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飞龙钻进云层，但很快又降低高度，亚杜拉作为变异飞龙，并不能长时间在高空飞行。而当远离山脉，方才还气势逼人的唐恩已滑回宽阔的龙背上，与瑟濂和菈妮相顾无言。
解放魔法阈值压力太大，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唐恩也最多解放三次罢了，瑟濂和菈妮身体强度则更差，根本不可能解放第二次，梅琳娜则只能当个啦啦队，她的黄金祷告可打不到这么远。
“哎，要是你回来就好了，说不定能重创葛孚雷，再不济也能把蒙葛特给吃了，这可是个难得的窗口期。”
大眼瞪小眼许久，还是菈妮忍不住叹了口气，将敌人分散击破的空窗期只有这一瞬，他们很快就会聚集在一起，数不尽的神父、骑士叠加抗魔祷告，会大大削弱杀伤力。
至于骑亚杜拉再来一次？这头可怜的辉石龙怕不是刚刚露头，就会被床弩大弓射成刺猬。
“没用的，最多弄死几个熔炉骑士，葛孚雷可是长了腿，轻易就能逃掉，至于蒙葛特——”唐恩看向东边，摇了摇头：
“杀了他，这支军队也全灭了，我们还没资格和葛孚雷兑子。”
专门跑出来一趟，振奋士气还在其次，主要是为了掩护这支军队，别小看这些普通士兵，等钻进堡垒之中，发挥的作用可比一两个半神强多了。
“没关系，起码咱们也完成了两个目标，顺带跟葛孚雷打了个招呼，别看这人鲁莽，在正视了我的实力之后反而会更小心，你们知道我最怕什么。”
“怕葛孚雷领着人不顾一切的冲进来，撕掉你这纸老虎的伪装！”梅琳娜兴奋地插嘴道，然后就看到了唐恩怨念的眼神。
“怎么，我难道说的不......哎哟！”
“辱骂主将，按律当斩，送你个爆栗当惩罚了。”唐恩哼了两声，这个呆木头永远也学不会什么叫做看破不说破。
瑟濂和菈妮相视一笑，然后菈妮发现自己太过默契和友好，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搞得瑟濂有些茫然的看向自家徒弟。
唐恩苦笑摊手，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没错，现在三人都知道唐恩是一只纸老虎，却要靠这纸老虎把葛孚雷给吓到。
‘吓住那曾经踏平交界地的王。’
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可经过刚才的对话，唐恩心里的把握却越来越大。
葛孚雷果然不是黄金树忠犬，卡利亚只是他敌人之一，既然是‘之一’那就没必要拼尽一切去碾平，最后还是要回到伤亡比上。
不，即便是拉达冈也不会全军突击一波碾平，这都是唐恩多年来身份换来换去，凭空制造了许多黄金律法敌人的原因。
如果不顾一切，拼着尸山血海把卡利亚给平定了，他们哪还有力量去统一交界地？
第五百五十九章 天上天下 6K
这盘棋在唐恩死而复生之时就已经布下，他费尽心思创造一个个空气一般的敌人就为了甩锅，替卡利亚减轻压力，如今看来妙到极致。
死亡吞噬者尚未有定论，玛丽卡的大将也没能查个水落石出，宁姆格福情况不明，圣树毫无动静，碎星将军看戏吃瓜。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葛孚雷、拉达冈还是双指都难免忐忑。
唐恩最怕什么，当然是葛孚雷被逼急了眼，带着几万黄金大军如潮水般涌来，拿人命踏平要塞，用尸体填满湖泊，他与菈妮合计过，以卡利亚现在的总体战力，葛孚雷只要愿意付出近半伤亡，完全可以攻破学院。
在魔法学院那种复杂地形，葛孚雷的实力将发挥到极限，唐恩再狠，总不可能往自家老巢扔传说魔法吧。
只要愿意付出代价，什么堡垒攻不破，什么坚城打不穿，他所做的，不过是给葛孚雷加上一层层枷锁，让他不愿意去发挥‘武勇’，总是对未来斤斤计较。
就算他不计较，双指也要计较呢。
“希望有用吧，因为实力差距，才不得不采取这些小动作。”唐恩叹了口气，他没有葛孚雷那般勇，却很懂得下棋。
“但你很快就不用这般无奈了。”菈妮抿着唇，眼中充满了期盼，“一位能压制葛孚雷的强者即将归来，这些小动作永远上不得台面，但英雄之争令人向往。”
唐恩没有迟疑，当即点头：“是的，现在所做的一切，便是等我归来。”
天空之城到底怎样，他很少提及，甚至不知道他能否赶得上。
可正如以往那般，这个男人言必行，行必果。
辉石龙再次飞越了利耶尼亚湖，此刻已是深夜，能看到那些湖心岛满是星星点点的火光，离开不及半日，归来时，隐约觉得气氛不同。
士兵们向着飞跃的辉石龙欢呼，那阵照亮黄昏的强光牢牢刻在他们心头。
没人知道战果几何，却明白自己身后也有强者为盾，只要龙首上的那个男人没死，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
万众瞩目，万众期待，这份压力极为沉重，好在唐恩早就适应了这份感觉，所谓英雄，不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中，留下流传万古的史诗吗？
辉石龙沉重地落在了墙头，前肢伏地，让背上的四人走下来，早已等待在周围的骑士一下子围了上去。
他们原本凝重的模样也轻松了几分，那份魔力他们比普通人感受的更加清晰，有坚城做屏障，这力量用来自保也够了，于是纷纷给菈妮汇报。
“殿下，迪克达拉升降机的部队已经撤回来了，目前安置在三个外围要塞。”
“殿下，利耶尼亚湖东岸发现敌人踪影，他们正包抄升降机。”
“周围村庄已经疏散完毕，水井堵死，房屋烧毁，敌人找不到半点补给。”
菈妮很忙，这种事反而跟唐恩没什么关系，所谓男主外，女主内，分工明确之下倒也少了许多麻烦。
比如撤走的村民都会安置到湖西的卡利亚王寨，那里守军不多，再加上一堆平民，葛孚雷更没兴趣将之攻下。
这位王勇归勇，却不嗜杀，攻陷王寨反而给自己平添几万张吃饭的嘴，着实没啥必要，但将这些人迁移过去就很麻烦，足够让唐恩头秃的。
唐恩在旁边干看着，不时摇头晃脑：“看看，菈妮处理这些就很漂亮，一路安排的妥妥当当。”
“呸，明明是你想偷懒，把这些麻烦事都丢给她。”梅琳娜一眼就看穿了男人，便啐了口唾沫，见唐恩威胁般的抬起手，便梗着头凑了上去。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唐恩悻悻的将手放下，欺负人也要讲道理，便重重点头：“没错，我就是想偷懒。”
“不要脸，就知道在旁边看着，也不去帮忙。”
“喂，你不会心疼菈妮了吧。”
“胡说八道，我巴不得她累死呢。”梅琳娜侧过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唐恩很想上去使劲敲头，整个卡利亚就这根木头最闲了，之前跟瑟濂一起出去，完全是无聊到极点。
修工事她不会，出去骚扰能力不适合，哦，倒是把菜谱更新到二十版了，也算帮下面的士卒改善伙食。
当然，装了一场逼回来的唐恩也有些无聊，正想陪瑟濂去做些研究，或者去查看一下月光祭坛的封印，便看到狼人大步走来。
布莱泽已经戴上了一顶头盔，看起来和伊吉那个有些相似，只是多了一圈一圈的横纹，就像用铁丝加固一般，看起来就像是高级货。
戴着头盔，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瓮声瓮气：“你要的人到了。”
“谁？”
“废话，当然是罗德尔的那个混种铁匠，花了好大功夫才带回来。”
原来是修古啊。
唐恩眼前一亮，他之前还担心这个混种铁匠被堵在亚坛高原，看来这些年卡利亚对罗德尔的渗透很有成效，居然利用黄金大军的补给车队躲过盘查，再从密道送进利耶尼亚。
“等着，我去见一见他。”唐恩看菈妮正忙着，干脆去做自己的事，走出几步又扭过头来：“梅琳娜，去帮我把罗德莉卡叫来。”
学院二楼，会客室，宽敞房间铺就着厚厚地毯，明亮的辉石灯照亮了墙上油画，舒适的布面沙发上，修古正襟危坐，望着面前圆桌上的点心和奶茶发呆。
发臭的长袍，凹凸不平的体表上满是伤痕，那是铸造武器时数也数不清的烫伤，他下意识地踩了踩柔软地毯，觉得一切如梦似幻。
多少年了，他被锁链捆缚着，在逼仄角落永不停歇的打造武器，为伴的只有铁锤和炉火，困了就躺在地上和衣而睡，饿了就吃些干粮。
当然了，这种生活他并不讨厌，但麻木也不代表自虐，如此被奉为上宾，好端端的坐在豪华房间内，嗅着蛋糕散发的香味，还是感觉有些虚幻。
修古下意识地看了看被斩断的锁链，拿起蛋糕放在鼻前闻了闻，一种名为‘食欲’的感觉再次涌现出来，可他终究没有吃下去，因为此刻房门已经被推开。
唐恩来了，身后还跟着个戴着红色兜帽的少女，修古顿时将蛋糕放下。
“你是？”
“修古先生，咱们又见面了。”唐恩和颜悦色，指了指桌面的蛋糕：“罗德莉卡做的不好吃吗？要不要我让人换一份？”
“呃，原来是你啊。”混种的声音依旧沧桑，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要怪罪她，是我有些不习惯，至少让我感觉很不真实。”
做惯了奴隶，已经不知道人怎么做了吗？
唐恩很理解这种感受，便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您是交界地最强的铁匠，理应得到这种待遇。”
“打造兵器对我而言不是什么痛苦的事，况且那种生活我也习惯了。”
“不，你不应该习惯，我不管什么誓言，但强者就应该得到尊重，得到匹配的待遇。”唐恩很严肃，他才不管玛丽卡给这混种下了什么诅咒呢。
“把您请到卡利亚来，是否帮忙出于您的意愿，但尊敬不应少上半分，所有的待遇都与您的实力匹配。”
修古愣住了，他谈不上什么感动，只觉得唐恩的话很陌生。
强者，尊敬，待遇，他都没考虑过这些，或者说没奢求过这些，除了铁匠的手艺，他只不过是一只肮脏下贱的混种罢了。
唐恩看出了他的疑虑，笑着道：“不必想太多，您的理想和誓言不会变，您也不是为了这些才来卡利亚的，但在理想和誓言之外活的舒服一些，难道不好吗？”
混种看着微笑中的骑士，轻轻点头：“你说的没错。”
“这就对了嘛，心情好打造的武器都会更加锋锐，能做人为什么要当奴隶，况且——”唐恩一拍大腿，提高了声量：
“您什么都不用管，就暂且住下，工坊已经搭建完毕，全部是由魔法师铸造的最高规格用品，要是手痒的话随时可以铸造，卡利亚宝库所有素材向您开放，包括伊吉在内，三百名专职铁匠供您调遣，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唐恩不懂什么叫王霸之气，却很懂什么叫做尊重。
修古没说话，并非欲求不满，而是完完全全被震撼到了。
最高规格的工坊？所有素材开放？伊吉，那个山妖我记得也是声名赫赫吧。
他陷入了迷乱，就相当于一个奴隶突然变成了大人物，从地狱来到天堂。
手指在颤动，修古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什么是最高规格的工坊，那个伊吉又能给自己提供多少灵感。
“你......想要什么？”
唐恩很满意修古的表情，他还不信了，用那圆桌厅堂逼仄空间锻造出来的东西，会比他用一国之力支持更好。
“您的作品，哦对了，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教教罗德莉卡调灵，一些基础教学她已经通过了，看起来天赋很不错。”
混种铁匠略显浑浊的目光看向了少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愿意跟着一个卑贱的混种学习？”
“当然了，修古先生。”罗德莉卡果断行了个弟子礼，微笑道：“您可是调灵方面的大师，魔法教授一般的人物，跟您学习这是我的荣誉。”
教授？荣誉？
修古今天听了太多陌生的词汇，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试试看吧，但调灵的素材......”
“卡利亚宝库全部提供，如果不够，永恒之城会全力供应。”
啊这。
混种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份待遇他想都没想过，况且他也没要求过什么，全都是唐恩主动给自己的。
稍微想了想，他干脆点头，然后又出于职业习惯微微摇头。
“阁下，你要的东西还欠缺了一项关键。”
“命定之死？”
“是的，想要弑杀无上神祇，命定之死最为关键，其他东西只不过在这个基础上提升高度罢了。”
命定之死就像地基，唐恩能提供的物资、人员只是将这座房子搭建的更好看。
“我知道，很快就会给你送来。”
修古一愣，还以为唐恩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低声道：“命定之死不在交界地，而且以目前的局势，您也没时间去寻求了。”
他已经能感受到黄金大军的兵峰，这种时候活下来都是奢望，哪还有机会更进一步。
“放心。”唐恩单手指天，脸上泛着淡笑：“那东西一定给您送来！”
......
天空之城，古龙神殿。
唐恩睁开了眼睛，看到墙面上摇曳不定的火把，一些狰狞浮雕栩栩如生，像是古龙展翅，遮蔽了火把光亮。
卡利亚的事情没耽误他几分精力，或者说在这座天空之城根本无事可做，古龙分散于各处，兽人说的话他根本听不懂，而作为一头灵魂受到冲击的‘呆龙’总不能和那些失乡骑士相谈甚欢吧。
哦，还有兰斯桑克斯也是个不靠谱的，天天去找古龙玩，美其名曰探口风，就将他丢在这间巨大的神殿中。
或许是为了匹配古龙的缘故，神殿建造的尤其巨大，半圆的拱门即使是古龙，缩缩翅膀、埋下头也能钻进来，唐恩以人身呆在里面更显得空旷。
由于浑身散发着死亡气息，再加上古龙身份高贵，周围并没有人监视，唐恩慢慢坐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脸，让呆滞的表情生动了一些。
‘啧，终究不是梅琳娜，一天到晚发呆真他吗难受。’
他慢慢爬起，饶有兴致的在神殿内闲逛，倒也看不出半点心急。
利耶尼亚的绞索确实越来越紧，可相隔太远，他已经不可能跑回去支援了，既来之则安之，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吧。
于是就拿起一块长条面包，一边吃，一边去看墙上壁画。
浮雕栩栩如生，还有着他看不懂的文字，这些楔形文字和罗德尔流行的字母完全不同，像是在述说另一个文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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