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恋晓
无视了灰喉的箭矢,霜星话锋一转,“现在的你们就如同这些箭一样。”
她抬起右手,握拳。
灰喉被寒流冻在半空的箭矢缓缓化为齑粉。
“真可悲。”
“这是碳纤维混合铝合金的箭矢,”灰喉震惊的喃喃说到。
“只要轻轻一捏,你们就会粉碎,”霜星没有理会她们的反应,“而我只是雪怪小队的队长。”
“罗德岛,我知道你们的理想,我了解过你们。”
“但这么弱小的你们如何去面对塔露拉?你以为塔露拉是什么?整合运动的领袖,感染者的救世主吗?”
“救世主?”阿米娅咬了咬牙,“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这种东西。”
“看来你们不认同她了,那么回到那个问题,你们要怎么应对塔露拉?依靠他吗?”霜星指了指在一旁看戏的夏语。
“一人之力或许强大,但塔露拉就简单吗?”
“她首先是军事家,然后是战士,最后才是领袖。”
“但藏在那副皮囊下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家。”
“塔露拉背叛了我们。”
“我所认定的能带领我们走下去的领袖,居然只是假扮出来的面貌。”
霜星的脸上露出一丝悲凉,“她的身后是乌萨斯帝国!”
“我是个愚钝的人,直到现在才想明白一切,为什么切城会那么容易的被我们攻下,为什么塔露拉要用仇恨煽动感染者,为什么才刚刚攻下切城就迫不及待的进攻龙门……”
“塔露拉的背后,是乌萨斯。”
“是叫夏语是吧,他再强大,还能以一己之力掀翻所以乌萨斯盘根错节的贵族,高高在上的皇帝吗?”
无辜躺枪的吃瓜夏语。
我的确能以一己之力掀翻乌萨斯,只要有足够的源石储备就行。
但现在不是开口的时候。
“我痛恨塔露拉,也痛恨曾经轻信了她的我自己。”
“但我已经没时间了,”霜星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而她所剩下的对手,竟然是你们这样毫无决心,从来不与死亡相伴的人。”
“说话客气点,”煌毫不客气的反驳道:“出生入死的又不止你们一个人。”
“你眼中也有悔恨,”霜星淡淡的回答道:“我看得出来。”
“轮不到你来提醒!”煌提起链锯,再次挡在阿米娅等人面前。
“你也有想要挽回的事。”
“够了!”
煌冲了上去,但再次被击退。
“我难道就准备好了吗?”霜星击退了煌后,喃喃自语道:“我想过那么多次,梦到那么多人的死。”
“无论做好了什么准备,当消息传来的时候都是那么猝不及防。”
“你也一样的,小猫咪。”
无视了煌愤怒的目光,霜星环视四周。
“我幻想过无数惨烈的死亡,却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孤独的死。”
听到这里,夏语旁边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大熊拼命挣扎了起来。
“你不一样,你还有时间,”霜星脸上久违的露出一丝笑容,“你要好好活下去,大熊。”
“为什么?”她转过脸,看向罗德岛众人,“你们也曾有过这样的疑问吧?”
“为什么我不在那里?为什么我不更强一点?为什么我没能阻止?”
“为什么?”
“好浓烈的情感,”阿米娅勉力抵御这霜星的情感侵袭。
“往我身边站!”随着寒流越来越多,煌只能不断缩小自己源石技艺的范围。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兄弟姐妹就要遭受这样的不公?”
“我的同胞们,他们都是些傻子,都是些只知道互相帮助,只想活下去,只想有一块容身之地的傻子……”
“为什么我连这么卑微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为什么乌萨斯对待我们的同胞是这样的残忍,对待普通人是那样的冷酷?”
“为什么这一点点能够点燃大地的火苗,却要熄灭在这异国他乡?”
“为什么原本是阻止更多罪恶发生的战争,我却只是再去了更多无谓的牺牲?”
“咳,咳……呃……”
霜星的身体在这极限的出力之下已经濒临崩溃。
“为什么我们赔上了所有性命,却,咳咳,只成就了一个谎言?”
她不是在问罗德岛。
只是在问自己。
无边的悔恨随着寒流几乎要冲垮众人的防线。
“为什么……为什么这片大地不肯在多给我一点时间?”
“塔露拉,你曾经和我们畅谈过的理想,寻找出来的方向,那些萌芽般的信念……”
“全都是假的吗?”
“只有煽动,只有放任,我们被安排进最艰苦的战事,没时间插手队伍的建设……”
“一切都来得太快!”
“你从一开始就骗了我们吗?”
“你知道吗?阿米娅,梅菲斯特,那个孩子,刚来到我们的营地里时,只是一个爱唱歌的,让人心疼的孩子罢了。”
“但就在那片废墟,你们也看到了,他被塔露拉变成了什么样子。”
面对霜星那字字啼血的质问,罗德岛只能选择沉默。
“我的兄弟姐妹们,无数已死的普通人和感染者们,已经回不来了……”
“凭什么……”
阿米娅咬着牙让自己不要退后,她要承受霜星所散发出来的一切悔恨,不甘,愤怒。
“不该这样……”
“我的同胞,我的兄弟姐妹们……”
空气中的寒流已经凝聚出实体,灰喉甚至能听出煌苦苦支撑的咬牙声。
“阿米娅。”
“听见了吗?阿米娅?”
霜星轻呼阿米娅的名字。
她的道路到此为止了。
龙门不会去制裁塔露拉的,只有抱着同样信念的罗德岛,才能去纠正这个错误。
“我在,霜星小姐。”
阿米娅大概知晓了她的意思。
“我的寒流让你的体温冷却了吗?死亡让你胆怯了吗?”
“你不会这样,你也不能这样。”
“你不是能读心吗?小兔子,那现在就读一读吧,读读我的愤怒,读读这被酸苦和沸腾在胸膛里闷烧十几年,却还没有放弃跳动的心!”
“这因为枉死的亲人,因为腐败的乌萨斯,因为感染者的同胞因为乌萨斯的人们依旧不肯停下,不肯死去的心脏里,究竟有多少愤怒!”
“……”
“你恨她吗?霜星小姐?”
“呵。”
“我从没恨过她,哪怕她是造成一切的元凶,我也从没恨过她。”
“仇恨能给我带来什么呢?”
“我现在只有愤怒。”
“你呢?阿米娅?你心里就没有愤怒吗?”
“你难懂没有因矿石病而死的亲人,没有因为这片大地的冷漠而死的朋友吗?”
“你有没有失去过赖以生存的,给你活下去动力的人?”
“……”阿米娅沉默了。
“仅仅是宣称着某种理念,仅仅是拿上了某种技术,仅仅是组织了几支队伍……”
“这样就能战胜塔露拉,战胜她背后那残酷的乌萨斯了吗?”
“白日做梦也该醒了。”
“我懂了,霜星小姐,”阿米娅看着霜星,起身说道:“刚才涌进我大脑的,我已经明白这是什么了……”
是期待。
“是什么在推着罗德岛前进?是什么促使你们不断战斗?”
是自己无能为力,所以擅自加注在别人身上的期待。
周围的寒流越来越强大,就连煌也只能放弃后背,勉力抵御前方。
“咳,咳……连我都战胜不了,你们怎么去面对她?怎么带领无数的感染者对抗这个恶毒的世界?”
“霜星小姐,谢谢。”
看着阿米娅那稚嫩的面孔,霜星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浪费我的时间。”
自己又在不切实际的奢望着什么呢?
那枚戒指,或许只是相似而已。
就连夏语身边的大熊都放弃了挣扎,看向霜星的眼睛里满是泪光。
“不,霜星小姐,我知道我要做什么,”阿米娅摇了摇头,“我并不能真正的读心,而且读心,不意味着我能比别人更了解一个人。”
“我只是没法拒绝,也不想拒绝你的情感而已。”
“我能感受到你胸膛中的愤怒。”
“我能感受到这愤怒的滚烫,我明白我该做些什么,所以我不会拒绝你。”
“你为什么流眼泪?”霜星看着面色苍白的阿米娅,问到。
“我……”
“不可以,擦干净!不可以在敌人面前流泪!”
“告诉我你的回答!”
“如果战斗是必要的,”阿米娅环视四周,看向身旁的伙伴们,“那就战斗到最后。”
“现在,我们在战斗,你死我活的战斗。”
“是的,你们要欲望战斗,你死我活,”霜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如果你们的意志能够战胜我,那就依你们的想法。”
“我会加入罗德岛,去对抗感染者共同的敌人。”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霜星马上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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