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在发动群众这件事上,第一十六队的老干部们其实颇有经验——他们最初来京畿,就是干这事儿的。顾时雪很清楚一点,就是外行不要指导内行,所以具体怎么做,还得听老同志们的意见。
顾时雪将各级指挥官召集起来,道:“诸位,朝廷的那条政策大家应该已经知道了。朝廷是自知打不过我们,所以要竖壁清野——不,比竖壁清野还要可恶,他们是要将所有粮食、布匹都烧光,什么都不给咱们,打定主意要将咱们困死、饿死。为了应对这个危机,我和陆望委员讨论了一下,暂时拟定了两条对策,想要和大家讨论一下。”
她将陆望和自己的想法分别说了一下,道:“目前就是这两种想法,各位觉得那种更加可行一点?如果有什么其他的都建议,也可以直接告诉我。”
马禄嘿嘿地笑道:“其实我在想着一件事,你说有这种方法,当初咱们在京畿的时候朝廷怎么不用?我看恐怕不是没想到,而是不舍得。毕竟京城的老爷们家产大多就在京畿,谁舍得烧掉。但等我们到了陇上,他们就舍得了,反正不是自家的地。”
顾时雪笑道:“也有这种可能。总之,这类政策,陇上各地的地主、乡绅执行起来一定不乐意,但我们也不能太轻视朝廷了。”
姜满在旁边思索了一阵,抬起手,道:“我觉得第二条方法更高。”
他说的第二条,就是顾时雪提议的那条对策,用革命小组直接渗入乡间,发动农民翻身闹革命。姜满道:“朝廷打仗没本事,但在残害自己的人民上却不遗余力。为了不让我们得到补给,就要将东西全烧光,那百姓怎么办?我们革命军,既然是老百姓的军队,就不能只当救世主,而要让老百姓自己看清楚这个朝廷腐朽的本质,自己站起来推翻它!”
王蛮忍不住抬起头看天花板。
顾时雪点头道:“姜满同志,继续说。”
姜满似乎有些难得的紧张,将手掌放在裤腿上搓了搓,站起身来,道:“其实我就是个陇上人,在这个穷乡僻壤生活了许多年,为什么当年要习武,就是不想在陇上这地方继续苦下去了。”
“后来我接触了革命的思想,也在九夏大学那边进修过一段时间,上过课。我自己曾经给陇上这地方做了个判断,认为这里,其实应该会是咱们九夏对革命思想接受程度最高的地方。为什么呢?因为.......穷。实在是穷得要死,老天不赏饭吃。”
姜满打起仗来是一把能手,极为敢打敢拼,但对着众人的目光却显得有些拘谨,犹豫了一阵子,才道:“工人这样的无产阶级当然是我们革命最主要的先锋队。为什么呢?首先是因为集中——无论哪种人都不如他们的集中。第二个原因就是经济地位的低下。他们失了生产手段,剩下两手,没有一丝一毫发财的可能,又受着帝国主义、封建势力、资产阶级的极残酷的待遇,所以特别能战斗。”
“陇上虽然工业化程度非常低,找不出几个工人,但却有数量极为广大的农民。陇上穷苦,风沙粗粝,连年闹饥荒,每次饥荒,都伴随着一轮新的土地兼并,几百年下来,就连自耕农和半自耕农都少了,大部分农民都可以被划归为贫农。”
“贫农属于半无产阶级,他们的境况和工人也有相似之处。在贫农当中,其实也分两种。一类贫农自己有农具,也能有一些储蓄,每年劳动结果,自己尚可得一半。不足部分,还能种杂粮、捞鱼虾、饲鸡豕,或出卖一部分劳动力,勉强维持生活。而另一部分贫农,那就真的苦到难以想象了,既无充足的农具,又无资金,肥料不足,土地歉收,送租之外,所得无几。”
姜满咬牙道:“若是遇上荒时暴月,人祸天灾,他们就只能向亲友乞哀告怜,借得几升几斗,敷衍三日五日,活一天,算一天。债务丛集,如牛负重!这便是陇上这块土地上,大多数人的真实写照,每一次饥荒,第一批饿死的就是他们!这些农民当中的极苦极艰者,所以天然就容易受到革命思想的号召。”
顾时雪忍不住抚掌,笑道:“姜满,平时还以为你是个大老粗,没想到说起话来还挺有条理的,一套一套的嘛!”
周围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姜满赶忙坐下,话都不好意思说了。顾时雪也是轻轻地笑了起来,抬起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而后道:“我觉得姜满队长说的就很好,三言两语,已经将陇上这边的阶级成分讲得差不多了。什么样的人更容易接受我们的思想,为什么愿意接受我们的思想,全都说清楚了。”
“所以说.......能者多劳。”顾时雪笑道:“姜满队长,之后组建革命小组的这件事,就暂时交由你负责了。”
姜满立马行了个军礼:“明白!”
顾时雪又问:“各位还有什么建议吗?”
王蛮东看西看,终于道:“其实.......”
众人向他看过来。王蛮心里打了个突,道:“算了,没什么。”
顾时雪笑道:“王蛮同志,直接说。”
王蛮反复纠结了片刻,道:“我此前就是大央的将领,对大央
各地守军的心态,我想我应该是有所了解的。其实我觉得,咱们甚至可以试着和陇上这边的总督.......谈判。”
顾时雪目光一动,道:“怎么说?”
王蛮道:“我觉得.......陇上这边的官员,其实未必真的愿意和咱们为敌。”
......
陇上省会天原,总督府中。
陇上的总督杜剑心恭恭敬敬地听过清泰帝借传信鹦鹉发布的谕令,就忍不住往额头上擦了一把汗。
头疼。
这叫什么事儿嘛.......
杜剑心砸吧砸吧嘴,横竖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当初革命党成立,龙尾沦陷,河泽成为实际意义上的军阀,全天下的局势骤然乱成一锅粥,杜大人身在这旋涡般的天下大势之中,其实也动过“自立为王”的念头。
他对朝廷其实是有所不满的。
因为陇上这穷乡僻壤,在这边当官,简直就是在坐牢。他当年就是得罪了当朝首相张同和,于是被明升暗降,“发配”到陇上这边坐冷板凳的,一坐就是十几年。但杜剑心最后还是打消了那个心思,原因很简单,他知道自己没有那实力。一旦露出反心,不说别的,估计他身边的仪鸾司第一个就要杀了他。
可是要说他对朝廷有多忠诚,那显然也是屁话。所以杜剑心自从知道有一支绿匪打过葫芦口,进入陇上之后,心里就很烦。听说那群绿匪也才几千人,京畿几十万大军,还抓不住这么点儿人?
再一看这些人的战绩.......哦,妈的,好像真的有点猛啊。
杜剑心就觉得,自己那些京畿的同行是包藏祸心。他们肯定是自己不想费力去剿匪,所以就将匪赶到了陇上了。从来都是如此,陇上总督,就是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什么屁股都要擦。
现在还发来这什么离谱的命令,和他说只要那些绿匪经过,附近的粮食什么通通烧光。
有病!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杜剑心琢磨了一阵,心想,这也难不倒他。做官,就得学会两件事。
欺上瞒下,阳奉阴违。
第五十六章 新思路
王蛮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以我对央朝大小地方官员的了解,有功固然好,但更重要的却是无过。在这种情况下,上头如果有什么命令,下面的人,从事起来也未必积极。”
“而且,陇上这种地方,向来被人视作是苦去处,在此地做官的,大体有两种,一种是本身就是本地出身,靠着钱,捐出来的官,另一种就是被调任过来的。因为穷苦,所以历来愿意主动调任至此的官员,几乎没有,大多都是犯了错,被贬过来的。我听说,陇上甚至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县镇,空有衙门,但衙门里却没有官员,完全是依靠乡绅之流在治理着乡间。”
王蛮道:“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陇上的各地官员对我们的态度,定然是消极抵抗。再者,朝廷想要困杀我们的态度很坚决,但却没有考虑到,当地的乡绅、地主和官员,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肯定是不愿意自烧田产的。”
叶连胜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道:“我听懂了,老王你是想说,陇上的地方官,可能会愿意花钱消灾,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蛮点头道:“的确。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同陇上的官员就有了谈判的余地。当然,这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但若是顾委员同意的话,我愿意充当这个谈判的使节。”
叶连胜笑道:“老王,你该不会是打算跑吧?”
王蛮脸色立时转冷:“我若是现在想跑,当初何必加入?!我又不是被迫加入的!反反复复变更阵营,我王蛮岂会是这种人?”
顾时雪叹了一口气:“叶连胜同志,有时候玩笑也不能乱开。”
叶连胜稍微收敛了一下笑容,道:“那我向你道歉,王蛮同志。”
王蛮严肃地对顾时雪道:“顾委员,我向你发誓。我王蛮之所以加入革命军,是因为我看到了我们九夏的另一条道路,而不是为了活命,或者什么荣华富贵!我绝对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顾时雪头大起来,连忙道:“我明白的,王蛮同志。叶连胜的话,也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王蛮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地坐下来。顾时雪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唇,心里则是打了个突。最近招收的战俘很多,王蛮因为是此前大央的降将,和那些战俘有着相近的出身,天然更容易获得他们的信任,所以已然无形中成为了一派小山头,叶连胜这样的“老人”,对王蛮似乎颇有不满。
叶连胜刚刚那句话,根本不是什么开玩笑的无心之言,而是有意戳了王蛮一下。
顾时雪越想越是头疼,忍不住反复搓了搓自己的额头。王蛮则问:“那顾委员的意思是?”
顾时雪道:“虽然说长远来看,陇上也是我们必定要解放的地方,陇上总督也是我们必然要打倒的敌人,但是在当前,如果能让前路少一些困难,那同敌人谈判也是可以的。不过关于谈判的具体目标,我们还要仔细斟酌一下。另外,王蛮同志你毕竟是我们第一十六队级别最高的几位长官之一,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由你亲自去谈判,我看风险太大。”
王蛮则道:“但这也能显示我方的诚意。不过具体怎样,我全听顾委员的调遣。”
顾时雪点了点头。散会之后,她咳嗽了一声,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了两下:“叶连胜,你先别走。”
叶连胜刚刚站起身,又不得不坐下。旁边几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头,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陆望其实一直在旁边,听完了他们讨论的全过程。他此时终于站起身,端来茶壶,给叶连胜倒了一杯茶,笑道:“小叶啊,知道为什么留你下来开小灶不?”
叶连胜对陆望有种莫名的敬畏,正坐起来,道:“知道。是因为我刚才开王蛮的玩笑。”
顾时雪道:“我们的战俘政策说的清清楚楚.......算了,先不说这个。连胜,你跟我掏心窝子的讲,你对王蛮,是不是有什么不满?”
叶连胜犹豫了一下,道:“我倒不是对王蛮有什么不满。我只是......我是生气于那些新加入的战俘。那些战俘已经加入了咱们革命党,但却还是没什么思想觉悟,我都听到好几回了,好多人私底下都说,要是打起来,他第一个逃命!还有些人,说什么加入了革命军就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加入了云云......听到这种话,我就生气!”
陆望捧着一杯茶,将后背靠在墙上,乐呵呵地笑道:“不能指望人家一进入咱们队伍里,立刻就脱胎换骨嘛。连胜啊,你是直接从九夏大学出来就参军的,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心里想着的都是救国救民的事情——我不是说这不好,相反,这很好。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的。”
陆望叹息道:“不然我们为什么要新文化,为什么要创办杂志?因为想要改变一个民族,那几千年累计下来的麻木、愚昧和冷漠,实在是太难了,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啊!”
叶连胜纠结地道:“可是,我们是军人.......不一样的啊.......我们现在行军被拖累得这么慢,过去我们五千人就能打一万人,现在八
千人,我看反而未必打得了一万人了.......还多了这么多嘴.......”
陆望笑道:“过去的军人是什么样的?抢钱抢粮抢女人!战俘刚刚加入我们不久,自然难以短期内改变过去的那种土匪做派,这就需要你们努力了啊,把党支部好好地建设在每一个连队上,还要深入到每一排,每一个班!”
顾时雪补充道:“讲斗争,不要讲妥协。讲团结,不要讲分裂。”
叶连胜垂着脑袋,道:“我明白的。我回去之后,会提交一篇检讨的。”
顾时雪摆了摆手,正想说不必了,但陆望用眼神打断了她,而后道:“是要写一篇检讨,而且得认真写。另外,连胜同志说得其实也不全错,这段时日以来,新加入的战俘确实严重拖累了我们的组织度和执行力,这是需要认真对待的问题。老生常谈的问题,仍然得谈!”
陆望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叶连胜如释重负,连忙低着头,小步地出了门。
他走之后,陆望又道:“谈判的问题,你怎么看?”
顾时雪用一只手托着下巴,鼓起了腮帮子。这种很少女的姿态,也只有私底下没有外人的时候,她才会稍稍显露出来一点。
顾时雪很是纠结地思考着这个问题,道:“好像可以谈,但又好像没什么必要。”
陆望笑道:“既然暂时没有必要,那我们可以先不着急去考虑这个问题。我刚刚倒是想起来另一件事,咱们在陇上,能做的事情其实还有一件。”
“嗯?”
陆望在桌子上直接坐了下来,道:“土匪!失去了土地的农民,和失去了工作计划的手工业者,最容易落草为寇。陇上的土匪为数不少,全省总人口上千万,土匪大概有十万之众。这一批人很能勇敢奋斗,但也很有破坏性,如果引导得法,也可以变成一种革命的力量。”
第五十七章 土匪问题
顾时雪听到土匪两个字,眉毛就忍不住皱起。她对土匪是素来没有好感的,因为最早秋姨就是死在青阳镇外那群土匪的手上,还有后来那个淮远城外的楚广——被王星怜一飞机直接丢死的那个,那一伙儿土匪,更是九夏最大的制毒贩毒团伙儿之一。
在她看来,官逼民反,百姓被迫落草固然可怜,但这些土匪转头就开始将刀子砍向和自己同样的老百姓,那就是一种可恨了。
不过,土匪也确实是一个不能忽略的问题,因为九夏的土匪.....真的很泛滥。越穷的省份,往往土匪越多,即便是在比较富庶的两江,土匪依旧常见,如果到乡间走访,在任何一个村庄、乡镇,几乎都能遇到盗匪制造骚乱和伤人的事件。
陇上三分之一的县镇连官都没有,朝廷无法维持秩序,加之百姓穷苦,土匪自然丛生。各种土匪多如牛毛,不少地主、士绅为求自保也不得不加入土匪,同时为抵抗土匪,地方上大刀会等民团组织也极为发达,在某些地区,抢劫成为重要的生存方式,甚至普通农民也卖田买枪,土地大片荒芜,社会几乎倒退到部落争斗的原始时代。
而军队下乡来剿匪时,同样祸害农民,因为所谓军队,也不过是被收编的大股土匪而已。所以才有兵过如篱的说法,不止“有用的、值钱的、搬得去的东西都要抢去”,还要“罚款赎罪”,把很多无辜农民绑走,要拿钱才能赎回。军队常常半夜对农民突然袭击,所以每当有朝廷的军队临近驻扎时,经常吓得会“全乡农民晚上不敢在家睡觉”。
一个陇上,有将近百分之一的人口都是土匪。九夏有四万万人,全天下的土匪,恐怕得有上百万之巨。
顾时雪叹了一口气,道:“陆望,我主要是担心一点。我们现在招收了这么多的战俘,已经很影响队伍里的组织度团结度了,以后若是再和土匪打交道,那我们队伍的革命性、纯洁性在哪里?”
陆望在旁边拉开凳子,坐下来,问道:“官兵和土匪,你说谁作恶更多,谁更反动?”
顾时雪板着脸,过了一阵,才道:“是官兵。”
任何封建王朝都有这样的规律,就是在王朝初年,天下初定,百废俱兴,官府大批大批开垦农田。那个时候,官兵和朝廷这种东西还称得上是正面角色。但到了后面,随着一轮轮的土地兼并,诸多问题开始显现,朝廷就会不可避免地堕落为比土匪、强盗还要残忍的东西,因为这个时候的朝廷已经没有办法解决社会问题了。
天下没有万世不灭的王朝,即便是存在着能以一敌万的武功高手,但历史的大势依旧是无法违抗的东西。过去曾有大楚一朝,末代皇帝正是天下第一高手,几乎横压了整个江湖,但王朝依旧被推翻。武功是一个人的强大,但统治却需要天下人的配合,如果全天下的人都在反对你,九州之土,处处燃起烽烟,又拿什么去维持统治呢?
而央朝的情况,又不一样。央朝最大的罪恶,不是说他害死了多少人,而是这个王朝只要存续,就是在阻碍整个民族的进步, 成为了历史车轮的拦路石。这就是反动。对于国家和民族来说,反动是最大的罪恶。
顾时雪道:“土匪说反动,有点儿太抬举他们了。他们是盲动,暴动,乱动。”
陆望笑道:“既然我们连官兵都能接纳,那为什么土匪就不行呢?”
在顾时雪开口之前,陆望就道:“当然,真要有那种罪大恶极,劣迹斑斑的,我们还是不能接受的。我是这样想的,我们之后不是要开展革命小组到乡间工作吗?这样的话,正好可以根据乡亲们的指认来了解一下附近的土匪团伙。对于土匪,我们也可以分为两种。”
“一部分土匪是真正的强盗,而另一部分则是不得已落草为寇的百姓。其中的前者,是罪无可恕的。这种土匪,以杀人为乐,对百姓的欺压,不逊色于地主、乡绅,手上血债无数。对于他们,我们要坚决地铲除,清除首恶,然后改造群众。而对于后者,我们更要深挖他们身上进步性的一面,要加强引导。”
“土匪终究是社会经济恐慌的产物,其中大部分有倾向革命的可能,我们就应当加紧在里面的工作,宣传革命的土地纲领,成立党支部,来吸引和改造这些武装群众。”
其实在另一个世界,红军早期的武装斗争当中,就强调要对土匪真诚相待,当成阶级兄弟,队伍里相当一部分就是土匪出身——比如贺老总就当过好多年的土匪。
不过,当时因为红军弱小,而且处在危亡的边缘,所以为了吸引到更多的支持,对土匪的态度是颇为温和的。
但陆望觉得,这个世界的革命军不必一板一眼地复刻红军的老路。毕竟这个世界的革命党相当强大,甚至可以直接硬碰硬地去攻打大城市。他们一十六队虽然身陷敌后,但却也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革命军完全可以表现得更加强势一点。那些投机分子,从一开始就可以剔除掉。
当年一些被收编的土匪突然叛变,是造成了很大人员损失的。而且没有跟除掉的土匪作风,也对党内风气,是个很大的危害。
顾时雪纠结了一下子,忍不住蹙起眉毛。她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就是有一件事始终梗在她的心里——陆望说要区分土匪,但怎么区分呢,难道是看有没有杀过人?
那就麻烦了,若是以这个作为标准,那九成土匪都劣迹斑斑。可如果不看这个.....
顾时雪叹了一口气。
她有点儿想明白了,那就是不应该用工业社会的道德观去评价农业社会的道德观。
对于九夏绝大部分传统、古老的农业社会来说,宗族里随随便便就能把人打死,官府管也不管;穷苦人家,卖儿卖女是常有的事情,反正不卖掉也是饿死,而且孩子没了,大不了再生几个;重男轻女的地方,甚至会把生下来的女婴直接溺死。有人被当众砍头,围观群众都要去看热闹,还要蘸人血馒头,发生了饥荒,人都会吃人,杀人又算得了什么大事?
人命是如此低贱,不管杀人者还是被杀者,恐怕都没有真的在意过。
人命关天,在过去几千年来,都只是一句口号罢了。
顾时雪于是道:“那就按照你说的意思办吧。”
陆望伸了个懒腰,而后笑道:“我现在感觉,陇上这地方,咱们也不必急着离开。要是能好好在这里站稳脚跟,说不定就能拉起好几万的人马,回头和黄家军打一场,也不是不行。”
顾时雪忽然一惊:“嗯?”
“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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