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因幡老黑兔
“哦，哦，我先……”
她几乎是机械性地将骰子丢在了棋盘上，再按照投出来的数字将棋子一步步地往前挪移，并最终停在了一个……叫切尔诺伯格移动城市的格子上。
“啊，这不算是个适合新手玩家的开端，但谁让你的命运就是如此呢？桀桀，命运的抉择，本来就跟你自己的想法没有关系呀。”
红鸢眼前的景象忽然间天旋地转，漆黑的房间天花板一下变成了阴郁而开阔的天空，四周是一片倒塌的残垣断壁，不远的惨叫和喊杀声是如此地自然，如果不是她确信自己摸到了两颗骰子，红鸢根本分辨不出幻象与现实的区别。
一只锋利凶狠的羽箭突然射穿身后的墙壁，箭头从她的肩膀处穿透出来，绽放一朵鲜艳的血花。
“啊！！”
这深入骨髓的痛感是如此真实，以至于红鸢情不自禁就开始对自己原本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这究竟是恶灵所制造的幻觉？还是自己本就是一个深陷战场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那些什么莱茵生命的科学研究才是在逃避暴徒的途中昏睡里做的一场梦？
毕竟，再怎么深邃的梦境，当遭遇到这种程度的剧烈疼痛时，也该醒来了。
但红鸢却一点也没有清醒，反而是意识随着血液的流失逐渐模糊，在最后的视野中，她见到一个身穿白色短裤，杵着一根奇特源石拐杖的男孩朝自己缓缓走来。
男孩身边都是些身上长满源石结晶的怪物，与其说那是感染者，倒不如说更像是奇幻故事中的晶兽，只见他随手就从怪物身上拔出了一块结晶，然后粗暴地塞进了红鸢的嘴里，一阵炽烈的灼烧感将口腔跟舌头都化作焦炭，她的意识也终于在此彻底终结。
“被没有理由地如此残忍对待，却没有一点反抗的想法吗？桀桀桀，我该说你是心理素质太过刚硬的科学家，还是天生的小白鼠呢？该抛出下一次骰子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玩下去……”
红鸢脑海中面前的场景不停地快速变幻，最终却停在了一副她“梦中”的熟悉场景上，那是莱茵生命的一间实验室，不过最近却因为某次事故而被毁掉了。
但她这次的视角却不是以赫默导师的身份前来视察指导工作，而是被绑缚在一张实验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手术无影灯。
“伊芙利特，如果疼的话记得一定要喊出来告诉我，希望我们能够一次成功，帮你彻底战胜病痛……”
赫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装满药剂的医用注射筒在红鸢的视线中愈发清晰，她很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但赫默和她的助手白面鸮却不知道，她们只是想要在源石生命领域获得突破，为名叫伊芙利特的萨卡兹小女孩治好天生的基因缺陷而已。
但现在，似乎红鸢自己才是那个“伊芙利特”。
“住，住手，不要！！”
“不要？大声再说一遍，让我为你感到更加愉悦！”
在红鸢惊恐万分的神情中，赫默担忧而温柔的面孔突然变成了一个咧嘴大笑的鬼脸，场景随之再次变幻，似乎依然还会如此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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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鸢，红鸢？”
“啊！！！”
红鸢被梅茜轻轻的动作推醒，但她的反应却像是被突然刺了一刀那样夸张，只把美洲狮娘吓得跟雪豹一样蹦起来，连身上裹着的浴巾都被都掉了。
角落里的阴影莫名其妙地流下两行鼻血，伸出手手给她点了个赞。
“你发什么疯啊！？吓死我了！”
“你，你是梅茜？我回来了……”
红鸢一脸惊魂未定地四处张望，甚至还伸手在梅茜身上乱摸，直到彻底确认她是真人而不是恶灵后，这才逐渐放松下来，浑身都是未干的冷汗。
“噗！你该不会刚刚在做噩梦吧？完了完了，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莱茵生命高层人士不可言说的秘密？哎呀要被杀人灭口了呀。”
梅茜一如既往地不正经，但红鸢只是躺在床上浑身酸软无力地努力呼吸着，根本不想理会她，像个撸完猫就贤者的渣女。
直到梅茜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后弯腰从地板上捡起了一样东西抱在胸前。
“话说这个玩偶是哪里来的，贱萌贱萌还怪可爱的，是客房服务送的吗？”
“什么玩偶……呀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一个紫色的耿鬼布偶，因为还原度实在是太高，以至于即刻触发了红鸢的PTSD。
而且这布偶还对她“俏皮”地眨了眨左眼。
第142章 吼，你完了，博士他小心眼
“红鸢女士，红鸢女士？”
“啊……哈？！啊啊，抱歉，我，我刚才在回忆一些事情。”
魂不守舍的红鸢几乎是浑浑噩噩地被凯尔希牵着走，梅茜当然能看出她的状态不对劲，但涉及到莱茵生命的公事就不能多嘴了，顶多是隐晦地用触碰动作提醒她一下而已。
反正人家红鸢自己就是决策层，出了问题直接向董事会负责，也不用她这个武装队长来承担连带责任。
“可以理解，发生这样的实验事故谁也不愿意看到，您既然是赫默博士以前的导师，想必是在为她感到惋惜吧。”
凯尔希当然是跟暗中作怪的耿鬼博士保持着联系，她这番揣着明白装糊涂完全占据了话语的上风，不过说实在的，红鸢现在根本没心思跟凯尔希在争论话语主导权了。
她肯定没法跟董事会解释说自己提前撤退的理由是在罗德岛撞鬼了，于是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不住地说服自己，刚才不可能是恶灵，一定是某种能影响人精神并制造幻觉的源石技艺暗算了自己。
毕竟从对罗德岛的调查资料中可以判断出，罗德岛在源石技艺领域的水准极高，因为他们是为数不多有大量感染者心甘情愿配合的研究组织，而莱茵生命做不到这一点，也不愿意花费经费在为感染者提供良好待遇上。
因此在这里遭遇上外界难以预料的诡异情形也是十分有可能的，必定是罗德岛不敢跟莱茵生命正面对抗，于是选择在背后使坏来干扰考察团的判断和意图，比如突然之间的气候变化，只追着两个领队淋的暴雨……
和一只正从凯尔希脑后升起，向自己投来猩红目光的紫色鬼怪。
“！！！”
耿鬼的身形一闪即逝，红鸢身后的下属跟武装人员明明应该比脑子里在作挣扎的她更为警觉才对，但却根本无人发现异样，不，更应当说是视而不见，唯独她的眼底看了个真真切切，
尽管红鸢属于精英研究人员的脑子将当前情况分析得头头是道，甚至可以说是在正常泰拉人的思想框架内无限接近了真相，但当被她定性为源石技艺的“灵异现象”再次纠缠上来时，想要保持冷静可就没有说起来那么简单了。
只见她骤然被惊得一下子浑身僵硬，就像支白面鸮牌雪糕冰棍一样立定在原地，直到梅茜从身后撞到了她。
“喂？红鸢你怎么了，医护！快把小队药箱里给红鸢小姐准备的药拿过来。”
红鸢自然没什么老毛病，这是梅茜按照事先说好的预案行事，所谓的药也不过是几颗伪装成药丸的巧克力糖块而已。
毕竟考察团领队身体不好旧疾复发这种事，总比她在如此重要的场合表现失态、情绪失控的要好。
趁着一众莱茵生命人员“抢救”红鸢的功夫，凯尔希背后的影子里伸出了一只紫色的尖尖小手，跟凯尔希击了个掌。
“……很抱歉，凯尔希女士，以前年轻时候不爱惜身体，献身事业留下的老毛病，让您见笑了。”
红鸢总算缓过了劲，还算得体地向凯尔希解释道。
“没关系，红鸢女士，我们算是同行，我十分理解您这样的精神，就像……我曾经犯过的错误那样。”
凯尔希稍稍侧过身，向红鸢展示她肩膀上从不刻意遮掩的源石晶块，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谁也没有再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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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我们的专职植物学家与熏香治疗师调香师的实验温室，一年四季都能培养出各种珍稀的药草和熏香用植物，在源石病尚且无法痊愈，只能靠药物压制的现在，调香师的新式熏香疗法远比服用药物副作用小，还能使人心情舒畅，非常适合轻度症状和有精神问题的病人。”
凯尔希带领考察团来到了植物园，此处的负责人调香师也晃着一条狐萝卜在门前迎接。
正如凯尔希所说，当莱茵生命人员进入植物园的时候，便有一阵淡雅而平和的气息包围过来，它夹带一点淡淡的药草味道，更多则是不会让人烦腻的花朵清香，再好的人造香水也会让人有轻微的刺激感，但这种香味却一点也不会。
就连刚才还紧张兮兮的红鸢，此刻一闻到这种气味便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虽然她并非是医疗界的学者，但作为一个具有长远眼光的精英人士，她根本不需多思考就能意识到熏香疗法的前景。
它非常适合作为上流人士所追求的健康疗法，能为莱茵生命公司带来大批的高质量客户以及良好的声名，而作为将此项目引入到公司的功臣，红鸢也能得到更大的话语权，和更多随意支配的科研资金。
更何况新品种植物的培养也并非全是植物学、农学相关，还涉及到了基因学、源石生命学等泰拉高端学科，正是此道权威的红鸢完全有正当理由将年轻的调香师收为自家学生，把莱茵生命以后的新摇钱树也掌握在自己手中。
好嘛，八字还没一撇呢，咱罗德岛的调香师就已经是她红鸢的人了。
猜猜看，心眼跟py一样小的耿鬼博士会怎么回报你呢？
耿鬼甚至没有py。
嗖嗖，嗖嗖。
正在这时，植物园内突然响起了极为明显且不寻常的树叶声响，这回刺激到的可不是红鸢了，而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梅茜和她的手下，他们甚至已经迅速将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姿态保持着全神戒备。
因为这像极了某些会跟树丛与灌木“融为一体”，极擅长伪装伏击的丛林作战人员在发动攻击时的声音。
而哥伦比亚前些年正好与擅长训练丛林游击队的国家有过战争，莱茵生命的武装人员又有许多都是退役下来的哥伦比亚军人，所以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吧那~吧那~”
“那咗~”
“滋啵~”
然而在他们踹踹不安中等来的，却是一群“穿戴”着树叶子的奇异动物，其中一个最为特殊的，头上还戴着两朵绽开的鲜花，刚才的声响正是它们走路时身上叶子摩擦碰撞所造成的。
它们发出十分可爱且悠闲的叫声，对这群气氛压抑的武装人员视而不见，而是径直跑向了调香师那边，像是幼儿园里一齐涌向老师的活泼小孩子。
第143章 草系道馆馆主调香师
“露露！今天有好好的晒太阳吗？你的弟弟妹妹们呢？”
调香师见到这些小可爱时也非常高兴，很明显这些不知名的动物就是她在养，至于被她叫做露露的独特个体，则是唯一一个头上戴着两朵花儿，下身还穿树叶裙子的小家伙。
不过惊愕的红鸢并不知道，这朵小花的学名，叫做美丽花。
至于其他的小动物，则是走路草和喇叭芽。
“吧那~！”
美丽花露露发出跟动物叫声类似的特定声音，一般来说肯定是谁也听不懂的，但在它一番焦急地左右沙沙摇摆后，调香师竟然似乎是听懂了。
“哎呀！伊比今天不舒服，难道是生病了吗？”
顺着美丽花露露伸手指过的方向看去，果然间到在一群叶片挺拔的“动植物”里，有一只走路草头上的叶子是蔫的，表情也无精打采，于是调香师比美丽花更加焦急地将其抱起，然后向凯尔希那边鞠躬致歉。
“对不起，凯尔希医生，有个孩子今天状态不好，我必须得去给它做详细的检查，不能耽搁了。”
凯尔希哪能不清楚，这是事先商量好让调香师脱身的理由，毕竟应对莱茵生命的详细计划只有凯尔希跟博士知道，如此短的时间内没工夫给别人交代完整还要彩排了，只能让其他人亮个相证明存在后，再找个由头退场。
“你去吧，客人由我来招待就可以了，你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谁也不想在这个环节上出差错。”
得到凯尔希的允许后，调香师便抱着走路草急匆匆地跑了出去，美丽花自然也紧跟其后，本来其他的走路草和喇叭芽也要呼啦啦地跟上去，结果被美丽花回过头来一阵“吧那”后就退了回来。
待到调香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植物园中，这些聚堆的奇异动物便迈着慢悠悠的步子四散开来，看上去它们全都只因调香师一人而兴奋雀跃，除此之外连凯尔希的面子都不给。
“……这，这些是什么动物！？泰拉绝对没有这样的物种！”
既然是源石生命学的权威，至少生物学也是红鸢必须有的扎实功底，尽管她不可能见识过泰拉世界上的所有动植物，但起码的纲目特征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当然，能分辨出这些喇叭芽走路草并非泰拉原生物种，靠的根本不是刚才所提到的专业知识，而是许多一般人都知道的常识。
谁TM见过盆栽能自己出来活动，跟主人亲切互动还会撒娇的吗！？？
你家猫身上的毛能直接光合作用都不会让红鸢如此惊讶！
“当然没有，如红鸢女士所见，这些孩子都是罗德岛的研究成果，与其说是动物，其实还是属于植物，只不过生命形式更加高级，有了善于表达自我的能力而已，我们内部暂时称之为草系精灵。”
毫无疑问，能制造出新物种的技术绝对属于源石生命学，而且远比什么“炎魔实验”要高级，因为炎魔能力是莱茵生命事先就从伊芙利特身上所探测出的潜质，他们所做的只不过是枉顾伊芙利特的人生，将其迅速催熟并试图控制而已。
就这还失败了。
至于为什么一口认定这些小精灵属于源石生命学成果，而不是单纯的生命学之类，那是因为在红鸢的认知里，一切能研究出实用成果的高精尖项目几乎都要加上源石二字的前缀，因为其中或多或少都有与源石技艺相关的环节。
而没有源石前缀的科学项目，统统跟生物学物理学一起归为基础学科，哪怕是基因学这样高端的知识也一样，因为缺少源石技艺你什么基因实验也做不了，还是只能进行纸面理论研究而已。
“当然，我们不是平白无故要造出这些孩子的，它们拥有情感，乐于与人相处，在一般状态下除了喝水之外几乎不需要额外进食，而是跟普通植物一样从光合作用里获取养分，甚至还拥有一定的战斗能力。”
“在调香师的精心培育下，待到这些孩子像它们的姐姐露露一样开花，就能直接散发出压制感染症的草药香气，是感染者们的绝佳宠物伴侣，刚进园中时闻到的气味便是露露自然产生的，毕竟植物园可不是烧熏香的地方。”
凯尔希在这睁眼说瞎话呢，明明就是烧的熏香，只不过红鸢她们谁也没涉及到这种偏门的领域，而且调香师本身也技艺高超，模拟的自然清香混在花草味中很难闻出差别。
“实在是，太奇妙了！这样的生物究竟是如何调制的基因序列？是以什么为基底，又是……”
果然与之前所预料的一样，红鸢一涉及到专业领域便开始用各种问题刁难起来，凯尔希虽然在源石生命领域也有涉及，但是不是胡说八道人家一下就能听出来，更别提乔戈这样的学术小白了。
不过当然没有人打算真去回答她，而是一只萌萌哒走路草恰好在这时路过红鸢身边，拥有强烈科学求知欲的红鸢怎么可能忍耐得住，只见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想要将它抱起，一如刚才调香师所做的那样。
但就在双手触及走路草脸颊部位的瞬间，红鸢眼前的视野直接一暗，刚刚还温暖如春的明亮植物园忽然间被置换成了洗照片的暗室，连气温也变得冰寒而刺人脊骨，一种熟悉的恐慌感顿时涌上心头。
“桀桀桀，我一直在你的梦里呀……”
红鸢手中走路草的呆萌脸变成了恶灵的猩红面目，嘲笑着她自己送上门来。
“啊！！！”
红鸢惊叫着一屁股向后瘫倒，手里的走路草也被抛飞，就在离手的那一刹那，四周景象顿时恢复了常态，黑暗冬日的严寒一下又回到了明亮春天的温暖，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只有一群被自己上司突然发神经给吓到的莱茵生命人员，跟一只满脸委屈哭戚戚的无辜走路草而已。
“红鸢女士！您这是怎么了？？”
明知道是博士在捣鬼，凯尔希却还要憋着笑上去假意关怀，心里暗叹博士真是太坏了，等完事后一定要使劲搓一搓来好好教训他。
此时红鸢已经完全将什么学术问题给连着走路草一起抛飞了，只剩下抱着肩膀瑟瑟发抖的本能，仿佛刚才的透骨寒气依然还在萦绕着她的身躯。
第144章 生是猞猁人，死是猞猁鬼
尽管耿鬼博士的整蛊来得如此突然，刻意选在红鸢聚精会神，想要探究最感兴趣的秘密时的那一刻，给与了最大程度上的惊吓，但缓过一段时间后，红鸢还是勉强恢复了精神，至少能正常交谈了。
这当然不全是看她个人心理素质，而是因为梅茜和五个部下在身周时刻保护着她，外围更是有一圈武装人员在防备着罗德岛可能的行动。
虽然凯尔希只是好整以暇地当在看戏，而且这些武装人员也没派上什么正经用场，但这的确给了红鸢一点信心，击败她的不过是恐怖的幻觉，只要她继续坚信，在如此多人的保护下对方根本不可能实质性地伤害到自己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