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而门楼下则站着教授与讲师们,提前赶回来的塞尔维斯冷眼看来,似乎正嘲笑此人的愚蠢,而瑟濂也在,立刻就走了上来。
“笨徒弟,你这是发了什么疯,干嘛多管闲事。”
唐恩走上前去,压低声音:“老师,就杜鹃那群渣滓,我杀的痛快。”
瑟濂当场愣住,像是发现这个徒弟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可回忆到那晚的事,像是明白了这个平日理智的学生心中寄宿着一颗疯狂的灵魂。
她没有回答,只是在交错而过的时候,听到一个低沉而沉稳的声音。
“放心,我不是回来找死的。”
就这么一瞬间,唐恩给瑟濂交了底,师生一场也算有了个交代。然后昂首走向大门,那里五位教授已经来齐了,可见这事不小。
奥利提斯阴着一张脸,显然不满这消息传出去,如果交由内部解决,他完全可以把事情摁下来,反正杜鹃是越来越过分了,圣树大军过境也敢乱来,还特么是在玛莉卡教堂,这不给他老人家找事吗?
可马修斯已经派人来质问,为了双方的合作关系,他不得不昧着良心。
“罗兰.海因贝尔,我很失望。”
唐恩眼神愕然,反问道:“我做错了什么?”
“你违背了魔法师的准则,我们应该潜心研究学问,而不是把自己卷入是非当中。”
“那海摩教室就没存在必要了啊。”
咳咳。
旁边的雷昂教授轻咳两声,显然不满奥利提斯关于魔法师准则的言论,后者嘴角一抽,也没想到这位三好学生牙尖嘴利。
真相到底是什么,实话说在场的人都知道,唐恩无疑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可很多时候,道德并不能拿来当饭吃。
当驱逐王室之后,魔法学院是利耶尼亚事实上的领主,相当于是在劫掠他们的子民,但不许杜鹃抢掠,就得缩减学院开支,与其让魔法师们不满,只能让平民们忍耐一下了。
“带走吧,学术委员会会在三天内决定你是否有罪。”
这是准备综合各个教室的意见了,按理来说,唐恩背后站着瑟濂,还有游历魔法师这个群体,即便有罪惩罚也不大,到时候做几年劳役,就能给杜鹃军团交代。
可唐恩自从知道了塞尔维斯在针对自己以后,感觉危机无时无刻都在放大,再说怎么可能在学院用几年时间挖矿。
“我申请明天进行公开审判!”唐恩突然朗声道。
“什么?”几个教授都是一惊,公开审判会让杜鹃直接参与,那群混蛋栽赃陷害有一手,到时候这个学徒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你想好了?”
“我申请公开审判!”唐恩又重复了一句。
过于天真,过于愚蠢。
奥利提斯摇摇头,彻底对这个学徒失望,想想也行,正好给其他人上一课,让他们明白离开学院庇护,这残酷的交界地书呆子很难活下来。
“好,我同意。”
短短几个字,但唐恩藏在面罩之下的脸没有一丝成仁的天真,反倒有种计划通的愉悦。
埋头研究深奥学问的魔法师们永远都不会注意到身边的平民,只顾厮杀的杜鹃军团也忘了他们的竭泽而渔造成了多大怨恨,有种东西更在军略之上。
而作为卡利亚的间谍,他要帮菈妮把这叫做‘民心’的东西给抢回来!
第三十九章 在下,艾尔登影帝
魔法学院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牢房,唐恩被圈禁在一层的备用教室里,除了好吃好喝,四周还有书籍可以消磨时间,而隔着一扇薄薄木门,有五个教室抽调出来的精英看守。
太近,太松懈,我可以隔着门板戳死一个,然后再趁着惊愕连杀两人,最后用辉石弯弧收尾。
唐恩坐在门边,一边把玩着灵化戒指,一边模拟,外面那几人在模拟战中已经死了几十次了,但很可惜,他终究不能做。
一旦动手,立刻就会被几十个人形炮塔轰成渣渣,更别提还有塞尔维斯在暗处监视。
可那又如何,这些人以为自己是个只会血气上涌的愣头青吗?
“蒂娜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趁热打铁,把利耶尼亚人的怨气给爆发出来,卡利亚困守一隅处于绝对下风,光靠刀剑是没有出路的,必须用某种办法将双方的硬实力拉近。”
唐恩望着窗外满月,暗自思索,这种战略层面的东西布莱泽都不会懂,估计只有伊吉才能理解。
现在魔法学院和杜鹃军团占据了利耶尼亚百分之九十的土地,人口更是拥有碾压性的优势,五个换一个都能把卡利亚军给耗死。
但这些人没有利用这份优势,只用暴力强行镇压,就像一个越发膨胀的火药桶。
“而我就是要做这导火索。”
唐恩嘿嘿一笑,平民很没用,但有些时候非常有用,后备兵员这些尚不提,等人跑光了,难道魔法师还能自己下湖捉螃蟹吃吗?
别的不说,没有小镇赋税,学院还能不能养得起如今数量的魔法师,杜鹃军团还怎么维持庞大人数。
“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唐恩轻轻击掌,躺回床上,实话说这个漏洞他早就看到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实施,因为杜鹃军团可以用更强力的杀戮镇压,可是现在——
女武神玛莲妮亚就在外面,利耶尼亚人首先是黄金子民,你特么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搞屠杀试试?
再回顾了一遍计划,除了塞尔维斯的动向,唐恩也找不出什么错漏,他之所以选在明天也是因为圣树军前锋会从湖面经过,哪怕有意外,他也能趁乱逃跑。
“这样就没问题了。”唐恩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脑子里还有最后一个遗憾,还没来得及和瑟濂道别。
其实瑟濂就隔着一扇门,她望着几个警惕的魔法师终究没走上前去,倒不是避嫌,而是她相信那个笨蛋徒弟一定有什么后手,甚至要搞出什么大新闻来。
“算了,这徒弟笨是笨了点,但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
她转身就走,即使被罚做十年苦役,大不了找艾拉老太婆帮帮忙,等风头过去,再回来也不迟,反正去结晶洞窟是苦役,帮自己搬东西难道就不辛苦了?
走回长廊,在路过一个空空教室的时候,瑟濂的脚忽然一顿。
“找我有什么事?”
阴影中慢慢浮现出一个人来,正是塞尔维斯,他打量了一下月下魔女,阴恻恻的说道:
“你应当进去和他说说话,嗯,作为永世的离别。”
“塞尔维斯,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作为见习讲师的瑟濂丝毫不虚对方,挑起头:“那些杜鹃本就该杀,即便为了学院的团结,奥利提斯他们也不会做什么刑罚。”
“嗯嗯嗯,我已经知道你串联了卡勒罗斯教室的几个笨蛋,准备到时候向我们施压吧。告诉你也无妨,学术委员会已经讨论过了,有雷昂那蠢货背书,最多五年苦役,再加上一些战术支援就能堵住杜鹃的嘴,马修斯本来就没打算要什么说法,只是借机讨要好处而已。”
瑟濂没说话,只是眼神冰冷,她可不记得塞尔维斯有这么好心。
“所以那事本来就不大,但另一件事就不同了。”塞尔维斯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那是一副肖像画,上面还盖着摩恩城的纹章。
“我刚收到的信,仔细看看。”
这是......
瑟濂扫了一眼,看到上面‘罗兰.海因贝尔’的字样瞳孔一缩,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杀意。
“哦?看来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有问题啦,别急着动手,我对一个野蛮人的真实身份不感兴趣,甚至他是不是那夜的凶手也无所谓。”男人咽了口唾沫,双眸中绽放出一种扭曲的占有欲,直接把肖像画塞进了瑟濂手中。
“瑟濂,你也不想那个野蛮人被深入调查,更不想自己被牵连进去吧。”
“你想要什么?”魔女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半点感情。
“明天中午之前来我的实验室,我们可以进行一场更深入的合作。”塞尔维斯想去拍肩,结果瑟濂后退半步,他的手僵在半空,有些恼火的收回。
“你想清楚再做决定!”
男人仿佛融入了阴影,而瑟濂站在原地,看了眼手中画像上的国字脸青年,没有半分被威胁后的恐惧或彷徨。
“呸,假冒身份也不知道找像一点的,果然是个笨蛋。”
骂了一句,画像已经被直接揉成纸团,无需考虑,瑟濂直接做出了决断,翘起的嘴角彻底平复,如寒冬那般冰冷。
“抱歉,我不受任何人威胁!”
......
太阳照常升起,在雷亚卢卡利亚学院的南门广场上已经聚集起许多人来,本来审判会应该在三层举行,可今天杜鹃军团的证人要来,学院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进去。
真是浪费时间。
奥利提斯和其他几个魔法教授坐在高背椅上,有些无聊的望向四周,左侧是被摘下头罩的唐恩,他身后站着两个海摩法师,而右侧则是个声泪俱下的杜鹃骑士,正述说着受害者波尔的赫赫战功。
护栏隔出了一片空地,而栏杆后都是些看热闹的魔法师,事实证明,再优秀的学生也会摸鱼,大多数人没把这个审判会当回事,只作为枯燥研究中的乐子。
魔法学院到底是个讲究程序正义的地方,再怎么不满几个教授也只能耐着性子去听。
而往外看去,还能见到大量船只穿越湖面,船上挂着圣树旗,便是玛莲妮亚的前锋,数百名杜鹃士兵则在小镇渡口警戒,这是唯一能登陆的地点。
今天着实不适合搞审判,可学院都在讨论这时,奥利提斯也怕日长梦多,拖出什么祸事来。
魔法师就该好好研究学问,早点结束闹剧,也免得学徒们分心。
“波尔骑士是一位勇猛而充满怜悯的人,为了盟约,他可以面对卡利亚人的利刃,但死在一名尊贵的魔法师手中,整个杜鹃军团都无法接受!”
冗长的讲述终于完结,进来的骑士只有一人,但外面的数百士兵则提供了无声的支持,仿佛告诉学院,要是没有他们,圣树军顺手就能把此地拿下。
奥利提斯扶住脑袋,心说难怪杜鹃也要求在今天审判,这明显是借女武神施压,看向唐恩的目光更是恼火。
这都是你自找的!
“罗兰.海因贝尔,对于指控,你有什么话说?”
“异议!他们的证据不足,难道几岁小孩也能为卡利亚而战?怀孕的女人也能提起刀枪对抗骑士?”唐恩立刻开口,差点化身逆转裁判。
天真的愣头青。
那骑士瞥他一眼,慢条斯理的答道:“或许您不知道,战争往往存在着误伤。”
“那么财物呢?误伤会把所有的粮食带走,把年迈的妇人送上绞刑架?”
“无稽之谈,您肯定是出现了幻觉,从未有人这么做过。”
“波尔的血可不是幻觉。”
“你敢!”
咚。
雷昂敲了敲木槌,阻止了毫无意义的争论,朗声道:“带证人。”
一些衣衫褴褛,难民打扮的人都被带了上来,他们先是自报身份,在一群魔法师注视下,瑟瑟发抖的讲述‘事实’。
什么波尔骑士秋毫无犯,杜鹃奋力赶走了山贼,自己躲在家里,就看到唐恩忽然发疯在杀自己人。
接着又是从几个教室中挑选而出的魔法师,呈上书面报告,就说没有发现绞刑架,财物也在各自房中分文未动。
嗡......
议论声一下子大了起来,魔法师们交头接耳,有的信了说辞,但大多都不信,这杜鹃做的一手好伪证,否则那个罗兰.海因贝尔有什么理由去杀戮杜鹃骑士?
可讨论归讨论,就是没人仗义执言,既然是看乐子,当然得一波三折啦。
‘好在见习学徒没资格旁听,否则托普斯那个笨蛋一定会跳出来。’唐恩冷冷地看着周围,悄然摸了摸戒指。
“安静,安静!”雷昂又敲了敲木槌,对唐恩说道:“现在你有什么话讲?”
唐恩就站在那,刚才并没有疯狂的叫嚣他们说谎,反倒这种安静衬托出悲愤之情,明明做了件好事,却要被利益勾结的各方颠倒黑白。
悲愤、无力还夹杂着一丝惊慌,所有的情绪惟妙惟肖,引得看乐子的魔法师也安静下来。
“我无话可说,只想问一句——”唐恩抬起手,指向高台,又指向周围的人。
“你们,还有你们,天生就是魔法师吗?”
声音不大,但无人可以回答,魔法师需要资质,而除了半神之外,资质是随机产生,有人来自王城罗德尔,有的来自盖利德的小镇,有的干脆是从村落中走出来的。
“我们并非天生,但立下坚贫誓言,踏入知识殿堂后,一切就已经分割。”奥利提斯眼见不好,直接开口。
“没错,我们获得了力量和知识,早已凌驾于普通人之上。但纵然如此,我们依旧是‘人’,那些提供税赋和食物的平民也是人,不是没脑子的傀儡。”唐恩轻轻锤了锤胸膛,声音越来越大:
“我们能避开战乱,安安稳稳的在学院里享受奢华生活,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莫非是奥尼威利斯教室的‘循环食物理论’有了突破?”
“不,是来自于这些人的供养,即便是一场交易,难道学院就不该提供基本的安全保证,就一边吃着别人送上的东西,一边让人如牲口般屠杀,最后没人了,咱们自己去湖里抓螃蟹吗?”
奥利提斯一愣,想不到这个学徒的论点如此刁钻,没扯什么大义,而是把切身利益讲给所有魔法师听。
对啊,好菜好肉又不是魔法变出来的,为何学院每次封闭大门都要受到阻力,吃惯了山羊肉谁特么愿意啃库存面包。
听到交头接耳的声音大了起来,他抢过雷昂手里的木槌,咚咚敲击着。
“你说的这些没人在乎!”
“不,我在乎。”唐恩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外面,“他们也在乎!”
教授们正莫名其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开始还听不太清楚,渐渐清晰可闻。
“罗兰先生无罪!”
“请学院的老爷们释放他!”
一众魔法师都下意识的看向身后,透过学院大门,他们看到一股黑压压的人潮正顺着桥面而来,踏上他们一生都不该涉足的禁区。
下一篇:非典型性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