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各自迈出几步，将两只手紧紧握住。
所谓不打不相识，唐恩自从离开卡利亚之后又交了一个朋友，公平来讲，他与尊腐骑士还有相当差距，真要殊死搏杀，对方完全可以靠重甲硬吃，要知道负重也是会影响速度和敏捷的。
男人的友谊便是这般简单，围观士兵们也轻轻鼓掌。
“如果你能拥有我的力量，那前途不可估算，这样吧，我请你喝酒，顺便教一些锻炼......”本有些得意的伊文脸色一边，赶紧把手松开跳向旁边。
唐恩还没反应过来，一只脚已经从面前踹过，炸出的气浪吹得他衣衫乱舞。
这个速度......
剑士猛地回过头，微微收缩的瞳孔倒映出另一个尊腐骑士，这是个扎着马尾的金发女人，鼻梁高挺，皮肤白皙，长得温婉端庄，偏偏那双薄绿色的眸子如刀子一样锐利。
即便知道不能用外表判断强弱，可唐恩有那么瞬间也不相信这女人刚才的力量，可以说他见过的杜鹃骑士，没有任何一人能扛下这一脚来。
“伊文，你又擅自乱来！”
“咳咳，殿下又没禁止动手。”骑士爬起来，拍了拍甲胄上的泥土，换上一个讨好的笑容：
“芬雷大人，我这是收些报酬。”
“什么报酬？”
“他们两个天天白吃白喝，继续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你特么的算计我。
唐恩翻了个白眼，就说好端端的打什么练习战，这骑士的心思还真挺多，在不好直接谏言的情况下，干脆用这种方式来提醒玛莲妮亚。
“哼，这次就算了，记得以后直接向我汇报。”芬雷也消了气，转而看向唐恩，“跟我来，殿下要见你。”
终于要见到女武神了。
唐恩对这个交界地的顶尖高手有几分期待，可他没动，只苦笑道：“我这幅模样，是不是太失礼了？”
好歹是半神，自己光着膀子去见不太适合吧。
“这倒也是。”芬雷环视一圈，见唐恩在人群中最为矮小，便干脆让一个圣树骑士扯下淡蓝色的披风，头也不回的一扔。
“将就裹一下吧。”
唐恩楞在当场，看了看手里披风，又对这些尊腐骑士有了新看法。
片刻后，裹的如同神棍的唐恩走出了训练场，望着前方金发骑士左右摆动的马尾出神。
这便是尊腐骑士芬雷，玛莲妮亚的直属副官，在另一个时空中，她单枪匹马带着昏迷的女武神，从盖利德一路杀回圣树，将其放在树下，自己才安然死去。
女武神有多少仇家？又有多少势力窥视半神之躯？这一路可以说是史诗，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史诗。
叫一声交界地女子龙也不为过吧。
‘我要有这种力量，恐怕就能改变未来进程了吧。’羡慕从唐恩眼中闪过，但也仅此而已罢了。
交界地什么都少，就强大的敌人多，一路杀下去，踏出尸山血海，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
芬雷的性子比伊文冷漠许多，两人一句没有交流，便走到营地中央的一个绿色帐篷前，除了稍大一点，外表也看不出什么不同，甚至连卫兵都没有。
‘绝对的自信吗？也是，能在万军从中取玛莲妮亚首级的刺客，干嘛不去当艾尔登之王？’
“跟我来。”
“好。”唐恩整了整衣服，便随之踏入，昂首挺胸，并没有半点卑微的感觉。
开玩笑，他早就和另一个半神谈笑风生，本来也缺少对黄金树的敬畏。
出于职业习惯，唐恩轻轻扫了一眼，见里面果然朴素，除了一张交界地地图，一个沙盘，一对桌椅便没有剩下什么，唯一独特的便是一只放在桌上的金色义手，在义手旁边，一个有着赤红色长发的女人正在书写军令。
她身材高挑，长得英气逼人，更有一种独属强者的自信，这便是战无不胜的女武神，米凯拉的锋刃，拉达冈与玛莉卡的纯血子嗣，‘神人’玛莲妮亚了。
“你，稍等我片刻。”女人头也不抬，但唐恩感觉一种锐利的目光盯住了自己，便停下脚步。
帐内也没椅子，唐恩也只好站在中央，由于摸不清玛莲妮亚的性格，他也不好把人当猴看，干脆去看不远处的训练场，过了片刻，他心头一动，瞬间转过身来。
视线与一双金瞳对上，刹那后，就像直视强光一般，唐恩本能的避开目光。
“不错，菈妮她又找到了一个强大的部下，并不逊色于留守圣树的罗蕾塔。”玛莲妮亚的语气短促而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殿下过誉了，我比罗蕾塔大人差的很远。”唐恩行了个骑士礼，他就见过罗蕾塔的分身，那也是个英雄级的猛人。
“力量可以锻炼，而敏锐的直觉更是一种天赋。”女武神站起身，将金色的义手装上，而露出的左臂皮肤显得腐坏。
“对了，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罗兰.海因贝尔就行。”唐恩立刻答道，他已经看出来了，菈妮和双指的仇怨这些半神都不知道。
女武神不在乎这些，将军令交给芬雷，上下打量了唐恩一眼。
“刚才的剑术不错，已将自己的‘意’融入其中。”她看到唐恩嘴角上翘，话锋一转，“但以后别用了。”
唐恩立刻没了笑容，还未说话，便听对方又问。
“知道为什么吗？”
“我的力量还不足以完美使用这剑技，加之消耗过大，不如一刀一剑有效率。”
女武神再次点头，目光带上了几许欣赏，有天赋的剑士她看过许多，但能看破那些华丽而繁复招式，明白取人性命一剑足以的很稀少。
用秘剑把人斩碎是死，一刀割喉也是死。
“说的不错，你已经比大多数尊腐骑士强了，最质朴的剑术就能取走性命，何必追求华丽。”
你用飞鸟追着我砍的时候，怎么算？
唐恩无声的点头，表示认同。
“剑术就聊到这，你值得我卖菈妮一个人情，但庇护不会持续太久，等攻下史东薇尔城，怎么回卡利亚，你自己看着办。”
“明白。”唐恩本就没想着长期跟随圣树军行动。
“那就好，你去吧。”玛莲妮亚毫不拖泥带水的挥挥手，她事情很多，没工夫在唐恩身上浪费时间。
双方地位差距太大，唐恩也不好纠缠，再行一礼，便后退离开。
总共也就用了五分钟，待走出帐篷，他才慢慢回味，想来想去，对这个来到交界地以后见过的第二位半神，只有一个评价——
锐利如刀，坚定若钢。
至于今后该去往何处？
他看了眼渐渐落下的夕阳，缓缓抬起了腿。
且行且看吧。
第五十七章 我们永远当师徒吧
唐恩现在的身份很微妙，他既不是罗蕾塔那样的客将，对玛莲妮亚没有臣下义务，却也不是单纯的过客。
他这个人其实很简单，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即便女武神不屑于他的人情，他也做不出悄悄跑路的事情。
巨箭与投石机的轰鸣声从早到晚，坚固的史东薇尔要塞也被砸的到处是破洞，圣树军还是没进攻，仿佛有的是耐心，用投射火力将这里埋葬。
巨型魔像缓慢的抬起大弓，五六米长的巨箭划过天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石子混着人体残肢就飞上了天。
“从衣着看，连平民都驱赶上战场了吗？”唐恩一边啃鸡腿，一边眺望着远处的战场。
鸡腿肉嫩多汁，吃了好几天黑暗料理的唐恩差点流出泪来。
从玛莲妮亚处离开，他便径直去了食堂，然后敞开肚皮吃，还顺走几根鸡腿，跑到一处高坡旁观这交界地的攻城战。
规模很大，看起来也挺魔幻。
夕阳下，肃杀的方阵刀枪如林，十几个巨型魔像一字排开，在魔力炉的驱动下，不停向城头射击。而葛瑞克军也没坐以待毙，凭借居高临下的地利，将巨石、劲弩不断扔来。
你来我往，有魔像床弩被击碎双脚，轰隆隆的倒地，也有城上的人惨叫着坠落下来，‘啪叽’一声摔成肉饼，民兵、士卒、骑士、魔像，各种存在便在血肉磨坊中消耗着生命。
“笨徒弟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瑟濂爬上土坡，往前一看，不屑的撇了撇嘴，“这种野蛮人厮杀的场景有什么好看的。”
魔法师不屑一顾，杀戮的力量不过是探寻起源路上的附属品而已，杀人再多也是浪费时间。
“同类相残的确没什么好看的。”唐恩也不是什么战争狂魔，抬手一指，“但闲来没事，也看看交界地各种各样的力量。”
有骑士聚集出金色光枪，扔向射来的巨石，将之临空打爆；也有神父泛起道道金色涟漪，刚刚还在地上惨叫的士兵立刻止血；更有失乡骑士掀起风暴，将密集的弩箭拍飞。
祷告与战技的光辉此起彼伏，看起来就像一串绚烂的霓虹灯，照亮了一张张疯狂而扭曲的面庞。
交界地的力量大致可以分为能量系和物理系，前者以黄金树信徒和魔法师为主，后者更是普遍，但鲜少有机会在一处见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技能。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魔女对那些飞散的肉块没啥兴趣。
“发现我还差的很远，发现很多强者我也打不过。”唐恩喃喃自语着，别看他杀了不少人，可半神以下，都无法用质量去碾压数量。
就比如之前和自己交战的尊腐骑士伊文，现在不也竖着大盾，老老实实的用投枪攻击。
‘真是好勇斗狠，什么时候才能安静下来做研究者？’
瑟濂望他一眼，叹了口气，知道唐恩和自己的路迥然不同，好在经过惊心动魄的突围之后，她也不认为杀戮是粗浅而野蛮的行为。
一个好的老师不应该把自己的理想强加于学生身上，而是给学生的理想铺路搭桥。
“别心急，你的实力比学院的时候增加了许多，为师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变强的速度这么快。”
唐恩目不斜视，并没有最大秘密暴露的紧张感，只是微微一笑：“您很好奇吗？”
“我才懒得打探你那些秘密呢，不过有什么要请教的就尽管问，为师可以把源辉石的研究先暂停。”
唐恩一愣，本来他是开玩笑，怎料瑟濂主动提出要帮忙。
一直以来，他都是两条腿同时走路，并未单纯依靠掠夺和杀戮变强，很多时候，一个经验、一次魔改就能让战力翻上几倍，就像没有托普斯力场，他根本不可能赢过塞尔维斯。
而学习就有时间长短的区别，更别提在原本基础上进行魔改。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
唐恩陷入了思考，现在普通士兵带来的提升微乎其微，也没有哪个骑士傻乎乎的来送人头。
原本一个杜鹃骑士就能提升许多，可如今这个数目得翻上十倍，就连‘智力’也达到了一个界限。
‘还是得学啊，学尊腐骑士们的剑技，优化魔法的使用，前者有些麻烦，而后者——’
他侧过头，百无聊赖的瑟濂。
“恰好我有交界地最好的老师！”
唐恩没有几百年沉淀而来的经验和智慧，可他要求也不高，能上手使用就行。
“您真的愿意暂停研究？”
“废话，这里吵死了，我也没实验室，干脆帮你忙。”瑟濂顿了片刻，看向一脸感激的唐恩，“还有你这笨徒弟挺倒霉的，稍不留神就会死掉。”
唐恩感谢的话顿时咽回了肚子里，有些好奇的问道：“如果有一天我真死了，您会替我报仇吗？”
“当然会了。”
回答毫不犹豫，那唐恩也无话可说，只是将这份感动记在心底，从灵化戒指中取出两本书来。
史东薇尔城外顿时有种讽刺的意味，上万人在前方拼死搏杀，而两个魔法师则在后面搞研究。
瑟濂反而觉得血腥味增加了灵感，接过第一本笔记扫了眼，见是塞尔维斯的研究记录也没啥兴趣，傀儡制作十分麻烦，即使学会了药水配置也没用，只等以后安稳下来再慢慢研究。
而她接过第二本，翻开看了眼扉页，低呼道：“米丽安的星光移动？这可是她的核心课题，你怎么拿到的？”
“她送我的。”唐恩一本正经的答道，顺带在心里补充：
比如我在她脸上来了一记摆拳。
“哦，我倒忘了她对卡利亚忠心耿耿了，话说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就送给为师了？”
“咳咳，是让您帮忙研究，怎样将这复杂的魔力运用简化，毕竟原本的要求太高了。”
魔法书只是个基石，智力若足够，便能死记硬背下来，照着最基础的方法使用。唯有彻底掌握了理论，才能在基础上强化或简化。
就如最低阶的‘星光’，在瑟濂闲极无聊改变魔力波长之后，便能成为一种魔力闪光弹，唐恩也能照葫芦画瓢，使用出类似的效果。
可‘星光移动’太难了，对魔力总量、控制力都要求极高，唐恩现在的智商连死记硬背都做不到。
“嗯，那就交给为师吧，你有一招跑路技能也不容易死掉，免得我浪费时间去报仇。”
瑟濂果真贴心，就是那话过于直爽，说的某人自尊心受损。
唐恩干笑一声，忽然感觉到地面震颤，扭头一看，见一个魔像顶着城门那般大的盾牌猛地冲了上去。
咚咚咚......
脚步声如同地震，城墙上也传来一片惊呼，无数火力集中而去，打的魔像浑身火星乱溅。
巨盾被生生打爆，大片大片的碎屑从魔像身上崩落，但圣树军也发动猛烈反击，让墙头火力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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