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他慢慢抬起头,见到基甸正冷冷看着自己,用手握住了枪杆让他没办法拔出,维克这才注意到,对方胸口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没错,用尸骨铺就出一条通往王座的路,这就是褪色者的宿命!”
声音来自背后,暴怒的维克准备回身肘击,可一把金色的剑刃从他胸膛穿透而出。
“想要在这残酷的交界地生存下来,残留着天真可是不行的。”望着维克软软倒下,基甸昂起了头,这话是对维克最后的教导,也是对自己说的。
“褪色者就是柴薪,百次、千次、万次的燃烧,求的不就是那个机会,你我或者其他人,不正是要用尸骨,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王者拉下来,而倒在途中之人,那是因为他们太过弱小!”
昂然的说完这句话,他又看着地上的尸体意兴阑珊,鲜血在弥漫,维克显然听不到了。
但终究是我赢了。
黑剑会杀了那个怪物,而他回到奇列姆也能挽回颓势,只不过这一次需要长久的蛰伏,但无妨,褪色者的潜力只要稍加引导,又会如韭菜般冒出强大的英雄来。
全盘计划已经准备完毕,包括如何向双指请求,如何激发褪色者的斗志。
“该回去了,用我的口才挽回一切。”基甸转身就走,可刚迈出一步又猛地停下,他的瞳孔颤动,想起了一个不知为何被忽略到的问题。
那个小女孩呢?我怎么忘了灭口??
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那个女孩什么时候消失的,怎么就被埋藏在记忆之中,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世界浮现出裂纹。
山脉,天空,大地,还有身后的尸体,如镜子一般碎裂,那无比浓重的血腥味也飞速消失,然后另外一些东西出现在视野之中。
那是钟楼,还有高台,以及大量人群聚在一起的汗臭味。
基甸僵硬的转过头,看到台下是密密麻麻的脑袋,和一张张震惊的脸,其中不少人他很熟悉,就比如在最前方张开双手的忒拉格斯与伊修托邦。
世界一片寂静,唯有粗重的呼吸声,基甸的大脑凝固了。
奇列姆?
他猛地转过身,看到半跪在地上的维克,大量的鲜血顺着他的肩头流下,脸上充满了痛惜。
我刚才明明杀了他才对,而且我为什么会在奇列姆?
基甸的手指颤动了一下,至今还残留着将利刃送入对方胸膛的触感,可再望望胸前,喷溅的鲜血没有半点踪影。
到底,哪个是在做梦!!??
基甸已分不清虚幻与真实,满脸狰狞,双眼布满血丝,对着台下的忒拉格斯怒吼道:“说,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高大的褪色者看着他,眼中的惊骇渐渐散去,沉声道:“我看到你冲进来刺杀不惧者,本来想阻止的,但蒂娜带着她的人阻止了我们,于是就听到了一些难以置信的话。”
忒拉格斯看起来五大三粗,逻辑倒并不混乱,三言两语就讲清楚了自己看到的事。
基甸环视一圈,果然看到了指头女巫正带人围在台前,以他的智商瞬间顿悟。
这是一个局,一个妄图将褪色者脊梁打断的局,从肉体上毁灭褪色者并不困难,可是要让他们放弃使命难如登天,除非——
有一个合适的人,在合适的地点,说出合适的话!
而我,就是这个人?
百智爵士将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他迷惘了,就正如刚才的幻梦。
到底有没有玛莉卡的阴谋?难不成我一直在自我困扰?
呼吸正越来越急促,仿佛一切就跟杀维克一样,这几天来都是虚幻,说不定自己正在史东薇尔的大床上,在看书疲倦后陷入沉眠。
“杀了他!”
一个声音忽然传来,接着沉寂被打破,愤怒而整齐的声音钻进了基甸的耳朵。
“杀了他!”
“杀了这个刽子手!”
他刚才亲口说出的秘密很大,甚至让人还没消化,可他的罪已经坐实,整个人连同圆桌厅堂的形象一起崩塌。
基甸面对这山呼海啸的咆哮,看到不断向前拥挤的人群,忽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噩梦!你们不过是我梦中的幻影!”
以智慧出名的他狂笑着面对愤怒,整个人仿佛癫狂,只是这笑声随着胸口的剧痛一起停滞。
短刀透出了胸前,基甸僵硬的回头,看到了一个清秀的少女。
“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
梅琳娜还是那副呆滞的模样,拧动手腕搅碎心脏。
“你该醒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命定之死!
从肉体上消灭圆桌厅堂的高层,从精神上摧毁褪色者的斗志,这就是唐恩想要的东西。
他不可能杀光褪色者,不摧毁斗志,就算杀光了圆桌英雄,他们依旧会去找葛孚雷,这位褪色者之王。
但当残酷真相由基甸之口说出,除了极少数顽固者和自虐者,已经没有人愿意继续走下去了,至少忒拉格斯和伊修托邦不想。
所谓成王,只是画的大饼,以往褪色者虽然也觉得几率小的可怜,但失智病蔓延,说不定在千年之后真有机会触碰王位。
但葛孚雷的归来相当于断了这条路,百智爵士所述说的真实更是让最后的幻想破灭。
使命只是笑话,自认为拥有天命的褪色者,不过是这场权力游戏中的底层工具罢了,不,普通褪色者更是工具中的工具,同类实现野心的垫脚石。
作为一个个拥有自我意识的个体,大家又何必用自己的生命去完成别人的野心,更别提现在掌控宁姆格福,并没有拼死一战的必要。
梅琳娜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百智爵士,这位圆桌厅堂的领导者,下面近千名褪色者没有一个上来报仇的。
不少人还鼓起掌来,直说杀得好。
大家都是揭棺而起,拥有同样的使命,凭什么咱们送死,你去吃肉,但暗爽之后又有些茫然,这些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被圆桌领导。
如果是唐恩在这,那他没资格说任何话,但这时候,维克将包扎的爱娜轻轻推开,大步走上前。
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绝大多数都是善意的,毕竟‘不惧者’本身就是道德楷模,这次的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他没有投靠任何大人物,更阻止了基甸的野心,代表了广大褪色者的根本利益。
而维克俯瞰着黑压压的人头,扫过一张张脸,他没有高超的口才,也没有思考太久,仅凭直觉说道:“如果说让葛孚雷王醒来,就是这场漫长阴谋赋予我等的使命,那么褪色者们,我们已经做到了。”
这个‘真相’其实是唐恩猜出来的,可经过鲜血君王、百智爵士甚至是黑剑的认证,显得无比真实。
交头接耳的声音平静下来,忒拉格斯下意识的点头,他已经受够了这个看不到希望的使命。
成王?修复法环?现在的褪色者还没资格去做这些事情,也没有时间成长起来。
“永恒女王犯下的大罪不应由我们去承担,也不应由我们去惩戒,她那烧掉黄金树的理想,也与我等无关!”
‘古老骑士’伊修托邦也暗自点头,圆桌英雄被杀得只剩下四位,还惩戒个屁啊,至于烧黄金树?怎么看都没有一点好处。
说到底,褪色者的征途如同养蛊,用所有人的血肉培养出一位‘王’来,当残酷的真相被刨开,再狂妄的人也不会认为自己是那一个幸运儿。
维克感受到了这份认同,深深吸了口气,加大了声音:“所以同胞们,我们是自由的,我们挣脱了束缚,能够由我们自己来决定未来的路,再没有人能够将意志强加于我等,用虚伪的辞藻包装成无上使命。”
维克将战矛扔下,张开双臂,不断高呼,彷如癫狂:
“所以选择吧,我的同胞们,我不会如基甸.奥夫尼尔一样要求你们做任何事,你们可以去罗德尔,继续那我看起来没有意义的使命,也可以去交界地各处,寻求战斗的刺激与单纯的力量!”
声音在广场上回荡,但除了极少数人有些动摇,并没有人离开,即便想走,也对维克报以尊敬,至少这个英雄尊重了大家的意志。
就在这时候,维克的声音再次加大,仿佛从心底里发出渴望——
“也可以留在宁姆格福,这个由我们的生命和勇气夺来的土地上,在这里繁衍生息,将这片土地建设成新的家园!”
“圆桌厅堂依旧会存在,依旧会庇护着大家,但我决定,从今日起,废除圆桌英雄,废除称号和贡献值,宁姆格福的土地将会按人头平均分配给大家,从今以后,我们是平等且自由的!”
刚刚略显激动的会场刹那间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可正如暴风雨的前奏,在寂静之后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万岁,维克!”
“万岁!!”
“你才是真正的英雄!”
声浪滔天,甚至超过了唐恩全力输出造成的动静,直把台上的梅琳娜看的目瞪口呆。
“他们干嘛激动?”
“厉害,真是大智若愚啊。”
托丽娜则轻轻鼓起掌来,以她的智商,当然知道这看似蹩脚的演说却造成轰动,天赋奇才啊,居然抓住了矛盾的本质。
她从那个拉杰就看出来了,褪色者之中弥漫着不满,只是有使命掩盖,加之苏醒太短,绝大多数人没有意识到罢了,可这种矛盾永远存在。
同为无上意志唤醒,同样拥有赐福,凭什么有人能得到指头女巫,有人能高高在上制定规则,有人能不经历一场战斗变成强者?
世界永远不公平,但敢于打破这不公便是英雄。
而分配土地更是抓住了人心,现在成王已是幻想,大家也不想当炮灰,那么就要求财,而维克这么做相当于给了所有人实实在在的好处,看到了另一种希望。
即使这种做法很稚嫩,遗祸无穷,但短时间内是不会爆发出来的。
‘唐恩从哪找到这么好用的棋子,他难道能预知未来不成?’托丽娜看着满脸意外的维克,顿时知道这人是有感而发,并没有经过缜密的思考。
可误打误撞,瞬间瓦解了褪色者的斗志。
她想不通,然而唐恩却知道维克的杀伤力,这次在他的引导下将褪色者变成咸鱼,但是在另一条世界线上,维克在绝望之中受赐癫火,可是引得黄金树反噬,差点把褪色者赶尽杀绝。
双方大战一场,黑夜军团几乎全灭,褪色者也损失殆尽,双指与蒙葛特翻脸,用尽力量创造了处于独立空间的大赐福,而残存的褪色者等待着‘天命’之人的归来。
将交界地变成一团糟,这便是维克的宿命,只是唐恩给他换了种方式。
“没想到褪色者就这么被瓦解了,也好,真要参加这场大戏,下面的人没几个能活下来。”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梅琳娜转过头来,反应过来之后,还有些为唐恩鸣不平。
没有唐恩在幕后操控,这个人早死了,可又想了想,唐恩好像没兴趣站在台上。
“我说唐恩先生是个好人,真是救了好多人的命。”托丽娜浮现出甜甜的微笑。
那家伙?救人?
梅琳娜想着那个满手血腥的男人,正欲反驳,可看看一个个活生生、兴高采烈的褪色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也对,如果这些褪色者们与唐恩作对,那现在就不是欢呼雀跃了,传说魔法将从天而落,将这个广场变成地狱。
嗯,活着也好。
......
我赢了。
落叶传来了欢呼声,被血雾包裹的唐恩勾起了嘴角。
‘维克果然这辈子都在与黄金树作对,没了癫火也能做的这么好,好到超出我的预料。’
唐恩并没有功夫与维克深谈,传授些什么社会学理论或者红色主义,他只是提供了一个机会,让维克去阐述自己的理想,这理想或许稚嫩和天真,但是与唐恩并不冲突。
褪色者,或者说绝大部分褪色者对于今后的战争不感兴趣了,如果葛孚雷要硬来,只需稍微操作,这股力量反而会被卡利亚掌握在手中。
“所以你来的太晚了,‘黑剑’马利喀斯,我已经赢麻了。”
唐恩直视着山头的身影,而古兰格也在眺望远方,脸上充满了不解。
圆桌厅堂几乎被人全灭,褪色者为何欢呼?
深居简出的黑剑不懂什么叫公平,也看不清这个被血雾包裹的人影,但有一点却懂的。
这个人,必须拿下。
砰!
他跳下山崖,雄壮的身躯将地面踩出浅坑,随着力量灌入,气势飞速上涨,嘴角咧开,露出尖锐的獠牙,整个人似乎正变化为狼。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罪人。”
“‘黑剑’马利喀斯,你不怕葛孚雷王和玛莉卡联手杀了你?”
“一派胡言,少在这挑拨离间,我已经查过了,葛孚雷根本就没参与什么计划!”
原来是去神授塔找双指对质了啊,啧,我这里正有一个超级强大的组织要给你描述一下。
唐恩不爽的啐了口,果然敌人也不是傻子,怎可能让他一个套路多次得手。
“但你敢赌吗?用交界地的命运去赌。”
“我干嘛要赌!”马利喀斯才懒得和他废话,后仰着身,向着天空咆哮:“等抓住你,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放心,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真话!”
吼——
这咆哮震得林木悚然,风云变色,红黑色的火焰从他身上狂涌而出,好似一朵燃烧的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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