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的野望
诺拉的头忽然低垂下去,像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忘怀的画面,面色阴沉,眼神浮动着。
“之前……改过的。”
原来是改过名吗?这下便说得通了。
“那就没什么关系了。”
格蕾丝的眉心缓缓地舒展下来。
在姓名这件事上说谎,其实没有太大关系,重点是能否阿芙洛找到……
格蕾丝的计划并不是完成维多利亚的任务那么简单,她可以通过假死再从科达赌场上捞点钱。
“不过,那我该叫你诺拉还是桃瑞丝呢?”
格蕾丝说着,下垂的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唰的一声拉开冬宫裙背后的拉链。
所有需要穿上的衣物都已经准备完毕。
“诺拉就好了……”
拘谨到像是去第一次参与社交,诺拉回答的时候肉眼可见地紧张。
“可以,诺拉。”
格蕾丝叫住了在床沿边发愣的少女,用手捂住胸前大片柔软的白皙以及浅浅的沟壑,语气冰凉地提醒道,
“作为一位淑女,在他人换衣的时候应当转过身去。”
在弗兰西斯家族的高墙里,独自生活了足足十八年,诺拉还不太习惯有人一起陪伴的日子。
“抱歉。”
她立马道歉,如同听话的宠物般将纤瘦的背影留给了格蕾丝。
微黄的灯火烛光,将诺拉的背影拉长,显然孤单而渺小。
格蕾丝将身上的毛巾窸窸窣窣地解开。
她一边将内衣、里衣、冬裙一件件缓慢地穿上,一边用教育的语气吩咐道,
“诺拉,我希望你知道在有些事情上我并不需要你。我所需要的是更多的东西。”
“更多的东西?”
“现在无法告诉你,但是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人与人之间的心思像是冰山一角,在幽深的、未曾表现的冰面之下,藏着二人之间不可明说的微妙心思与猜测。
格蕾丝内心里想要询问诺拉的问题实在太多,但她觉得那还不到说出来的时候。
短时间内的认识,并没办法化去人与人自我防备之间的大山。
不过还好……有不长眼的凯莉女仆长。
格蕾丝的目光轻描淡写地划过躺在冰冷地板上的女仆长,忍不住在内心里夸赞一句——来的真好。
贴身女仆,最重要的是忠诚。
自己敲下去的那一击,可不是简简单单地帮诺拉出气。
更重要的是,一旦打下去则代表着诺拉努力哪怕是忍气吞声也要维系平衡的关系,如今彻底破裂。
除了自己,诺拉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但她似乎还傻傻的,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格蕾丝下垂的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沉默一时间席卷了整个房间,仿佛某种憋气大赛,微妙的尴尬里似乎都在等着对方说话。
“你……”
诺拉歪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颇有正人君子之风。
她之后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又没了声音。
格蕾丝还是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还要沉默的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格蕾丝唰的一声将背后的拉链拉到顶端,将所有勾魂夺魄的肌肤藏在了冬裙之下。
“你是在担心你以后该怎么办,对吗?”
诺拉沉闷地像是石头一样,给出了出人意料的回答:“没有,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不问我的秘密?”
格蕾丝忍不住惊讶地看着她,璀璨赤诚如星辰大海一样的眼眸好奇地汇聚于自己身上。
好奇是一切诞生的源泉,现在的诺拉流露出了宠物独有的凝视眼神。
格蕾丝有一种错觉,似乎很快就能够收获诺拉的忠诚了。
“每个人都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没必要去问。”
格蕾丝一边系结着冬裙广袖上的蝴蝶结,一边漫不经心地给予回答,
“就像是现在,你也对我很好奇吧?”
诺拉没有给予回应,而是看着自己木讷地眨了眨眼睛。
格蕾丝甚至开始怀疑,像她这样不善言辞的人,能不能担任贴身女仆这一极富协调性与交流性的工作。
简直是个木头。
当格蕾丝坐在少女的身旁之时,视野里【巡人定位】上标着警戒红箭头上的数字,已经赫然缩小到了惊人的两百米。
近到像是要被猎物逼到绝境的兔子。
要不然,告诉阿芙洛好了。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她会伤心吗?
格蕾丝的堤坝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敲出了一道无足轻重的小小裂缝。
她没办法再去想这些,干脆转过头看着诺拉的眼睛。
她板正地坐在床边,表情严肃一丝不苟,和木头唯一的差别,是木头不能呼吸。
“诺拉。”
“格蕾丝殿下。”
两道清脆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先说。”
格蕾丝挑了挑眉,决定把先发权给予诺拉。
“格蕾丝殿下,能不能提前预支我一点钱……”
诺拉酝酿了许久才艰难开口,面瘫的脸上久违地读出了一丝窘迫。
她拍了拍微微起伏的胸脯,信誓旦旦地承诺着,“当然,我会用我的一切去努力偿还的。”
“你的一切?”
格蕾丝微妙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将手撑在床边,清冷的脸朝着诺拉靠近了几分。
纤细的睫毛根根分明,细腻的肌肤上几乎连细小的毛孔都难以见到,精致的五官放大,暧昧的氛围有点不像话。
诺拉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挪了挪,眼神胡乱地在房间乱瞟着。
不知道为何,她有些紧张接下来格蕾丝会说的话。
格蕾丝停留在四十公分的位置,从头到尾将诺拉打量了一番,严肃到仿佛在审视着货物一样。
“若你能保持绝对的忠诚以及你的智慧与冷静,财物这方面不是难事。”
“甚至于说扳倒你的继母也不是难事。”
格蕾丝的语气里满是运筹帷幄的笃定,坚决到诺拉没办法提出质疑。
可是下一秒格蕾丝便话锋一转,她卷了卷耳边的碎发,说:
“但是现在你能否有这样的价值呢?”
“我记得你是会幻术的,你有没有能够用改变他人的认知,让所有人认不出我来的幻术。”
“有的话,就向我展示你的价值吧。”
格蕾丝从床上站了起来,
随后少女抬起头,对着诺拉勾了勾唇角,像是发布任务的npc一样,不,不只是NPC……更像是游戏里的boss一般。
格蕾丝醒目的红瞳高亮着,裸足踢了踢趴在地面上昏迷的凯莉女仆长。
“我会帮你处理好……你家里不太和谐关系,也会帮你把昏迷的蠢猪送回原位的。”
诺拉似乎是陷入了激烈的心理挣扎,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同意了格蕾丝的要求。
“好,我可以简单地在宝石上镌刻新的魔法阵,但是遇到高级以上的魔法者会被很轻易地用【洞察术】识破。”
“知道了。那么钱的事,等我回去了预支给你。”
格蕾丝满意地挑起了眉,爽快地落下了空头机票。
那现在所需要做的事情,只剩下了一件——那就是把女仆长昏倒的身体送回去。
当然,格蕾丝是可以审问这位牙尖嘴利、尖酸刻薄的女仆长,并且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
但是,现在不仅仅是要解决这些小喽啰,更是要解决诺拉那嚣张的继母姬玛夫人。
葱白的五指缓慢地嵌入蕾丝手套中,格蕾丝站了起来盯着地上的凯莉,如同无情收割的死神一般。
“现在,把她搬到你继母家的卧室里,给你那位继母一点小小的惊喜吧?”
……
深夜的星光在暗沉的月色逐渐亮了起来。
阿芙洛趁着夜晚,快马加鞭地终于来到弗兰西斯家族。
当然,以阿格里奇的身份,阿芙洛是没办法在如此唐突的时间里拜访弗兰西斯家族,并且收获女主人的热切欢迎。
但是姬玛·弗兰西斯却是一位真诚的光明信徒,她时常向薇尔丝女神捐献不少财物,来显示自己的虔诚。
因此,阿芙洛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了姬玛夫人的热情接待。
姬玛夫人优雅风情地站在大厅璀璨吊灯之下。
她靠着花纹繁复的红棕色墙面,旧式洛可可的蓬松裙摆像一柄撑开的黑色洋伞,毛绒绒的白色折扇掩盖着下半张大气明艳的脸,将五官凌厉的攻击性淡化了几分。
腰肢纤细,走起路来,漂亮到像是一条漂亮的黑蛇。
裙摆在碎步之下优雅摇摆,姬玛夫人异常热情地迎了上来,“阿芙洛冕下,好久不见。”
格蕾丝……
阿芙洛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了,心脏丢了魂魄一样,紧张地砰砰直跳。
她深吸一口气,从低矮的红色台阶层层爬上大厅,同时也露出一个标准的圣洁笑容作为回应,提起裙边行了一个贵族的礼节。
“姬玛夫人晚上好,您美丽如旧。”
“过奖了。冕下今日怎么有心情来弗兰西斯家族拜访?难道是女神大人降下了她的神谕?”
热情的姬玛·弗兰西斯几乎就毫无芥蒂地环住了阿芙洛的手臂,如同关系友好的姐妹一般殷切地发问道。
莱因的贵族虽然强调行为优雅,注重距离感。
但对于那些热衷于社交的贵族名媛们,距离并非需要尊重的东西。
相反,只有打破距离,才显出更加真挚的情谊。
过于亲昵的接触,让阿芙洛有些不适,下意识地往边上稍微挪了挪。
她仔细盯着友好交缠的手臂,心里顿时有些复杂。
不知道为何,自己和皇女殿下变得越来越像了……
阿芙洛看向姬玛,直接开门见山,“姬玛夫人,我只是想来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冕下有没有吃过晚餐,弗兰西斯前些天挖了一位歌蒂雅之梦的厨师,他做的松露奶油蘑菇汤十分好喝……”
这样的热情,阿芙洛知道全是因为自己候补圣女的身份。
姬玛·弗兰西斯,她从母亲那边听说过这个名字——在贵族夫人们的茶话会里,她总是用一种热情的态度与精巧的话术,来让自己成为茶话会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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