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可我想找回失去的记忆啊。”梅琳娜倒没有之前那么纠结于使命,她只是觉得自己太弱小了。
“急什么,先去圣树,把那边搞定很快就能去罗德尔。”
“那你往北走干嘛?”
“去艾布雷菲尔又不止一条路,坐船去吧,亚杜拉这头懒龙说飞不上去,我有什么办法。”
唐恩耸耸肩,轻轻拍了拍马屁股,托蕾忒欢快地嘶鸣一声,顿时顺着崎岖山道而下。
或许是拉卡德把周围的牛鬼蛇神都给吃光了,唐恩除了偶尔见到偷偷摸摸的亚人,一路倒也平安无事,约莫半天之后道路就开始平缓,前方也开始出现田野与羊群。
梅琳娜化作了无形,没办法,唐恩可以伪装,可她的辨识度有点高,如今交界地都知道首席骑士身边有个刺客侍女,于是唐恩干脆换了个人。
红色马尾来回晃动,米莉森先是看了眼身后的巍峨火山,又饶有兴致的望向四周田野,一些农夫在田里劳作,金色的麦穗随风起伏。
“老师,亚坛高原看起来很富庶嘛。”
“嗯,毕竟是黄金王朝的核心区域,可惜蒙葛特没办法利用上。”
“我倒好奇这里有什么高手。”
“喂喂喂,把战意收敛一下,咱们忙着赶路,不是来踢馆的。”
灵马踩着泥土向前,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打量四周,这些乡村比宁姆格福还要富庶几分,农夫也身材高大,是拉壮丁的好料子。
路上也有士兵巡逻,装备倒是不错,披风上绘着贵族的徽章,这就是所谓家丁私兵了。
两人理所当然被拦下盘问,放在以前,妥妥是可疑分子,但自从褪色者归来,可疑分子遍地都是,也就不再可疑了。
唐恩爽快的交了买路钱,晃了晃从某个褪色者身上得到的圆桌厅堂徽章,士兵便也没多加盘问,掂了掂装满卢恩的袋子便各自走开,不过米莉森却有点不爽。
“老师,你这是在助长歪风邪气,就应该好好教训一下这些贪婪的人,您看,连农夫都要被他们搜刮。”
唐恩扭头一看,运载麦穗的平板车正在被检查,这当然毫无理由。
可他并没有像米莉森那般露出义愤填膺的模样,继续骑马慢行,顺便传道受业:
“米莉森,这世间的恶是杀不完的,无论再快的刀也斩不断人心,起码这种恶不配让我动刀。”
“难道就坐视不理?”米莉森握着刀柄,低声道:“亚历山大说是您把他从奴隶贩子手里救出来,从此便决定伸张正义。”
“顺手而为罢了,如这种事,就算在菈妮治下的利耶尼亚,也有人偷偷摸摸在做,难道全杀了不成?”唐恩摸上了米莉森的手,摁下了她手里的剑。
“能压制这些的不是刀剑,而是靠秩序和法律,贵族的压迫,强者的掠夺,只要有人就会存在,我一个人累死也杀不过来,至少这点破事还在容忍范围之内。”
见米莉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唐恩自嘲一笑,他无意去讲哲学,也搞不懂什么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只知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
别说他一个区区刽子手,就连无上意志也做不到,没有了恶念,那也不是生物了。
“看来你还有做女侠的潜力,亚历山大把你带的很好。”
他有些感谢那位正直的战士壶,起码比那只臭虫子强一百倍。
“女侠是什么?”
“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快意恩仇伸张正义。”唐恩话说一半,就看到了米莉森两眼放光,便干脆敲了敲她的头。
“咱们有正事,等一切尘埃落定,我陪你当大侠,先去前面镇子打探一下情报,驾——”
灵马奔驰,寒风扑面,唐恩敲得不痛,米莉森依旧捂住了脑袋,一双金瞳充满了向往之色。
“那说好了,老师。”
这个村子名叫卡利科,和交界地大多数村镇一样,除了贵族老爷的宅邸稍显豪华,其余的都是木屋,好在看起来风化的迹象还不算严重。
唐恩牵着马走在略显泥泞的路上,有些奇怪的发现路上都是男人,当他目光扫去,拉开的窗户又急急忙忙关上。
他稍稍注意了些许,抬头看到了酒馆,不禁舔了舔嘴唇。
“为师去打探一下情报,你随便转一转,顺便问问日荫城的事,还有,不许惹事。”
“嗯,我知道了。”米莉森转身就走,褐色皮靴踏着烂泥。
应该没问题吧。
唐恩总有些不放心,可想想米莉森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便将托蕾忒拴在马厩里,洒下一把罗亚果,这才扶着刀推开酒吧的门。
卡利科村并不在什么交通线上,里面客人不多,除了几个零散的褪色者便是一些闲下来的农夫,他与看过来的人行了个颔首礼,便干脆坐在吧台,掏出数个卢恩扔给老板。
“来两杯酒,给有特色的上等货,另外问一些事。”
“好嘞。”老板接过,端来两个陶罐,黑乎乎的,像是没洗干净。
唐恩也不在乎这些,轻抿一口觉得一般般,除了酒体厚重,还不如盖利德的烈酒,便又掏出几个卢恩拍在桌上。
“第一件事,镇子里为什么都是男人?”
老板一愣,没想到这些褪色者的问题还挺刁钻,刚想说话,旁边已有人接话。
“本地的男爵到处捡女人往上送呗,一般只抓逃难过来的人,后来连本地人也抓。”
唐恩扭头看去,那是个流浪商人,因为这些家伙打扮都差不多,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的熟人。
“为什么?另外,我记得赐福王颁发过严禁倒卖人口的法令。”
“或许王城的大贵族们无聊,下面的人就投其所好,反正玩坏了扔掉就行,不会惹上麻烦,至于赐福王的法令?”那商人耸耸肩,有些讥讽的说道:“领主的领主不是我的领主,再说了,不给钱就不算买卖咯。”
“嘘嘘,你们小声一点。”老板神情紧张,见没人理自己,赶紧去关门。
唐恩露出几分嫌恶的表情来,将一杯酒给滑了过去:“双指教会呢,他们不管?”
“现在交界地就跟火药桶一样,谁还顾得上这些小事,看在你送我酒的份上,再告诉你两件事。”商人捞起衣服,露出一条狰狞的伤疤。
“第一,如今亚坛高原北部乱的很,有一伙铃珠猎人到处烧杀抢掠,最好小心一些。”
“第二,最近这边有邪教传播,许多村子已不许外人进去。”
唐恩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将手里的卢恩全部滑去,他本是路过,什么猎人、邪教,稍微有些防备就好了。
不过这些贵族依旧狗改不了吃屎啊,难不成想用这种方式来对抗失智病?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唐恩抚摸着酒杯,想着米莉森那肯定会被盯上,果然,数秒后,外面喧闹起来,伴随着惨叫与刀剑交鸣之声。
他坐着不动,便这么静静等着,又过了一会儿,酒吧的门被猛地踹开。
砰——
米莉森站在门口,星霜正有鲜血滴落,她看着唐恩,有些不好意思。
“老、老师,我闯祸了。”
这副模样不用问也知道她砍了人,唐恩却没有责备什么,望了眼目瞪口呆的酒吧老板,站起身来,将斗笠扣在头上,又将几个卢恩拍在桌上。
“封口费,自己找地方躲起来。”
“我从没看清你的脸!”老板赶紧拿走,然后躲到后屋去了,其余酒客也四散,唯有流浪商人饶有兴致的坐着喝酒。
唐恩也不理他,迎面走向米莉森:“杀了几个?”
“两个士兵,他们把我骗进屋里,想用麻醉剂绑架我,于是我就......”
话没说完,唐恩已抬手止住,挎着刀走向门外。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跟我来,全杀了吧。”
“啊?您打算管??”米莉森眼前一亮,不知道唐恩为什么积极起来。
“眼里容不得沙子不是件好事,恶也要区分大小。”唐恩摩挲着缠身,向门外一指:
“他们过界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这里有人发癫!
唐恩走向屋外,虽说路过就该低调行事,但这不代表就要遇事逃命。
拥有力量,也就有了任性的权力,而所谓任性,就是看我心情如何。
恰巧,这里酒很难喝,斩一些人又何妨。
“别有心理负担,你杀的很好,这也算不上惹事,不过为师要给你一个建议。”唐恩从米莉森身边擦身而过,轻声说道:
“既然动手了,有句话就叫做除恶务尽。”
他跨出酒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片刻后,铁靴踏地的声音接近。
闻讯而来的士兵将街道堵得满满当当,后面还有个身穿金色锁子甲的男人,国字脸、身体也算雄壮,提着柄大斧,更像是一个战士,而不像小说中脸谱化的贵族。
这人便是本地男爵了,几个浑身染血的士兵簇拥在身边指向酒馆门口。
“大人你看,就是她杀了咱们弟兄。”
“滚开,谁让你们抓褪色者的!”男爵给了他一巴掌,大步走上前去,行了个颔首礼:“这位阁下,我替属下的无礼道歉,两条人命,两千卢恩,这事就算了结。”
挺有眼力劲,也很理智,还不按套路来,也对,贵族只是无法无天,又不是猪脑子,非要拿头往铁板上撞。
唐恩没搭理他,语气平静:“你们抢那些女人有什么用?难不成胡作非为,能忘却失智病带来的恐惧?”
“没有此事,况且与圆桌厅堂无关!”男爵立刻沉下脸来,他已经给够了面子,而对方显然踩过界了。
“米莉森,去他宅邸,找一找地牢什么的。”唐恩对旁边努努嘴。
“是,老师。”米莉森刚跨出一步,那男爵已提起了斧头。
锵——
剑出鞘,弩上弦,数十名卫兵立刻做好了战斗准备。
“褪色者,我说过这不关你事,赫罗伯爵是我的领主,也是圆桌厅堂的资助者,不要为了此刻的冲动付出代价!”
“赫罗伯爵?他是谁?”
“是,伟大的赫罗家长期担任王者的书记官,也是六族议会成员之一,他们的建议连赐福王殿下都要听取。”贵族脸上闪烁着自豪。
“哦?听起来很厉害,男爵阁下,您能给我科普一下这个六族议会吗?”唐恩慢慢向前走去,像是看不见那些弩箭刀枪。
哪来的土包子,连六族议会都没听说过。
男爵不屑一笑,拿下宁姆格福之后,他越发敌视褪色者,如果收回来,他的家族也可以分一杯羹,哪能给这些毫无涵养的莽夫。
“你去到王城随意打听就行,历代艾尔登之王也要靠六族议会去统御交界地。”男爵昂起头,脸上浮现贵族特有的傲慢。
“你只需要知道,伯爵大人是你无法触及的存在,所以离开吧,褪色者,我可以......”
噗!
话音戛然而止,男爵慢慢低下头,想不通明明在十米开外的褪色者怎么瞬间就到了自己面前,他看到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耳畔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六族议会?好,有空的话,我会将他们斩尽杀绝。”
太过突然,身后的士兵完全没反应过来,但见血色剑光一闪,竟把男爵连人带甲一起刨成两半,而一个人穿透了血雾,随手一刀,两名弩手的脑袋已飞上天空。
“快,杀了他!”
看着眼前一排明亮枪尖,唐恩既不躲,也不退,甚至连前进的步频都没有改变,他单手提着刀随意舞动,绵密的刀光切断长枪,斩开铁甲,将人化作漫天的血雾。
当力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那已不再是战斗,而是砍瓜切菜和碾压。
“米莉森,你愣着干嘛,没听到为师的话吗?”前进十米,连斩十人,唐恩忽然回过头来。
米莉森如梦方醒,赶紧点点头,跃上屋顶,抄近路去了。
叫你别和梅琳娜关系太好,会被传染的。
唐恩笑着摇摇头,转过身去,见残余的十几个士兵已丢下武器,如炸了锅一样四下逃跑。
“麻烦。”他一个垫步出现在士兵身后,一脚将之踩进泥地中,在土里摩擦了一下鞋子,轻轻振剑。
“同样是死,何必让我多费力气。”
惨叫声激烈而短促,几分钟之后,唐恩已坐在了台阶上,撑着下巴,面无表情。
一阵碾压连回味的价值都没有,要想让他废些力气,那起码也得是骑士,如这些乡村贵族,着实没资格。
但预想中民众欢呼的场景没有出现,这很正常,唐恩只是杀了人,并没有颠覆秩序,谁要敢出来欢呼,下一任主子不会饶过他的。
这就是现实,杀戮能够解决很多问题,但解决不了全部问题。
嘎吱——
身后门板响动,唐恩扭过头去,又见窗户仓皇关上,但地上遗留了一朵淡黄色的野花。
他拿了起来,放在鼻前嗅了嗅,接着慢慢放下。
嗯,很香。
野花的香气沁人心脾,而令他真正欣喜的是恢复力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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