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可爱的小猫
“或许我应该用更沉重的语气，但我感觉不到悲伤。”
李陌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很慢，看见眼前如此残虐的画面没有丝毫触动，内心麻木不已。
牺牲与死亡，仿佛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把脊椎收回去，活人见到这个画面我也很难解释。”
李陌伸手抓住自己后背的脊椎，生硬的丢了进去。
脊椎回到身体的瞬间，皮肤开始缝合，没过几秒便恢复到正常人的样子。
森森骨殖与尸骸被踩在脚下，堆砌成李陌通往礼堂与明日的阶梯，而他，脸上仍然没有任何细微的情绪。
来到礼堂深处，五根坟香只剩下三根，第三根不断燃烧，光亮比第二根还要微小，只能勉强照亮黑棺附近。
而黑棺里的无头男尸被抛了出来，一颗人头睡在它的身旁。
似乎是想要夺取这具无头男尸，但被李陌的报丧打断。
一道靓丽的色彩吸引了李陌的注意，冰蓝色的长发即使被血污沾染依旧美丽绚烂。
不过她的主人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明。
李陌平静的望着濒死的时雨绮罗，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他现在是不会死，但他身边的人在灵异事件里，会十分轻易的死去。
正如现在的时雨绮罗，李陌不能愈合她的伤口，自己没有那么厉害。
李陌蹲下身子，将黑棺鬼衣撕开，拿出手枪射击，蓝紫色的火焰在上面微弱的燃烧着，以极快的速度熄灭。
十分简陋的消毒，是现在李陌为数不多能做到的事情。
之后再利用大学实践学到的微薄包扎知识，小心翼翼的封住时雨绮罗脖子上的伤口，勉强的止住伤口继续流血。
但从地上大片的血泊来看，李陌这种举动似乎毫无意义。
她失血太多了。
时雨绮罗的眼皮微微颤动，察觉到外面有动静的她艰难睁开双眼，手指想要动弹，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手的掌控。
两只手没有任何回应，身体也是如此，坐立无法做到，只能保持背靠在黑棺的姿势。
时雨绮罗极力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她得站起来，战斗下去……
涣散的瞳孔失去对焦，血液的流失让大脑收回了奢侈的视觉。
眼前一片漆黑，外界的声音完全消失。
她就这样挣扎着，倔强的不肯死去。
这个状态时雨绮罗应该继续保持昏迷的，她现在不过只是靠着意志毫无意义的强撑着罢了。
如果再这样执拗下去，只会消耗更多的体力，直到大脑彻底死亡。
李陌没有再犹豫，凑到时雨绮罗的面前，双手捧起她凄美的脸颊。
她的脸庞，与他的手一样冰冷。
李陌轻轻说道：“我回来了。”
冷冰冰的语气，在此刻多出了几分温度。
简单直白的四个字，没有任何情感，也没有任何修饰。
却让几乎失去运作机理的大脑有了反应。
时雨绮罗的眼球晃了晃，冰蓝色的瞳孔发生微弱的小地震。
干枯惨白的唇瓣翕动，声若蚊鸣地咬出“对不起”三个字。
李陌轻轻的将手放在她的脸上，为时雨绮罗合上双眼。
“你已经很努力了。”
在灵异事件中，从来没有谁敢保证自己一定不会犯错，李陌自己也不行。
重要的是犯错之后想办法去弥补，并竭尽全力去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哪怕付出沉重的代价。
李陌不会去怪责时雨绮罗，她和当初第一次接触诡异的自己并无太大差别。
只不过李陌拥有重启，而时雨绮罗没有。
李陌可以失误很多次，能够大胆的尝试、哪怕把所有人的生命都压在枪膛也无所谓。
但时雨绮罗只有一条命，她一旦失误，就会害死所有人。
这无异会给人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从而影响思维与判断。
处理诡异不问过程，只看结果。
黑棺后面的桌子下有几个藏着的人，再加上躲进黑棺里的人。
倘若时雨绮罗没有死守黑棺，恐怕人头鬼早已杀光其她人，甚至占据无头男尸，吞掉其他坟香，破坏灵位……
那种情况下，这场葬礼会成为死局。
时雨绮罗最后做出抉择，用自己的命去补救是正确的，保留了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火种。
“晚安。”李陌对着这名倔强的女孩轻声呢喃。
怀中的少女微微颤抖，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紧绷的精神如同决堤般，瞬间崩溃再至昏厥。
只剩下眼角的泪珠与鲜红的血液混杂在一起。
明明没有言语，却诉说着委屈与心安。
她做错了，努力弥补了，最后守住了。
一切还有转机，还有希望，尽管她再也无法看到。
第29章 逝去与新生
李陌抱起满身鲜血的时雨绮罗，将其平稳放在数个坐垫排列的地上。
柔软的触感，仿佛李陌只要稍一用力，时雨绮罗冰冷的躯体便会折断。
她的生命线已经开始断裂。
朱红色的线延续着生命线，试图不断接续，可接续的速度比不上断裂的速度。
彻底断裂只是时间问题。
李陌安置好时雨绮罗后，默默的走到桌子前，一只手猛地掀翻桌子。
“啊啊啊啊！！”
“鬼，鬼来了！！”
刺耳的尖叫声险些贯穿李陌的耳膜。
不过在吼叫过后，众女鼓起勇气回过头看，只看见一脸阴沉，皮肤煞白的李陌。
“前，前辈？”
“前辈！是前辈！前辈回来了！我们有救了，有救……”
那女生沉浸在得救的喜悦中，欢呼雀跃着。
李陌并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的挪动自己的身位，让礼堂那惨绝人寰的画面展露出来。
当李陌挪开自己的身体，将礼堂内残虐血腥的一幕暴露到她们眼前时，那因为得救而发出欢呼格外讽刺。
自己的同学、朋友只剩下半个脑袋，一只手，半截身体……
刺激的腥味弥漫在整个礼堂，成百上千颗狰狞人头就在面前。
她们沉默了，捂住自己的鼻嘴，竭力忍住喉咙处的异物。
“很好，安静下来了。”李陌冷漠的说道。
“这些残破的尸体，大部分都是女武神的尸体，只有少数几个是你们的同学。”
“不要觉得她们的尸体很恶心，她们是为了保护你们而死，并不丑陋。”
“如果她们不死，那么你们一定会死。”
李陌的声音冷冰冰的，像是没有情感的机器，讲述着微不足道的事情。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太害怕了，我们躲进这里……我不想死……”
侥幸存活下来的女生声音嘶哑，眼睛肿红，身体颤抖，吐字不清。
没有见识这场面的雏鸟，只能用这种低级方式表达自己的原始恐惧。
她们只会不停的道歉，不停的道歉，好似道歉就能唤醒已逝的死者，就抹去了自己的软弱与过错，就弥补了一切的不幸与灾厄。
只因，死亡并未降临在她们身上，才有了无病呻吟。
李陌讨厌这种做法，比起道歉，不如想办法去补救，用行动笃行自己的信念。
这些看上去很诚恳的道歉，不过只是最廉价的赎罪，甚至连赎罪都算不上，而是一种虚伪的自欺欺人。
“你们不需要向我道歉，也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她们是自愿选择赴死，因为这是女武神的职责。”
“但不代表你们没有错，你们太弱了，弱到遇到危险只会逃避，只想躲藏，将死境留给其她人。弱小是你们的原罪。”
“现在，比起没有意义的道歉，思考如何让她们的死变得更有价值，赋予其更崇高的意义，才是我们生者应该去思考的问题。”
李陌一边说，一边将其她女武神的武器丢给桌子下的学生。
拿到武器后，她们仍然木讷，还没有从刚才的恸哭中缓过神。
不过时间有的是，李陌并不着急，也没有催促，等她们回过神并试图理解刚才自己的发言后，自然会有转变。
最快的成长，往往伴随着失去。
成长愈多，失去愈多。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黑棺依旧寂静，在猩红一片的狼藉之中，显得格外庄重肃穆。
李陌一只手抓住棺材盖，轻易得拨开，里面挤满了活人。
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间，黑棺里的人面红耳赤，汗流浃背。
“出来，外面安全了。”李陌命令般的吩咐道。
黑棺里的人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看见外面的瞬间身体瘫软了下来。
死了，全死了……
纱织鹤优双手捂住温度计，第一个走出棺材。
而其她人还沉浸在恐慌之中，难以置信的望着外面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出来，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李陌冷峻的表情，仿佛是更可怕的东西。
很快，所有人都钻出了黑棺，来到外面陷入了无声的缄默。
在她们的脸上，出现了自责、愧疚、难堪等诸多表情。
但李陌不在乎。
“你去跟她们把刚才我对你们说的话重复一遍，今晚所有人仍然要留在礼堂不准外出。”李陌点名刚才在桌子底下不停道歉的女生，冷声说道。
纱织鹤优安静地站在李陌身边，一言不发。
“去照顾她，收集的食物保留一些补充营养增补气血，等时雨绮罗苏醒后喂她。”
“嗯。”
纱织鹤优迅速走到储存食物的书包边，开始分类并挑选出最具价值的食物。
其余人只需要充饥，而时雨绮罗却需要维续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脆弱生命。
礼堂还剩下九个人，除却自己和时雨绮罗外，只有七个人。
桌子下两个，黑棺里五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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