就有些难了。有言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贫道写青词也是如此,此中奥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修道习武,或许是名师出高徒,但诗词歌赋,名师难道真就能交出高徒?贫道也收过一个徒弟,恰巧和陆姑娘同为棋手,名叫徐哲,他在写青词上,就很不开窍。”

顾时雪脸上难掩失望:“这样啊.......”

看到人家吃瘪的样子,阳羡真人心情略微好转些许,虚情假意地道:“我在雪芽山结庐修道,寒舍清贫,小友若是不嫌弃,不妨去那边坐一坐。”

顾时雪垂头丧气,没精打采地挤出一丝笑容:“不必了,多谢真人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