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太好了!下周有个布道会,如果您感兴趣的话,能不能带上我?”少女眨着眼,脸上写满了期待。
一天到晚被瑟濂折磨的精疲力竭,唐恩哪有时间去听神棍讲课,正想着咋拒绝,那老板的声音就喊了起来。
“蒂娜,不要影响罗兰大人吃饭,没看到正忙着呢!”
“来了来了!”少女吐了吐舌头,步履轻快的离开。
唐恩看着背影摇了摇头,他并不傲慢,更没把这些普通人当做蝼蚁,一般而言还是挺和善的。
他又夹了块蟹肉放入嘴中,正品尝着美妙滋味,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了尖叫声。
“杀人了!”
“快去叫士兵,卡洛他发病了!”
唐恩猛地转过头去,看到一个枯瘦如柴的中年人见人就砍,甚至用牙齿撕咬着一个妇人的喉咙,就如一条失去理智的疯狗。
这是......
唐恩站了起来,分明看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中,赐福的金色光芒明灭不定,瞬间就有了答案。
失智病!
第二十五章 夏波利利?
驻守的杜鹃士兵很快赶来,用长枪把瘦弱不堪的疯子钉死在地上,还没喘口气,旁边又有人传来惨叫,另一个疯子直接把窗户撞碎冲了出来,他手里提着油灯,一边乱扔,一边发出言语不详的嘶吼。
房屋被点燃了,回过神来的杜鹃士兵又将之杀死,然后对周围的人吼道:
“愣着干什么,救火啊!”
众人如梦方醒,赶紧拿着锅碗瓢盆去湖中端水,过了一会儿终于平息下来。
除了欲哭无泪的房主,面面相觑的士兵,就只剩地上几具残缺尸体与冒着轻烟的房屋。
唐恩坐在店内一动不动,将这场闹剧尽收眼底,顺便听着食客们攀谈。
“十天之内,这是第二次出乱子了吧。”
“是啊,请的调香师都没作用,去问神父,结果他也答不上来。”
“外面在打仗,犯病的人越来越多,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
唐恩一直有个疑惑,人民非常脆弱,也非常坚强,就如野草那般,在战争之后总会奋力恢复生活。
破碎战争的确波及到整个交界地,可半神们也不是傻子,要是把人全赶跑了,他们找谁收税,从何处征兵,随着战争结束,交界地早该恢复繁荣才对。
但那位褪色者见到的只有满地废墟,枯瘦到畸形的人民,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够好好说话,这绝非战争能够带来的惨像。
见到这闹剧,他终于明白了,只有将‘正常人’这个概念剥离,世界才会显得万劫不复,两个疯子就闹成这样,如果是两百个两千个,这座小镇估计直接就化为废墟吧,等褪色者前来,可不就只剩残垣断壁?
“是赐福,也是诅咒?”唐恩摸了摸自己的双眼,其实这也很正常,人家大老远跑到交界地来,打了无数战争就为了给人送赐福的?
怎么可能!
唐恩甚至觉得黄金律法摘除‘死亡’肯定有问题,只是以往不会显露出来,至于现在这些问题为何显现——
“艾尔登法环破碎的后遗症吗?”
他做出了猜测,顺便把失智病也纳入调查范围,原因无他,这具身体也有赐福,唐恩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变成老年痴呆。
将几枚卢恩放在桌上,戴起头罩便离开小店,直接追上了那几个杜鹃士兵,后者见一个魔法师跟来都对视一眼,领头的小队长赶紧迎了上去。
“阁下,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小队长很客气,到底学院还是他们的雇主。
“那些失智病你们了解多少?把全部信息告诉我。”唐恩用趾高气扬的语气问道,顺带掏出纸笔。
小队长明显愣了一下,心说这些埋头研究学问的死宅怎么会忽然关心起民生了,好在魔法师本就是学者,他也没多想。
“失智病在很久之前就在镇子里出现了,不过最近越来越频繁,我们大概已经处理了十个人,都是些忽然发疯的。”
随机性。
唐恩点点头,又问:“军中有出现吗?”
“暂时没有,可有些兄弟说记性不太好,各位骑士老爷倒没感觉。”
根据个体强弱而患病。
唐恩又记下一笔,再问:“症状呢,都拥有攻击性吗?”
“这倒没有,比如北街就有几个人,犯了病但是没啥动作,咱们就没管,只让他们家属按时报告。”
症状有区别吗?
“带我过去看看。”
几个士兵倒无所谓,立刻领着唐恩往北走去,那是小镇的渡口,来往行人更加密集,几人走街串巷来到一间木棚前。
这里的住户大多是渡口苦力,垃圾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味,普通魔法师到这就该回去了,怎料唐恩根本不在乎,若非戴着亚洛塔斯头罩,这点细节就会让人生疑。
身份太合适了,士兵们完全没有怀疑,而唐恩看向周围,发现小巷中家家紧闭大门,很难看到一个人影,但他看到了一个光头把一些面包放在门前,忽然一愣。
那人他见过,正是迎接晚会上给自己端菜的见习学徒,而对方也看到了唐恩,惊愕的站在那,有些手足无措。
“阁下?要不要把那人抓来审问一下?”杜鹃小队长也看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光头,由于后者没穿魔法师袍,立刻就变得凶神恶煞。
“不用,别浪费时间。”唐恩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当先踏入木棚。
屋里更臭,到处都是捡来的坛坛罐罐和残羹剩饭,而小队长环视一圈,立刻破口大骂。
“那个臭婆娘果真跑了,不是让她看好的吗?”
唐恩没功夫管这些家长里短,走到床前,看到一个男人躺在床上,他没有一丝脂肪,消瘦的仿佛干柴一般,看起来有些畸形。
唐恩踢了踢床,男人如条件反射那般睁开眼,眼中的金色赐福依旧存在,只是双眸无神,没有半点灵光。
症状与老年痴呆有些像啊。
他正想着,就见这具活尸似的男人坐了起来,士兵们赶紧把手握在剑柄上,结果男人像是看不到他们,跑到水缸边喝了口已经发臭的水,然后又摇摇晃晃的躺回床上,继续用无神的双眼盯着天花板。
唐恩一步都没有动,一股寒意直冲头顶,他终于知道什么词汇来形容最贴切了。
行尸走肉。
除了一些本能,这个男人已经不能算‘人’了,没有神智,只维持着生命不断绝。要知道在赐福之下,黄金子民不会生病,也不会老死,这具行尸走肉将会永远存留此处,除非某天年久失修的木棚将其砸成肉酱。
房间内静的可怕,即使血肉横飞的战场也比围观一具行尸走肉来得痛快。
小队长咽了口唾沫,悄然走到唐恩身边:“阁下,您有解决的办法吗?”
“没有。”唐恩果断答道,他又不是玛莉卡。
那你特么来干嘛?
小队长有些无语,这房内实在臭的慌,便行了个捶胸礼:“我们还有巡逻任务,您自己慢慢看。”
说着,他就招招手带领弟兄们离开,把这古怪的魔法师留在房内。
唐恩没搭理他们,已然陷入了深深思考,跟着瑟濂学习了一段时间,战力先不提,分析能力倒是有很大提升。
犹豫片刻,他将法杖怼在了男人脸上,光芒照亮了那张扭曲的脸,接着辉石魔砾替他解除了永恒痛苦。
直接轰杀,唐恩闭上了眼睛,仔细感受着龙胤掠夺而来的能量,过了数秒才慢慢睁开。
“甚至连一条猎犬都不如,可以忽略不计。”
唐恩现在也不算升了多少级,闲来无事的时候,他拿猎犬甚至螃蟹都试过,会有那么一丢丢的补充,面前明明是个人类,却弱的唐恩不仔细体会几乎感觉不到。
这种实验只有他才能做,已知龙胤掠夺的是生命力和灵魂,那么为何一个拥有赐福的人类连狗都不如?
“与其说身体上的病症,其根源反而来自灵魂吗?就像被提前抽干了一样,只留下微弱的一丝来维持‘不死’。”
唐恩学着瑟濂的模样捏住下巴,思索着‘失智病’的本质,这才是真正的浩劫,从根源上将交界地毁灭。
那么是黄金树做的吗?
结合前后两世的记忆,他觉得是,而且多半和艾尔登法环破碎有关联,毕竟在《黄金年代》中没有‘失智病’的只言片语,证明在法环破碎前并无案例。
学医救不了交界地,难怪黄金树不惜抛弃所有半神也要修复法环,要扩散下去,黄金树还怎么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他正想着,忽然握紧法杖,转身指向门口:“谁!?”
打开的木门被清风掀动发出嘎嘎声响,一个人影鬼魅似的出现,他穿着神父的长袍,偏偏又用着一个不伦不类的斗笠遮住了面部。
“没想到有魔法师也开始关心失智病了,替他解除痛苦是对的,因为这注定徒劳无功,就像再怎么坚固的秩序也会崩塌一样。”低沉的男声传来,神父停在门口,用手轻轻摁住斗笠。
“你是谁?找我有何贵干?”唐恩转过身,死死盯着对方,感受到一股诡异的强大,仿若镜中花,水中月,看得清,摸不到。
“因为你想在探索真理。”男人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我叫夏波利利,有兴趣了解一下某种全新的信仰吗?”
第二十六章 好吧,又结仇了
除了床上尸体的滴血声,房内静的可怕,而在辉石头罩之下,唐恩的表情极为精彩。
夏波利利?
这可是个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牵扯到一个疯狂的结局——
癫火将烧毁黄金树,吞没交界地所有生灵,净化一切只留下最狂乱的混沌,再也不需要神,也不需要王,所有的生命体俱全为一。
他怎么会在这?我还没听说过哪里有癫火信徒啊。
唐恩.莱特对癫火的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用屁股想想就知道,燃尽一切代表混沌的癫火完全是追求秩序黄金树的反面,哪怕有一丁点苗头,怕不是骨灰都给你扬咯。
唯有法环破碎,旧有秩序崩塌,黄金众英雄们自相残杀,这些魑魅魍魉才敢冒出头来。
逻辑很清晰,可唐恩迷惑的是自己刚刚离开城寨,咋就遇到那么多破事。
“可怜的人,你在迷茫。”夏波利利的声音很低沉,仿佛充满了蛊惑的魔力,“也在害怕,怕自己变成那具行尸走肉。”
唐恩收起了心中的不解,冷冷道:“你从什么时候跟踪我的?”
“从你步上探索之路,想要搞清真相的那一刻起。”
“原来在餐厅窥视的人是你!”唐恩立刻反应过来,他就说怎么会有目光盯着自己看呢。
“我无处不在,你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但面前的东西你还敢说是黄金树的赐福吗?那‘不死’的律法只会让人痛苦永存!”夏波利利见唐恩不说话,声音逐渐高亢起来:
“所以你在动摇,在质疑,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没有用的,律法带来的秩序只是枷锁,你需要打破这枷锁。”
“就用你的信仰?”
见唐恩有了‘兴趣’,夏波利利张开双臂,侃侃而谈:
“没错,万物都起源于一,由一产生区别,再诞生生命与灵智。所有的痛苦、迷茫和恐惧都来源于此,他们用血脉区分尊卑,用律法禁锢思想,用力量来划分强弱,正如这片贫民区可悲的人,赐福对于他们来说只是诅咒罢了。”
“统治与被统治,征服与被征服,无论多么璀璨的时代,大部分人都在痛苦的生活,这就是秩序,这就是律法,这就是交界地的万物必须遵循的命运!”
又特么是这一套。
唐恩强忍着不耐烦,问道:“那敢问如何改变?”
“将万物俱全唯一。”夏波利利将张开的双臂抱在胸前,声音抑扬顿挫:“每个人都不是自愿诞生于世上的,跟我来吧,一起将所有的痛苦、绝望和恐惧都融化消失,打破律法,打破枷锁,将强加的秩序燃烧殆尽!”
唐恩没说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表演,说实话,这些理论对于迷茫而恐惧的人挺诱惑,可夏波利利搞错了一件事——
我既不迷茫也不恐惧!
“说完了吗?就因为人有高低贵贱,活的艰难就该没有希望,把头砍掉放弃思考是吧。”
“不,是放弃彼此区别,融为一体,成为最亲近的兄弟姊妹。”
“所以秩序是强加的枷锁,你就可以强加给别人混沌?”
“并无此意,是否踏上这条路来源于每个人的选择。”夏波利利的声音很平静,辩论哲理他不怕任何人。
唐恩摇摇头,只想起那个结局燃遍世界的火焰,别跟他说烧人之前问过每个人的意愿。
“放你娘的屁!”
他懒得打嘴炮,直接抬起了法杖,一道辉石弯弧呈扇形将面前所有东西切断,直直没入了外面街上,将木桶打飞,臭烘烘的垃圾到处都是。
但那个神父已经用诡异的速度跳到了对面房顶上,依然平静的望着唐恩。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根本不用问,甭说唐恩心底里不认同这理论,更深知与这个混蛋呆在一起很危险,但凡与癫火扯上半点关系,都会引来黄金树势力的追杀。
砰!
下一篇:非典型性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